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有人都没命似的朝着出口狂奔而去,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那扇大门却慢悠悠地被推开了。
(接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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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猛地炸响开来。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个个惊慌得像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所有人都没命似的朝着出口狂奔而去,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那扇大门却慢悠悠地被推开了。
“这……这是啥情况啊?”
“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哟?”
“不会真是安二小姐心里头憋着气,不甘心自己的丈夫被别人抢走,回来讨债索命了吧?”
“嘿,今儿个可不就是安二小姐头七的日子嘛!”
一听到“安琳”这个名字,谢澈这才慢悠悠地抬起了眼。
等他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忍不住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个已经失踪了整整七天、被官方宣告死亡都五天的安琳,居然出现在了她丈夫和亲姐姐的订婚宴现场!
谢澈一下子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前冲。
他一脚跨过苏霖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像头蛮牛一样撞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朝着安琳奔去。
“都给我把眼睛闭上,谁都不许看!”
他一边撒开脚丫子狂奔,一边哆哆嗦嗦地解着自己的衣扣。
失踪了七天的安琳,身上还穿着那天那条蕾丝吊带裙,只是这裙子现在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是啥颜色了。
她身上大片大片的肌肤都裸露在外,到处都是淤青,曾经那双纤细又洁白的双腿,现在满是血淋淋的伤痕。
整个人瘦得都快皮包骨头了,几乎脱了人形。
就唯独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和以前一模一样。
谢澈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自己亲手把她逼到了绝境,甚至在她去赴死之前,还恶狠狠地让她把衣服脱光。
那时候他心里头全是怨恨,就盼着安琳死得越狼狈越好,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点他对安岚的愧疚。
安琳一看到谢澈,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谢澈,我终于找到你了。”
下一秒,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身子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谢澈双膝“砰”地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把安琳那纤弱的身躯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像护着宝贝似的把她牢牢护在怀里。
他背对着所有人,声音冷冰冰的,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晚看到的所有东西,要是有一个字泄露出去,有一张照片传出去,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像疯了似的疾驰而出,以将近两百码的速度冲破那浓浓的暮色,朝着医院一路狂奔而去。
车身稍微颠簸了一下,一件东西从安琳的手里滑落了下来。
谢澈低头捡了起来,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是一朵玫红色的小花,海石竹。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
安琳笑眯眯地拉着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地问道:“谢澈,你二十六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想要啥特别的礼物呀?”
他心里头带着恶意,却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试探着问:“我想要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安琳能办到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得像块石头:“只要是谢澈想要的东西,就算让我付出生命,我也一定会帮你拿到。”
于是,他特意在网上找出了万龙山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指给她看。
他用那种残忍又蛊惑人心的语气,像个十足的恶魔一样开口:“我想要悬崖边盛开的海石竹,安琳,去帮我摘来吧。”
他清楚地记得,安琳看到那万丈深渊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
可他却冷冷地说:“如果你真的爱我,肯定能做到。”
于是,她真的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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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谢澈一刻不离地守在她身旁,连衣服都没换过,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空壳子。
他亲手把父母杀了,亲手斩断了和他们的血缘联系,如今这世上,安琳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爱他、愿意为他豁出一切的人。
安琳在梦里老是被吓醒。
她的体温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脑子迷迷糊糊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谢澈的名字。
“谢澈……谢澈,我好害怕……求你别逼我跳了,行不行?我能不能不学这些呀?”
“谢澈,我能做到的……我爱你,你这一辈子都别丢下我,好不好?”
安琳又哭了起来,眼角湿漉漉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谢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每一滴泪水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紧紧地握住安琳的手,脑子里浮现出医生说的那句沉重的话——
“你太太是不是长期被人虐待啊?”
“你看,她身体各项指标都差得很,大概率是未成年的时候营养不良,或者作息不规律造成的,这些老毛病已经影响她身体发育了,甚至可能让她没办法生孩子了。”
谢澈想起安岚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在那四年的阁楼生活里,安琳为了给他买每瓶价值六位数的贵药,刚满十四岁就不得不去夜场,跟那些成年人抢生意,日夜颠倒,忍受着羞辱,还经常被打骂……
这样的苦日子,他的小姑娘默默地扛了整整四年。
却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苦,一句累。
医生指着CT影像,语气里带着埋怨——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全是老伤骨折。髋关节磨损得厉害,就跟七八十岁的老人似的。半月板撕裂得这么严重,连专业运动员都很少有这样的。你这个当老公的,平时能不能多关心关心她?”
“还有这次,肋骨断了三根,脚上全是血泡,腿上的伤口严重感染。要是当时她身上有件像样的衣服,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谢澈已经把安琳这三天经历的事儿查清楚了。
她成功自救了,热气球并没有完全失控,却被突然刮来的飓风卷进了深山里。
那具被发现的尸体,是她在山里碰到的另一个幸存者。安琳向来心地善良,在那种绝境下,还把唯一的外套给了对方。
而她自己,就光着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山林里独自求生。
靠喝山泉水、吃野果子,硬是撑着走了出来。
之后,她徒步走了五十多公里回到江城。
路上遇到好心人想送她去医院,她却一次次地哀求每一个路人——
“求你们带我去见我老公,他叫谢澈。”
“他特别爱我,他肯定急疯了在找我……求你们带我去找他。”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都躲着她。
直到她走到市区,在新闻滚动条上看到了谢家和安家订婚的消息……
想到这儿,谢澈痛苦地弯下腰,捂住胸口,感觉心脏就像被人活生生地撕开了。
他不敢想象安琳那一刻的心情。
她好不容易从深山里死里逃生,靠的是对他的爱和执念,结果换来的却是他和别人订婚的消息。
尽管在他心里,那场订婚的主角本应该是他和安琳。
但安琳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就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平安无事。
甚至,她只有看到他,才安心地昏睡过去。
谢澈被滔天的悔恨和悲痛淹没了,泪水早就流干了,嘴角全是血腥味。
他才被误解了一小会儿,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那安琳呢?她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滚。”
谢澈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又低沉。
这三天,临江集团没了主心骨,内部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江城其他几大家族趁机动手,对谢家展开围攻,想把谢家的产业都吞掉。
谢家股价暴跌,都快跌一半了。
但他根本不在乎。
门外的人却没有走。
助理小声地说,“谢董,您哥哥醒了,就在三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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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细雨带着丝丝凉意,窗外风声如猛兽般呼啸而过,檐角挂着的铜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琳慢慢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有些游离,透露出几分虚弱与迷茫。
“谢澈呢?”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一丝气息,随后,她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了谢澈的脸上。
“我在,安琳,我一直都在。”谢澈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握住安琳的手,将它轻轻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这一刻,他心里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就算下一秒就闭眼离世,也毫无遗憾了。
“安琳,那些事儿我都查得明明白白了。”
“小时候给我送点心的是你,那些年一直默默守在阁楼下的人也是你……”
“谢君安对你做的那些坏事,我也替你讨回了公道,安琳,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为你报了仇。”
说完,谢澈满怀期待地盯着安琳,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盼着她能一头扑进自己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盼着她能跟自己倾诉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还有那深藏心底的思念。
安琳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透出一丝迷茫,就像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轻声开口,声音轻柔得如同风中的细语,“先生,你是谁呀?请问,你见过我未婚夫谢澈吗?”
谢澈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当“谢澈”这个名字从安琳口中说出时,安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语气里满是一个少女对心上人最纯真的憧憬。
“我未婚夫谢澈,是个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厉害的人。”
“虽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从小家里就给我看过谢澈的照片,说那位谢家大少爷,就是我的未婚夫。”
“我会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我们会恩恩爱爱地过完一辈子。”
“我会用尽我的一生去爱他。”
说完,她轻轻握住身边男人那冰冷的手,“先生,你认识我未婚夫吗?要是你认识他,能不能带我去见他呀?”
谢澈努力扬起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温柔的笑。
他紧紧握住安琳的手,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
“我就是谢澈,安琳,我就是。你仔细看看我的脸,听听我的声音……对了,我们已经成婚了,我有证据能证明!”
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安琳,眼睛里满是期待。
安琳呆呆地凝视了他片刻,突然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谢澈只觉得掌心一空,心头也跟着猛地一颤。
安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下子从病床上跌落下来,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眼里满是惊恐与泪水。
“你不是谢澈!你在骗我!”
谢澈起身,想要慢慢靠近她。
可他刚往前迈出一步,安琳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
“你别骗我了,你不是谢澈!”
谢澈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几乎要崩溃。
命运好不容易开了一次眼,让他把最爱的姑娘,还有那个最爱他的姑娘,重新带回了身边。
可她却已经不记得,她曾经是他的妻子。
谢澈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掌心,指甲几乎都要嵌入血肉里,鲜血缓缓渗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安琳面前。
看到她流泪,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缓缓爬到她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触摸自己的脸。
“安琳,你好好看看,我就是谢澈啊,我就是!”
安琳拼命地想把手抽回来,放声哭喊,那哭声让人心碎。
谢澈强压住心头的酸楚,轻声哄她,“好,我不逼你了,那你说说,你未婚夫长什么模样,我去帮你找。”
安琳止住哭泣,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我未婚夫眼角没有痣。”
“还有,你的眼睛虽然和我未婚夫很像,但他长的是单眼皮。”
“鼻子……我未婚夫的鼻子比你稍微低了一点点……”
她每说一句,谢澈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终于明白了,安琳口中的“未婚夫”是谁了。
是他的兄长,谢家真正的长子,那个本该是她未婚夫的谢澈。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似哭似笑的神情,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低头吻住安琳,在她的尖叫与挣扎中,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我知道了,安琳,我很快就会把你的谢澈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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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的时间,谢澈头一回离开了安琳的身旁。
当他迈出门槛的瞬间,脚步稍稍停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情绪已经慢慢平复的安琳。他的眼神里藏着眷恋和心疼,压低声音叮嘱道:“把她照顾好,想点办法让她能开心点。”
助理紧紧跟在他身后,小声汇报:“谢董,老爷子那边一直联系不上,您也有好些天没露面了。江城的几个大家族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起打压临江集团的市场份额……”
“特别是市场部,之前一直是安琳小姐……不对,是谢夫人负责。自从她出了事,市场部就彻底乱套了,底下的人不是辞职就是跳槽……”
“谢董,股价都已经连续跌了一个星期了,再这么跌下去,恐怕很难挽回了。”
谢澈的脚步猛地一停。
他猛地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助理的小肚子上。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下有着很深的黑眼圈,嘴角是几天没刮的胡子茬,整个人透着一股又冷又硬的疲惫劲儿。
“从现在开始,要是再敢说一句我不爱听的话,”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还带着股危险劲儿,“就自己把舌头割了,咽下去。”
助理低着头,不敢再吭声,“是。那谢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
“整形中心。”
江城最顶级的整形机构。
医生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谢澈的脸,由衷地夸赞:“谢董,您的五官已经完美得没话说了,根本没必要动刀子。”
谢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照着这张脸整,整得一模一样。”
医生拿起照片,又抬头看了看谢澈。
这两张脸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他干这行干久了,对容貌特别敏感,还真分不出来。可他从来没听说过谢家少爷有兄弟啊。
“谢董,我多嘴问一句,这两张脸确实太像了……但您这是……”
“不想死就闭嘴。”谢澈冷冷地打断他,“你就告诉我,能不能做到一模一样。”
医生咽了咽口水,赶紧点头,“能。就是把一颗痣去掉,稍微调整一下眼皮和鼻梁,这属于小手术,恢复期大概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谢澈眉头皱得紧紧的,“我老婆可等不了这么久!”
医生无奈地摊开手,“谢董,我是整形医生,又不是神仙。恢复期最少得一个星期,就算您把我杀了,我也没办法缩短时间啊。”
谢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指节捏得泛白,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他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行,现在就开始,必须一模一样。”
安琳,你再坚持七天,我会把真正的谢澈完完整整地交给你。
到那时候,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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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澈从手术台上下来。
第一句话就是:“安琳怎么样了?”
助理小声回答:“谢夫人情况还算平稳。只是……大少爷现在已经醒过来了,您看这事儿咋处理?”
谢澈冷笑一声,“他还算老实吗?”
“大少爷还没完全接受自己昏迷了十几年的事实,医生说他现在的脑子还停留在十五岁那年。另外……医生还说,谢夫人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选择性地忘掉了人生中最痛苦的那段记忆……”
“她的记忆,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谢澈眼底闪过一抹痛彻心扉的痛苦!
他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站在病房的玻璃门外,望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安琳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偶尔会闹着要见“真正的谢澈”,但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巧安静。
他看见她笑着拉着护士阿姨说了几句什么,语气轻快,神情天真无邪。
护士阿姨的表情却有点为难。
“谢董,夫人说她想去城南买糕点。”
谢澈神色动了动,急切地问:“她说买糕点是给谁的吗?”
护士走进病房,轻声问安琳:“二小姐,您买点心是要给谁呢?”
谢澈透过玻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安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她用手指揪着胸前的衣角,神情既悲伤又迷茫,喃喃地说:“我要给……要给谁呢?”
“我好像是要给一个特别重要特别重要的人。”
“但我把他给忘了。”
“我忘了他的名字,他的模样,他的所有……”
“我只记得,他爱吃我买的糕点。”
谢澈站在单向玻璃门外,双手捂住脸,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的安琳。
忘记了十四岁之后的所有事情。
却唯独没有忘记爱他。
下一秒,病房里的安琳又开始哭起来,抓着护士的手,哀求道:“带我去见谢澈好吗?我只记得他了,求求你们带我去见谢澈……”
她的哭声就像一根根细针,在谢澈的心上反复扎着,留下密密麻麻的伤口。
谢澈就这么把安琳“关”在病房里整整四天。
直到第四天。
“谢董,夫人现在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哭闹着要见她的未婚夫,甚至都开始自残了。”
医生调出病房的监控,画面里安琳哭着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被人拉住后又开始撕咬自己的手腕。
那一声声呜咽,就好像要把灵魂都撕裂一样。
医生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谢先生,哪怕您想想办法,找个长得像的人骗骗夫人也行啊。”
他小声建议,“至少……让她能安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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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澈死死地盯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的模样。
眼下这张还没彻底恢复的脸,要是完完全全暴露在安琳眼前,指定会把她吓得够呛。
他赶忙又把纱布一圈圈地缠回到脸上,接着从助理手里接过那只做成兔子形状的面具。
他迈步走进病房,一眼就瞧见正在自残的安琳,赶忙轻轻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我领你去见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谢澈。”
一听说要去见谢澈,安琳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路上,她都歪着脑袋,眼睛里满是好奇,打量着谢澈脸上的面具。
“你喜欢这个面具不?”谢澈轻声问道。
安琳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小时候养过一窝小兔子呢,”她紧紧牵着谢澈的手,“你知道不?江城有个地方叫谢园,可美了。小时候家里不让我养宠物,我就偷偷在谢园里养了一窝兔子。”
“那后来咋样啦?”谢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跟安琳待在一块儿的时候,谢澈心里才能真正感受到片刻的安宁。
安琳咬着手指,歪着脑袋想了老半天。
突然,她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那窝兔子后来都死了。”
谢澈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浮现出一段早就被埋在心底的往事。
那时候安琳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对兔子,偷偷藏在谢园里。
后来安岚说不喜欢,觉得兔子太脏。
为了讨安岚欢心,他亲手把那对兔子生下的小崽子,一只一只地在它们父母面前摔死。然后又把公兔和母兔关进同一个笼子里,既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逼得它们互相撕咬。
那当时的安琳呢?
想到这儿,谢澈的心猛地一揪,就好像胸口被狠狠砸了一锤。
那时的安琳就站在旁边,哭着求他们别这么做。
那时候的他,甚至觉得这个小姑娘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把她也一起毁掉。
“哥哥,你咋哭啦。”
安琳轻轻拉住他的手指,一脸疑惑地问道。
谢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泪水已经顺着面具边缘滑落,滴到了地上。
她喊他哥哥。
就跟小时候一样,亲昵又依赖。
安琳伸出手,帮他擦去下巴上的泪水,甚至还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掉那滴咸涩的泪。
她跟谢澈四目相对,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
“不知道为啥,看到你难过,我心里也好难受。”
谢澈心里明白。
安琳只是把他忘了,但她从来没忘记爱他。
他亲手把安琳的手交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手里。
那位谢家大少爷昏迷了太久,身体机能还没完全恢复。
谢澈的心跳得飞快,不知道安琳见到真正的谢澈时,会是啥反应。
他紧紧盯着安琳,仔细瞧着她怎么打量自己的大哥,然后迟疑地开口:“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可为啥我……为啥我觉得你好陌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谢家的老管家。
“不好啦先生,安岚小姐不知道咋跑出来了,正在闹着要自杀呢!”
谢澈深深地看了眼坐在轮椅前、跟大哥保持距离的安琳,低声对保镖下令:“只要他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马上把他带走。”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驱车飞驰着赶往谢园。
他其实并不真正在意安岚的死活,只是安琳一直喜欢孩子。
可惜啊,安琳当年为了他,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不过那都不重要。等安岚的孩子出生,他会亲手把那个孩子交给安琳,让她当妈妈。
所以,在那之前,安岚绝对不能死!
他赶到的时候,安岚正站在谢家别墅最高的露台上。
她的小腹比前些日子更鼓了。
看到谢澈的脸,安岚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谢澈啊谢澈,当你亲手把你大哥从天台推下去的那天,当你跟安琳虚情假意、想让她痛苦得要死的每一天,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为了讨安琳欢心,亲手把自己的脸整容成你最厌恶的大哥的模样?”
谢澈没有回应。
他站在楼下,点燃一支烟,直到整支烟都烧没了,才缓缓开口。
“闹够了就自己下来吧。安岚,你应该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让你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安岚的眼神变得凄凉无比。
“谢澈,我不奢望这个孩子出生后你还会留我一条命,但我也没疯到要拉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死。”
谢澈斜靠在树下,听到这句话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间被水泥彻底封死所有出口的阁楼。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
当年谢君安临死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虎毒尚且不食子。”
安岚的声音从高处飘落下来。
“谢澈,我知道这个孩子以后是要叫安琳‘妈妈’的。我不信任你,但安琳心地善良。我要为我的孩子争取一份保障。”
“谢澈,我要你把你名下的股份和资产,全部都赠给安琳。”
“这样,就算你将来抛弃了安琳,我的孩子跟着他的母亲,也不至于没地方住。”
“你现在就去公证,公证之后我立刻下来。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直到他平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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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那窄窄的缝隙,轻柔地洒进房间,空气里飘浮着一些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若隐若现。谢澈慢慢悠悠地解开缠绕在脸上的纱布,那动作轻柔得就好像在揭开一个藏着巨大秘密的盒子。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和大哥谢君安简直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好像时光在他们兄弟俩之间压根儿就没留下过啥痕迹。
他做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去找安琳。
清晨的紫藤花架下,安琳安安静静地坐着,花瓣随着微风轻轻飘落,有一片正好落在她的肩头。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间洒下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活脱脱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谢澈脚步放得很轻很缓,慢慢走近她,在她面前缓缓半跪下来,仰起脸,好让她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自己的模样。
安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扬起那熟悉的笑容。
“谢澈,你回来啦。”
谢澈握住她的手,把它贴在自己胸口,让她能感受到那颗正在有力跳动的心。
“我回来啦。安琳,从今儿个起,这颗心就只属于你一个人。”
说完,他单手轻轻把她抱起来,稳稳地托在臂弯里。
安琳把脸贴在他脸颊上,轻轻蹭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谢澈,你说你有一家超大的公司,还说今儿个要带我去看看,你可不能骗我呀?”
这三天里,安琳和谢君安说的每一句话,谢澈都通过监控听得明明白白。
这句话,大哥确实说过,那语气就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跟心上人炫耀似的。
为了不露出破绽,谢澈自然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我现在就带你去瞧瞧。”
安琳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轻笑了一声,那模样天真又带着点狡黠。
临江集团。
公关部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回应集团最近股价下跌、董事长换人以及谢澈婚礼上闹出的绯闻这些事儿。
发言人结结巴巴地回应着谢董父母的死因,记者们正准备接着追问呢,忽然,所有的镜头都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口。
“这不是谢董吗?”
“是谢董,可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谢董身边的就是那位死而复生的谢夫人!”
安琳一下子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群给包围了,一时间有点慌了神,下意识地就往谢澈身后缩了缩,紧紧抓着他的手。
谢澈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宠溺。
“安琳,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出啥事的。”
他转过头看向记者,语气很平静,“我知道最近临江集团发生了不少事儿。我因为陪夫人养病,好久没露面了,大家有啥问题,尽管问吧。”
一名记者迫不及待地把话筒递到他面前。
“谢先生,您是不是对脸部做过啥调整呀?您也会有容貌方面的焦虑吗?”
谢澈淡淡地笑了笑,“夫人喜欢。”
现场顿时一片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安琳身上,都羡慕她和谢董之间这份深情。
“谢先生,这好像是您第一次公开带着夫人出席活动吧,之前知道您夫人是安家二小姐的人没几个,请问这是出于啥考虑呀?”
谢澈语气坚定,“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重要的是以后。安琳会一直陪在我谢澈身边。”
“谢先生,听说老谢董和您母亲不久前先后因病去世了,我们想求证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谢澈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是真的。从今往后,我的夫人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挚爱。”
记者们可不肯就这么罢休,接着追问:“谢董,关于您父母的离世,您有啥想说的吗?”
谢澈低头看了眼安琳,嘴唇微微颤抖着,吐出了四个字。
“罪有应得。”
安琳无声地笑了,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谢先生,我们注意到临江集团的股权发生了重大变动,请问您做出这些决定的动机是啥呀?”
谢澈在无数镜头前举起安琳的手,坚定地说:“我已经在前天把名下所有的股份和资产都自愿赠给我的夫人了,这是对我们爱情的见证,也是我对这段感情永不背叛的承诺。”
发布会结束,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被谢澈的深情给打动了。
谢澈牵着安琳的手,登上了集团的天台。
晚风轻轻吹拂着,夕阳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橙红色。
“安琳,我知道你忘了很多事儿,不过没关系,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就让它随风飘走吧。以后你的人生,就只会有快乐。”
安琳迎风站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轻轻拂去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在落日余晖中望向谢澈。
可她的眼神,却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看着谢澈的眼神,带着不屑,带着冷漠。
“所以谢澈,你真的以为只要我失忆了,你对我造成的那些伤害就能一笔勾销了?”
“你真以为谢君安和苏霖死了,我母亲就能回来了,我被谢君安压在身下的那些屈辱就能消失了?”
“你真以为你把你所有的资产都给了我,那些因为你们谢家而枉死的冤魂就能安息了?”
谢澈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声音有点颤抖地问:“安琳,你啥时候想起来的?”
安琳转身离开天台,脚步特别坚定。
“我从来都没忘过。”
谢澈心里一紧,追上她,语气里满是惶恐:“那为啥现在才告诉我?安琳,你是原谅我了,是不是?”
安琳脚步没停,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因为我想看看你能为了赎罪做到啥程度……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谢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留下最后一句话,冰冷又决绝:
“谢澈,我对你很失望。”
22
随园。
这可是谢家名下众多产业里的一处。
后来,随着谢澈把资产赠了出去,现在归安琳所有了。
她没精打采地斜靠在男人的腿上,嘴里嚼着一口苹果,眼睛闭着,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
这男人的脸,跟整容后的谢澈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气质上更显沉稳、内敛。
他是谢澈的亲大哥。
他低低地笑着,那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说道:“我那弟弟啊,都快把整个谢家给搅和得快垮了。”
安琳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电视里正播着新闻,说谢澈成了临江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还主动举报集团这么多年来在资本积累过程中犯下的各种罪行。
她瞧见谢澈站在人群外面,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叔伯兄弟被警方带走。
突然,谢澈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向镜头。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可又透着那么一丝复杂:“安琳,我这么做,你满意不?”
安琳嘴里咬着的苹果“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男人伸手拿起一个新鲜的苹果,仔仔细细地削去果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还插上牙签,递到安琳嘴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安琳正无声地掉着眼泪。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带着那么点酸溜溜的味道:“你该让弟弟看到你为他掉眼泪的模样,他肯定会高兴的。”
安琳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语气不善地说:“姓谢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赶紧走。”
她推开男人想要搂住她的手臂,抓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就像岩浆在夜色里燃烧一样,在江城街头飞驰而过。安琳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绕了一圈,最后居然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了谢园外面。
才短短几天,谢园就已经是一片荒凉,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安琳走进花园,在八角亭里坐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就是在这儿和谢澈碰上的。那时候的他还不叫谢澈,只是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
安琳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觉,自己这一路都在掉眼泪。
身后传来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谢澈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哀伤,说道:“安琳,这儿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年啊,我就像大哥的影子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活了整整八年。”
安琳回忆起那段往事。
那天,安百山来谢家拜访,她和安岚也跟着一块儿来了,是来给谢家长子当玩伴的。
因为一点小摩擦,她们起了争执,就在这座亭子里,安岚对她拳打脚踢。
安琳轻声回应:“我记得,那天你站出来帮我,推开了安岚,把我护在了身后。”
那时候的她,就悄悄喜欢上了这个替她挡风的小哥哥。
可安岚却在过了一会儿之后笑着开口,抢先把话说了。
安琳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无尽的夜色,低声问道:“可你为什么,会和安岚成为朋友呢?”
“因为安岚说……她挺喜欢我的,想和我做朋友。那时候的我啊,从来没人跟我说过喜欢这两个字,也没拥有过朋友。安琳,八岁的我就是太孤单了。”
“但我错了,安琳。你知道前几天安岚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就是想夺走属于你的一切,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她真正想要的,只是谢夫人的身份。”
谢澈跪倒在安琳身后,眼睛里满是血丝,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说道:“安琳,谢家所有干坏事的人都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你愿意回头看看我不?”
安琳没有回答谢澈的问题。
她一个人在那儿发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初遇之后,哪怕谢家那个小少爷眼里从来就没真正看过她,她也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小跟班。
她忽然开口:“谢澈,你还记得那天,是谁帮你把谢家长子引到天台上的吗?”
谢澈当然记得。
是安琳。
那时候的他不想让安岚卷入那些肮脏的纷争。
而那个沉默寡言、有点笨笨的安琳,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没等谢澈回答,安琳接着说道:“谢澈,你以为那时候的我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那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但我选择成为你的同伙。”
“谢澈,我以为咱们的灵魂是相通的,我知道你所有的阴暗、腐朽和不堪……可那时候的安琳爱你,所以她不在乎。”
“可是那样的安琳,被你亲手给毁了。”
谢澈跪在她身后,发出像野兽一样的悲鸣。
安琳轻轻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水。
这是她这辈子,为谢澈流的最后一滴泪。
“我们离婚吧,彼此都解脱。”
“离婚”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刃,把谢澈最后一丝理智都给斩断了。
他一把将她扛起来,大步朝着屋内走去。
曾经仆从众多的别墅,现在空荡荡的,一片寂静,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澈把安琳扔在床上,呼吸急促,粗暴地扯开她的衣扣。
安琳神情呆滞,任由他摆弄,直到他快要突破她最后的防线时,她才开口。
语气死气沉沉,一点感情都没有:“谢澈,你和你爸一样,都是畜,生。”
谢澈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安琳侧过头,不再看他。
“可笑的是那天,我被谢君安压在身下的时候,居然还幻想着你会来救我。”
“原来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至少你还有曾经的安琳爱过你,可这世上,从来没人真正爱过安琳。”
谢澈开始颤抖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安琳的衣服整理好,指尖都不敢碰到她的皮肤。
“安琳,我是爱你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从现在起,我会重新追求你,然后咱们办婚礼,之后去蜜月旅行……就连我欠你的孩子,我都会一个一个补上。”
23
谢澈开启追妻之旅的第一站,选在了瑞典那片冰天雪地的地方。
漫天皆白,寒风跟刀子似的割人,连绵的山峦被厚厚的积雪严严实实地盖着,活脱脱像一个个沉睡不醒的巨人。
谢澈拉着安琳的手,走进了一家藏在雪山脚下、不太起眼的民宿。
民宿老板是个快五十岁的瑞典人,他一瞧见谢澈,目光里就闪过一丝怀念,脸上还挂上了笑容,问道:“安岚小姐这次咋没跟着一起来呀?”
谢澈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地就攥紧了,他压根不敢回头去看几步之外的安琳。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婚后那些年的事儿,每次一想起安岚,他就自己跑到这儿来,就好像能跟她在这儿碰面似的。有时候呢,他也会把安琳带上,可一到滑雪的时候,他就故意引导安琳去上那条最危险的雪道,心里头甚至还暗暗盼着她能摔断脖子。
他赶忙换了另外一家民宿,把行李啥的都安顿好之后,就拉着安琳往滑雪场走。
随着离滑雪场越来越近,安琳的脸色变得越发紧张,眼睛里还透出一股藏都藏不住的恐惧。
可谢澈就跟没看见似的,还是紧紧牵着她的手,一路把她带到了高级雪道的起点。
想当初,安琳就是在这儿把大腿骨给摔断了。
谢澈低下头,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紧接着,这个压根就没滑过雪的男人,根本就不听工作人员的劝阻,一个人就朝着雪坡冲了下去。
安琳望着他越跑越远的身影,最后被那白茫茫一片的雪海给彻底吞没了,她脸上的恐惧也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一会儿,有人把她给认出来了。
“琳姐,今儿个不下去滑一圈呀?上次您在高级道上那英姿飒爽的样儿,我还存手机里呢,像您这么年轻,滑雪还滑得这么好的女性,可真是少见呐。”那人笑着问道,“琳姐,您学滑雪学了多久呀?”
安琳微微一笑,语气特别平淡地说:“我学了三年呢。”
“那您滑雪的时候受过伤没呀?”
她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说道:“我第一次滑雪就是从这条高级道冲下去的,腿骨都把皮肤给刺穿了。”
周围的人一听,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有人实在忍不住就问:“那您是咋克服恐惧的呀?”
安琳的眼神里带着那么一丝怀念和感慨。
“哪是克服呀,是战胜。每次从鬼门关里爬回来,我都感觉自己变得更厉害了。”
谢澈是自己爬回来的。
他站在安琳面前,把自己那条扭曲变形的腿露出来,脸色白得像张纸,可整个人就像个刚打完仗、历经战火的骑士,把自己觉得最珍贵的“战利品”献给公主一样。
“安琳,我现在才明白你当时有多疼。”
安琳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欣赏,欣赏着他脸上那些痛苦、悔恨还有愧疚交织在一起的表情——这些情绪,对她来说,就像是给灵魂补充的新养分。
在谢澈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她慢慢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这才哪到哪儿呀?谢澈,我死里逃生的次数,恐怕你心里比我更门儿清。”
“当年我在医院做手术,腿上钉钢钉的时候,你在干啥呢?”
“你在跟你的岚岚公主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呢!”
谢澈眼里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后彻底没了。
他低着头,声音很小地说:“安琳,我会证明我的决心的。”
……
谢澈追妻的第二站,带着安琳去了海边。
他包下了一艘豪华游轮,大半夜的就出航了,朝着茫茫大海深处驶去。游轮上灯火亮堂堂的,就像一座漂浮在夜海里的宫殿。
他特意把灯光布置得特别明亮,就为了确保安琳不会陷入黑暗里,心里头不会害怕。
确认安琳没啥事儿之后,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就纵身跳进了那黑得跟墨水似的海水里。他压根就不会游泳。
安琳坐在甲板上,听着谢澈在水里挣扎的声音,就跟听背景音乐似的,还悠闲地翻看着这段时间她海钓的照片。
她最喜欢的就是那张和蓝鳍金枪鱼的合影,那条鱼都快跟她一样高了,重得有将近两百公斤呢。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出海海钓的时候,谢澈直接把她一个人扔在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海面上,船上连一盏灯都没有。她的心理医生说过,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面对恐惧。她还真做到了。
等水里的挣扎声慢慢没了,安琳才慢悠悠地对旁边站着的救生员说:“捞起来吧。”
这救生员是她多年的老朋友了,每次出海都会跟着她。
“琳姐,这家伙差点把你吓死在海上,就这么放过他啦?”
安琳笑着回答:“所以呀,我才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死掉呢。”
谢澈被捞上甲板后,呛了好几口水,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他看了安琳一眼,接着又跳进了海里。
安琳继续翻看着照片,语气轻松地和救生员闲聊起来。
“所以啊,结婚可千万别找这种极端的人。他为了得到你,能不要命地伤害自己;等不爱了,为了摆脱你,也能毫不犹豫地要你的命。”
她给救生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人再捞上来。
谢澈就这么来来回回跳了十三次。
最后一次跳下去,他呛得鼻子和嘴里都是血,眼神都变得疯狂起来了。
“安琳,我终于明白你当年的绝望了。”
……
谢澈追妻的第三站,带着安琳来到了草原。
直升机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不停地盘旋,风刮得“呼呼”响,气流乱得不行。安琳站在舱门口,她可是极限运动的资深玩家,心里清楚得很,这已经是民用直升机能飞的极限高度了。
教练又跑过来劝阻谢澈:“谢先生,今天这气流太不稳定了,而且您压根就没有跳伞的经验,就这么跳下去,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谢澈用那种满是悲伤的眼神看着安琳。
他说:“安琳,这次我可能真的会死得连骨头都找不着。如果这是咱们这辈子最后一面,你能不能……再说一句……爱我。”
安琳捂着嘴,忍不住轻笑出声。
“谢澈,我第一次跳伞的时候,也就接受了点基础培训,然后你就跟驾驶员说——直升机能飞多高,我太太今天就得从多高跳下去。”
谢澈低下头,都不敢正眼看安琳的眼睛。
安琳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谢澈,那个已经死去的安琳,无数次地证明过她爱你。我替她觉得不值。”
24
第四站,安琳和谢澈来到了那个她曾经无数次练习浮潜的熟悉海湾。
谢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安琳则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手里捧着一杯冰凉的椰汁,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江城打来的电话。
安琳接起电话,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安岚怒不可遏的咆哮声。
“安琳!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我配合你演这场戏,配合你算计谢澈,你就会放过我妈,给我们一条生路!现在你已经得到了谢澈的一切,他甚至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妈!”
安琳的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哦?所以,你是来告诉我她已经死了吗?那个你口中的小三,程甜甜?”
安岚的怒火更盛了,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我就知道是你干的!肯定是你!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安琳轻描淡写地回应:“这个问题嘛,等你们母女在下面团聚了,你亲自去问她吧。”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仿佛只是挂断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安琳说:“琳姐,不好了!谢先生在下潜到五十米的时候,自己把氧气瓶给拔了!”
安琳闻言猛地站起身,外套随手一甩,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扎进了海里。
她看到谢澈正缓缓地向海底沉去,口鼻里渗出丝丝鲜血,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安琳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耳膜也因为快速下潜而传来阵阵剧痛。
谢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安琳奋不顾身地向他游来,将他带回岸边的场景。
……
“所以,你原谅我了,对吗,安琳。”谢澈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待。
他面前的姑娘微微低下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怯,依旧是那副温顺可人的模样:“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当然会原谅你。”
“那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了,是吗?”谢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两人十指相扣,仿佛要将彼此的生命紧紧相连。
他听见自己的姑娘低声发誓:“安琳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谢澈。”
谢澈放声大笑,笑得连床铺都跟着震动起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盯着惨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是安琳救了他。
谢澈终于确信,安琳还是爱他的,否则她怎么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毫不犹豫地跳进海里救他!
想到这里,他猛地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一把抓住身旁的医生,急切地问道:“安琳呢?安琳在哪里?”
医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将他的手甩开,按下呼叫铃。
“来两个人,三十六号床又犯病了。”医生对着对讲机喊道。
两名身材魁梧的男护工迅速冲进来,将谢澈按住,用束缚带牢牢地捆住了他的身体。
谢澈愤怒地挣扎着,大声喊道:“安琳呢?和我一起送来的那个姑娘在哪?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谢澈!你们去查我的名字!”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仿佛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
他打开电视,让病床上满脸胡渣的男人看新闻。
“好吧,我承认你确实和那位商业奇才长得一模一样……但如果你真的是谢澈,那这个人又是谁?”医生指着屏幕说道,“你的妄想症比送你来的人描述的还要严重,看来得给你加药了。”
谢澈呆滞地望着电视屏幕,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屏幕上,是他的大哥,用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挽着那个他深爱的姑娘,正在召开记者发布会。
“谢家的蛀虫,我会一个不留地全部清除。”大哥的声音冷酷而坚定。
“大家也知道,之前我已经把我名下的资产全部转移给了我爱人。她得知谢家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后,十分痛心。”
“我们夫妻二人共同商议后决定,捐出所有资产成立基金会,负责那些被谢家伤害过的人未来的生活支出。剩余部分我们也会成立公益机构,重点关注未成年人的心理问题。”
“临川集团破产了,但我们会从头再来。也请社会各界监督我们的行动。”
“此外,我也想借这次发布会,向我的爱人道歉……很抱歉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还有一件事,今天我已经向相关机构提交了更名申请。以后,我就不再叫谢澈了,我叫谢新。”
“这是我爱人安琳给我起的名字,寓意我的一切都将焕然一新。”
“谢澈已经死了,谢新还有无限的未来。”
谢澈艰难地喘息着,目光落在床单上。
上面印着一行鲜红的字迹——
【江城市第一精神病院】
25
春日的微风轻轻掠过草地,带来几分暖融融的气息,还有青草那股清新的香气。谢新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眼睛直直地望着不远处正撒欢奔跑的安琳。只见她高高举着风筝,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跑来跑去,活脱脱像一只自在飞舞的蝴蝶。
安琳玩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停下脚步。她把手里的风筝递给旁边一个眼巴巴盯着她、满脸渴望的陌生小女孩。小女孩惊喜万分地接过风筝,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安琳没多停留,转身就往谢新身边走去,然后一屁股坐下,动作十分自然地接过谢新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她接过汽水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露出一抹笑意——这汽水可是她最喜欢的牌子,口味也是她最爱的。
他们俩之间啊,好像从来不用多说什么,就能心领神会对方心里在想啥。他们才是彼此最懂的那个人。
那一年,十三岁的安琳找到了谢新。她眼神深邃,仿佛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冷静。
“谢家大哥,”她轻声说道,“你弟弟好像特别希望你死呢。”
“正好,”谢新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姐姐也巴不得我早点死。”
“那咱们合作吧,”安琳接着说,“虽说有点冒险,但我相信咱们肯定能赢。”
一晃多年过去,那些在暗地里互相较劲的日子总算结束了。谢新顺手把安琳搂进怀里,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和释然:“偷偷摸摸过了这么多年,咱们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啦。”
安琳靠在他怀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瓶冰冰凉凉的汽水。她仰起头,笑着问:“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这些年我对谢澈有没有动过那么一丁点儿真心?”
听到这话,谢新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心里清楚,谢澈那种人,要是没有真心信任,根本不可能轻易放权。而安琳要是想取得他的信任,就必须得付出真心。然后呢,她还得硬生生把那份真心从自己心里挖出来。
“我不好奇。”谢新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得不行,“安琳,别老陷在过去的事儿里。跟你说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安琳笑着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像撒娇似的说道:“你每次都爱吊我胃口,快说快说。”
“十分钟前,医院传来消息,程甜甜没抢救过来,已经死了。”
安琳眉眼笑得弯弯的,“那咱们下午去给妈扫墓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谢新轻轻揉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心,低声问道:“安琳,害死你妈,的最后一个凶手也死了,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安琳用手捂住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挡住眼眶里不停翻涌的泪水。她轻声说:“谢君安琳宁愿自己死,都不肯对谢澈动手;苏霖为了保护所谓安岚肚子里谢家的血脉,心甘情愿被玻璃划破动脉;就连程甜甜……我也只是把安岚在国外跟别的男人纠缠的照片发给她,告诉她安岚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谢澈的。她就愿意替我母亲偿命……”
“可我的父亲,为什么好像从来都没爱过我?”
谢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开口:“谢君安好像也从来没真正爱过我。也许他爱的不是谢澈,他爱的只是那个能继承他商业帝国的谢家后代。”
“但江城不会再有谢家的商业帝国了,谢家也不会再有后代了。”
为了缓和这压抑沉重的气氛,谢新轻声问:“安琳,你想不想吃冰淇淋?我去给你买。”
果然,安琳立刻开心地嚷嚷起来:“我要吃巧克力脆皮的!”
“好嘞,等我。”
谢新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冰淇淋车走去。安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目光投向旁边的一棵树后面。
“你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不就是为了找我?出来吧,谢澈。”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神情十分憔悴,跟不久前那个西装笔挺、气场强大的谢澈简直判若两人。
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刀锋紧紧抵在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上。小女孩吓得一直哇哇大哭,手里还紧紧攥着安琳刚才送给她的那只风筝。
“安琳,跟我走。”谢澈声音沙哑,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痛苦。
安琳立刻站起身,语气急切地说:“我会跟你走,谢澈,你先放开她!”
26
谢澈手里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刀刃紧紧贴着安琳的脖子,逼着她开车往谢园赶。
八角亭里,风呼呼地刮着,地上的落叶被卷得在脚边直打转儿,亭子角上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谢澈一脸痛苦地死死盯着安琳,嘴唇不停地哆嗦,过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要是你压根儿就没爱过我,那为啥还要救我?”
安琳神情那叫一个平静,就好像完全没瞧见谢澈眼里那翻江倒海似的情绪,语气冷冰冰地反问:“哪回啊?”
“为啥你要下海去救我?”
安琳抬手捂住嘴角,轻轻笑了一声。
“这戏都演到快收场的时候了,谢澈,要是你看不到这大结局,我还觉得挺可惜呢。可别在这儿自作多情了,谢澈。我要是不救你,半个月前给精神病院安排好的床位,谁来躺啊?”
谢澈跟疯了似的直摇头,“那场车祸呢?你为了护着我,差点就没了命,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那可是真的,谢澈,我亲眼看见的!”
安琳抬眼望向天空。
天上的浮云一会儿聚在一起,一会儿又散开,就跟她这会儿的心思一样乱。
她终究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就算跟谢澈演了三年的模范夫妻,又怎么可能对谢澈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呢。
那些谢澈为了应付场面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哄着她去送死时说的那些缠缠绵绵的誓言,还有为了做给双方父母看,送的那些纪念日礼物,以及……她曾经在他怀里安安稳稳睡着的那些夜晚。
她也曾经特别渴望能得到爱。
所以啊,哪怕心里清楚谢澈的爱是假的,也许是出于她和谢新一起谋划的事儿,也许是她自己心里头需要找个情感寄托,她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
要不是真动了感情,又怎么能把谢澈逼到这份儿上呢。
安琳直直地盯着谢澈的眼睛,慢慢地开口:“谢澈,我给你过三次机会。”
“头一回,是安岚回来之后,我第一次跟你提离婚。要是你愿意放我走,那我也愿意放过你。”
“第二回,是咱们在八角亭这儿,我第二次跟你提离婚。可你呢,跟个野兽似的对我。”
“第三回,是我把你送进精神病院。要是你愿意在那儿安安分分的,我会让你在那儿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
谢澈眼角流出了血泪。
“你说的安稳,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那个冒牌货成两口子!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跟被千刀万剐似的!你让我这么活着……”
谢澈突然张开双臂,把安琳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他拼命压抑着心里那股疯狂劲儿,用最温柔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安琳的长发。
“安琳,你赢了。”
“我害死了我的爸妈,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连名字和身份都没了。”
“安琳,我现在就剩下你了,跟我一起死吧。”
那把冰冷的刀刃,轻轻地贴在了安琳的脖子上。
谢澈轻声哄着她:“乖,我会很快的,你一点儿都不会疼……你先走,我马上就下来陪你。”
安琳的眼神还是跟水一样平静。
“谢澈,我果然没看走眼,你就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混蛋。”
她知道这话就是在火上浇油。
可看着眼前这个谢澈,再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这些事儿。
好像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就这么结束,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
谢澈手里的刀微微地抖着,就是下不了手。
“安琳,再说一句你爱我吧,哪怕是假的,哪怕是骗骗我也行……你就当我是个要饭的,说一句爱我把我打发了,行不?”
安琳一声不吭。
紧接着,就听见“噗嗤”一声,是金属扎进肉里的声音。
安琳的指尖冰凉冰凉的,血一点点地凝固起来。
她看见,谢澈的胸口开出一朵血花。
他慢慢地跪倒在她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她近在眼前的手指,仰着头望着安琳。
那神情,就跟虔诚的信徒似的。
“安琳,你怕黑,怕冷,怕疼……黄泉路我自己走就行,我不会自私到让你陪我。我是在骗你呢……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说一句你爱我吧,安琳,从来没人爱过我……”
“安琳,别让我死得这么孤单。”
安琳胸口一阵发闷,有点想哭。
她发出那种跟抽泣差不多的声音,可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
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不,谢澈,安琳从来爱的都不是你。”
脚步声从远处慢慢靠近,等看清亭子里的情况后,在八角亭外停住了。
谢澈的眼神渐渐变得呆滞,瞳孔也放大了,已经是快不行的样子了。
呼吸就跟破旧的风箱似的,“安琳,照顾好那个孩子……你喜欢孩子,那是我最后能给你的礼物了。”
鲜血从安琳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她慢慢地开口,“谢澈,你还记不记得在阁楼那几年,我给你吃的药吗?”
那个快死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怎么能忘呢?
那可是他这辈子最黑暗,可也是最温暖的一段日子啊。
安琳一字一顿地说着,就好像在一下一下地剜谢澈的心。
“从那时候起,你就不能生孩子了。安岚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她根本就不想生下你这样的人的孩子。”
这句话说完老半天了,谢澈还是保持着跪在安琳面前,紧紧握着她手指的样子。
安琳慢慢地把手抽回来。
那个跪着的男人“轰”的一声倒了下去。
谢新走上前,摸了摸谢澈的脖子。
“他死了。”
安琳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是没有一滴眼泪。
“谢新,你说最后那句话,他听见了吗?”
谢新把安琳横着抱了起来。
她轻得就跟一片羽毛似的。
就好像这些年,她的血肉都在痛苦煎熬中一点点地没了。
“你希望他听见,还是没听见?”谢新小声问。
一直到安琳在后车座上累得睡着了,谢新还是没等到她的回答。
……
江城的人都知道,谢董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可又能重新开始,成了江城商界的神话。
只有谢新自己心里清楚,真正让临江集团起死回生的,是安琳。
每个跟安琳演完一天模范夫妻,回到新园,各自回房的夜晚,谢新都会想起那天——
他为安琳补办了订婚仪式、婚礼,还去度了蜜月。
蜜月结束的那个晚上,月色冷冷清清的,特别漫长,安琳说:
“咱们离婚吧,谢新。”
他没有问为啥,也没有挽留。
谢新只是把眼底的心疼藏了起来,“我会跟媒体解释,都是我的问题。”
安琳却说,“不用,咱们在公众面前还能接着维持这样的关系。”
谢新问,“为啥?”
安琳轻轻点了点胸口,就好像能听见里面空荡荡的回声。
“作为集团最大的股东,我不想因为离婚影响集团的形象;作为安琳,这次我想跟着自己的心走,想干啥就干啥。”
“那天我对谢澈说,安琳从来爱的都不是你。”
“安琳她从一开始到最后,最爱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