摘要:我在咨询室里见到了阿哲,他是一个白净而清瘦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有些拘束地坐在长沙发的拐角。
阿哲是一名大二年级的男生,他的父母在网上预约了咨询室时间,带着他一起来到了咨询室。
我在咨询室里见到了阿哲,他是一个白净而清瘦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有些拘束地坐在长沙发的拐角。
阿哲紧紧扣着双手,低声说起了自己难以启齿的烦恼。
原来成绩优异的阿哲大一暑假没有回老家,而是选择了留在北京工作,他偶然发现,他所工作的公司很多同事都心照不宣地光顾这种特别的地方,于是阿哲动了心,很想去试一试。
本来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大二开学以后,阿哲心里又开始躁动不安了。
他每天晚上都忍不住想着去试一试,有好多次还乘公交车去那些地方,在门口徘徊很久。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忍不住了,白天上课时也想着这事情,晚上更是难熬。
对女生也特别感兴趣,常常忍不住盯着对方看,就这样挣扎在去与不去、看与不看之间,阿哲的成绩直线下降。
阿哲说他之所以来心理咨询,就是想让自己做个了断,他不想走那条肮脏的路,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得住。
阿哲所遇到的问题简单来说是青春期的困扰,但是这种困扰又显得不太一般,毕竟阿哲已经多次走进特别的地方,离不归路只有一步之遥。
我在咨询的过程中着力评估了阿哲的人际支持系统,即他的家庭环境、同学关系以及恋爱关系等,发现阿哲在人际交往方面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他的父母都是教师,对阿哲要求非常严格,期望也颇高。阿哲果然不负父母的期望,成绩一直突出。
然而亲子关系非常紧张,没什么话好讲,很陌生。
上了大学之后,阿哲更是独来独往,其他同学可能觉得阿哲有点奇怪,总是一个人,和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大一的时候,有一个女生主动追求阿哲,阿哲也觉得对方开朗,活泼可爱,于是两个人在一起谈了两个月的恋爱。
这是阿哲与女生初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阿哲很喜欢她,越来越喜欢,喜欢抱着她的感觉,喜欢上自习的时候有她在身边,有个人陪伴,感觉很不一样,但是两个月之后她突然说要分手。
看上去分手对阿哲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甚至没有挽留对方,显得很冷漠,但是阿哲对特别地方的关注正是在分手后的一个月里发生的。
因此,阿哲的困扰其实与他脆弱的人际支持系统及情感挫折有很大关系。
如何帮助阿哲利用已有的资源逐步建立自己的支持系统,也就成了除行为控制之外的另一个工作重心。
阿哲有没有可能是强迫倾向呢?这也是我当时考虑的一方面。
但是阿哲自己说道:“说到底,我就是想去试一试,心里老是想着这件事,老像是有件事情没完成,我甚至有些后悔,暑假那次自己直接做了就得了。但是,我心里又觉得不应该,我做了就犯错,万一被抓住了,我就不要做人了。”
可见,阿哲的苦恼不是挥之不去的念头,而是去或不去的决定,不同于强迫想法。
值得一提的是,乍看起来,阿哲的问题似乎颇为严重,一不小心就会走上错误的人生。
但实际上,阿哲在自我斗争了一个月之后,走进咨询室里寻求帮助,这意味着他内心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控制着自己的冲动,并且正在主动地寻求解决的方法。
试想,如果他自己斗争了一个月都没有去,那么,在我的帮助下他还有多大的可能真的去那个地方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阿哲走上错误人生的可能非常小,倒是他所经历的情感挫折、习惯于压抑情绪的方式以及脆弱的人际支持系统,更需要我陪伴着阿哲在咨询室里拿出来晒晒太阳。
我进行了场景重建干预,引导阿哲如何坦诚地与别人交往。
由于阿哲对自己的情绪缺乏觉知,常常说没什么感觉,我帮助阿哲体会自己内心深处,埋藏着的难过、愤怒、委屈的情绪,并试着宣泄出来。
我静静地等待着,阿哲低着头,双手压在脑袋上,好像沉浸在某种挣扎之中。
“我是不是在这里什么话都能讲?”
“你觉得可以讲的,我都会认真地听着,陪伴着你。”
“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个坏人?”阿哲依然没有抬起头。
“老实说,没有,因为我更多地感受到是你心里的痛苦和挣扎,你一直在让自己不去想。”
我笑着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觉得你很有勇气,也很坦诚,这非常有助于我们的咨询进展,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在什么时候你容易想到与有关的画面,是对所有的女生都这样吗?”
“不是,对我的前女友就不会,比较熟悉的女孩子也不会,好像更多是对那些不太熟悉的人。”阿哲直起了身子,看上去放松一点了。
“看起来,在和陌生女生交往的时候你比较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对啊!越陌生我反而比较容易把她们和肮脏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因为我根本不认识她们,反而让我有那种冲动。”
“我注意到你认为想法是肮脏的东西,只要自己有这种想法,你就要把它们统统从头脑中赶出去。”
“是啊,我还算是个不错的好学生,别人要是知道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真是别活了。”
“阿哲,想法本身并不肮脏,它是每个处于青春期的同学都要面对的主题,男生在这个阶段对女生感兴趣。你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苛刻,连想都不让自己想呢?”
“我一直对自己挺苛刻的,我自己知道,和女孩子说话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我越想表现得自在一点就越乱。”
“我在猜想,你和陌生女生交往时容易想到与有关的画面,会不会是在逃避那种紧张的感觉呢?”
阿哲若有所思,他自言自语地说:“逃避?我不知道,反正都是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出现的,像是在走神。”
“也就是说,如果你能集中注意力在彼此交流的过程本身,自然就不会走神想这些画面了?就像现在一样。”我笑着说。
记忆重组疗法独特的价值,在于它能带着恰到好处的准确,轻轻绕过意识层面筑起的防御壁垒,直接触达那些被深埋,甚至从日常记忆中淡去的深层创伤记忆。
这些藏在潜意识里的片段,看似消失无踪,却悄悄影响着我们的情绪反应与行为选择。
它更像一把为内心定制的钥匙,没有强硬的冲击,只有温和却有力的撬动。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积压了数月、数年的负面情绪,不再被困在心底。
没被言说的委屈、压抑许久的愤怒、挥之不去的恐惧,都会顺着这把钥匙打开的通道自然流淌。
没有歇斯底里的爆发,只有温和的释放,就像堵住的水流终于畅通,心里的沉重感会一点点减轻。
我在潜意识状态下找到了阿哲的病理性记忆,他上小学时忍不住去超市拿东西的经历,好像就是想做点出格的事情,父母什么都不让他做,什么玩具、好吃的都不让他买,他好想要,于是就忍不住去拿,拿了之后觉得有些负罪感,但是又很痛快。
他看着父亲气愤打他的脸,一点都不哭,甚至有点得意。
我对阿哲的病理性记忆进行重组,让他意识到自己这种再次出格的行为来反抗父母的内在心理动力,帮助他以正向的方式来经营自己的生活。
不久之后,阿哲离开咨询室的时候,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脸的阳光,充满了他这个年龄本应有的神采。
阿哲告诉我,他内心比以往更加平静,不断侵扰他的画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来源:记忆重组刘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