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雾在窗上轻轻铺了一层,像一层薄纱,迟迟不愿散去。我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玻璃,指尖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开来,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的记忆。不知何时,屋顶的青瓦上已凝起了一层细碎的露水,在微光中闪烁如碎银,映着昨夜残留的星光。就在我触碰玻璃的瞬间,指腹忽然泛起一阵细微的痒
晨雾在窗上轻轻铺了一层,像一层薄纱,迟迟不愿散去。我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玻璃,指尖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开来,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的记忆。不知何时,屋顶的青瓦上已凝起了一层细碎的露水,在微光中闪烁如碎银,映着昨夜残留的星光。就在我触碰玻璃的瞬间,指腹忽然泛起一阵细微的痒,像是夏天最后的余温,悄悄在我掌心挠了一下——白露到了,秋天终于稳稳地拉住了时光的衣角。
“闺女,桂树落花啦!”母亲的声音随着风飘来,轻快得像一缕阳光,撞开了我心头的窗。我推门而出,整个人瞬间跌进一片浓郁的甜香里。院子里,老桂树正簌簌地洒下金黄的花瓣,落在青石板的缝隙间,落在竹篱笆上,也落在母亲的肩头。风一吹,那香气便钻进衣领、发梢,甜得让人心神安宁。
这棵桂树,从我记事起就站在这里,默默守着这个小院,也守着我们的日子。小时候,我总爱踩着竹凳去够高处的花苞,母亲就在下面举着竹筐,笑着叮嘱:“慢点,等白露后再摘,才甜得踏实。”如今,竹凳早已收进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竹筛。母亲蹲在树下,蓝布围裙兜着半筛桂花,手指在花间轻轻拨动,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旧日的信笺。
我蹲下身,想帮她一起筛花。指尖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心头猛地一颤——那双手粗糙得如同桂树的皮,指节微微肿起,布满裂痕与老茧,是几十年揉面、洗衣、晒花留下的印记。
“闺女,”母亲忽然抬头,眼里带着笑意,“妈前两天翻你寄回来的包裹,发现个蓝皮日记本,里面还夹着几片桂花呢。”我一愣,那本子是我高中时写的,后来寄回家,竟被她一直珍藏着。封皮上的花瓣早已泛黄,像一块被岁月慢慢融化的糖,甜中带着淡淡的酸。
那年我高一,数学考砸了,红叉刺得眼睛发疼。我坐在教室后窗,看着桂花一片片落下,心想努力就像这花,风一吹就散了。后来我离开家乡,去了外地,又辗转到了广州。每当夜深人静,望着高楼间的霓虹,总会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花要等露水干透了再收,不急。”这句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无数个异乡的夜晚。
母亲把筛好的花摊在竹匾上,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像撒了一地的小太阳。我想起上周加班到凌晨,出租屋的窗户漏着风,手机忽然亮起——是母亲打来的视频。她举着手机,镜头晃动:“你看,桂花开了,等你回来晒。”她白发上沾着露水,身后晾衣绳上挂着蓝布衫随风轻摆。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只说了句“早点睡”就匆匆挂断。
我曾以为成功是西装革履、在会议室里拍板定案,是独自扛下整个项目。可如今才明白,真正的成长,藏在晒桂花的竹匾里——要蹲下来,把每一粒花都摊开晒透;藏在等露水干透的耐心里——要守着日头,从晨光微露等到暮色四合。
太阳爬上东墙,母亲把晒好的桂花小心地装进玻璃罐。我帮她拧紧盖子,阳光穿过琥珀色的糖浆,在罐壁上流淌成一片暖金。“你看,”她指着罐中的花瓣,眼神温柔,“去年的花今年还能泡甜汤,今年的要等明年才最甜。”我忽然懂了,人也一样,有些苦现在觉得难熬,可就像桂花,等日子到了,等露水凝成了糖,一切都会回甘。
母亲的声音轻如风,却稳稳地落进我心里。她把人生的答案,藏在了年复一年的桂花香里。
暮色漫进院子,桂香混着饭香飘来,母亲在厨房喊:“今晚吃桂花酒酿圆子。”夜深了,我站在院中仰望月亮。白露的月清亮如玉,仿佛浸在桂蜜中,把桂树的影子拉得老长。风过枝头,几点花瓣轻轻落在肩上。我忽然明白了母亲常说的“甜都在后头”——不是所有收获都挂在枝头,有些成长,要等你蹲下来,陪母亲晒一筛花,等露水干透,等岁月慢煮,才能在心底,酿出一整年的甜。
来源:妙招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