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垂直 AI 领域,法律科技一直是最受瞩目的赛道之一。 Legora 可以说是这个赛道里增长最快的创企。和 Lovable 一样,Legora 起源于瑞典,在成立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先是拿下了欧洲市场,再向美国市场扩张,与全球 250 家律所达成了合作,其中不乏
在垂直 AI 领域,法律科技一直是最受瞩目的赛道之一。 Legora 可以说是这个赛道里增长最快的创企。和 Lovable 一样,Legora 起源于瑞典,在成立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先是拿下了欧洲市场,再向美国市场扩张,与全球 250 家律所达成了合作,其中不乏Cleary Gottlieb、Goodwin 等顶级律所。
近期,Legora 获得了由 ICONIQ 和 General Catalyst 领投的 8000 万美元 B 轮融资,估值达到 6.75 亿美元。成为 Harvey 的强劲竞争对手。
而 Legora 的创始人 Max Junestrand 年仅 25 岁,且没有任何法律背景。怎么做成的?创始人的认知是很关键的。
Max Junestrand 表示,「保持极度的谦逊,谦逊地承认我们不了解这个行业。然后借此机会,与早期合作伙伴建立关系,每天都进行反馈交流。在一个正在经历巨变的行业中,带着一种更天真的视角反而是有益的,你会思考,为什么事情要这么做?」
Max Junestrand 最近接受了 YC 合伙人 Gustaf Alströmer 的专访,深入分享了 Legora 背后的思考,包括他对于产品、增长和团队建设的反共识思考等等。对于任何想在垂直领域创业的创始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具价值的案例。
TLDR:
不止是看一家公司产品当前的功能,而是更应该看重这家公司的「变化率」,适应新技术、快速迭代产品的能力。
Legora 要为律师打造一个由 AI 驱动的工作空间,但不是单点的解决方案,而是一个更全面的端到端系统。
产品功能的创新其实不在于如何提示和使用模型,而是如何大规模地运行它。
模型实验室推出的任何功能都是基础配置,我们在此之上增加的一切,都算是锦上添花。最大的挑战在于,如何构建一切,我们可以随时「热插拔」模型,并确保模型越好,同时随之改进产品。
在法律行业,自下而上的销售推广是不可能的。要先从「明星团队」切入,从高层下手。
未来,律师的角色会越来越多地转变为一个工作的「审阅者」,而不是「执行者」。人们永远需要一个懂行的专家。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与律师合作,而不是直接服务于法律服务的最终用户,因为需要律师来交付最终产品。
如何做一家垂直领域的AI公司,一个建议是:不要被单一供应商绑定,也不要与 AI 实验室竞争。
Gustaf Alströmer : 作为一个律师, 日常工作中会怎么 使用 Legora ?
Max Junestrand : 产品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是网页应用,第二是我们的 Word 插件。我们直接集成到 Microsoft Word 中。
先说网页应用,最初它只是一个简单的聊天功能,让你可以在自己的文件上进行对话。现在它已发展成一个独立的智能体,能够调用应用内的其他功能点和外部工具,来解决更复杂的、一步步的工作流。
比如,你可以说:「我想写一份备忘录。」第一步是进行一些研究,第二步是将研究结果整理成律所的标准语言,第三步是撰写报告,最终输出一份完整的报告。
Gustaf Alströmer : 它能完成所有步骤吗?
Max Junestrand : 可以的,我对 MCP 以及如何扩展这些智能体的工具使用能力非常感兴趣,这也是我们大力投入的方向。因为 不同律所在如何应用工具来解决特定工作流方面有不同需求,知识产权、重组、公司业务或争议解决等领域的工作方式都大相径庭。
除了聊天功能,第二部分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表格,我们称之为「表格化审查」(Tabular Review)。你可以输入任意数量的文件和任意数量的查询,我们会进行交叉运行。
这里的 创新其实不在于如何提示和使用模型,而是如何大规模地运行它。 比如,如何同时并行运行 10 万个查询并确保系统不崩溃?
所有引用都必须准确。单个文件内部也需要进行大量的分块和类似 RAG 的搜索,因为法律文件有时非常长。而且法律文件有一些复杂之处,比如你总需要包含定义部分,条款之间也可能存在交叉引用。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就构成了这个表格化审查功能。再看 Word 插件,我想你可以称之为「律师版的 Cursor」。
Gustaf Alströmer : 律师们基本上都用 Word,对吧?
Max Junestrand : 是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他们在 Word 或 PDF 中起草和审阅合同。我们想做的和 Cursor 类似,就是如何将生成式 AI 带入法律专业人士现有的工作环境中。不同的是,你不能像开源软件那样复刻一个 Word,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占据界面空间,你基本上被限制在右侧的一个栏目里。所以你必须非常有创意,这几乎就像设计一个移动应用,因为你只有那么点空间。
我们最初构建的功能很简单,就是如何做一个能读懂文档并能进行编辑的助手或聊天机器人。比如,你可以说:「我希望你为买方重新谈判这份主服务协议(MSA),并使用我内部的清单或策略手册。」现在,我们已将其扩展到不仅能处理单次聊天,还能执行更复杂的工作流。
比如,你可以说:「这是一份合同,我希望你用我这个包含 20 个步骤的策略手册(Playbook)来处理它,确保我们从初始立场开始谈判,并包含不同的备选方案。」
Gustaf Alströmer : 能举个例子吗?一件几年前律师完全做不到、但现在可以做到的事。
Max Junestrand : 有很多。比如,早期的机器学习模型在处理法律语言方面非常糟糕,尤其当不同文件中的语言表述不一致时。
你可以训练一个系统去寻找看起来一样的「控制权变更」条款,但如果条款的表述方式不同,它就很难理解其含义。大语言模型让我们能够处理那些涉及大量合同和文件提取的任务,即如何从中提取要点。
另一个例子是红线比对(redlining),即在 Word 中对照判例或策略手册进行文件比对,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还有,对成百上千份判决书进行深度研究,不仅要整合判决书,还要将法律法规等信息汇集到一处。
随着 token 成本的下降,我们能执行的查询数量也增加了。一个很酷的功能是,你可以同时对自己的文件、网络、以及法院判例和法规进行搜索,然后将所有结果结合起来,生成一份备忘录。
Gustaf Alströmer : 这可能是他们过去因成本太高而根本不会去做的事。
Max Junestrand : 尽职调查也是一样。很久以前,它是在一个实体的「资料室」(data room)里进行。你得走进那个房间,里面堆满了所有文件和合同,然后你坐下来,一份份的进行阅读,用笔做标记。所以对一家公司做尽职调查的成本非常昂贵。而现在,这几乎成了一项标准服务。 客户期望你能快速实现,但当他们知道 AI 能完成 99%的工作时,他们也不太愿意为简单的合同审阅支付高昂费用了。
Gustaf Alströmer : 向律所销售一直很难,很多公司都失败了。但近两年情况似乎变了,你们是如何向顶级律所销售的?
Max Junestrand : 我们处理这个问题的方式,始终秉持着「与客户共赢」的理念。我们对律所说,这项技术正在引发革命,你们迟早需要以某种形式采纳它,而我们希望成为那个长期的合作伙伴。
Gustaf Alströmer : 而且他们似乎也明白这一点。
Max Junestrand : 很多法律工作的差异化程度很低。 无论你找 X 律所还是 Y 律所做尽职调查,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当这种服务的完美均衡被一种新方法打破时,客户很快就会转换阵营。
客户面临着价格压力,他们希望提高效率,而法律费用又非常高。所以一旦这种均衡被打破,你几乎是被迫去采纳新技术。
Gustaf Alströmer : 这有点像当初律师开始用电脑。
Max Junestrand : 是的。这里有一个两难的问题,不升级,就会被淘汰。你希望以最好的方式服务客户,因为这能为你带来长期收益。对于我们合作的许多律所来说,他们的品牌声誉和信任度都建立在「客户至上」的原则上。
所以很多律所也想在这里成为领导者。有些想成为第二梯队的快速跟随者,但更多地想成为先行者,因为他们明白,当这种完美均衡被打破时,通过更快地行动,你应该能获得更多市场份额。但这并不是一场价格战。
Gustaf Alströmer : 每个国家基本都有律所排名,对吧?
Max Junestrand : 对。而且这也不是一场价格上的「竞争」。如果你降低了尽职调查的成本,你就能腾出更多时间与董事会沟通,为他们复杂的并购提供咨询。
通常情况下,律师总是在时间压力下工作,本来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总有很多杂事要处理,这正是 AI 所擅长的。当然一些 AI 产品也在以非常有创意的方式服务律师。
我们有过这样的用例,有人打电话来说,他用 Legora 玩角色扮演游戏,试图赢得一场辩论,他让 Legora 扮演对方。
还有一个很棒的例子,Cuatrecasas 律所的一位西班牙合伙人,他上庭时把对方的所有证据和文件都放进了 Legora,然后在庭审期间,当对方律师发言时,他可以实时查询。如果他发现任何错误,就可以立即打断。他形容得很好,他说当他走上战场时,拥有 Legora 就像多了一件盔甲。
Gustaf Alströmer : Legora 能代替人去谈判吗?
Max Junestrand : 我认为大语言模型本身目前还不足以胜任,但有趣的是,我们在开发这些产品时,知道模型会变得越来越好。所以问题是, 每个功能应该做到什么程度?
在 Legora 里,这个功能叫做「策略手册」(Playbooks)。一个策略手册本质上是一系列规则的集合,你可以批准或否决某些内容。
比如,对于 YC 签署保密协议(NDA)的方式,你总是希望保密协议中的定义是某种特定的形式。所以你提供规则,提供一些示例语言,然后说,如果对方不接受这个定义,我们有备选方案 1 和 2。但你现在只需要在 Legora 中打开一份文件,打开策略手册,按下「Play」,它就会逐条规则地对照合同进行检查和标记。如果不符合你的策略手册,它会给出建议的修改语言。
这个功能最酷的地方在于,它的应用范围超出了法律部门。在 Legora,每个销售代表在将 NDA 发送给法务团队之前,都会用 Legora 进行谈判。我们刚开始与北欧一家非常大的银行合作,这个功能很快就从法务团队扩展到了合规、风险,现在又到了销售团队,因为每个人都可以利用这个系统。而且它不仅更快、更准确,你还能统一标准,因为法务团队创建了策略手册,它就成了所有人使用的标准,从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提高了质量和一致性。
Gustaf Alströmer : 谁是购买者?律所或法务团队的决策链条是怎样的?谁决策,谁购买,谁使用?
Max Junestrand : 这取决于规模。从最大的律所说起,当然有管理事务的合伙人团队,但通常还有一个创新部门,影响力大小不一。
如果是一个强势的创新部门,他们会自己做决策,采购软件,并负责整个创新议程。坦白说,我最喜欢和那些真正懂行的创新人士合作,因为有很多人只是想在「AI」这个选项上打个勾,而另一些人是真心想推动变革。
这里的困境在于,他们负责推动整个律所的效率提升,但他们自己不是用户。不过,你常常会看到在并购组、争议解决组或仲裁组有「创新实践者」,他们会与这些团队合作,推动技能提升。
他们工作方式非常有流程意识,可能会用 Legora 为最终用户构建应用场景。因为在大型律所工作,你需要完成你的计费指标。他们工作很拼,就像我们这些创业者一样。 如果你知道有一种方法解决问题需要 6 小时,而且你熟悉这种方法,你可能就不会冒险去探索一种可能更快或质量更高的新方法。 你会沿用你习惯的工作方式。所以创新团队有巨大的机会,坦白说,也有责任去推动整个律所的变革。再往下看,中型律所通常没有创新部门,所以是合伙人做决策。我发现,要让所有合伙人都同意是很难的。
Gustaf Alströmer : 深入谈谈这一点,因为很多创始人问我,如何向金融公司或律所这样的机构销售?这似乎是棘手的部分,你必须说服所有人。
Max Junestrand : 你要么说服所有人,要么就从小处着手:「让我们先和这位合伙人及其团队合作,让他们成为明星。」然后其他人看着他们说:「那家伙在做什么?看起来真棒,我们也想要。」然后你再扩展。
Gustaf Alströmer : 所以关键不是自下而上推广,而是先搞定高层?
Max Junestrand : 是的。在我们这个行业, 自下而上的推广是不可能的 ,因为个人不会采购软件。你必须通过采购部门和 IT 部门,并且要经过大量的安全和数据隐私审查,才能在你的系统里处理客户数据。
Gustaf Alströmer : 你们都不是律师出身,是怎么做出一家顶尖的法律 AI 公司的?
Max Junestrand : 我想我现在已经算是个业余律师了。但我们处理这个问题的方式是保持极度的谦逊,谦逊地承认我们不了解这个行业。我们很快与早期合作伙伴建立了关系,每天都进行反馈交流。
我们公司的一大优势就在于能够坦诚地说: 我们不确切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但你们也一样。 所以,让我们共同努力,确保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成为赢家。现在,我们当然有幸在团队中雇佣了大量律师,他们直接与产品团队和客户合作。尤其是 在一个正在经历巨变的行业中,带着一种更天真的视角进来是有益的,你会问:为什么事情要这么做?
Gustaf Alströmer : 对于想在其他专业领域(比如物流、金融)做 AI 的创始人,你有什么建议?他们需要成为行业专家吗?该如何快速学习?
Max Junestrand : 我的建议是,去学习它们。我们进入这个领域时,我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采访了 100 位律师。
我在 LinkedIn 上用了一个小技巧,给他们发信息,问是否可以共进午餐,并且我会支付他们的小时费率。我当然付不起,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收钱。他们只会说:「太棒了,我很乐意和你共进午餐。」
我职业生涯中一个很有帮助的特质是,我是一个人们愿意帮助的人。我认为这是一种被低估的技能。你可以做一些事让自己更像那样的人,比如更大胆地去接触别人,同时也要非常感恩,感激别人为你提供的帮助。如果我们当初没有那么做,我们不会有今天。
Gustaf Alströmer : 在你刚创业、还不懂法律时,是怎么跟律师们聊的?
Max Junestrand : 首先,去一个体面点的地方,因为他们收入很高。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不同法律部门的工作方式完全不同,比如交易律师和公司法务律师的工作方式截然不同。
你只需要问他们大量的问题,同时也要给他们一些回报。比如我联系他们时,他们看到我的技术背景,我就会试着给他们一些启发。你给他们想法,让他们愿意给你建议。
Gustaf Alströmer : 人们通常很乐意给创始人建议,你应该利用这一点。
Max Junestrand : 是的,而且我现在也很乐意从我所处的位置去做这件事。
Gustaf Alströmer : 法律科技领域有一些大公司。你们是与它们正面竞争吗?你怎么看待现有的法律科技市场?
Max Junestrand : 这个领域长期以来有很多大型的并购公司和行业巨头,但它们在终端用户中并不受欢迎。我认为它们根基深厚,有一些优势,比如数据壁垒等。
但 AI 的出现,在产品迭代速度方面彻底改变了游戏规则,并创造了一个新的品类。
许多现有的单点解决方案,过去可能被整合在这些并购机器的产品套件中,现在很多都变得不重要了。
软件开发的成本也在急剧下降。所以,我们仅用 30 名工程师,就能在产品交付速度上超越他们数千人的团队,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成功地建立了一家约 100 名员工的公司,但我们的开发速度远超那些规模是我们 100 倍的公司。
我认为,我们过去一年的构建团队的方式本身就很有趣。我们从 YC 毕业时大约 10 人,现在 100 人。这意味着我们平均每周要入职两个人。而正确地招聘真的很难,这是一项需要学习的技能。你需要为速度、为创业精神、为对不同产品的所有权而招聘,但也要为规模而招聘,因为公司正在指数级增长,所以你的队友也需要指数级地成长。如果人们只是线性成长,到某个时候就会出现巨大的差距,事情就行不通了。
Gustaf Alströmer : 那些大型法律科技公司有用户锁定效应吗?
Max Junestrand : 这些大公司有几个优势,但我认为劣势更大。过去,作为行业巨头,锁定一份大合同确实能带来巨大的数据优势。但我认为现在买家的心态也变了。我们没看到有谁愿意签一份五年的合同,因为世界变化太快了。所以我们看到他们转而签一年的合同。
Gustaf Alströmer : 这对公司的快速发展是个好兆头。
Max Junestrand : 是的。而且律所也不想被单一供应商绑定。所以他们会签一到两年的合同。当这些合同到期时,他们也会寻找现有方案之外的选择。你可能在 2023 或 2024 年的实验阶段下了一个赌注,但现在你会考虑,我们长期要部署什么?
我看到的是, 技术的水平确实是关键因素,但放大格局来看,也关注你的「变化率」。 他们想与那个能带他们从 A 点到 B 点的合作伙伴一起工作,而这个 B 点可以是不同的东西。
可能是「我们想成为 AI 优先的公司,驱动营收增长」,也可能是「我们想提升盈利能力,精简运营」。动机可能非常不同。
Gustaf Alströmer : 你们的技术栈是怎样的?
Max Junestrand : 内部技术栈吗?从一开始,我们就很清楚要用 Azure,因为我们的客户也在用。
起初,OpenAI 的 GPT 模型是 Azure 上唯一可用的。现在我们有了更多选择,所以我们会交替使用 AWS、Claude、Gemini、GPT 和 Mistral。 最大的挑战在于,如何构建一切,以便我们可以随时热插拔模型,并确保模型越好,一切都随之改进。
我们还研究了分类模型,如果你做一个简单的查询,我们就用一个简单的模型;如果你做一个复杂的查询,我们就用一个复杂的模型。这不仅是为了控制利润,也是因为有时你只需要一把水枪,而不是一门火箭筒。
Gustaf Alströmer : 快进 5 到 10 年, 未来 律师的日常工作会是什么样的?
Max Junestrand :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我们经常思考。我认为, 律师的角色会越来越多地转变为一个工作的「审阅者」,而不是「执行者」。
你管理着来自客户的期望,以及来自 AI 智能体的工作。你指导它们,看着它们去工作,并确保它们做的一切不仅正确且符合你的标准,你还要管理这些工作成果如何交付给客户。
因为我认为, 人们永远需要一个懂行的专家。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与律师合作,而不是直接服务于法律服务的最终用户,因为需要律师来交付最终产品 。但在今天,展望 5 到 10 年后的未来也很难。
Gustaf Alströmer : 我们现在都是以周为单位展望未来了。
Max Junestrand : 是的,很有趣,我们的产品路线图,我试着提前规划几个季度,但真的很难。
Gustaf Alströmer : 你认为大型 AI 企业会尝试进入法律领域吗?
Max Junestrand : 也许不专做法律,但我确实觉得它们越来越像平台公司,而不是模型提供商。Google 正在用 Gemini 构建 Google Workspace。Anthropic 正大力推进 MCP 理念,为许多应用构建一个通用入口。我认为,市场对我们这类公司的期望很明确: 模型实验室推出的任何功能都是基础配置,我们在此之上增加的一切,都算是锦上添花。
Gustaf Alströmer : 找到 PMF 是什么感觉?
Max Junestrand : 我认为那种感觉最好地被概括为一种「被市场拖着走」的感觉,感觉就像我们有无限的需求。我认为这源于产品本身实际有效、能落地,它已经从一个实验性的 AI 工具,变成了我们交付核心工作所依赖的东西。
如果系统出了问题,我们立刻就会接到电话:「我们做不了这个了,怎么回事?」然后我们就去修复。
基本上,过程是这样的:你开始创业,希望自己做的是对的,然后努力让早期合作伙伴对你的愿景感到兴奋。坦白说,一开始很多人加入我们,是因为他们想参与这段旅程,他们下了一个赌注。我非常感激他们这么做,因为现在我们已经带他们从 A 点走到了 B 点,并从这里继续扩张。
Gustaf Alströmer : 你们最近融资 8000 万美元,在纽约开了办公室,还拿下了顶尖的美国律所。你们的目标是成为全球法律 AI 的领导者。
Max Junestrand : 是的,而且我认为在很多方面我们已经做到了。对我来说,这更多是一个关于雄心和下一步的问题。说「我们看到这个问题,我们去解决它」很容易,然后你就会满足。
但对我来说,感觉每次我们解决一个问题,新的问题就会出现。我们发现,随着在整个法律软件栈中越扎越深, 软件与服务之间的界限也正变得模糊。
AI 正以极快的速度持续发展,这意味着我们也必须如此。在我看来,我们不仅是构建软件,还扮演着这些大型律所的战略合作伙伴角色,帮助它们在这场巨大的转型中获胜。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基本上在保持文化、紧迫感和速度的同时,尽可能快地扩大团队规模。
Gustaf Alströmer : 很多创始人都问我怎么做垂直领域的 AI 公司,对刚起步的人,你有什么通用建议?
Max Junestrand : 第一个建议是, 不要被单一供应商绑定,也不要与 AI 实验室竞争。
AI 实验室迭代很快,像 Perplexity 这样的公司也是。所以你必须对自己非常清楚和诚实,你的价值在哪里,你的长期护城河在哪里。这是我们在 Legora 思考了很多的问题,我们如何构建自己的「船」,以便当潮水上涨时,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如果你刚起步,你必须意识到你没有能力超越那些公司。
Gustaf Alströmer : 你必须找到一个垂直的细分领域,一个模型不会触及的地方。
Max Junestrand : 是的,要么找到一种非常有创意地利用模型的方式,一种别人没做过的方式。比如 AI 医疗文书转录,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典型的 AI 转录很难做好,你需要嵌入大量的自定义提示和方法,才能让它使用正确的医学语言,这和法律非常相似。你需要让它以律师写条款的方式来写,而不仅仅是模型吐出的最可能的答案。
Gustaf Alströmer : YC 通常建议创业公司搬到旧金山,但你们没有。能谈谈为什么吗?以及不在硅谷的利弊是什么?
Max Junestrand : 我们留在斯德哥尔摩的原因是,我们需要一个市场来成长。去美国不仅竞争更激烈,而且我认为它会迫使你成为一家更狭窄的公司。我们起初感觉非常横向,然后意识到,我们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于是我们开始在其他市场扩展。你很快会发现,我们在芬兰也是最好的,在丹麦、挪威也是。然后你扩展到西班牙、法国、德国、伦敦,最后是美国。到那时,我们已经完成了 15 个新市场的进入。
方法已经基本建立起来了。当然,美国是一个更大的挑战,但那时我们已经从一个小池塘里的小鱼,成长为大池塘里的鳄鱼或鲨鱼了。
Gustaf Alströmer : 去年四月 YC 结束后,你们从 10 人增长到 100 人。可以回顾一下公司和你个人的成长吗?
Max Junestrand : 我们成长得非常快,也感受到了市场的「拉力」。我们把产品推向市场,在一次演示中就能卖出去。当律所看完一次演示就决定购买时,说明你做对了。我们的逻辑是,我们应该做更多这样的事,而且要同时在所有地方做。
AI 法律行业里有很多其他公司。我常说,当时有那么多法律 AI 助手,但现在感觉很多都销声匿迹了,只出现了几个赢家。基于这个逻辑,我们也想引入美国资本,以便在融资后,时机成熟时从斯德哥尔摩迁往美国。
在我们的第一次董事会上,当我说我们未来 4 到 5 个月内不打算对外销售产品时,我还记得一些董事会成员脸上的表情。原因是,当我们有机会让一个客户上手时,需要做大量工作,才能让他们理解平台能实现什么,而且法律专业人士第一次登录的体验至关重要,搞砸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有过几次因为一些失误导致用户体验不佳的情况,我们不想重蹈覆覆。所以我们非常努力地提升可靠性和可扩展性, 直到系统能够轻松地每天接纳 1000 名律师。 一旦做到这一点,我们就放开手脚了。那也是我们真正开始招聘的时候。十月初我们大概 25 人,六个月后,我们现在有 100 人。
我们的做法是,决定在欧洲所有市场进行扩张,并开始向美国市场扩张。最初在美国的对话花了一些时间,因为我们是一家瑞典的小初创公司。所以我多次往返纽约。现在我们在纽约、伦敦、斯德哥尔摩都设立了中心,在西班牙、法国和德国也有一些本地员工。我们真的全力以赴,决定「多线并进,全面开花」,而且就是现在。
Gustaf Alströmer : 对你个人而言,这段 创业 经历是怎样的?
Max Junestrand : 最大的收获和学习,是从一个独立贡献者转变为一个懂得授权的管理者。你知道怎么做某件事,但这无法规模化。所以你需要教别人去做,你需要招聘在很多不同领域都比你强得多的人。我们早期招聘的一位员工就是另一位 YC 创始人,Jake。我们团队里有很多创业者,这不仅是我们寻找的技能,也塑造了我们构建公司的方式,因为我们实际上是在公司内部运营着多个小公司。
Gustaf Alströmer : 这有点像个秘诀,但顶尖公司都在用:优先招聘前创始人。Paul Graham 也给过我这个建议。在一个创业生态里,创始人的经历,哪怕不成功,也是加分项,因为大家想和这样的人共事。
Max Junestrand : 是的,我们也想招聘他们。这太棒了,还有他们解决问题的主动性和态度,正是我们所寻找的。当然,有时你也需要为规模化而招聘。比如现在我们有一个庞大的销售团队,你需要一个见证过公司从 1000 万营收增长到 5 亿的人,因为那是我们正在经历的旅程。
Gustaf Alströmer : 我从 Airbnb 学到一点,对早期公司尤其如此:文化就是你招来的人。
Max Junestrand : 当然。我们现在扩展新中心时,总会派一个斯德哥尔摩的员工过去,是斯德哥尔摩办公室最优秀的人去建立新中心。
Gustaf Alströmer : 你似乎是那种「just do it」的人。这在你的公司里是如何体现的?
Max Junestrand : 你只管去做。我们开始创办这家公司时,对法律一无所知,这在我们第一次面试时很明显。但从那到第二次面试,我们用行动证明了我们能做到。关于这个特质,这也是我在别人身上寻找的。
在很多面试中,我常问一个问题:「你在公司里,除了本职工作外,还做过什么?」我寻找的是创造力、发现并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承担更多责任的意愿。在创办公司、构建未来的过程中,我们坦白说需要重新构想很多事情。我们不希望员工被动地等老板吩咐。
我们的组织非常扁平,比如我们的市场团队,我们想要的是能利用 AI 完成 10 倍工作的通才。过去可能需要一个 30 人的市场团队,现在只需要 5 人。而我们希望这 5 个人都是积极主动、超越自我的。我认为这种特质在今天这个时代越来越重要,如果你真的有雄心,你可以从工具中获得巨大的杠杆。
来源:晚晚的星河日记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