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刺目的追光灯“嗖”地一下亮起,直直地打在他身上,就好像硬生生把他推上了一个看不见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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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刺目的追光灯“嗖”地一下亮起,直直地打在他身上,就好像硬生生把他推上了一个看不见的舞台。
所有参加宴会的宾客,目光齐刷刷地都投向了谢淮安,那架势,仿佛在等着看一场早就编排好的好戏。
他抿了抿嘴唇,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台,去接那束被称作“好运”的捧花。
主持人明显早就做好了准备,脸上堆满了笑容,打趣道:“听说啊,有个人一直都在等你呢,接下这束花,你的好事也该到啦。”
台下传来一声特别清晰响亮的“好”,是谢母的声音。
这情况,不用多说也明白,这分明就是谢母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谢淮安强压下心里那股子烦躁劲儿,脸上还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接过捧花后,很有礼貌地道了谢,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刚一回到座位上,谢母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教起来:“你也该收收心了,在外面都晃悠一年了。家里没个男人撑着可不行,新新也不能一直没爸爸……”
这些话,听起来好像句句都透着温柔,可实际上就像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谢淮安的心里,疼得他直皱眉。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打断道:“妈,我和沈知怡早就离婚了。”
可谢母就像没听见似的,接着自顾自地说:“说好了啊,明天你就和沈知怡去把婚复了。”
谢淮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语气变得冷冰冰的:“我不会复婚的。”
谢母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转头对着旁边的沈知怡说:“现在结婚都不用户口本了,你和我儿子明天就去把婚复了,复婚后争取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我可一直盼着抱孙子呢。”
沈知怡微微一笑,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好的,妈。”
又是这样。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不会再觉得心痛了。
可此刻,胸口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沈知怡太了解他了。
她太清楚该怎么利用父母来拿捏他了。
当初能顺利离婚,是因为她一直都不相信他会真的离开;现在呢,她怕是打算不择手段地逼他复婚了。
谢淮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报复的念头。
既然她们不肯让他好过,那他也绝对不会让沈知怡过得轻松。
就在沈知怡和谢母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他抬起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冷意,像扔出一颗重磅炸弹一样说道:“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全场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死一般的寂静。
谢淮安眼神冷冽,死死地盯着沈知怡,看着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满脸愤怒,脸色一点点地变得煞白。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声音带着颤抖地质问:“谁?”
“是不是桑虞?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顾不上周围亲戚们异样的目光,满脸怒意地盯着谢淮安,
就好像他真的背叛了她,给她戴了绿帽子一样。
谢淮安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前妻吗?”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她眼中的怒火。
沈知怡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
谢淮安转身就走,把身后那一片窃窃私语和议论声都抛在了脑后。
既然你们想用父母来压制我,那就别怪我用这一招反击你们。
路上,谢母不停地发消息、打电话过来,他全都当作没看见,理都不理。
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桑虞也发来了微信。
【淮安,有人说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是真的假的?】
他没有回复,直到回到酒店,却发现桑虞早就等在门口了。
她站在门口,神情冷冷的,眼神里藏着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谢淮安的脚步在她面前顿了一下。
桑虞下意识地回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谢淮安先开口问道:“有事找我?”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真的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
谢淮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桑虞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没站稳。
谢淮安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她一把拉住手腕。
“那孩子的母亲呢?你不去照顾她吗?”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敷衍:“不需要。”
桑虞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
谢淮安有些不耐烦了,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听见她红着眼眶说:
“她怀着孩子需要人照顾,你不去,我去。”
她在说什么?
谢淮安一下子愣住了,目光中透出一丝错愕。
她竟然愿意去照顾别的女人?
她掏出手机,认真地搜索“如何照顾孕妇”,神情特别专注。
这一刻,谢淮安竟有些恍惚。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会这么主动地去照顾别人的孩子。
第12章
也许是桑虞刚才那番动作实在太过轻盈灵巧,又美得让人惊艳,谢淮安一下子竟有些失神,愣在了原地。
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发现桑虞早已经轻车熟路地迈进屋里去了。
这时候,她正一边帮谢淮安收拾着行李,一边轻声细语地说:“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等以后孩子出生了,我还能给他当干妈呢。”
话刚说完,她又压低声音,小声地补了一句:“当亲妈也没问题。”
谢淮安没太听清后面这句,就只回应了前面那半句:“这种事儿可别瞎开玩笑。”
桑虞收拾行李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接着抬起头,神情认真地说:“我懂,你家里人一直逼着你和沈知怡复婚呢。只要你还是单身,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所以啊,谢淮安心里琢磨着,干脆离开这座城市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桑虞小声提醒道:“可他们到底是你爸妈呀,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都不见他们啦?这次用婚礼把你叫回来,下次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别的由头呢。”
谢淮安抬起头,看着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桑虞往前凑了一步,眼睛里带着那么一丝笑意,说:“淮安,你需要一个能帮你挡事儿的人,我呢,也不想被家里催婚,我也急需一个挡箭牌呢。”
这个提议听起来确实挺诱人的,但谢淮安没有马上就答应。
他心里清楚,桑虞的父母可不是好惹的,一旦答应了,估计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事儿。
而他呢,最烦的就是那些麻烦事儿了。
桑虞离开之后,谢淮安就订好了明天的机票,打算直接走人。
可计划这东西,往往赶不上变化快。
第二天,谢淮安刚一出门,就被两个跟保镖似的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先生,沈总请您回去一趟。”
谢淮安强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坐上了车。
回到那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后,那两个保镖就退了出去。
屋里弥漫着一股特别浓烈的酒味儿。
地板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好几个空酒瓶,显得格外杂乱。
谢淮安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
她的眼神因为喝醉了而显得有些迷离,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神情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依恋,说:“你来了……”
很明显,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
谢淮安皱着眉头问:“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她低下头,又仰起脸,嘴唇动了动,轻声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谢淮安可没心思跟一个喝醉的人在这儿纠缠不清。
他不耐烦地说:“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可就走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沈知怡却从背后一下子紧紧抱住了他,她的呼吸喷在他背上,带着一丝滚烫。
“别走……”
“你别走好不好?”
谢淮安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沈知怡,你放开我。”
“你这样限制我的自由,这可是违法的。”
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手臂越抱越紧,就好像要把谢淮安牢牢地缠住,再也不放开。
谢淮安猛地一挣,挣开了她的怀抱。
“嘶”的一声,她终于松开了手。
他转过身,眼神里带着防备,说:“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不然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沈知怡再次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酸涩。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怀孕的女朋友。这一年,你一直都是单身。”
谢淮安心里“咯噔”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当初说那些话,不过就是想让她心里不好受,现在被拆穿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语气冷淡地说:“那又怎么样?”
沈知怡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才低声说:“我错了,对不起,淮安。”
她没有说得太直白。
但谢淮安听懂了,她是在为江宥白的事儿道歉。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事儿放下了,可当听到这句迟来的道歉时,谢淮安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他是恨过的。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洒脱。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他也会愤怒,也会心痛。
只是,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谢淮安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说:“放我走吧,我不会和你复婚的。”
第13章
谢淮安到底还是没能走成。
当他说出那句想要离开的话后,沈知怡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只冷冷地甩出一句:“我绝不会放你走的。”
他试着劝她改变主意,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后来,他又是软磨硬泡,又是强硬威胁,可沈知怡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始终紧闭着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谢淮安感觉身心俱疲,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语气里满是讥讽:“你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学会用沉默来对付我了?”
她还是像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
沈知怡一点反应都没有,门外还有好几个保镖守着,这楼又高得吓人,十八层啊,想逃都逃不掉。
最后,谢淮安实在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喂,是警察吗?我要报案,有人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从头到尾,沈知怡都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警察来得挺快。
了解完情况后,就开始劝沈知怡:“姑娘啊,追老公可不是这么追的,你越是这样死缠烂打,他越讨厌你,早点把人放了吧。”
沈知怡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突然冷冷地冒出一句:“他要是敢走,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又是拿跳楼来威胁。
谢淮安冷笑一声:“那你跳啊,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
他这么说,其实是笃定她不敢真跳。可一旁不了解情况的警察却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劝他:“小伙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万一她真跳了,你也得负法律责任。”
“我看你们还有个孩子,都七岁了,既然还有感情,不如考虑一下复合?”
听到这话,沈知怡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抬头看向谢淮安。
谢淮安再次冷笑,语气坚定得没有一丝余地:“不可能,复合这事儿想都别想。”
沈知怡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留不住他了,于是退了一步:“那你在家待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你还是坚持要走,我绝不拦你。”
谢淮安有些怀疑:“真的?”
沈知怡苦笑了一下:“真的,我说话算话。”
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谢淮安点了点头:“好,那就签个协议,省得你到时候反悔。”
他转头对警察说:“她这个人向来说话不算数,麻烦你们做个见证,省得她到时候不认账。”
警察们纷纷点头答应。
就这样,签字、按手印,协议正式生效。
警察走后。
谢淮安不再搭理沈知怡,独自走进客房。
客房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冷着脸放下行李,正准备躺下休息,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公,我们该去接新新了。”
谢淮安微微一愣。
自从江宥白出现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他本想装作没听见,不予理会,但想到那份协议,还是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停车场,那辆熟悉的路虎揽胜被擦得锃光瓦亮,就像刚从洗车行出来一样。
谢淮安面无表情地坐进后排,一句话都没说。
车里安静得可怕。
直到小学门口,沈知怡才低声说了句:“到了。”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新新如今已经上一年级了。
今天是周五放学日。
下车后,校门口站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他们成双成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气氛温馨得让人羡慕。
可谢淮安和沈知怡之间却隔着一米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疏离感。
沈知怡看了他一眼,正想说点什么,放学的铃声恰好响起。
一个个小学生们像欢快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只有新新低着头,肩上背着书包,神情有些落寞。
沈知怡轻声唤了一句:“新新。”
新新抬头,看到沈知怡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当她看到谢淮安时,小脚立刻像装了弹簧一样欢快地跑了起来。
“爸爸!”
她扑进谢淮安怀里,声音带着哽咽。
谢淮安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温馨的时光。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下意识地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脖子上落下一滴温热的泪水。
新新哭了:“爸爸,新新好想你。”
第14章
夜幕像一块浓重的墨布,沉甸甸地压下来,微风轻轻吹过,像是在耳边低语。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给这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温暖。
新新一路都紧紧依偎在谢淮安的怀里,小脸蛋儿紧紧贴着他那温暖的胸膛,仿佛只要一松手,爸爸就会像烟雾一样飘散不见。
回到家里,往日那个爱蹦跶、爱吃糖的小丫头,此刻却安静得像只小猫,趴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连头都没抬一下。
谢淮安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才短短一年时间,那个活泼调皮、整天嘻嘻哈哈的孩子,竟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
自从回来后,他一直没见到江宥白,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转头看向沈知怡,低声问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沈知怡望着谢淮安,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好久都没说话。最后,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缓缓说道:“江宥白的前妻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原来,一开始江宥白就隐瞒了这个消息。为了能和沈知怡发生关系,他故意把她灌得迷迷糊糊的,想制造个既成事实。
可就在关键时刻,沈知怡的朋友突然来了,不停地敲门。江宥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连忙打电话求助:“咋办?沈知怡的朋友一直在敲门,我和她这还怎么继续?”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静,建议道:“你找个理由把人打发走,然后再去买点药。”
得到指示后,江宥白匆忙出门,却没注意到,新新正躲在柜子里,偷偷看着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她从柜子里钻出来,大声喊了一句:“妈妈。”
这一声把原本迷迷糊糊的沈知怡给惊醒了。她弯下腰吐完,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
紧接着,就听见新新天真无邪地说道:“妈妈,江叔叔好像想和你一起睡觉,然后去买药了。”
沈知怡一听,瞬间明白了江宥白的意图。要不是新新及时发现,她可能已经被他算计了。
等江宥白回来,正准备给沈知怡喂下药物,装睡的她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问:“你要给我喝啥?”
江宥白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药片掉落在床上。沈知怡一看,竟然是助兴的药物,更加确信新新说的是真的。
她立刻联系了江宥白的前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没想到,前妻赶来后,竟然当场决定堕胎。她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只是想用它来拴住她。”
江宥白哭着说:“当初是因为没有孩子,你才和我离婚。现在我有了孩子,你不该再和我在一起吗?”
前妻却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已经要结婚了,你我之间,早就已经没有可能了。”
孩子被打掉后,沈知怡也果断地把江宥白给辞退了。
临走前,江宥白心生怨恨,拿了一颗草莓给新新吃。新新对草莓严重过敏,那一口差点要了她的命。
听完这一切,谢淮安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发现新新过敏的场景。
那时新新才一岁半,谢淮安想着给她补充点营养,便把草莓碾成泥喂她。刚吃下一勺,她的小脸就迅速泛起了红疹,紧接着开始剧烈哭闹。
意识到情况不对,谢淮安慌忙抱着她冲去医院。一路上,他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脸色越来越紫,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那是他经历过最漫长、最煎熬的夜晚。终于将孩子抢救回来后,他便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生怕再出任何差池。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此刻,谢淮安望着认真写作业的新新,沈知怡顺势轻声说道:“这一年,新新吃了不少苦,现在懂事多了。”
新新仿佛有所感应,抬起头冲谢淮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轻声唤道:“爸爸。”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放下手中的笔,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声音闷闷地传来:“爸爸,你别走了好不好?新新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吃草莓了。”
谢淮安低头看着她,思绪像一团乱麻。
他想起自己生病时,新新哭着喊:“爸爸,你别死。”
也想起江宥白出现后,新新曾哭着说:“坏爸爸,我想要江叔叔当我爸爸。”
误会一旦产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15章
谢淮安终于肯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在成为父亲这个身份之前,他首先得是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没法像其他父亲那样,毫无保留地付出,心甘情愿地牺牲一切。
谢淮安心里满是深深的遗憾和难以言说的悲伤。
这迟来的道歉,来得实在太晚了。
哪怕能早那么一点点,他或许就会点头,答应留下来。
可如今,见识过外面那广阔天地的谢淮安,已经不愿意再回头了。
当他彻底想明白这些之后,他轻轻推开了新新,目光紧紧锁住她那紧张又不安的眼神,语气还是那么温和。
“新新,爸爸还有自己的事业要拼,不能留下来。”
这句话刚一出口,面前的母女俩,表情几乎一模一样——都垂下了眼帘,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谢淮安那坚定的态度,让沈知怡彻底慌了神,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她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了。
于是,她不再去上班,整天就待在家里,守着他剪辑视频。
一坐就是一整天,动都不动。
谢淮安简直要被逼疯了。
谁能受得了一个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的人呢?
喝水的时候,她盯着;吃饭的时候,她也盯着;就连睡觉时,她都要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那天晚上,她站在床边,看着他入睡。
谢淮安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正在洗澡。
一转头,就看见沈知怡贴在窗户上,歪着头,眼神幽深,就像黑夜里的鬼魅一样。
那一眼,吓得他猛然惊醒。
谢淮安猛地坐起身,额头全是冷汗,恰巧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他一抬头,正对上沈知怡那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静静地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无声无息,就像梦里那样。
“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在这儿干什么?”
过了好久,谢淮安才颤抖着挤出这么一句话。
黑暗中,沈知怡还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仿佛想透过他的皮囊,看穿他的灵魂深处。
“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那你也不用半夜看啊,你想吓死我啊?”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壁灯亮起,她缓缓靠近:“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淮安还没来得及拒绝。
她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直奔地下停车场。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只剩下十天了,十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车子发动,一脚油门,路虎就驶出了小区。
谢淮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忍不住开口:“我们要去哪儿?”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他不再多问。
天空再次响起惊雷,细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挡风玻璃。
或许是车内气氛太过压抑,沈知怡打开了车载音响,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纸长情短》。
“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个雨季……”
那是他十八岁时最爱听的歌。
谢淮安怔了一下,鼻尖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意。
一曲结束,下一首是《简单爱》。
这是他与沈知怡婚礼上的暖场曲。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啪——”
谢淮安冷漠地按下了暂停键,随即连接上自己的蓝牙,播放了一首《可以不是你》。
“后来她让我明白,原来我也值得被期待……”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入沈知怡的心脏。
她几乎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疼痛,一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他留住的无力感。
难道……她真的要失去谢淮安了吗?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攀升,最终停在了山顶。
谢淮安望向窗外熟悉的一切,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这里,是他与沈知怡十年前定情的地方。
第16章
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就把他卷回了那个夜晚。
那晚,夜空深邃得像一块巨大的蓝黑色绸缎,上面缀满了闪烁的繁星,就像撒落的碎钻一样,把两人的心事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谢淮安心里紧张得要命,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在悠闲欣赏夜色的样子,实际上呢,眼睛时不时地就偷偷往身旁的女子那儿瞟。
昏黄的灯光轻柔地洒在她的侧脸上,那画面柔和又静美。她的睫毛微微上扬,神情轻松自在,看起来心情格外舒畅。
下一秒,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谢淮安那藏都藏不住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皮和玩味,直直地注视着他。
“谢淮安,你是不是喜欢我呀?”她冷不丁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味道。
他一下子就慌了神,支支吾吾的,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
看到她笑得越来越深,谢淮安一咬牙,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他闭上眼睛,大声说道:“没错,我就是喜欢你,那又怎么样!”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那烟花就像流星划过夜空,又像星辰从天上坠落下来。
那一瞬间的美,美得让人连呼吸都忘了,只能屏住呼吸静静欣赏。
他呆呆地愣在那里,出神地看着烟花。这时,沈知怡悄悄地靠近了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畔:“那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谢淮安眼眶微微泛红,声音轻柔却又无比坚定:“我愿意。”
那一刻的吻,就像那绚烂的烟花一样,在他的心底悄悄绽放,留下了美好的印记。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沈知怡的声音再次响起,把谢淮安的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沈知怡。
她没有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好像也沉浸在那些过去的回忆里:“就是在这儿,你正式成了我的男朋友。”
“那天我吻了你,你睫毛轻轻颤抖,连呼吸都忘了,那模样可爱极了。”
“我笑你太紧张了,你还气鼓鼓地瞪我,可你眼睛里啊,满满的都是温柔……”
说着,她嘴角轻轻上扬,缓缓地转过头望向他。
可当她对上谢淮安那双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话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沈知怡,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谢淮安冷冷地说了一句,这句话冰冷又决绝,一下子就把她努力营造出来的温情假象给撕得粉碎。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谢淮安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眼眶渐渐泛起了红意,带着哭腔说:“老公,我和江宥白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他说他离婚了,前妻对他不好,我才可怜他,决定留他在公司的。”
“我发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好不好?”
这时候,谢淮安心里差点就想为她的精彩表演鼓掌了。
这演技,简直太绝了。
“我相信你,可是你别忘了,你亲了他。”
谢淮安静静地看着她,语调很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利。
他相信她或许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他亲眼看到的那些互动,早就已经越界了。
她的心早就飘走了,感情也早就倾斜了。
这,难道不算背叛吗?
听到这句话,沈知怡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嘴唇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办法反驳。
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开了,谢淮安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
“沈知怡,你强行把我留在你身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破了的镜子没办法重新圆起来,丢了戒指也找不回来一样。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事实。”
窗外,雨滴轻轻地敲打着车窗,那声音清脆又干净,就好像在为这段已经走到尽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沈知怡还是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过了好久好久,她突然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谢淮安。
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好像自从江宥白出现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这样亲密地拥抱过了。
谢淮安没有推开她。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还记得上次我想抱你的时候吗?你却皱着眉头说我很烦,还问我难道不知道你也很累吗?可现在我已经能平静地把这些话说出来了,这说明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原本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先是用力收紧,随后又慢慢地松开了。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着,声音破碎得就像一片片玻璃。
谢淮安听见了,胸口也感觉到了一丝湿润。
这迟到的道歉,终究还是来得太晚了。
如果她能早一点说出这句话,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但谢淮安的爱,早就已经在无数次的冷漠和忽视中,悄悄地消失了。
第17章
距离真正离开,只剩下最后十天了。
在这段日子里,谢淮安拼尽全力,努力扮演着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角色。
每天清晨和傍晚,他都会和沈知怡一起,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送新新上下学。
回到家里,他会陪新新一起阅读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书,还会带她去公园里尽情嬉戏玩耍。
仿佛过去那些裂痕,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氛围,显得格外温馨和睦,就好像回到了最初那段无比甜蜜的时光。
临行前的最后一天,谢淮安和沈知怡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门口接新新。
站在小学门口,谢淮安微微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提醒她:“我已经把明天的航班订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沈知怡轻轻垂下眼帘,声音低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知道,我不会反悔的。”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状态明显差了很多。
面容愈发憔悴不堪,眼底泛着深深的青黑色,就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似的。
她看向谢淮安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浓烈的依恋和不舍,仿佛想要用目光把他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里,再也不放开。
放学的铃声清脆地响起,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陆续走出校门。
谢淮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新新,可同时,他也察觉到了新新的异常。
新新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快地朝着他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抱。
而是低着头,神情失落又沮丧,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过来。
谢淮安连忙蹲下身,用温柔的声音轻声问她:“怎么了宝贝,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呀?”
新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用两只小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无声地抽泣着。
谢淮安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慰她,同时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沈知怡。
沈知怡迎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随后轻声说道:“新新知道你要走了。”
谢淮安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在他的心里,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离开的脚步,就算是孩子,也不能动摇他早已做好的决定。
回到家后,谢淮安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他一件一件地把衣物叠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行李箱中。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依依不舍和悲伤的情绪。
整理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之前剪辑视频的时候,曾把一份文件保存在沈知怡的电脑里。
既然马上就要离开了,那这份文件自然要彻底删除干净。
他起身穿过客厅,走进书房,熟练地打开电脑,找到了那份文件,然后毫不犹豫地删除了那段视频。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下的抽屉。
抽屉微微拉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份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文件。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伸手将那份文件抽了出来。
封面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字:【婚前协议】。
这是他们结婚前,一起商量着拟定的一份协议。
虽然名义上叫协议,但实际上更像是一份充满甜蜜和爱意的保证书,并不具备什么法律效力。
他翻开第一页。
首页上印着他们俩的名字——“谢淮安”与“沈知怡”,并排按着红色的手印,显得格外醒目。
【沈知怡与谢淮安承诺彼此永远相爱,若有一方变心,另一方则净身出户。】
【沈知怡须每日亲吻谢淮安一次,若未做到,罚做仰卧起坐三十个。】
……
每一个字句里,都透着他们当时浓浓的爱意。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深爱着彼此啊。
而如今再看这些,竟觉得有些讽刺和可笑。
他翻到最后一条,那是他当时临时加上去的内容:
【若沈知怡变心,谢淮安承诺会放手,让她自由。】
他记得当时沈知怡看到这条内容时,很不高兴,皱着眉头说:“我怎么可能变心?”
此刻,他的眼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将文件放回原处,抬头时,正巧看见沈知怡站在书房门口。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这份协议……”
她刚开口,就被谢淮安打断了:“不用再说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的。”
沈知怡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就像一朵失去了阳光照耀的花朵。
她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但仍旧不愿彻底放弃,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
“你就这么狠心吗?就算你已经不再爱我了,难道连新新你也不顾了吗?”
听到这句话,新新从客厅里跑了进来,站在沈知怡身边,仰起小脸,泪眼汪汪地看着谢淮安。
“爸爸,新新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第18章
谢淮安到底还是走了。
出租车慢慢启动,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的后视镜,瞧见沈知怡抱着新新,静静地立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她的身影一点点被拉远,最后在他的视线里变得模糊不清。
前面的司机一边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一边笑着搭话:“你老婆和孩子可真舍不得你走啊。”
谢淮安收回看向后方的目光,没吭声。
他只是静静地瞅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那滋味,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啥都有。
人呐,常常就是这样,非得等到真正失去了,才晓得珍惜。
他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啥感觉,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车子眼看着就要开进高速入口了,突然,一辆黑色路虎猛地冲过来,把出租车给逼停了。
司机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谁啊,开车不要命啦?”
谢淮安瞅着那熟悉的车牌号,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那是沈知怡的车。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知怡就从驾驶座上下来了,她快步走到出租车后门,伸手拉开了车门。
她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不安,好像鼓足了全身的勇气。
她弯下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声音轻快却又带着点颤抖:“淮安,你看,我把你的戒指找到了。”
“破了的镜子都能重新圆起来,丢了的戒指也能找回来,这说明咱们的缘分还没完呢。淮安,你愿意再给我个机会不?”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点波澜,就好像早就拿定了主意。
她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戒指反射的光晃进了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沈知怡慢慢把手缩回去,声音变得沙哑:“这样还是不行吗?”
“谢淮安,你可真够狠心的。”
谢淮安轻轻叹了口气:“沈知怡,你又何苦这样呢?”
说完,他推开车门,从另一边下了车。
他一抬头,就跟一直跟在后面的迈巴赫车主对上了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
桑虞微微眯了眯眼睛,接着也下了车,朝着谢淮安走过来。
她走到他面前,轻声问:“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说完,谢淮安靠近她,动作自然又亲昵。
桑虞顺势拉起他的手,朝着沈知怡扬了扬下巴,语气轻飘飘的:“前妻姐,你就别再执着了。谢淮安现在是我的人了。”
隔着车窗,谢淮安看到沈知怡还站在原地,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为了摆脱我,你连这种瞎话都能编出来?”
他抿了抿嘴唇,语气平静:“我和她确实在一起了,信不信由你。”
“你别再纠缠我了,真的很烦人。我希望你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烦”这个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沈知怡的心上,让她一下子头晕目眩。
她终于明白,自己该放手了。
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绝望,最后喊了一声谢淮安:“淮安,我明白了,如你所愿。”
谢淮安将永远从她的生命中离去。
沈知怡转身离开,背影显得那么落寞,脚步缓慢地朝着车子走去。
谢淮安转头看向桑虞:“麻烦你送我一程。”
“好。”
两人上了车,谢淮安从后视镜里再没看到沈知怡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车子稳稳地向前行驶,走在宽阔的道路上。
他轻声说了声谢谢:“谢谢你。”
桑虞笑了笑:“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恭喜你,终于摆脱沈知怡了。”
是啊……终于自由了。
其实这一次,沈知怡猜得没错。
谢淮安并没有和桑虞在一起。当他看到那份离婚协议的时候,他就知道沈知怡并没有彻底死心。
所以,他拜托桑虞帮他演了这么一出戏。
让她假扮自己的女友,就是为了彻底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到了机场后,谢淮安和桑虞告别,提着行李朝着安检口走去。
刚走了几步,又被她叫住了:“淮安,能抱一下吗?”
谢淮安顿了顿,回头给了她一个拥抱。
桑虞紧紧抱住他,就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过了好久,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飞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好。”
你本来就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不该被困在这么小的一片天地里。
谢淮安松开怀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坚定地踏上了新的旅程。
窗外,依旧是层层叠叠的云海。
属于他的新旅程,才刚刚开始。
第19章
沈知怡番外一。
离婚之后,谢淮安离开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点儿拖泥带水的意思都没有。
听说他到处去旅行,摇身一变成了个户外旅游博主,还赚了不少钱呢。
我心里那叫一个不服气啊,暗自琢磨着,要不是分走了我一半的财产,他哪能过得这么自在逍遥?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赶紧点开了谢淮安的社交账号。
当屏幕上出现他从三千米高空一跃而下跳伞的画面时,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赶紧在评论区留言:
【你疯啦?不要命啦?】
这条评论就像掉进了大海里,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我又试着发了一条,结果发现已经被他拉进黑名单了。
我一气之下,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屏幕瞬间就裂成了蜘蛛网。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让自己忙得团团转。
明明可以慢慢来,不着急的,可我总是逼着自己加快节奏。
好像只要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谢淮安了。
直到有一天。
我病倒了,虚弱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我低声喊着:“老公,我好渴啊。”
有人靠近我,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水。
我艰难地咽下,忽然想起每次我胃病发作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彻夜不眠地守在我身边。
那一刻,思念就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狂地生长。
我低垂着眼,卸下了那层伪装成冷漠的外壳,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
“老公,我真的好想你。”
身旁的人微微一愣,随即轻声回应:“知怡,是我。”
我睁开眼,看清来人是江宥白,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滚出去!”
如果不是江宥白,我不会和谢淮安分开,更不会彻底失去他。
这一切,都是江宥白的错。
没错!
我把所有的过错都一股脑儿地归咎于江宥白,好像这样就能减轻我内心的愧疚。
可我心里清楚得很——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太骄傲了,认定谢淮安永远不会离开我。
但我忘了。
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一旦决定放手,就再也不会回头。
……
我无意中发现,谢淮安带走了好多东西。
结婚照、情侣羽绒服、情侣水杯和牙刷,甚至连毛巾都不见了。
只留下一些大件物品,他没动。
那些我们共同挑选的家电、家具,床和柜子。
我望着这些空荡荡的角落,突然笑了。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我笑自己太愚蠢了,在谢淮安离开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家里少了这么多东西。
不……
就算察觉了,我也只会以为他是在赌气。
毕竟,我一直坚信,他离不开我。
就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失去了一个深爱我的人。
我开始不断地给他发私信。
他拉黑一个账号,我就换一个继续发,从不放弃。
直到谢淮安开始无视我,我才感到恐慌,语气也软了下来,告诉他我想他了。
但他太冷酷了,连一个字都不肯回复我。
直到有一天,一向安静的新新突然在餐桌上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妈妈,爸爸回我消息了。”
我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急忙拿起她的手表,急切地查看那条信息。
最上面是新新发的消息:
说她有好好吃饭、乖乖睡觉,也没有偷吃糖。
她发了好几条,谢淮安只回了一句:【新新真棒】
就是这一句话,足以让我和新新开心一整天。
新新也很想念爸爸。
谢淮安离开后,江宥白对新新渐渐失去了耐心。
孩子是敏感的,几次被冷落后,她就不再主动靠近江宥白了。
我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问:“新新,你想爸爸回来吗?”
新新点点头,说:“想。”
这个回答,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找谢淮安。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袋里冒出来,就怎么也摁不下去了。
我把新新交给婆婆照顾,接着就买了张飞往意大利的机票。
听说,谢淮安打算去开辟一条全新的攀岩线路。
这可是件超级危险的事儿,我必须得赶过去拦住他。
也许是心里头五味杂陈,等我好不容易找到谢淮安的时候,没有马上现身。
而是像个影子一样,悄悄跟在他屁股后面,默默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皮肤比以前更黑了些,整个人却精神饱满,眼睛里闪着坚定又明亮的光。
和他在家里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听到他放声大笑,听到他讲登顶之后要在山顶插上国旗的豪言壮语,脸上满是自信又阳光的笑容。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不想阻止他了。
我站在山脚下,静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身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而我心里,全是骄傲。
这就是我深深爱着的人啊,勇敢、坚强、百折不挠。
通过视频,我看着他成功登顶,看着他高举国旗,大声喊:“祖国万岁!”
那一刻,我特别自豪。
……
最后我还是回国了。
那个光芒万丈的谢淮安,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差劲,只能偷偷地离开。
可我对他的想念就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深入骨髓,疼得我心都碎了。
我开始借酒消愁,想用酒精麻痹自己。
那段日子,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看不到一点光亮。
直到我发现江宥白竟然想给我下药,想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逼我就范,我一下子就火了。
我找到了江宥白的前妻。
看着他一点点变得众叛亲离。
这是他自找的,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我绝对没想到,他会把坏主意打到新新头上。
新新吃了一颗草莓,差点就没了命。
我报了警,江宥白因为涉嫌故意伤害罪被警察抓走了。
他进监狱那天,我喝得烂醉如泥,稀里糊涂地给谢淮安发了一条长长的留言。
等我想撤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心里却冒出了一丝希望——谢淮安会不会回我消息呢?
我天天等,天天盼,却始终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回复。
直到谢淮安的堂弟在群里@我:【嫂子,我哥要回国参加我的婚礼,你有时间去接机不?】
我的心一下子就跳得飞快。
我使劲儿压住指尖的颤抖,打了一行字:“好,把航班信息发给我。”
……
我终于又见到谢淮安了。
可是,他身边多了个女的。就看了那么一眼,我就感觉那女的眼神不对劲。
她看谢淮安的眼神,藏着爱意。
好在,谢淮安对她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堂弟的婚礼上,我的掌心一直紧紧攥着那枚戒指,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我害怕谢淮安会拒绝我,更怕他会冷冷地对我。
当我把戒指重新戴到他手指上的那一刻,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却只听到他淡淡地说:“还有意义吗?”
那一瞬间,我就像掉进了冰窟窿。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可能要失去他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
直到婆婆说让我们复婚,我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地答应了。
也许是我这举动惹恼了谢淮安,他竟然冷冰冰地说,有人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那一刻,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愤怒地质问他,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一夜,我一瓶接一瓶地喝酒,好像只有这样,心里的疼才能减轻一点。
当保镖跟我说桑虞进了他的房间,嫉妒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又下了一个错误的命令。
“把他带来。”
我又做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不管我怎么做,都换不来他哪怕一丁点的关注。
我快疯了。
我不敢睡觉,怕一睁眼,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日日夜夜守着他,用眼睛一寸一寸地抚摸他的脸,甚至像个偏执狂一样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第21章
沈知怡的番外篇三。
谢淮安走了。
又一次,他走得那么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我心里明白,他是在骗我,他并没有跟桑虞重归于好。
他这人,性格倔得像头牛,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再也不会回头,也不会轻易原谅那些曾经让他失望的人。
我也是,桑虞也是。
谢淮安就像一阵风,来去匆匆。
他曾经为我停留过那么一小会儿,可我却没好好珍惜。
直到他飞向了更广阔的天空,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我才突然醒悟,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打扰过他。
甚至连一条视频消息都不敢给他发,生怕他会因此更加讨厌我。
我盯着手机屏幕,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个胆小鬼啊!
我也曾有过冲动,想把他强行拽回来。
可每次在视频里听到他轻笑的声音,那种冲动就一下子没了。
后来,我渐渐养成了晚上出去的习惯。
每天按时上下班,把新新哄睡后,我就一个人开车去山顶,抬头看夜空。
十年过去了,夜空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繁星闪烁。
我的世界,也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
谢淮安离开的第五年。
亲戚们劝我再找个伴儿,我都婉言拒绝了。
那时候,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新新也马上要上初中了。
参加完她的入学典礼,我胃突然疼得厉害。
勉强跟女儿告别后,我就晕倒在了校门口。
还好有好心人把我送去了医院。
医生拿着化验单,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家属呢?让他来一趟医院。”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父母早就去世了,只剩下年迈的祖父,身体也不好,不能让他再受刺激了。
想来想去,我只能联系一个人了。
时隔五年,我再次拨通了谢淮安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来:“有什么事吗?”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能回国一趟吗?我……好像得了重病。”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才传来一个字:“好。”
过了一天,谢淮安就赶到了。
他好像是连夜赶来的,连行李都没带,一到医院就直接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两人在里面谈了好久,谢淮安从办公室出来时,脸色很凝重。
看到我,他马上收敛了情绪,装作轻松地说:“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做个手术就行。”
我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人告诉我具体得了什么病,但我心里清楚,很可能是胃癌,不过还好是早期,还能手术。
术前准备那段时间,谢淮安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每天准时给我送营养餐,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好像我们又回到了刚结婚那会儿。
有天晚上,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愿意来?”
他躺在陪护床上,淡淡地说:“毕竟我们还分着一半的财产呢。”
黑暗中,我望着他,心里一阵酸楚。
他真是个矛盾的人,明明心软,却还要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而我,只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留。
我查了好多关于胃癌的资料。
术后患者最长的生存期也就十年,而且手术本身也有风险,甚至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那一夜,我想了好多好多。
第二天,我找来律师,立下了遗嘱:如果我去世了,遗产平均分成两份。
一份留给谢淮安,一份留给新新。
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挂。
手术很成功,我没有死在手术台上。
谢淮安照顾我照顾得特别细心,日夜陪伴,让我舍不得他走。
我故意装作身体还很虚弱,可还是被他一眼看穿了。
第二天,他就订好了出国的机票。
他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份遗嘱我一直没改,五年后,它正式生效了。
第22章
桑虞番外
我叫桑虞。
回想起高中那会儿,我偷偷喜欢着一个人——他是我同桌,一个成绩顶呱呱、性格却很内向的男生。
他叫谢淮安。
他不仅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模样也帅得不行,特别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能直接看到人心里去。
每次老师点到他的名字,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他平时话不多,但每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声音都清亮又干脆,就像一阵清风吹过耳边。
我最喜欢上英语课了,因为老师总爱让他读课文或者诗歌。
他的声音就像山间流淌的清泉,带着一种诗意的温柔:“My heart, the bird in the wilderness, 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
“我的心,就像旷野里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属于它的天空。”
这是泰戈尔《园丁集》里的一句诗,也是谢淮安最喜欢的一句,后来,它也成了我心中最爱的一句。
后来啊,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可惜好景不长,我们的恋情被父母发现了。
我妈用家族的前途来威胁我:“你要么跟那个男孩断了,要么就放弃家里的事业。”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但没过多久,他家的生意就出了大问题,他爸妈甚至跪在我面前求我:“桑小姐,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吧。”
他们眼里的怨恨和无奈,让我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我鼓起勇气,向谢淮安提出了分手。
他没哭也没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种冷静让我害怕,好像我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我求他给我五年时间,就五年。
但他没答应。
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彼此世界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再次听到谢淮安的消息,是听说有人跟他表白。
我偷偷跟了过去,心里默默祈祷他能够拒绝。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过带他远走高飞。
但我只看到他们在绚烂的烟火下接吻,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给不了他那样的快乐。
我又一次选择了退缩。
从那以后,每个夜晚我都会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不已。
一开始,我怪自己太软弱。
我就像个自虐狂一样,不停地关注他们的动态,听说他们结婚了,听说他们有了孩子。
看到他过得很好,我也就慢慢释怀了。
在这段漫长的日子里,也有不少男人对我表达过好感,但我始终没有回应。
因为我心里始终记得那段没有结果的爱,也记得那个曾经让我心动的少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谢淮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一想到他已经结婚了,那份笑容又悄悄消失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离婚了,我是不是就能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念头一直藏在我心里,从未说出口。
直到有一天,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微信头像突然亮了,跳出一个红点。
我的心猛地一颤,就像回到了年少时的那种悸动。
他发来一句:【在吗?】
……
江宥白番外
我离婚了。
那段婚姻几乎把我给毁了。
有小三插足,我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但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这段感情,被净身出户。
我一无所有。
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只能去找沈知怡。
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有一份工作就足够了,没有别的奢望。
但当我看到沈知怡和谢淮安幸福的一家三口时,嫉妒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拥有我得不到的幸福?
我内心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邪恶的念头开始滋生。
我一步步地渗透进他们的生活。
我要夺走谢淮安的一切——他的女人、他的财富、还有他的孩子。
我用了各种手段,而且确实成功了。
谢淮安离开了。
我赢了,但也输了。
谢淮安一走,沈知怡的心好像也跟着他走了。
她不再理我,反而对我冷若冰霜,她怪我,怪我故意气走了谢淮安。
我苦笑,明明她早就默认了我的存在,不是吗?
女人果然都是这样,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我感到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却功亏一篑。
我躺在监狱的床上,陷入了幻想。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动那些歪脑筋,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或许,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完结
来源:小说妙妙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