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讲台不过木一方,其上的生涯,却漫长得足以丈量人的一生。教育之事,不在雕琢,而在点燃。我常想,教师大约是天上的牧星人,将散落的星辰聚成银河,又温柔地指引每颗星找到自己的轨道。
讲台不过木一方,其上的生涯,却漫长得足以丈量人的一生。教育之事,不在雕琢,而在点燃。我常想,教师大约是天上的牧星人,将散落的星辰聚成银河,又温柔地指引每颗星找到自己的轨道。
先生们是时间的摆渡人,自己却常困在时间的浅滩里。粉笔灰染白了双鬓,红墨水渍入了指纹,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记,竟成了他们与岁月签订的契约。我常见他们立于晨光熹微中,身影被拉得很长,长得跨越了数十载光阴——那身影里叠印着无数走向远方的背影,而那些背影,曾经都是坐在台下仰望着他们的孩童。
他们的手掌是极有意思的。有的关节粗大,捏了三十年的粉笔;有的指尖微黄,批改了半世的文章;有的掌心纹路里还藏着洗不净的红色墨迹,像是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朱砂。这双手写过无数公式定理,画过山川河流,拂过孩童头顶,最终在岁月里渐渐枯槁,却依然稳如磐石地托起明天的太阳。
批改作业的红笔,其实是在绘制星图。那些勾叉圈点,连起来便是成长的轨迹。最优秀的老师从不在意一时的对错,他们能看到错误背后的思考,能在迷茫处发现潜藏的光亮。他们的红笔轻点之处,不是判决,而是点亮——如同在夜空中连缀星座,让散乱的光点显现出意义。
教室里的空气是有重量的。当先生开始讲述,那些看不见的知识便有了质感,有的轻盈如羽毛,有的沉重如金石。他们用语言编织网,打捞沉睡的心灵;用眼神点燃火,照亮蒙昧的角落。最奇妙的是下课铃响的那一刻——整个教室的空气突然变得透明,而那些刚刚还被认为枯燥乏味的知识,竟不知何时已沉淀在学生的眼底,成为他们看待世界的新眼光。
书桌上的旧茶杯总是留着半杯冷茶,像是他们被粉笔灰浸透的生涯——一半已经奉献,一半还在坚守。作业本上的批注是他们种下的种子,有的当年发芽,有的十年开花,有的也许要等到他们白发苍苍之时,才在某个陌生人的来信中读到回响。
黄昏的校园最有深意。学生们潮水般退去后,先生们独坐在办公室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比本人要伟岸得多。原来日复一日的坚守,已经在无声无息中雕刻出了精神的浮雕。
放学后的校园渐渐安静下来,夕阳斜照进走廊,将先生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提着旧公文包,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背影融入街市的人流。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们,就像没有人特别注意到空气和阳光。然而正是这些人,用一生的时间,在粉笔灰飘飞的三尺讲台上,雕刻着民族的未来。
我渐渐明白,教育不是注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先生们便是那执火者,他们以自己的身躯为烛,一点一点地燃烧,却把光明铺成道路,让学生们踏着他们的火光走向远方。而那些飘散的粉笔灰,何尝不是一种涅槃——它们曾经是山间的石灰岩,如今化作知识的花粉,在黑板上开花结果,又在空气中传播,落入无数年轻的心田。
在这个歌颂与鲜花蜂拥而至的节日里,先生们往往显得局促。他们习惯隐藏在书本后面,习惯将灯光对准学生,习惯把自己当作通往真理的渡桥而非目的地。也许最好的致敬,不是一时的溢美之辞,而是有一天,我们也能成为别人的光,并且在成为光的时候,忽然懂得他们当年沉默的深情。
于是岁月流转,讲台上的面孔更迭,但有一种东西从未改变:总有人在晨光中推开教室的门,总有人在深夜里点亮书桌的灯,总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生命研磨成粉,只为在黑板上写下未来。
烛影摇曳,春秋代序。而教育的光芒,从未熄灭。
粉笔灰依旧在飘,落在先生的肩上,落在学生的课本上,落在时光的褶皱里。许多年后,当学生们在各行各业中崭露头角时,或许会突然想起某个午后,阳光穿过教室的窗户,照见空气中飞舞的粉笔微尘,而先生正站在光尘中,仿佛一尊镀金的雕像。
教师节来临时的鲜花与贺卡,不过是人间微弱的回声。真正的礼赞写在每个被点亮的生命里,写在人类文明的星空中。而先生们依旧朴素如初,他们的幸福不在于被铭记,而在于让自己变得不再必要——当学生学会了自己寻找光明,那便是教育最圆满的成就。
来源:英杰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