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不是嘛!平时再难的手术都不慌的宋医生,就因为那女孩发烧,差点把人送抢救室。”
京市第一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飘得很远。
三个小时前城北路那场连环车祸,把一辆大型公交撞进了江里。
抢救室的病床上躺满伤者,护士站在林舒面前,声音里带着急。
“林舒?听得清我说话吗?”
“你的家人联系上了没有?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舒抱着怀里的孩子,眼神发愣。
直到护士又叫了一遍,她才猛地回神。
手指蹭过无名指上的钻戒,冰凉的金属硌着皮肤。
手机屏幕亮着,备注“老公”的号码拨了好几次,始终没人接。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穿越了,穿到了七年后。
七年后的她,嫁给了暗恋多年的宋时予,还有了个女儿。
可她对这七年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
怀里的孩子软乎乎的,林舒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莫名软下来。
“爸爸不接电话,你知道爸爸在哪儿吗?”
孩子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眨了眨,满是疑惑。
“妈妈你怎么了?爸爸是医生,就在这个医院工作呀。”
“你以前带我来看过爸爸的,你忘记了吗?”
林舒愣住了。
宋时予成了医生?
这怎么可能?
宋家就他一个儿子,那么大家业等着他继承,怎么会允许他去学医?
满肚子疑问没处问,她只好转向护士。
“抱歉,我……家属可能在忙,能不能我自己签字动手术?”
护士果断摇头。
“不行。车祸时你为了护孩子,脑震荡挺严重的。”
“不确定颅内有没有出血,必须有家属在场。”
林舒抿了抿唇。
“那我再试试。”
她把孩子交给护士,一瘸一拐走出急救室。
走廊里迎面过来两个换药的护士,边走边聊。
“那是不是宋医生的女朋友啊?俩人真好。”
“可不是嘛!平时再难的手术都不慌的宋医生,就因为那女孩发烧,差点把人送抢救室。”
“以前还以为他对女生不感兴趣,你看他对那女孩多温柔,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还亲自切水果、擦手擦脸,什么都自己来,太让人羡慕了。”
林舒脚步顿住,鬼使神差朝着她们说的病房走去。
站在窗边,她一眼就看到了宋时予。
还有病床上躺着的苏安夏——他的青梅。
七年后的宋时予,早没了蓝白校服的少年气。
白大褂穿在身上,气质更清冷。
可他看向苏安夏的眼神,软得能滴出水来。
林舒僵在原地,那些被遗忘的七年记忆,突然涌进脑海。
所有记忆都在说一件事:宋时予不爱她。
原来她能嫁给宋时予,根本不是因为他被自己的暗恋打动。
是酒局上出了意外,她怀了孕。
宋老爷子为了家族颜面,逼着宋时予娶了她。
从结婚第一天起,宋时予就对她冷得像冰。
他觉得那场酒局是她设计的,更恨她顶替了苏安夏的位置。
这七年,他用无数件事告诉她:他恨她,永远不会接受她。
结婚当天,苏安夏伤心出国。
他丢下满场宾客和穿婚纱的她,直接去了机场。
知道苏安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他立刻订了下一班机票追过去。
直到把人哄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
他根本没在意,她在婚礼上有多窘迫,一个人应对宾客有多难。
她生产那天,苏安夏打了个电话,说家里停电怕黑。
宋时予转身就走,把难产的她丢在产房里。
她在生死边缘哭着叫他的名字,始终没等到他来。
仅有的一次婚礼,他为苏安夏消失。
九死一生的产房,他为苏安夏缺席。
这些年,她成了圈子里人人皆知的笑话。
明明是刚想起的回忆,林舒的心却像被攥着,一阵一阵抽痛。
病房里传来苏安夏的声音,带着撒娇的调子。
“时予,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我老是受伤生病,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宋时予的声音,是林舒从未听过的温柔。
“当年就是因为你老是受伤,我才去学的医,怎么会嫌你烦。”
林舒浑身一震。
原来他放弃家业去学医,还是为了苏安夏。
苏安夏又问:“林舒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了,你都没接,没关系吗?”
宋时予皱起眉,语气里满是寒意。
“不重要。”
顿了顿,他看向苏安夏,眼神又软下来。
“谁都没有你重要。”
说完他起身给苏安夏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待会儿再来看她。
开门时,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舒,眸子里只剩不悦。
“你怎么在这里?”
“谁让你来这儿的!结婚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许出现在安夏面前!”
林舒被他的语气吓得缩了缩,缓了半天才开口。
“我出了车祸,需要你签手术同意书。”
宋时予脸上没半点波澜,快步走到抢救室导诊台,拿起笔签了字。
护士看着他,有些诧异。
“原来是宋医生的家属呀,宋医生,林小姐是你的……”
宋时予签完字,看都没看林舒一眼。
“远房亲戚。”
林舒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得发疼。
她甚至在想,如果车祸时自己真的死了,是不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护士正想跟他说林舒的伤情,门外有人喊宋时予的名字。
“宋医生!苏小姐找你!”
他立刻扔了笔,头也不回地走了。
手术做完,医生告诉林舒,还得住院三天观察。
想到没人照顾女儿,她只能给宋时予发短信。
“时予,医生说我需要留院观察,这几天能麻烦你照顾一下绾绾吗?”
“绾绾很听话的,你只要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就好。”
信息发出去很久,才收到回复。
只有寥寥几个字,冷得像冰。
“既然是你设计生下来的孩子,那便一切由你负责。孩子和你,都与我无关。”
林舒默默按灭手机,眼眶发涩。
她把熟睡的绾绾搂得更紧了些。
是她想多了。
他不喜欢自己,自然也不喜欢她生的孩子,怎么会愿意照顾。
出院后,林舒终于带着孩子回到她和宋时予的家。
推开门,她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个地方。
墙上的婚纱照里,宋时予连嘴角都没勾一下。
家里有两间卧室,他们一直分房睡,宋时予从没跟她同过房。
就连婚戒,宋时予的那枚早被扔在书房落灰,只有她还一直戴着。
她越来越清楚,这几年婚姻里,宋时予的冷漠从来都不是假的。
林舒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天黑时,女儿学校的老师突然打来电话。
老师说,学校要办亲子活动,父母必须一起出席。
林舒想起宋时予的样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在他眼里,这种活动大概又幼稚又可笑吧。
可看着身边玩玩具的女儿,她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宋时予的电话。
电话接通,宋时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
“你就为了这个事打电话给我?”
林舒赶紧解释,声音有些发紧。
“这次的活动很重要,老师说父母一定要共同参加。”
“如果你不去,绾绾会伤心的。”
宋时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冷得像冰。
“那天我要手术,去不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无情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
活动当天,幼儿园的操场上满是家长的笑声。
所有小朋友都被父母围着,只有宋绾绾站在我身边,头埋得低低的,盯着自己的小皮鞋尖。
我蹲下来抱住她,手心能摸到她后背细细的颤抖。
“绾绾,爸爸是医生呀,要去救生病的人。”
“所以今天来不了,绾绾能理解的对不对?”
她眼睛红得像兔子,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嗯,爸爸太忙了,我知道的。”
游戏环节大多要一家三口配合。
我和绾绾很快落到了最后,周围的笑声越响,我们俩的影子就越显得孤单。
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扯着绾绾的衣角问:“你怎么只有妈妈呀?是不是没有爸爸?”
平时爱叽叽喳喳的绾绾,这次没反驳,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
活动结束后,绾绾一直耷拉着脑袋。
我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妈妈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有旋转木马那种。”
她眼睛瞬间亮了,拉着我的手就往游乐园跑。
路上的小松鼠、彩色城堡让她目不暇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妈妈,下次我们和爸爸一起来好不好?”
我心里一紧,宋时予那样清冷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吵闹的地方?
可我还是笑着点头:“好,等爸爸有空,咱们全家一起来。”
走到旋转木马入口时,绾绾兴奋地拉着我排队。
机器刚启动,我就看见了苏安夏。
她坐在木马上,笑得灿烂,而不远处的宋时予,正举着相机,眼神宠溺地盯着她,连按下快门的动作都透着温柔。
原来他根本没有手术。
所谓的“救死扶伤”,只是陪另一个女人的借口。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我下意识地想把绾绾抱走。
可绾绾已经看见了。
她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死死黏在宋时予身上,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过了好一会儿,她搂住我的脖子,一颗滚烫的眼泪落在我衣领里。
“妈妈,爸爸不喜欢我们,只喜欢苏阿姨对不对?”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才刚穿越过来,就受不了他的冷漠。
那过去七年,绾绾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是的,爸爸怎么会不喜欢绾绾呢?他只是……只是……”
我张了张嘴,却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声音里全是哽咽。
绾绾反而伸出小手拍了拍我的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
“妈妈没关系,爸爸不喜欢我们也没关系。”
“只要我喜欢妈妈,妈妈也喜欢我就够了。”
听着她的话,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哭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我没带伞,只能抱着绾绾往家跑,混乱中连手机都弄丢了。
绾绾淋了雨,开始发低烧,走到小区门口时,又不小心被台阶绊倒。
“绾绾!”
我冲过去抱起她,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额头磕破了一道大口子,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我慌得手都在抖,心脏像被人攥着,一抽一抽地疼。
家里有车,可我刚穿越过来,根本不会开。
我抱着绾绾站在路边拦车,雨水混着泪水糊了满脸。
“停车!求你们停停车,救救我的孩子!”
可天色太晚,雨又大,我披头散发抱着个流血的孩子,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
绾绾的脸色越来越白,我按住她的伤口,血还是从指缝里往外渗。
再这样下去,她会出事的!
“绾绾,别睡!看看妈妈好不好?”
“绾绾,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
无论我怎么喊,她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辆黑色迈巴赫朝我开过来。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宋时予的车!
我抱着绾绾冲过去,声音都在发抖:“时予!宋时予!”
“停车!救救我们的孩子!”
车里的宋时予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我有些眼熟。
苏安夏坐在旁边,一眼就认出了我。
她故意挡在宋时予面前:“时予,别理她,这种人都是碰瓷的。”
接着,她又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腿:“我的腿肿得更厉害了,快点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宋时予看了眼苏安夏的腿,语气满是关切:“乖,忍一忍,马上就到。”
他踩下油门,车子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溅了我一身泥水。
我抱着绾绾站在大雨里,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我面前。
一个年轻男人走下来,二话不说就抱起绾绾:“快上车,去医院!”
坐在后座,我紧紧抱着绾绾,眼泪止不住地流,连句谢谢都说不出来。
到了医院,绾绾被推进抢救室,医生说她失血过多,需要紧急缝合输血。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发冷,满脑子都是绾绾苍白的脸。
如果绾绾出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男人脱下外套,轻轻搭在我肩上。
我抬头看他,才想起要道谢:“这次多谢你了。”
他皱了皱眉,在我身边坐下:“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饭局上见过,合作过几次,我是贺庭琛。”
饭局?合作?
我向来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怎么会去参加?
贺庭琛见我没想起他,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无妨,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你照顾好女儿,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在脑海里找关于他的记忆,可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根本记不清。
现在的我,满心都是绾绾的安危,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但孩子失血过多,后续需要好好休养。
夜里,绾绾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妈妈!妈妈!”
突然,她凄厉地哭了起来:“爸爸!爸爸不要走!”
“爸爸不要丢下我和妈妈!”
我抱着她,心疼得快要窒息。
是我不好,没保护好她。
“妈妈在这里,永远都不离开绾绾。”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慢慢睡熟。
第二天早上,绾绾的烧退了,一醒来就吵着要吃蛋糕。
我看了看地图,附近的商场就有,决定自己下楼去买。
走到商场里,我正对着地图找蛋糕店的位置,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不远处的鞋店里,宋时予正单膝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几双平底鞋。
苏安夏坐在沙发上,语气软软的:“时予,你太小题大做了,我只是崴了一下脚,不用把高跟鞋都换成平底鞋。”
宋时予抬头看她,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他拿起一双鞋,小心翼翼地套在苏安夏脚上:“脚不舒服,就要穿舒服的鞋。”
“听话,我不想再看到你脚受伤了。”
她不过是脚崴了一下,他就紧张得要命。
可他们的孩子呢?昨天绾绾差点死掉,他根本不知道!
林舒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起身朝两人冲过去。
可走到病房门口,她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还指望宋时予听完控诉,就会对她和绾绾多几分关心?
不可能的。他早就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甚至不允许她出现在他面前。
林舒浑身发着抖转身,去蛋糕店取了蛋糕,默默走回医院。
推开病房门,她愣了一下——贺庭琛不知何时来了,正陪着绾绾玩。
看到她进来,绾绾立刻笑着挥手。
“妈妈,贺叔叔给我买了礼物,你快来看!”
林舒把蛋糕放在桌上,连忙看向贺庭琛道谢。
“贺先生,昨晚的事还没好好谢你,怎么好意思再让你给绾绾买礼物。”
贺庭琛勾了勾唇,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送给孩子的小玩意罢了。”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你如今怎么这般客套,倒像是变了个人。”
变了个人?
林舒皱起眉,语气里满是疑惑。
“我以前,是怎样一个人?”
贺庭琛唇角的笑意深了些,像是在回忆。
“我印象里的林舒,颇有几分女强人的气质,雷厉风行,拼起酒来连男人都甘拜下风。”
林舒彻底怔住了。
她从小就喜欢音乐,最讨厌应酬,更从来不喝酒。这七年,自己怎么会变成他说的样子?
见她一脸茫然,贺庭琛又开口问。
“你到底发生什么了?休息一个月,难不成是失忆了?”
他微微挑眉,语气带着点提醒。
“林总裁,你要是什么都忘了,还怎么管宋氏集团?”
“林总裁”三个字落下,破碎的回忆突然涌了上来。
原来当初,宋时予坚决要学医,宋老爷子罚他跪了一天一夜,他也不肯妥协。
是她,为了成全宋时予,主动放弃了音乐梦想,开始学商业知识,成了宋氏集团的负责人。
林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
她爱宋时予爱到了骨子里,可整整七年,还是没能让他爱上自己。
见她脸色难过,贺庭琛眸色暗了暗,绅士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就在她接过手帕的瞬间,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门后是宋时予的脸,眼里满是讽刺。他扫过靠得有些近的两人,冷冷地勾了勾唇。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林舒赶紧和贺庭琛拉开距离,慌忙解释。
“贺先生是来看绾绾的,她昨天受伤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时予不悦地打断。
“够了,不用和我解释。”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关心。”
“孩子受伤,是你没照顾好,别妄想拿孩子在我这博同情。”
话音落,他甩下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舒强撑着看向贺庭琛,声音发紧。
“对不起,我……”
贺庭琛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他更在意的,是宋时予对林舒的态度。
他拧了拧眉,留下一句“没关系,之后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找我”,也转身离开了。
另一间病房里,苏安夏看着满脸愠怒的宋时予,伸手拉住他的手。
“时予,你生气了?”
宋时予愣了一下,立刻反驳。
“没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话刚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那么讨厌林舒,连看到她都觉得烦。
可刚刚,他竟然真的因为林舒和别的男人靠得近,而生气了。
病房里,宋绾绾伸出小手搂住林舒,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
“妈妈,爸爸要是一直不喜欢我们,我们就搬出来住吧,我没有爸爸也没关系的。”
林舒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轻轻拉开女儿的手,给她盖好被子。
“别胡说,妈妈回家给你拿衣服,你乖乖听护士阿姨的话,别乱跑。”
宋绾绾乖巧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乖乖躺好。
林舒离开医院,回到家给绾绾收拾衣服。刚要转身离开,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书桌,一本日记本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想去捡,目光却落在了日记本翻开的那一页上——
“我的爸爸和别人的爸爸都不一样,他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
这是绾绾写的?
林舒的心猛地一震,忍不住往下翻了一页。
“他从来不陪我过生日,也从来不给我买礼物,甚至都不会对我笑。”
“同学们都问我是不是没有爸爸,总嘲笑我是野孩子。我想告诉他们我有爸爸,可是从出生到现在,爸爸从没陪我过一天,这样的爸爸,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又要过生日了,每一年我最害怕的就是过生日。因为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陪,我永远只有妈妈一个人。”
“我不能哭,妈妈要是知道了会难过的。我要装作,没有爸爸也过得很开心。”
看着那些稚嫩的字迹,林舒的双手开始发颤,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原来绾绾什么都知道,知道宋时予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自己。
可孩子为了不让她难过,总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甚至还常常反过来安慰她。
“妈妈,没关系的,就算没有爸爸陪我,我也不会难过的。”
“我知道,爸爸是医生,他很忙。”
那些话,像一块块重石头,砸在林舒的心上。
所有的不在意都是装的,其实绾绾比谁都渴望得到宋时予的关心和爱。
离绾绾四岁生日还有一个月,林舒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让宋时予陪女儿过一次生日。
第二天一大早,林舒就守在了宋时予的办公室门口。
但为了女儿,林舒什么都顾不上了。
“时予,一个月以后是绾绾的生日,你陪她一次好不好?”
宋时予面无表情地脱掉外套,换上白大褂,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我工作很忙,你不要在这里干扰我工作。”
林舒赶紧抓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不打扰你,我只想让你答应我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陪绾绾过生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时予皱起眉,刚要开口,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
他顿了顿,没再说话,转身就往走廊冲。林舒也赶紧跟了上去。
原来是一位患者家属,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其他科室的医生吵了起来。情急之下,那人竟掏出一把匕首,威胁着要杀了医院里的人。
混乱中,那人举着匕首,朝着离他最近的宋时予冲了过去!
“时予!”
林舒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挡在了宋时予面前!
匕首狠狠扎进她的胸口,剧痛瞬间传来,林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抬头看向宋时予,恍惚间,好像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她还想再看清楚些,眼前却猛地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看到林舒突然挡在自己面前,宋时予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看着匕首捅进她的身体,直到歹徒被赶来的保安制服,才终于反应过来。
而林舒,脸色苍白,浑身是血地倒在了他怀里。
宋时予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赶紧抱起林舒,亲自把她送进了手术室。
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很平静。直到手术成功,他去换衣服时,手指才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医生说,林舒的伤口不算深,但还是需要住院观察一阵子。宋时予开车回了家,想给她取些换洗的衣服。
家里的佣人听说林舒受伤了,脸上满是震惊。
“夫人受伤了?那公司怎么办?家里的事又该怎么办啊!”
宋时予听了,不悦地皱起眉。
“只是在医院住院,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难道没了她,家里还会垮了不成?”
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出来。
“先生您不知道,家里之前一直都是太太在操持。送孩子上下学、辅导功课、管理公司,还要给您炖汤、安排您的起居饮食……”
宋时予突然想起,自己每天工作时喝的汤。他忍不住打断了佣人的话。
“你每日送到医院的汤,是她煲的?”
佣人点头时,指尖还攥着煲汤的砂锅布垫,热气在她手背上熏出淡红印子。
“是的,夫人不让说,怕您知道是她煲的就不喝了。”
“您当医生的总不按时吃饭,胃里没点热汤垫着,迟早要出毛病的。”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谁听见。
“说起胃病,夫人自己才是真没顾好,为了应酬喝到胃出血,都进过好几次医院了。”
“我劝她少喝点,她总说‘不喝怎么谈生意’,怎么劝都不听。”
最后,她搓着围裙角抬头,眼里满是困惑:“先生,我是粗人不懂,现在谈合作,非得喝到伤身才行吗?”
宋时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被泼了盆冰水。
喝到胃出血?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转念又想,他怎么会知道。
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分房睡。
他从没过问她的日子,也没在意过她每天在忙什么。
她开心还是难过,在他眼里都像无关紧要的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扯出句冷硬的话:“这不是她自己选的生活吗?有什么好抱怨的。”
佣人连忙摆手,围裙上的褶皱都跟着晃。
“这哪儿是她想过的日子啊!夫人以前钢琴弹得特别好,拿过好多奖,本来想当音乐家的。”
宋时予抬眼,语气里带着点意外:“她会弹钢琴?”
“当然会!”
佣人急着点头,“我听过一次,那声音软乎乎的,特别好听。”
“后来她忙着管公司,就不怎么弹了,偶尔碰琴,也是教绾绾的时候。”
宋时予转头看向她房间里的钢琴。
琴盖关着,琴身落了层薄灰。
书桌上摆着张旧照片,是她年轻时拿奖的样子。
照片里的她还带着点稚气,嘴角扬得很高,眼里亮闪闪的,全是自信。
这样的笑容,他结婚后就再没见过。
又沉默了许久,他没再说什么,拿着东西转身回了医院。
回到病房时,林舒已经醒了。
宋绾绾正趴在床边,作业本摊在腿上,铅笔头咬得发白。
他在林舒身边坐下,眉头拧成个疙瘩。
“为什么要帮我挡刀?”
“打算用这个让我对你改观?”
林舒轻轻摇头,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被子,脸色有点发白。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解释得太急,她不小心扯到伤口,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也抿成了白印。
宋时予伸手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被传过去。
“别乱动,还想再进一次手术室?”
旁边的宋绾绾悄悄抬眼,看两人都有点尴尬,赶紧把课本递过去。
“爸爸,这个字我不会,你教教我好不好?”
林舒瞥了眼课本,心里清楚——前两天绾绾明明已经写过这个字了。
她没拆穿,只看着宋时予愣了一下,然后接过课本。
他弯腰时,衬衫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颈后的淡疤。
他声音放得很轻,一点一点跟绾绾讲笔画。
以前他对绾绾总爱答不理,今天这样耐心,母女俩都有点受宠若惊。
认完字,宋绾绾又拿出本图画本,指着上面的照片。
“爸爸,这是哪里呀?”
宋时予扫了眼,照片里是大片紫色的花田。
她抬头,眼里满是期盼,乌黑的眸子像浸了水的葡萄。
“下次我放假,爸爸和妈妈也陪我去好不好?”
宋时予没说话,也没像往常一样直接拒绝。
林舒悄悄松了口气。
宋绾绾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又怕碰到林舒的伤口,赶紧收住动作。
“太好啦!放假咱们一家人去玩!”
她伸手拉住宋时予的手,又把他的手放到林舒手背上。
小手裹着两只大手,暖乎乎的。
“以后爸爸、妈妈和绾绾,永远在一起。”
触到宋时予微凉的指尖,林舒的身子轻轻颤了下。
她压下心里的悸动,抬头看他。
“绾绾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到时候你能陪她过吗?”
宋时予拧了拧眉,沉默了几秒,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宋时予偶尔会来病房。
每次他来,宋绾绾总找些学习上的问题问他。
他脸上还是冷冷的,但都会耐着性子讲。
宋绾绾嘴甜得很,仰着小脸夸他。
“爸爸,你长得真好看,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爸爸!”
“爸爸你好厉害,什么都懂,我好崇拜你呀!”
听着这些话,再冷漠的人也软了心。
宋时予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了点无奈。
“这么肉麻的话,跟谁学的?”
宋绾绾立刻指向林舒,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当然是妈妈啦!妈妈天天说,说你是她这辈子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林舒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摆手。
“你别听她胡说,不是这样的。”
宋时予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忽然觉得,和这对他以前嫌弃的母女相处,好像没那么糟糕。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悄悄变了。
林舒出院后,就开始忙着准备宋绾绾的生日会。
知道宋时予会来,宋绾绾早早亲手做了邀请函,送给班上每个同学。
她趴在桌上,用彩笔在贺卡上涂涂画画,嘴里还念叨着。
“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没有爸爸。”
“让他们看看,我爸爸比他们的爸爸厉害多了!”
林舒坐在旁边,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心里暖乎乎的,也松了口气。
她买了好多粉色气球,把客厅挂满了,气球飘在天花板上,像一团团粉色的云。
又特意去蛋糕店,亲手给宋绾绾做了水果蛋糕——是绾绾最喜欢的草莓味,上面还插了个小兔子玩偶。
宋绾绾每天睡前都数着日子,嘴角带着笑。
“妈妈,你说爸爸会送我什么礼物呀?”
“不管是什么,我都开心。”
“就算没有礼物,只要爸爸在,我就知足啦!”
她钻进被窝,抱着林舒的胳膊蹭了蹭。
“妈妈,我是不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呀?”
看着女儿的笑脸,林舒觉得,比自己幸福还满足。
生日当天,班上的小朋友都来了。
大家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吵着要见宋绾绾的爸爸。
林舒只好先安抚孩子们,走到阳台给宋时予打电话。
已经六点了,他早该下班回来了。
拨号的时候,她心里忽然有点慌。
医院里,宋时予刚结束工作,换好衣服准备走。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摘下眼镜接起。
电话那头,苏安夏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在发抖。
“时予,我要走了。”
宋时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什么意思?”
苏安夏的哭声忍不住溢了出来,断断续续的。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可能是我打扰了你和林舒、绾绾的生活。”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有她们,只是因为我,才不得不疏远她们。”
“我听到你跟她们笑,听到你要陪她们旅游,还要陪绾绾过生日。”
“那我算什么呢?”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更哽咽了。
“我现在在城北机场,不会告诉你航班,也不会说我去哪里。”
“既然我们这辈子不能在一起,就忘了我吧。”
“祝你和她们一家人幸福,我走了,别来找我。再见。”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宋时予猛地站起身,手还攥着听筒,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手机亮了——是林舒的来电。
他没接,抓起外套就往外走,脚步又急又乱。
到了停车场,他飞快发动汽车,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管怎样,他不能让苏安夏就这么走了。
另一边,林舒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心一点点往下沉。
客厅里,孩子们还在吵着要见宋绾绾的爸爸,眼神里满是期盼。
宋绾绾急冲冲跑出来,眼眶有点红。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来?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小朋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绾绾,你是不是骗人的?你根本没有爸爸吧!”
“就是,都这么晚了,你爸爸肯定不会来了!”
宋绾绾的脸涨得通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抢过林舒的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要给爸爸打电话,我亲自问他!他说了会来的!”
电话拨出去,还是没人接。
宋绾绾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小手不停发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林舒赶紧弯腰抱住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很柔。
“别着急,可能爸爸有手术耽误了,我问问其他医生叔叔好不好?”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宋时予办公室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的护士说,半小时前,宋时予接到苏安夏的电话,就开车去机场了。
林舒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没了力气。
林舒听到那句话时,手里的玻璃杯差点滑在地上。
大脑像被突然抽走了所有思绪,只剩一片空白。
他居然又去追苏安夏了?
心底像掀起一场海啸,浪头裹着七年的委屈,把什么都冲得一干二净。
原来这几天的和睦全是假的,苏安夏只要挥挥手,她精心维持的一切就会崩塌。
她永远也代替不了苏安夏,永远。
指尖掐进掌心,林舒才勉强稳住呼吸。
七年来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一个人的婚礼,产房里孤零零的痛,绾绾每次吹蜡烛时期待又失落的眼神。
宋时予为了苏安夏,到底抛下她们多少次?
不属于自己的人,再执着也没用。
这次,她是真的死心了。
留在七年之后,就和宋时予离婚。
要是能回到七年前,再也不要和他有任何交集。
她刚想蹲下来安抚身边的绾绾,孩子却突然红了眼。
“我要找爸爸!他说今天陪我过生日的!”
绾绾推开人群就往外跑,林舒心脏一紧,立刻追了出去。
刚冲到马路边,刺眼的车灯突然晃过来——
一辆失控的货车正朝着她们疾驰而来!
“绾绾!”
林舒尖叫着扑过去,死死把孩子抱在怀里。
下一秒,剧烈的撞击感传来,两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快到机场时,宋时予的手机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宋医生,有对母女车祸重伤,多器官衰竭,急需您回来主刀。”
他看了眼手表,离飞机起飞只剩十几分钟。
回去手术,就追不上苏安夏了。
犹豫了几秒,他咬着牙说:“我现在不在城里,赶不回去,安排其他医生吧。”
挂了电话,他把车开得更快了。
冲进机场登机口时,却看见苏安夏坐在咖啡馆里,慢悠悠地喝着咖啡。
宋时予的呼吸一下子顿住。
他快步走过去,眉头拧成一团,声音里带着寒意:“你没有离开?”
苏安夏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撒娇:“我怎么舍得走?”
“就是看你最近和林舒她们走太近,心里不舒服。”
“想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们重要。”
宋时予第一次对她没了耐心,猛地甩开她的手。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机场外跑,心里像压了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赶到医院时,他一边换手术服一边问护士:“车祸的母女在哪个手术室?”
话音刚落,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和护士摘了口罩,对着他身后的方向,沉重地鞠了一躬。
宋时予的脚步像被钉住,动弹不得。
“很遗憾,抢救失败。”
医生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心上,“母女二人于今晚8点20分正式死亡。”
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病床走出来,一大一小的轮廓,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宋时予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想起早上答应绾绾的生日承诺,心脏突然抽紧。
他刚想转身,就听见护士的议论声:“好可怜啊,今天还是那个小姑娘的四岁生日。”
宋时予的身体瞬间僵住,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手指颤抖着掀开白布——
林舒和绾绾苍白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命运的分岔路口就在眼前,若能重新选择,你会走向哪里?”
头痛欲裂时,林舒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她几乎没有犹豫:“我要回到刚和宋时予结婚的那天。”
“你想清楚了吗?”
那个声音又问,“为什么不回到还没遇见他的时候?”
怀里的绾绾正在慢慢消散,变成星星点点的光。
林舒轻轻开口,声音很平静:“我想要留下我的绾绾。”
从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脏就只属于女儿了。
绾绾才四岁,该被捧在手心里,不该葬身车轮下。
或许遇见宋时予的意义,就是让她拥有了这份割舍不下的爱。
“诉求确认,回到宋时予与林舒的婚礼现场,请做好准备。”
再次睁眼时,林舒看见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
化妆师正往她脸上扫定妆粉,语气里满是羡慕:“林小姐,你的皮肤也太好了……”
林舒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婚纱下微微隆起的肚子,轻轻笑了。
“不用化了,”她站起身,语气平静,“这样就很好。”
前世的她,为了让身形更苗条,用绷带束着腰腹,满心期待着新郎。
可最后呢?
宋时予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毫不犹豫地奔向苏安夏。
她像个小丑,承受着满座宾客的指点,那些目光像子弹,把她的自尊射得千疮百孔。
林舒解开腰间的绷带,瞬间松了口气。
接着,她摘下头上的发饰、手里的钻戒、脚上的高跟鞋。
挽起裙摆,光着脚,在婚礼进行曲和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舞台另一端的宋时予。
“你在发什么疯?”
宋时予看着不修边幅的她,低声怒吼:“这场婚礼是你执意要办的,现在搞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巴掌落在宋时予俊美的脸上。
红印清晰地浮现,伴随着众人的喧哗,林舒一字一顿地说:
“宋时予,我要跟你离婚。”
林舒从没见过这么愤怒的宋时予。
心底的复仇快感涌上来,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她知道,宋时予没空跟她纠缠——
下一秒,男人的手机响了。
宋时予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立刻接通,神色瞬间变得紧张。
“快去吧,”林舒笑了,“不过提醒你,去美国的下一班飞机十分钟后起飞,你就算是超人也赶不上。”
“现在订,应该还能赶上今天最后一趟。”
“good luck,祝你在阿美莉卡玩得开心。”
宋时予气得嘴唇都在抖,配上脸上的红印,林舒只觉得解气。
从前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林舒施施然走回后台,扬着声音说:
“如你们所见,我那不负责任的前夫,抛妻弃子去找小三了。”
“婚礼取消,但菜都上齐了,大家吃好喝好。”
宋时予的父亲早就气得发抖,他拄着拐杖,差点指到林舒鼻子上:“你在发什么神经?!我们宋家的面子往哪儿搁?林舒!”
“停,”林舒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宋伯伯,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分不清是非?”
“到底是谁在发神经?”
“您觉得,没有我这一巴掌,宋时予就不会离开婚礼现场吗?”
宋父明明理亏,却偏要嘴硬。
他把拐杖往地面狠狠一杵,震得地板都响:“你丢脸又怎么了?!”
“结了婚以后万事都要以你男人为主!他的面子和你的面子能一样吗?!”
这话听得林舒心里发堵。
刚才还笑吟吟的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您可别忘了,现在宋家的企业可是我在做主。”
“难道不是你们向来说的谁有钱谁老大吗?”
“这样说的话,我才是宋家的老大吧?”
“不如我今天抽个空去公司,把宋家改为林家,您看合适吗?”
老人被这话堵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比谁都清楚,林舒这话不是随口威胁,她是真的能做到,也真的敢做。
他只能捂着胸口,含糊地念叨:“等时予、等时予回来……”
“哦,倒提醒我了。”
林舒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这就去公司处理点事情。”
虽说林舒在公司不算全权做主,但大部分项目确实要经过她的手。
她点开手机银行,看着里面存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嘴角又泛起一丝冷笑。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所有待处理的提案全被她删得干干净净。
辞职,她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了。
幸好当初没扯结婚证,不然还得再多费力气去办离婚。
林舒知道宋时予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干脆回了家,翻出所有财产证明,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
当律师告诉她,现在和宋时予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挺好的。
就算宋时予现在死在国外,她林舒也不会多说一句怨言。
虽说没走完整个婚礼流程,林舒还是觉得浑身累得慌。
她仰面躺在床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声音放得很柔:“绾绾,你爸是个该死的废物。”
“咱们不要他了,你以后也别怪妈妈没给你留个爸爸,好不好?”
“等签了离婚协议,我就带你去最舒服的地方,好好陪你长大。”
“我们不欠任何人的,咱们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说着说着,林舒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梦里全是过去的片段。
那些记忆像摔碎的镜片,每一片里,都映着曾经满心满眼都是爱的自己。
林舒是在大学时喜欢上宋时予的。
刚进校园那天,她就注意到了那个学长。
他气质干净,像清风霁月,长得又帅,林舒一眼就动了心。
虽说一开始是见色起意,但后来,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甚至没说过几句话的男生。
她听别人说,宋时予性子冷淡,平时不怎么和人聊天。
今年还是头一回见他愿意当志愿者,来接送大一新生。
林舒当时还以为这是命中注定,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因为他青梅竹马的妹妹也来这所学校读书了。
她见过那个女孩一次。
瓜子脸,柳叶眉,看着清纯又恬淡,下意识咬嘴唇的时候,还带着点倔强的柔弱感。
难怪宋时予会把她放在心上。
林舒心里这么想着,就没再主动去接触过那个女孩。
就算再心动,她也有底线,有女朋友的男人,她绝对不碰。
可在迎新晚会上,宋时予却频频朝她看过来。
林舒紧张得差点被手里搬的凳子砸到脚,是宋时予及时伸手扶住,还接了过去。
“你是社团新来的吗?”
他开口问,声音比想象中温和:“怎么让你一个人搬这么重的东西?”
林舒赶紧摇头,手还攥着衣角:“不,不是一个人搬,有搭档的。”
“我的搭档闹肚子了,还没来呢。”
“那我和你一起吧。”
明明只是件很简单的小事。
后台灯光昏昏暗暗的,连宋时予的脸都照不太清,可林舒的心跳却快得不行。
每次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一起,她都觉得心脏要跳出胸腔了,甚至疑心宋时予能感觉到。
搬完几个凳子,林舒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后来她听说,宋时予和苏安夏并不是情侣。
她立刻找到部门群,加了宋时予的好友,反复斟酌了半天,只发了一句:“学长,我是之前和你一起搬凳子的学妹。”
很快,宋时予回复了:“你叫什么名字?”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林舒却觉得心里像开满了花。
她忍不住笑起来,飞快地回过去:“林舒,学长,我叫林舒。”
再后来她才知道,其实那天宋时予根本没看清她的脸。
林舒见过好几次宋时予和苏安夏争执。
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苏安夏单方面发泄。
就算不是情侣,苏安夏对宋时予的占有欲也强到可怕。
“今晚你和那个女生一起去宣讲了对不对?!”
苏安夏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点激动:“你知道论坛里所有人都在说你们郎才女貌有多般配吗?!”
宋时予皱着眉,语气没什么起伏:“我和她只是同学关系。”
“那是别人意淫出来的,和我没关系。”
苏安夏还在哭,一边啜泣一边说宋时予答应了她的事又变卦。
宋时予耐着性子哄了她很久。
林舒站在门外,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她之前还天真地以为,宋时予至少记得自己,可现在才发现,在他眼里,自己和其他陌生同学没什么两样。
直到有一天,宋时予突然问她:“你喜欢我,对吧?”
这句话像个直球,砸得林舒晕头转向。
过了好半天,她才豁出去,大声说:“是啊!我喜欢你好久了!”
她心里一直默念着:不要被嘲笑,不要被嘲笑。
可宋时予眼里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
他微微低下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语气很认真:“那我们交往吧。”
那段时间,是林舒最快乐的日子。
她记得宋时予眉角有颗很淡的痣,记得他喜欢吃甜食胜过主食,记得他喜欢看书,也喜欢看电影……
他的一切,都让林舒着迷。
只是他们从不接吻,也不拥抱。
有一次走在路上,林舒主动去牵宋时予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他连句解释都没有,仿佛笃定林舒会自我欺骗,会找些含糊的理由来告诉自己,宋时予是爱她的。
大二结束的时候,林舒听说苏安夏分手了。
苏安夏之前交往的那个男生,在女生宿舍楼下苦苦哀求了两天,也没挽回。
林舒还没来得及同情那个男生,第二天醒来,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发信人是宋时予,内容只有一句:“我们分手吧。”
所以那段恋爱,到底算什么呢?
不用想也知道,不过是宋时予用来逼苏安夏分手的催化剂而已。
林舒心里有了这个猜测,却还是执意要去问个清楚。
她忍着眼泪走到休息室,透过那扇半掩的门,看到了正在哭的苏安夏。
而宋时予正抱着她,眉眼间带着一丝林舒从没见过的得意和轻松。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和那个男生在一起。”
苏安夏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委屈:“他不知道怎么给我洗袜子,不会在我经期给我泡红糖水喝,还要我自己每天早上去打饭。”
“哥哥,只有你对我好。”
那个平时对林舒总是沉着脸、没什么表情的宋时予,此刻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吻了吻苏安夏的头发,动作很轻,没惊动怀里的女孩。
“笨蛋,有我在,还要谈什么男朋友?”
苏安夏红着脸坐起来,带着点娇嗔地说:“哥哥,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不要乱开玩笑。”
原来是这样。
林舒站在门外,脑子一片恍惚。
一个是还没开窍、显得可爱的小姑娘,一个是心机深沉、等着刺激对方长大的“好哥哥”。
那她呢?
她不过是个笑话。
从那以后,林舒越来越痛苦,却也越来越麻木。
她看着宋时予和苏安夏成双成对地出入校园,看着他们的相处,比恋人还要亲密。
可她心里那点关于爱恋的火苗,却偏偏烧得更旺了,怎么都浇不灭。
直到林舒毕业。
他们部门办了场毕业聚餐,宋时予也来了。
他穿了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袖子挽到了手肘,在一群还带着稚气的同学里,显得格外英俊。
“祝大家前途无量,事业有成。”
他举起酒杯,声音温和。
“叮——”
杯子碰撞的声音清脆。
林舒喝得酩酊大醉。
她趴在餐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旁边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她哭什么,她像是抓住了宣泄口,把心里的苦闷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我才不信呢,学长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
“是啊,这都好几年了,从没见你提过。”
有人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嘲讽:“林舒,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开始做白日梦了?”
林舒听不清那些话,也看不见人群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笑脸。
有人递过来一杯酒,怂恿道:“你不是说后悔当初没多跟学长亲近吗?”
“去呀,上呀!拿下学长!”
林舒真的去了。
她连酒杯都拿不稳,摇摇晃晃地走到宋时予面前,举起杯子,语气带着点酒气的豪迈:“学长!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们虽然没能成,但是,这杯酒我敬你!”
宋时予脸色淡淡的,好像一点都没被这个小插曲影响。
他举起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沿:“好,干杯。”
后来的无数个日子里,林舒都在后悔——
后悔当初让宋时予喝下了那杯酒。
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酒,里面掺了东西。
宋时予一开始没察觉,仰头喝了个干净。
直到酒局散场,他才迟钝地觉出不对劲——浑身像被火烤似的发烫。
宋时予的警觉性一向高,今晚的酒里,只有一杯是别人开封递来的。
他脑子里原本全是苏安夏,这时却突然想起林舒——那个曾被他当工具的女人。
一丝怜悯混着愧疚冒出来,他抬手就把那杯有问题的酒摔得粉碎。
他找了个空房间,想自己扛过那阵滚烫的热意。
可门突然被撞开,闯进来一个女人。
是林舒。
林舒后来根本想不起那个夜晚的细节。
她醒来时,身边的男人已经穿戴整齐。
一整夜的纠缠好像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观自己——
满身青紫,头痛得要炸开,连嘴角都被咬出了血。
“林舒。”
宋时予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如果安夏知道了这件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攥着床单,茫然地看着他,疼得眼角沁出泪。
男人话语里的冷意像冰水,浇得她浑身发抖。
林舒在酒店床上躺了很久才缓过劲。
她光着腿去捡散在地上的衣服,每弯一次腰,腰腹就传来撕裂般的疼。
她忍着泪穿好衣服,本想当一切没发生。
可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林舒从冗长的梦里醒来,支着额头轻轻叹口气。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还没傻到要死要活嫁宋时予,肚子里的绾绾也安稳地在她身边。
不用再为任何事接近那个男人,哪怕一秒。
回头想想,她才看清宋时予有多冷血。
除了要拿回自己在宋家投的钱,还有该得的工资。
毕业酒会上给她下药的人,她也得查清楚。
绾绾现在该有六个月大了,产检一次都不能落。
没时间再陷在没用的过去里,林舒打开手机。
干脆利落地把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书发给了宋时予。
果然,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她就被拉黑了。
林舒撇撇嘴,干脆打印成纸质文件,托人寄去大洋彼岸。
她能想象到,宋时予正低声下气哄苏安夏时,收到这份文件会有多火大。
说不定还能让他俩再吵一架。
只要宋时予过得不舒坦,林舒就觉得自己过得挺好。
她约了医生做产检,刚出门突然想起——
从毕业到现在,她居然从没想着买辆车。
按说手里有这么多钱,想买什么都没问题。
以前为了讨好宋时予,总把自己放得很低。
现在,她可不会再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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