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铭和老杨你一句我一句,本意是岔开话题,却没想到,聊起假期野炊的事,便越聊越投入,全然将车里坐着的这么大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作者 江东)
陈铭和老杨你一句我一句,本意是岔开话题,却没想到,聊起假期野炊的事,便越聊越投入,全然将车里坐着的这么大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老周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只不过是搭了同一辆车。
他也看向车窗外,对于老杨和陈铭的聊天内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只是觉得他们像夏天里,树丛中叽叽喳喳的乌鸦,烦人又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过了一会儿,老杨忽然意识到了身旁默不作声的老周,便微微侧脸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有些死气沉沉的,便有些愧疚,碰了碰他,说:“老周,明儿咱们和陈铭下乡,去野炊?”
“你去吧,我不去。”
陈铭一听心下说:完了,这两家伙,你生完气来他生气……
“去吧,难得来一回,体会一下农家的生活。”
老周淡淡地说:“你们玩吧。”
老杨不禁有些泄气,也有些难过,于是也没有再劝他。
这俩老家伙还赌气呢,咋这么小心眼呢!
陈铭十分懊恼,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好好闭上嘴巴,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然而时间是一去不复返的,如今只能尽力弥补了,于是赶忙劝说道:“一起来吧老周,大家都是朋友,既然来了就一起聚聚。再说,老杨脚还有伤呢,多一个人多一份照顾不是吗?”
老杨一听陈铭这话便有些恼火,嚷嚷道:“我脚一点事都没有,照顾什么呀?”
老杨的声线明显提高了许多,吓得陈铭也不敢接话,显然也是没辙了。
老周闷着脑袋,轻轻地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车子没多久就进了小区,老杨下了车,一瘸一瘸地往里走。
老周提着包也下了车,对着陈铭说:“谢谢啊!”
“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老周点了点头,陈铭忽然挑了挑眉,说:“快去劝劝他吧,今天他怎么像头牛一样呢。”
“呵呵,他一直就那样。”
“行了,你快过去吧,我去停车。”
“嗯,好。”
老周将抱挎在肩上,看到老杨一瘸一瘸地拐进了楼,这便小跑着追了过去。
老周跑进了楼,却看到电梯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走近了才看到,电梯正向上升,看来老杨已经上去了。
无奈的老周,等了会儿电梯才上楼,走到老杨家门口,发现老杨并未打开门等着自己,当即有些失落。
无奈之下,只好敲门。
几声过后,屋里传来真切又不悦的声音:“敲啥呀,门又没有锁!”
老周一听,心里一喜,同时又责怪起自己,怎么没有看仔细,他只不过是将门轻掩住了。
老周打开门,看都老杨坐在沙发上脱袜子,想必走路走的不舒服了。
老周换好鞋子,将包放下后,关心地说:“脚疼了吧?”
老杨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也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不仅没有回应,甚至连头都懒得抬,只是轻抚着踝关节。
老周坐了过来,瞅着他的脚,“都说了,让你走慢些。”
他都坐到身边来了,老杨也没法再当作他不存在了,于是缩了缩腿,往身后挪了挪身子,没好气地说:“没碍着你的事。”
老周没想到,自己满腔关心和热情,竟吃了瘪,心里有些不舒服,然而看在他的腿有伤的份上,暂时就不生他的气了。
这头犟牛好像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可能会被他的牛角顶伤。
老周便只好不再管他,因为任何的关心都可能变成惹他,只好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不远也不近。
无聊地靠在沙发看看手机,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两人间的这种沉默,老周便将电视机打开了。
电视机里正播发的是抗战片,老杨偷偷瞅了一眼,恰好看到里面的演员,徒手将鬼子撕成了两半,便被逗得忍俊不禁,嗤嗤地笑了起来。
老周立马捕捉到了老杨的笑声,这便也跟着呵呵直笑,随即开口将导演臭骂了一通。
“这真是夸张的可以!”老周调侃似的对老杨说。
老杨收起笑意,轻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能人异士也不是没有,你又知道这不是真的?”
“瞎胡闹么,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老杨争辩道。
“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就不可能是真的!”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杨这死犟的样子,令老周感到有些恼火,便没好气地说:“你这纯粹就是在抬杠!”
老杨瞅了他一眼,才没有接他的话,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
待天色稍暗,老杨这才起身,缓缓来到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肉和蔬菜,麻利地将饭煮好。
看了好几集电视,肚子里生的气再多,也会被这剧情给逗的消散了。
老周见老杨回厨房做饭,便起身来到厨房帮忙。
“菜我来洗吧,你休息会儿。”老周抢过他手里的蔬菜。
老杨没有阻拦,心安理得地靠着厨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其实随便炒两个蔬菜,吃些简单的就行了。”
老周瞅了一眼那还未解冻的肉,心想自己来的突然,他肯定没有准备。
老杨肚子里生的闷气,早就在抬杠的时候,过度给他了,此刻看着他忙碌有憨厚的身影,心里特别安稳,即使这种感觉是短暂的,也令他很享受,
“也不麻烦。没事的,就是难切一些。”
“肉冻的硬,等会儿我帮你切,要不晚点做也行。”
老杨微微一笑,说:“你会切肉吗?老大的一块吧?”
老周听出了他的调侃,便知道他也没生气了,于是轻松了许多,呵呵一笑,说道:“那我尽量切小一切。”
“那还是我来吧。”
“你这么不放心我啊?”老周逗他的话逗得轻声直笑。
“我放心,我是怕你自己不放心自己。”
“这话咋说的?”
“你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既然来了,当然要让你吃我做的菜。什么都你自己来,你不还是跟在西安一样吗!”
“呵呵,还是你了解我!”
那是当然,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
老杨望着他的背影,多么想将心中的爱意向他倾诉,可是老杨也明白,自己看到的,只是他憨厚温柔的背面,另一面是阴晴不明的。
吃过晚饭,老杨简单地冲了个澡,随后取来一个大木盆。
“你拿着盆干啥?”老周不解地问。
“泡脚。”
“你这脚有伤能泡不?”老周关心地问。
“能的,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医生说泡脚有利于血液循环,促进组织恢复。”
老周点了点头,接着将盆夺了过来,说:“你坐在去吧,我来给你倒水去。”
“我自己能行!”
“没说你不行,让你坐着,你就坐着。”老周不由分说地进了厨房。
老杨无奈且欣喜,只好在客厅等他,这是又穿来他的声音,“要烫一些吗?”
“不用很烫。”
“哦。”
没多久,老周就端着一大盆水走了出来。
稳当地将水放在老杨面前,接着蹲在他对面,伸手探了探水温,说:“伸脚来试试,烫不烫。”
老杨将脚放进水里,水温刚刚好,便说:“不烫。”
“那就行。”老周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蹲在跟前,伸手撩了撩水,便握住了他厚实得脚板。
“你……你干嘛啊!”老杨一惊,脸瞬间便红了透,连忙收回了腿。
老周将他的腿又按进水里,不容置疑地沉声道:“别乱动!”
老杨被他这架势惊得愣了愣,随后又要抽出腿来,却奈何老周紧紧地抓着,便央求地说:
“你这是做啥啊,真使不得啊!”
老周被他紧张的样子,逗得发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大红脸,满脸温和地笑着说:“我给你洗洗,再给你好好按按,活动一下,有好处。”
“你起来吧,老周,我自己来。”羞红充斥在老杨的脸上,好似要钻出来一样,将他的脸张得紧绷着,连一点笑意也找不到。
老周见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便也渐渐地收起了笑意,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可是他这么严肃,老周害怕惹得他生气,便连忙将卡在喉咙的话语给咽了下,抿了抿嘴收住了这羞涩的笑意,这才敢小声地说:“我,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
老杨那严肃的脸忽然绷不住了,好似要皱成一团,却又被强压了下去,最后只有那两撇弯弯的眉毛绞在一起,中间打着一个深如沟壑的结,沟壑里淌满了心酸。
“我想为你做些什么……”老周继续说,动情之处,那些羞涩和笑意自然烟消云散了。
老杨听后再用憋不住了,连忙摘下眼镜,抬起胳膊揩去眼里的泪花,此刻的他感动不已,忙低声说:“蹲着累着呢,你起来嘛老周。”
“这算个啥!”老周便笑了笑,低头埋下那张因为蹲着而憋得通红的脸,一边为他搓洗双脚,一边说:“一点儿也不累。”
“还不累,你脸都憋红了!”老杨戴上眼镜,感动的微微一笑。
“呵呵!”老周依旧埋着脑袋,抚摸着他厚实得脚掌,连忙摇头,“不累,你的脸也红了。”
老杨收起看他心疼的眼神,笑着说:“我那是被你气红了!”
“我咋气你了?”
老杨想了想,便说:“你不陪我去玩。”
老周忙抬起头来,笑呵呵地对他说:“我改变主意了!”
老杨抿住笑意,白了他一眼,高傲地看着天花板,嘟囔道:“我也改变主意了,才不要你陪我去。”
“那也行,但我跟着陈铭去。”
老杨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嗤嗤地笑了起来,轻声骂道:“癞皮狗一个!”
“还骂我,好心没好报是不?”说着老周便轻轻地挠了挠他的脚底。
“哈哈,别闹了,一会水全洒了。”
“那你别动,我再给你揉揉。”
“嗯。”
“这里不疼吧?”
“嗯,不疼。”
“这样舒服吧?”
“嗯。”
……
“明天还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把冰箱里的肉,拿过去就行了。”
“哦,你还真是待不住,脚伤了,还到处跑。”老周感慨地说。
“没啥事,已经慢慢的在恢复呢。”
“那也不方便呀。”
“正好你来了,你多担待一下了。”老杨满脸欢喜地说。
“我是过来玩的,不是过来当保姆的。”
“那我不管,明天在外面,没人管我,只有你管我了。”
老周反问道:“不是还有秦淮和陈铭吗?”
“他们在一起就亲亲我我的,才懒得管我呢!”
老周脸上一热,随即无奈地笑了笑,低声骂道:“呵,癞皮狗一个!”
给老杨洗完脚,又替他上完药,待他回了房间,老周才取了衣服洗澡。
浑身舒爽地回到房间时,老杨已经舒坦地躺在床上的一侧,给老周空出了一大半位置。
毛毯随意地盖在胸口,露出半片白净的肌肤。
老周瞅了一眼,忽然间就想起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来,立马就不敢上这张床了。
“你傻站着干什么?”老杨别过手机,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那壮实的身材令他一看便挪不开眼。
老周回了回神,若无其事地上了床,特意地和老杨保持了一些距离,静静地躺在一边。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老杨感受着与他再次躺在一起的感觉,仿佛这距离上一次隔了不止千年,尽管没有什么肌肤接触,可是这样已经够了,这足够宽慰自己的心了。
两人就这么躺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老周有否感到尴尬,不过老杨倒是没有,不仅没有感到尴尬,甚至此刻感到有些心旷神怡,这一定是老天的眷顾吧。
老杨半起身将灯关了,随后躺下老周忽然说话了。
“明天几个人聚会啊?”
“我不是很确定,这是秦淮和陈铭俩人组织了,不过,应该就是我们加上他们吧。”
眼睛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老周看着模糊的窗子,舒心地说:“那就还好。”
“怎么,你是担心人多啊?”
老周会心地一笑,说:“我不喜欢吵吵闹闹,而且都是陌生人,他们俩还好,都见过面。”
“那也是,不过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毕竟这是去他老家,不是请客去农家乐。”
“嗯。”
“原来你就是担心这个,才在车里跟我摆别扭,不愿跟我一起去啊?”
老杨轻轻地翻了个身面朝着他,即使这样距离并没有近一些,可是隐约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
“乱讲,跟这没什么关系。”
老杨纳闷道:“那是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老周反问道。
“不太知道……”
“不太知道就是知道。”
老杨无语,确实大概知道了一些原由,只是还不确定。
老周见他不敢接话,心知他被自己说中了,于是侧身翻过身来,朝他靠近了过去,轻轻地问道:“陈铭说的那些诗,是你写给我的啊?”
果然还是这事!老杨听着他近在耳边的话语,好似一根丝线从耳朵钻进了体内,接着紧紧地勒紧了自己的心。
“哪有什么,我都不知道他在瞎说什么。”幸好关了灯,不然老杨的大红脸只怕是会暴露了一切。
老周皱了皱眉,探着脑袋凑了过去,企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却只在窗外微弱的光下看到了他脸部模糊的轮廓。
他,好像在笑?
“那你笑什么?”老周马上问他。
这种时候老杨羞都羞死了,哪里还笑的出来哟!
他只不过是咧着嘴满脸愁容,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应付过去罢了。
“我哪有笑!”老杨否认道。
老周再次看去,发现他的脸上平静多了,这便没有纠结笑没笑的问题,继续追问道:“就算你没笑,可是陈铭读诗的时候,你那么激动地打断人家做什么?”
老杨顿了顿,不紧不慢地说:“这就涉及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
“他是在无意的情况下,看到了我私人的东西,他看到了,要是当作什么也没看到,就啥事也没有了。可是他却将自己无意中,看到别人的隐私,公布出来,这就是将无意化作了故意,是错误的一个举动,我当然要打断他,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老周听着他不紧不慢地解释,肯定地点了点头,说:“这个问题,确实是他做的不够好。”
老杨松了一口气,赶忙赞赏道:“你看,老周还是客观讲理的!”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老周微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便说:“可是,那诗是写的什么?”
“你看,这就延伸到另一个问题上了。”
“又有什么问题?”老周不解地看着他模糊的黑影。
老杨微微清了清嗓子,接着又不紧不慢地答道:“就是无意化故意的一个普遍性,或许说是一个广泛性、微妙性。”
老周听得一头雾水,连忙说:“你说清楚一些。”
“就是说,你看陈铭在一件事情上做的不够好,将自已的无意化作了故意犯了错,而你是认可他做的是不对的。然而你明知是不对,却也要打探陈铭无意中看到的隐私,这就是你不知不觉,故意要犯和陈铭一样性质的一个错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的话说的十分拗口,不过也算是能听得懂,老周点了点头,“嗯,确实是这个道理。”
“既然是这个道理,你觉得你还会不会继续犯这个错误呢,我该不该阻止你犯错误呢?”
老周当了几十年官了,当官呢,最忌讳的就是犯错误。
更何况是这么有道理的事,自己怎么可能犯呢,“不能犯,不能犯,你做的是对的。”
老杨心头的绳子终于解开了,顿时感到浑身轻松,接着拍马屁地说:“你看,这就是陈铭和你的差距,这也是为什么陈铭只能做个老师,而你能当局长了。”
老周本就是个仕途失意之人,尽管坐的位置好多人羡慕,可是却因为一次意外性事件,让他彻底与局长无缘,这大大地打击了老周的积极性。
当听到老杨说“局长”两个字时,老周像是被人猛然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不对呀,陈铭和我都是犯错被你阻止,我俩是一样的,应该没有什么差距啊?”老周不解地问。
老杨眉头一皱,发现这个问题不简单,琢磨了一番,却没想到一个好的解释,便说:“确实看起来没什么差距,其实这其中的学问大着呢,一个细微的差距,就能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老周微微一笑,反问道:“是吗?那你说说看。”
“那可不,主要还是太复杂了,跟你讲到天亮都讲不完。”
老周点了点头,说:“行行行!那咱不绕了,回归正题吧,那诗是不是给我写的?”
老杨一愣,连忙扭过头看着他,虽然啥也没看到,却听到他轻微的笑声。
老杨这便也嗤嗤地笑个不停,随后探着手去,拧着他的老脸,笑骂道:“你跟我这演戏呢?”
他并没有用力,老周便没有躲,听他这么说,便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才说:
“你这歪理太多了,我差点被你忽悠住了,你不去做传销讲师可惜了!”
“哈哈哈。”老杨被戳穿了转移视线的目的,不禁跟着直笑,松开了手,轻轻摸了摸拧过的地方。
老周拿掉了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继续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告诉你啥啊?”
老杨要抽出手,继续与他周旋着。
老周却仅仅地攥着他的手,似乎是没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陈铭念的那诗,是不是你写给我的?”
“嗨呀,就一首小诗而已,不足挂齿!”
“挂你个头!”老周一听他承认了便知道有戏,趁热打铁道:“你读给我听听!”
他的手温暖有力,握着令老杨特别的安心。
老杨见这回是逃不了了,能拖则拖吧,说道:“陈铭不都给你念了吗?”
“当时我哪能记得啊。”
老杨听着不禁眼前一亮,说:“你不记得了?”
老周摇了摇头,“不记得,好像有什么长安还有什么……”
“哦,就是一首小诗,写的拙劣,本不想丢人现眼,但是你硬要人家展示一下,那……那我就告诉你吧。”
老周的达到了目的,十分开心,连忙说:“那你快读,我听着。”
这诗写起来情丝绵绵,要是当面念给他听,倒令老杨感到一些羞耻感。
万幸的是这是黑夜,夜色正浓,彼此看不到彼此的脸。
老杨紧了紧他的手,调整了一番情绪,念道:“飞花垂柳少年时,对饮高楼未有期。斜阳晚照烟重隔,长安古道车马急。”
老杨将《少年》一诗全盘托出,其实这一首写的十分含蓄,通篇看也只会看到,离别的不舍之情。
即使告诉老周,他也不一定能懂得自己,当时创作的心境和想法,再者说,这诗是自己创作的,解释权自然归自己所有。
最重要的是,老周对另一首诗应该没什么记忆,幸好自己当时及时阻止了陈铭,不然老周追着问的话,就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能直接解释给他听了。
“没了?”
“对呀,四句啊。”老杨愣了愣,生怕他又想起了什么。
“哦,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诗吧。”
“很简单吧,你应该能听得懂吧。”
“不太懂。”
老杨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充楞,舒了一口气,便说:“这首诗是你来这边学习,我送你走的那天……写的……”
老周默默地听着,老杨却只开口说道他的离开,脑海里便想到了他走后留给自己的阵痛,不禁有些情上心头,继续说:“你在我这也生活了半个月了,咱们天天在一块,虽然有过不愉快,但是更多的是开心。”
“那天你一早就走了。家里突然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坐也不是,站也不对,坐着觉得沙发不柔软了,站着觉得天花板,老有东西悬在我头顶似的……”
随着自己当初的心路历程,情自然而深,老杨的语气有些低落,又道:“你走了没看到,那天的夕阳,可好看了。我在阳台看到了天黑,远山在夕阳里好看极了。这些你都没看到,你走了,走的可着急了,我一直望到天边,都看不着你的影子!”
老周听着感动不已,不知怎么的,自己明明是比较理性和冷酷的人,可是自认识他以后,自己怎么却变得这么感性,这么容易被感动。
“我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来我家吃饭,咱们喝的欢畅聊无边,就想是两个少年郎什么都不管不顾,只顾着眼前的畅快,谁知道后来与你交情深了,就像是喝了一壶老酒醒来,知道你要走,我……”
老杨说着说着便如鲠在喉,老周握紧着他的手给他无穷的鼓励。
老杨想要平复一下此刻的心情,可是情意一旦决堤却再难堵上了,他越是平复,情绪越是强烈。
“我,我看啊看,看着天,一直看到天边,也看不到你,我……”老杨说着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连忙抽握着的手,擦了擦喷涌的泪水。
老周感动万分的同时,也是吓得不轻,他没见过情绪如此失控的老杨,更不知道如何安慰。
犹豫了些许便试着靠近他,轻轻地将他拥在怀里。
“我看着太阳落下去了,我,我真的好挂念你。”
这老家伙的真情流露,叫老周也是听得断肠啊!
老周赶忙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了许久,这才轻轻地问:“所以你去西安看我,也是放心不下我吧?”
老杨在他怀里,默默地点了点头,老周的心一阵绞痛,连忙腾出手来擦去了眼角的泪花,随即又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老周在呢,其实他也很挂念着你呢。”
“嗯。”老杨很快便控住了情绪,他又抹了一把眼泪,连忙点头,说:“我知道,你给我买了好多衣服,我就知道。”
老周又岂是石头啊,面对老杨如此的流露真情,他再也没法只想着朋友情和兄弟情了,尽管他不想也不愿多想,可是这么将老杨搂在怀里,自己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而且这样能够安抚老杨,自己也愿意。
老周微微调整了身姿,向他靠的更紧密了些,稍才紧了紧胳膊,望着窗上模糊的夜色,好像看到了自己懵懂的情感。
夜色渐深,万物归于沉寂,连明月也怕惊了地上人家,渐渐融化在这夜空里, 只剩下一道闪亮的银钩。
凉爽的风,越过山脊将那融化的皎洁吹附于每一扇窗户,让每一户人家的梦里都星夜灿烂。
房间里渐渐地平静下来,舟车劳顿的辛苦侵袭而来,老周拥着老杨随夜色入了梦。
鼾声渐起,夹着些许温热吹拂在老杨的耳边,像暖春的风,吹进刚摘下围巾的脖颈里。
兴许是吹得痒,老杨轻轻挠了挠耳朵,又转了转脑袋,错过了他梦里的热情。
老杨并没有昏昏睡着,对他来讲,今夜又是个特别的一夜,就像初次与老周同眠的那天,也和醉梦里,与老周发生意外故事的夜是一样的,或许能彻底改变他的生活的。
十指交缠之间,老杨想了许多许多,好的坏的都有,他不知道以后是好是坏。
待老周睡着了,听着他细微的酣睡声,老杨才觉得眼下才是最好的结果。
掌心相向,老杨沉醉于他的温暖里。
迷恋地向他更贴近了些,才发现他肚皮与绒毛发特别的调皮,不时挑逗着老杨的神经。
老杨挠了挠肚皮,指尖触碰到他柔软的肚子,好似石子滚下山坡掉进平静的湖里,顿时激起了一道道水纹,惊得涟漪阵阵不息。
老杨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越是说不清道不明,他越是要探个明白,厚实的手掌将他的肚皮揉了个遍,老杨依旧懵懵懂懂,心想着这轻松踏实的感觉,大概就是幸福吧!
不知道何时睡着的,只是醒来时,感到身边有所动静,渐渐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老周睡眼惺忪地往一边挪身子。
相拥着睡了一夜,两人都有些疲乏,老杨平躺了下来。
“吵醒你了?”
“没,也睡够了。”老杨轻轻说。
一晚上保持了一个睡姿,老周胳膊有些酸痛,于是翻身背过身去,轻声逗趣道:“你把我胳膊都压麻了。”
老杨扭过头来,看着他露出的半个白净的肩膀,既心疼也好笑。
遂翻身向他靠了过去,在他脑后轻说道:“那我帮你揉揉?”
“还早着呢,你不困呀?”
“我睡够了,不困。”没有拒绝那便是同意了,老杨忙贴了过去,伸手揽过了他雄壮的腰,找到他的胳膊,时而抚摸着时而轻捏。
捏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声响,老杨轻声问:“舒服不?”
“嗯,我再睡会儿。”老周嘟囔着。
老杨便没再搭话,轻而缓地抚摸着他的胳膊,一下接一下,不知不觉竟然也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老周抬了抬胳膊,老杨的手便滑到了他的肚子上,老杨再次醒来,满足地搂紧了怀里的一切。
老周浑身一颤,彻底了没睡意,可是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老杨的手,只是默默地躺着,任由老杨那温热而厚实的手掌,盖在自己的肚皮上,这种别样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他的腰身很雄壮,白白的又有弹性,老杨统统搂在怀里,很不得将他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身体。兴许是有些忘我,老杨的亲近明显深了许多,老周感到被他勒得有些难受,这便轻轻咳了一声,吓得老杨立马收了力道,连放在他的肚子上的手也不敢再动。
老杨抬眼看了看,看到老周那红润的耳垂,心里明白他是清醒的,而那一声轻咳,显然是一个警告,老杨便轻轻地将胳膊从他腰间收了回来,心满意足地翻身平躺了下来。
没一会儿,老周也翻过身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九点动身就好。”
“嗯。”
一开口便是生活,全然不提昨晚的种种。老杨的心里是很平静的,他很明白,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都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这已经令他足够满足的了。
老杨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起来吧,收拾收拾时间也差不多了。”
“嗯。”
老杨瞅了瞅手机,一会儿才放下,却见老周还赖在被窝里。
老杨便轻轻扯开毯子,“还赖床呢呢!”
随着话落音,毯子也从老周的胸口滑到了腰间,又忙不迭从腰间滑到了腿上。
老周那健壮的体魄又呈现在老杨面前。
老周吓了一跳,本能地屈腿,然而再快也没法快过老杨的目光。
老杨早就从他的身上扫视而过了,他的紧张彷徨,本色的尴尬,早令老杨感到羞涩又好奇。
老杨时不时的瞅着,直到老周也坐了起来,扯过毯子盖上,老杨才流连地收回目光。
心里充满不解和羞涩,打趣地说:“昨晚喝多了水吧,憋的这么厉害,你还赖着不起床呢。”
老周听了,老脸一红,本能地又翻来復去的,只不过好像效果并没有令他满意,他这才转身下了床,屁颠屁颠地去了卫生间。
老杨的脸上荡漾着笑意,望着他微微颤动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洗漱完,老周回到房间找衣服,老杨见他背包里就只带了一身平常穿的衣服。
便告诉和老周说:“今天天气也很热呢,去户外,你还穿西裤皮鞋吗?”
老周似乎懂得他的意思,可是也将为难写在脸上,希望他也看得懂。
老杨当然懂,不然也不会再问,既然他将问题推了过来,老杨便想着和他解决。
老杨将他手里的背包放在床上,接着转身打开衣柜,找了T恤和休闲衬衣,说:“这是假期,要穿的轻松随意一些,心情也会好许多。”
老周看着他扔在床上的衣服,不禁皱了皱眉,因为工作的关系,老周几乎全年都是穿正装,这样穿着习惯了,当看到老杨各色的衣服时,他便有些犹豫。
“穿吧,你穿着可好看呢。”老杨鼓励似的说,又将衣柜里的裤子取了不少出来任他挑选。
老杨推荐他穿T恤搭配五分裤,可是老周试着套上了T恤,立马感到很不习惯,连忙脱了下来,最后挑了一件碎格子休闲衬衫,尽管看起来有些花哨,但至少是衬衫的款式。
老周对于裤子更是挑剔,声称短裤一律只在家穿,不管是几分裤,只要是短的,一律不穿到外面去,尽管老杨苦口婆心劝了很久,老周依旧不为所动。
挑了一会儿,老周看到一件咖啡色的户外长裤,瞅了瞅便说就穿这件。
老杨虽然无奈,倒也觉得他这习惯或者执拗有些新奇,再者说自己的这些衣服,再怎么挑,给他穿上,怎么得也会年轻好几岁的,总比他那些古板的穿着,给人有轻松感吧。
老周决定好了,遂解开皮带,将西裤退了下去。
晨光明媚,像溪水一样奔涌进来,将老周那粗壮的大长腿映照的黑白分明。白的是他的肤色,黑的便是小腿上野蛮生长的毛发。
尽管老周动作一下子就完成的,可是在老杨的目光之下,他的动作简直是慢得很。只是一眼的工夫,老杨便给他扫视了遍。目光落在他修长的身影上,老杨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起床时,看到他的羞涩尴尬,相比之下,这家伙现在要温和可爱的多。
“老杨,还合身吧?”老周穿上他的裤子后,转了个身给他展示。
“呵呵,谁叫咱俩身材太接近了,连身高都差不多。”
“何止身材啊,你虽然喊我一声哥,我记得咱们年龄都是一样的。”
“呵呵,真是好巧。”老杨披上那格子衬衣。
老杨走近了两步,在他跟前站定,扯了扯衬衣有些皱的领子,拂了拂那看不见的灰尘,接着一边替他扣上纽扣,一边淡淡地回应道:“嗯,可不是嘛!咱两注定有缘。”
淡淡的暖色洒在他的侧脸上,将他一脸的温柔与平和刻画的更加深刻。
老周嘴抿笑意,一边享受着他的服务,一边欣赏他这张镀上暖色的脸。
眼镜上有星光闪烁,好似他在对着自己调皮的笑,老周看着不免有些入迷。
直到他也抬起眉眼,四目相对时老周才慌张地错开了目光,看着他身后的白墙嘴角轻抿笑意。
老周笔挺地站着,却不料,老杨暗自一笑,拍了拍他的肚子,没好气地说:“收一收,穿衣服也不知道先穿上衣呢。”
“呵呵。”
老周忙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轻轻收了收肚子,任由老杨帮忙将衣摆扎入腰间。
老周像个帝王一样,享受老杨为他更衣,他不敢再多看着老杨,最多只是瞟一眼,而后看着那洁白的墙壁,脑子里也变得白茫茫混沌一片。
“好啦 ,你咋还挺个肚子,发愣呢!”
老杨见他挺着肚子,微微抬着脑袋,像个自信又高傲的呆子似的,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不禁又拍了拍他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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