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向来是不甚喜欢雨的。白日里下雨,街上便泥泞不堪,行人各擎一伞,低头疾走,彼此视而不见,颇显出些冷漠来。雨又往往不期而至,打湿晾晒的衣裳,毁了一场出游,更令人不快。然而夜雨却不同——它避开了人间的喧嚣,独与夜游之人、不眠之客相会,便显出几分幽寂与神秘了。
夜半忽然醒来,先是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继而有声自窗外传入,淅淅沥沥,如泣如诉。原来是下雨了。
我向来是不甚喜欢雨的。白日里下雨,街上便泥泞不堪,行人各擎一伞,低头疾走,彼此视而不见,颇显出些冷漠来。雨又往往不期而至,打湿晾晒的衣裳,毁了一场出游,更令人不快。然而夜雨却不同——它避开了人间的喧嚣,独与夜游之人、不眠之客相会,便显出几分幽寂与神秘了。
我索性披衣起身,走近窗前。窗外黑沉沉一片,唯闻雨声繁密,打在屋瓦上,打在树叶上,打在地上,各自发出不同的声响。初时似蚕食桑叶,沙沙作响;继而如珠落玉盘,叮咚有致;忽然间又急骤起来,竟像是千军万马自天际奔腾而下。雨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谱成一曲天然乐章,非人间丝竹所能及。
雨声中,思绪不觉飘远了。想起少时老家屋檐下的雨漏,每遇大雨,便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母亲拿出盆罐承接,水珠溅落其中,发出高低不同的音调,我常听得入神,觉得那是世上最妙的音乐。而今身在异乡,寓居楼厦,已多年不见那种雨漏了。现代房屋固然不再漏水,但也失去了听雨的雅趣。便是雨本身,似乎也不如从前洁净,裹挟着尘世的浊气,落在钢铁水泥之上,发出的声音也钝重了。
雨不知何时渐小了,由倾盆而至潇潇,由潇潇而至淅沥,最后只剩下偶尔从屋檐滴下的水珠声,滴答,滴答,如同更漏,计量着夜的深度。此刻万籁俱寂,唯余这断断续续的滴答声,反而衬得夜更加寂静了。忽然想起李商隐“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之句,诗人听雨时,怀念的大概不仅是故人,还有曾经的自己吧。
人在雨夜,最易陷入沉思。雨声隔绝了外界,仿佛将人置于一座孤岛,只得与自己的内心相对。日间被忽略的思绪,被压抑的情感,此刻都浮现出来,清晰可辨。雨声潺潺,听久了,竟分不清是雨在说话,还是心在自语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全然止息了,只有湿气从窗外漫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夜空想必已经澄净,云破处或可见三两星斗罢。然而我不愿开窗求证,宁肯保持这份神秘的想象。
夜雨洗尽了尘世的喧嚣,或许也洗去了心中的某些积尘。我忽然觉得,夜半听雨,听的不仅是雨,更是时光的流逝,是生命的回响。
雨既停歇,睡意竟也悄然袭来。回到榻上,闭目倾听,惟闻远处偶尔还有残雨滴落,一声,又一声,仿佛夜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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