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是个村医,92岁去世,丧礼后,堂哥说:把大伙儿的礼金退了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06 00:02 1

摘要:堂哥李健的声音不大,混在乡下丧宴嘈杂的划拳声里,像一粒石子投进池塘,没激起半点波澜,却在我心里掀起了巨浪。

引子

“把大伙儿的礼金都退了吧。”

堂哥李健的声音不大,混在乡下丧宴嘈杂的划拳声里,像一粒石子投进池塘,没激起半点波澜,却在我心里掀起了巨浪。

我叫李伟,今年四十五,是逝去的大伯李振华的亲侄子。

大伯是村里最后一个老村医,干了一辈子,活到九十二,算是喜丧。

我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酒是村里自酿的苞谷酒,辣得很,可此刻我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涩。

我扭头看着李健,他刚办完父亲的丧事,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身上的孝衣还没脱,袖口磨得发亮。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重复了一遍。

“伟,听见没?把账本拿来,咱们合计一下,明天开始,一家家把钱退回去。”

周围的亲戚还在高声劝酒,没人注意到我们这桌角落里的异样。

我老婆晓芳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我一把,疼得我一哆嗦。

她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话里带着火星子:“他疯了你也跟着疯?咱儿子明年就高考,学费生活费哪样不要钱?这笔钱正好用得上!”

我没作声,脑子里嗡嗡作响。

大伯一辈子清贫,没留下什么积蓄。这次办丧事,乡里乡亲、亲戚朋友随的礼金,拢共收了三万六千八。

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这笔钱是给孝子李健的,算是大家对他以后生活的一点帮衬。

可他现在,要把这笔钱,一分不留地退回去。

我看着李健那张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脸,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平静的眼睛,一个巨大的问号在我心里升起。

为什么?

这不合情,更不合理。

我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哥,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们?”

李健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凉透的豆腐,慢慢嚼着,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他咽下去,才缓缓开口:“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我爸一辈子没欠过人情,走了,也不能欠。”

这话听着高尚,可我心里却像被猫抓一样,闹心得厉害。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在城里工厂打工的中年男人,每个月领着四千块的死工资,养着一个即将上大学的儿子,还有一个天天为柴米油盐发愁的老婆。

这笔钱,对堂哥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因为当初说好了,他拿大头,剩下的分给我和几个出嫁的姐妹,贴补我们这些天跑前跑后的人情和开销。

我能分到手的大概有八千。

八千块,是我两个月的工资。

我深吸一口气,村里土灶烧柴火的烟火气混着酒气,呛得我有点晕。

我必须得弄明白,堂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事,没那么简单。

第一章 那通电话

回城的路上,晓芳的嘴就没停过。

车是找亲戚借的面包车,车厢里塞满了乡亲们送的土鸡蛋和自家种的蔬菜,一股子泥土的腥味。

“李伟,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晓芳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震得车窗嗡嗡响。

我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坑坑洼洼的乡间公路,心里像这路面一样,疙疙瘩瘩。

“说啥?哥都那么说了,我能说啥?”

“他那是喝多了说胡话!三万多块钱,说退就退?他当是三块钱呢?”晓芳气得脸都红了,“你这个当弟弟的,就不会劝劝?我看你就是个闷葫芦,锯了口都崩不出个屁来!”

我心里烦躁,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咯吱”一声停在路边。

我扭头看着她:“劝?怎么劝?那是他爹的丧事,钱是收在他名下的,他有权决定怎么处理!我一个当侄子的,说得上话吗?”

晓芳被我吼得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

“你冲我横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儿子上大学一年学费加生活费不得两万?你那点工资,掰成八瓣都不够花!我天天在菜市场跟人为了几毛钱吵半天,我图什么了我?”

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灭了,只剩下疲惫。

是啊,她说的都对。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就像一件穿了多年的旧棉袄,看着还行,里子的棉花早就结成了块,哪里都不暖和。

【内心独白】

大伯一辈子受人尊敬,走得也体面。可体面是给活人看的,日子却是自己过的。我敬佩大伯的风骨,可我学不来。我的肩膀上扛着的是一个家,是老婆孩子的吃喝拉撒,风骨那玩意儿,太空,也太沉,我扛不动。

我重新发动车子,放缓了语气:“行了,别哭了。这事儿肯定有内情。等回去我给哥打个电话,好好问问。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晓芳抽噎着,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她鬓角夹杂的几根白发,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回到城里租住的老旧小区,已经是傍晚。

楼道里的灯坏了半个月,物业一直没人来修。我摸黑上了五楼,掏钥匙开门,一股剩菜味儿扑面而来。

儿子李明从房间里探出头:“爸,妈,回来了?大爷的丧事办完了?”

“嗯。”我应了一声,换下鞋,瘫在沙发上,感觉骨头架子都散了。

晓芳没我这么好的心态,她一进门就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开始算账。

“你看看,这次回去,来回车费、买花圈纸钱、一家人吃饭,零零总总花了一千多。你姐你妹她们也都花了钱。本来想着礼金能补回来一些,现在倒好,全贴进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甲掐着手心,那是她焦虑时的小动作。

我没接话,掏出手机,翻到堂哥李健的号码。

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人接的时候,那边传来了李健沙哑的声音。

“喂,伟。”

“哥,到家了?”

“嗯,刚到。”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在老家时还要疲惫。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哥,下午你说退礼金的事……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只听得见微弱的电流声,像一只小虫子,在我心里钻来钻去,又痒又慌。

【内心独白】

我真希望他告诉我,那只是句醉话。我甚至在心里祈祷,他说“哎呀,你看我,喝多了净胡说”。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晓芳有个交代,也可以暂时不用面对那八千块钱的诱惑和失去它的失落。人到中年,就是这么没出息。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李健才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是真的。伟,这事你别管了,也别跟你嫂子和你姐她们说。我来处理。”

“为什么啊哥?”我忍不住追问,“你日子也不宽裕,嫂子身体又不好,这笔钱……”

“我爸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没说别的,就说了一句,‘别欠人家的’。”李健打断了我,“我得听他的。”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半天没回过神来。

晓芳一直盯着我,见我放下手机,立马问:“怎么样?他怎么说?”

我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句“是真的”说出口。

那句话,好像有千斤重。

第二章 墙角的旧账本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晓芳跟我冷战,不做饭,不说话,看见我就像看见了仇人。

儿子李明夹在中间,吃饭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

我知道,她不是气我,是气那八千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我也闹心。

上班的时候,车间主任老王又在鸡蛋里挑骨头,说我负责的机床噪音太大,要扣我这个月的安全奖。

两百块钱,不多,但足够我们家半个月的菜钱了。

我赔着笑脸,递上一根烟:“王主任,这机器老了,有点毛病正常。我下班后加会儿班,给它紧紧螺丝,上点油。”

老王斜着眼,把烟夹在耳朵上,不咸不淡地说:“态度不错,看你表现吧。”

他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抠门老板。厂里谁都怕他,能从他手里多拿一分钱,比登天还难。

我低头哈腰地送走他,心里像吞了只苍蝇。

这就是我的生活,为了两百块钱,就得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大伯。他一辈子没对谁低过头。村里的首富请他去家里看病,想插个队,大伯眼皮都没抬,说“排队去”。他穷是穷,但腰杆子是直的。再看看我,为了区区两百块钱,就得点头哈腰。人跟人,真是没法比。

下午,我接到了堂哥李健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么沙哑,似乎缓过来了。

“伟,你下班后有空吗?来我这一趟。”

“怎么了哥?”

“来了再说。”他没多解释,就挂了电话。

我跟晓芳打了声招呼,说要去堂哥家一趟。

她冷哼一声,没理我。

堂哥家也在城里,一个比我们小区还破旧的家属楼,是嫂子单位分的房子。

嫂子前几年下了岗,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吃药。他们的儿子在读职高,也正是花钱的时候。

我敲开门,是李健开的。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胡子也刮了,但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子疲惫。

屋里很暗,没开灯,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嫂子躺在卧室床上,听见我来了,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是伟来了啊,快坐。”

“嫂子你歇着吧。”我应了一声。

李健给我倒了杯水,白开水,杯子是带豁口的。

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一堆东西,说:“这是我从老家拉回来的,都是爸的遗物。你帮我一起整理整理。”

那堆东西里,有一个破旧的药箱,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还有一摞摞用牛皮纸包着的老书。

我蹲下身,和他一起整理。

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屋子里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我心里憋着一肚子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突然,李健从一个木箱子底下,抽出一个用蓝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把蓝布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个深棕色封皮的笔记本,很厚,边角都磨圆了。

“这是什么?”我问。

“我爸的账本。”李健说。

我心里一动,账本?难道大伯还偷偷存了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大伯那样的人,怎么会有私房钱。

李健把账本递给我,示意我打开。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纸张已经泛黄发脆。

上面不是我想象中的收支记录,而是一行行清秀的钢笔字,记录着人名、日期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1968年3月,张家坳,王二婶,难产。欠,鸡蛋二十枚,红糖半斤。”

“1975年9月,李家村,赵铁柱,腿摔断。欠,苞谷面一袋。”

“1983年冬,孙家小娃,肺炎高烧。欠,人情一次。”

我一页页往下翻,越看越心惊。

这哪里是账本,这分明是一本“人情债”的记录。

记录的,全都是乡亲们当年接济过他的点点滴滴。

有的他已经还了,就在后面用红笔画个圈,写上“已还”。

但更多的,是空着的。

【内心独白】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本厚厚的账本,压在我手上,比千斤巨石还要重。我一直以为,是大伯在施恩于乡亲们,是他撑起了那个小山村的健康。可这本账告诉我们,原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欠债的人。他记下的不是别人欠他的,而是他欠别人的。

我翻到最后一页,是前几年的记录了,字迹已经有些歪歪扭扭。

“2018年,村东头刘寡妇,送来自家种的白菜一颗。”

“2020年,李伟(就是我)开车送我上县城医院,油费未收。”

看到我的名字,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那次是我正好回老家,大伯有点咳嗽,我顺路捎他去县医院看看,多大点事,他竟然也记下了。

我抬起头,看着李健。

他的眼睛也红了。

第三章 一辈子的清白

“你明白了吗?”李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糊涂了。

“爸临走前,就把这个本子交给了我。”李健抚摸着账本粗糙的封皮,像是在抚摸父亲的手,“他说,这辈子,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受了乡亲们太多恩惠。有些还了,有些,怕是还不清了。”

屋子里的光线更暗了,窗外传来孩子们放学的吵闹声,显得屋里格外安静。

“他说,他一个赤脚医生,没多大本事,只能帮大家伙儿看看头疼脑热。人家生了病,第一个想到他,那是信得过他。这份信任,比金子都贵。”

李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办丧事收礼金,是规矩。但爸觉得,他走了,不能再占乡亲们的便宜。大家伙儿的日子都不容易,那份钱,是人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我们收了,心里不安。”

我终于懂了。

这不是李健一个人的决定,这是大伯的遗愿。

大伯一辈子行医,分文不取是假的,但他也确实没靠这个发财。谁家给了钱,他就收下,谁家实在困难,给俩鸡蛋、一把青菜,他也不嫌弃。遇到孤寡老人,他甚至还自己掏钱给人家买药。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他就像一棵大树,为整个村子遮风挡雨。

可在他自己心里,他却觉得自己欠了所有人。

【内心独白】

我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前两天,我还因为那八千块钱跟晓芳闹别扭,心里对堂哥一万个不理解。我觉得他傻,清高得不切实际。现在我才明白,傻的是我。我只看到了钱,却没看到钱背后那份沉甸甸的人情和一个老人一辈子的坚守。

“哥,我明白了。”我把账本合上,小心翼翼地递还给他,“这钱,该退。”

李健接过账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的血丝更重了,却透着一股释然。

“伟,谢谢你能理解。”

“说啥呢,哥。咱爸……大伯是啥样人,我心里有数。”我改了口,叫了一声“咱爸”。

从他家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我为大伯和堂哥的为人感到由衷的敬佩。他们活得干净,纯粹。

另一方面,那八千块钱的窟窿,像个黑洞,实实在在地摆在我面前。

回到家,晓芳已经做好了饭,两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

她见我回来,没像前两天那样拉着脸,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儿子已经吃过了,在房间里做作业。

饭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去你哥家了?”晓芳先开了口。

“嗯。”

“说啥了?”

我放下筷子,把在堂哥家看到那个账本的事,原原本本跟她讲了一遍。

我讲得很慢,很详细,连大伯记下我那次送他去医院的事都说了。

晓芳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等我说完,她半天没作声,只是低着头,用筷子尖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晓芳,”我试探着叫了她一声,“我知道,这笔钱对咱家很重要。但是……”

“别说了。”她打断我,抬起头。

我看到,她的眼睛是红的。

“你觉得,我是那种只认钱不认人的人吗?”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就是……我就是心里急。明明的学费,他爸的工作,家里的开销,一桩桩一件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她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

“大伯是好人,一辈子的好人。他要留个清白名声,我们当晚辈的,不能给他抹黑。”

她站起身,从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拍在桌上。

“这是咱家随的五百块钱。明天你给你哥送去,跟他说,账本上记着的人家,要是离得远,或者他不方便去的,咱们替他去退。”

我愣住了。

我看着桌上的信封,又看看晓-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老婆,一个天天为几毛钱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的女人,一个因为八千块钱跟我冷战了两天的女人,此刻,却比谁都通情达理。

【内心独白】

都说夫妻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我和晓芳不是。我们也会为钱吵架,会为生活琐事闹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的心,比谁都亮堂。那一刻,我感觉我们这个被生活压得有些变形的小家,突然又变得坚固起来。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晓芳,谢谢你。”

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谢啥。日子再难,也不能把良心丢了。”她靠在我怀里,闷闷地说。

第四章 一家家的退还

第二天是周末。

我和晓芳起了个大早。

她把家里仅有的一千多块活期存款取了出来,加上我兜里揣着的几百块,凑了两千块钱。

我们先去了堂哥家。

李健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晓芳手里的钱,愣住了。

“弟妹,你这是……”

晓芳没多说,把钱塞到他手里:“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伯的清白,得我们这些晚辈一起守着。账本呢?我们帮你一起退。”

李健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劲儿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哥,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是一家人。”

嫂子也从卧室里出来了,扶着门框,眼圈红红的。

最后,李健没再推辞。

我们四个人,加上李健的儿子,凑在一起,对着那本老旧的账本,开始分工。

账本上记录的人家,大部分还在老家村里,还有一些嫁到或者搬到邻村的。

我们把礼金账本和老账本一对照,把需要退钱的人家一一列了出来。

总共一百三十七户,三万六千八百块。

李健把钱按照每家的礼金数额,用红包装好,在上面写上名字。

我和晓芳负责我们村子西边的十几家,还有邻近的王家村。

出发前,李健非要塞给我一千块钱,说是油费和开销。

我没要。

“哥,要是算得这么清,大伯那本账,不就白记了?”

李健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开着那辆借来的旧面包车,我和晓芳踏上了“退钱”的路。

第一家,是村里的五保户,张大爷。

他一个人过,八十多了,腿脚不便。这次大伯的丧事,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送来了一百块钱。

那可能是他一个月的零花钱。

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

看到我们,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是伟和他媳妇啊,快进屋坐。”

晓芳扶着他,我把那个装着一百块钱的红包递过去。

“张大爷,这是您之前随的礼金,我们给您退回来了。我大伯说了,不能收您的钱。”

张大爷愣住了,摆着手,死活不要。

“那哪行!振华兄弟走了,我这当哥的,送送他,是应该的!你们把钱退回来,是打我的脸啊!”

我耐心地解释:“大爷,这不是打您的脸。是我大伯一辈子的心愿。他觉得,是您这些老街坊照顾了他一辈子,他心里感激。他走了,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

我把大伯那个账本的故事,简单讲给他听。

张大爷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用那双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摸着那个红包,喃喃自语:“振华啊振华,你这人,犟了一辈子啊……”

最后,他收下了钱,非要从屋里拿出一篮子自己攒的土鸡蛋给我们。

我们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离开张大爷家,晓芳的眼圈也是红的。

“以前总听人说大伯好,今天我才算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说。

接下来的几家,情况都差不多。

有惊讶的,有不解的,有坚决不收的。

但当我们把大伯的“人情账”和他的遗愿讲出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收下钱,眼里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敬意和怀念。

有个婶子,拉着晓芳的手,哭了半天。

她说,她儿子小时候得肺炎,半夜三更,是大伯背着孩子走了二十里山路送到镇上医院,才救回一条命。

“那时候家里穷,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大伯不仅没收钱,还给我们垫了医药费。这份恩情,我们记一辈子啊!”

【内心独白】

车子行驶在乡间小路上,两旁的风景飞速后退。我握着方向盘,心里却异常平静。我们退回的,好像不仅仅是钱,更像是在完成一种神圣的仪式。每退还一笔钱,大伯的形象在我心中就清晰一分,高大一分。我好像在重新认识那个我叫了几十年“大伯”的人。

我们忙了一整天,跑了两个村子,退了二十多家。

回到家,天都黑透了。

我和晓芳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晚饭后,我接到了我姐的电话。

她在邻县,消息传得慢,今天才听说了退礼金的事。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

“李伟!你们是不是疯了?好好的钱为什么要退回去?李健一个人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她的反应,和晓芳前两天一模一样。

我没有跟她争辩,只是静静地,把那个账本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我姐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带着哭腔说:“爸妈走得早,这些年,大伯就跟咱亲爸一样……我明天就回去,这钱,我们家那份,我们自己去退。”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月光明亮。

我觉得,大伯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

他会欣慰的。

第五章 意外的发现

退钱的事情,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亲戚和乡邻间荡起了层层涟漪。

一开始,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李健是不是想出风头,或者是不是得了什么横财,看不上这点小钱了。

但随着我和姐姐、妹妹们一家家上门,把大伯的“人情账”讲给大家听,那些风言风语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敬佩和感动。

整个退钱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

李健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却好了很多。他说,每退还一笔钱,心里就踏实一分,好像父亲肩上的担子,也跟着轻了一分。

最后,三万六千八百块钱,分文不少地全部退还到了每一个人手里。

这件事,在我们那个小小的县城,成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

甚至有本地的自媒体,想来采访李健,被他拒绝了。

“我爸一辈子不喜欢张扬,我不能在他走后,还拿他的事去赚什么名声。”他是这么说的。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我依然每天在工厂和家之间两点一线,为那点死工资奔波。

晓芳也依然每天去菜市场,为了一毛两毛跟人讨价还价。

儿子的模拟考成绩出来了,不太理想,离一本线还有点距离,一家人又陷入了新的焦虑。

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心里悄悄地变了。

我和晓芳不再因为钱的事吵架了。她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温柔和信赖。

【内心独白】

我发现,当我不再把钱看得那么重的时候,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以前总觉得,没钱就没了一切,没了尊严,没了幸福。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比如内心的安宁,比如夫妻间的相互理解,比如一个家庭的凝聚力。这些,比那八千块钱,贵重得多。

这天,李健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家一趟。

我以为有什么事,急匆匆赶过去。

一进门,发现他正坐在小马扎上,整理大伯剩下的那些遗物。

那个破旧的药箱,就放在他脚边。

“哥,找我啥事?”

“你来得正好。”李健指了指药箱,“爸这箱子,跟了他一辈子,比我年纪都大。我想着,把它擦拭干净,好好收起来,也算是个念想。”

我也蹲下身,帮他一起整理。

药箱是木质的,因为年代久远,边角都磨得圆润光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和时光混合的味道。

里面分了很多小格子,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大多都空了。

我们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用湿布小心地擦拭。

就在我清理一个最角落的小格子时,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把它拿出来,发现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

油纸已经泛黄变脆,一碰就簌簌地掉渣。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李健也凑过来看,摇了摇头:“没见过。我爸这箱子,我从小看到大,从没见过这个。”

我小心翼翼地,把油纸一层层剥开。

里面露出的,是一块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再打开红布,我们俩都愣住了。

那是一块小小的、已经氧化发黑的银元宝。

不大,也就小孩拳头那么大,但分量很沉。

元宝底下,还压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信纸的纸质很好,但同样因为年深日久,变得又黄又脆。

李健的手有些抖,他慢慢展开信纸。

我和他一起,凑过去看。

那是一封信,或者说,是一份遗嘱。

落款的,不是大伯,而是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名字:林文轩。

日期,是1948年。

信的内容不长,是用毛笔写的繁体字,但我们勉强能看懂。

大致意思是,写信人林文轩是当年解放前县城里一个富商的儿子。时局动荡,他要随家人远走他乡,前途未卜。他把家里仅存的一点积蓄,换成了这个银元宝,托付给他最信任的、当时还是年轻人的大伯李振华。

信上说,如果他日后能回来,这元宝就取回。如果他回不来,就请李振华代为保管,将来若有机会,转交给他的后人。

信的最后,还附了一个地址,是在南方的某个城市。

我和李健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巨大的震惊。

这个藏在药箱底层七十多年的秘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内心独白】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个银元宝,在1948年,那是一笔多大的财富?大伯守着这个秘密,守了一辈子,守到去世,都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明明可以把这笔钱据为己有,改善自己清贫的生活,但他没有。他就像一个忠诚的士兵,守着一个承诺,守了七十年。

“哥……”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这怎么办?”

李健没有说话,他只是把那封信和银元宝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药箱。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站了很久很久。

第六章 南下的决定

那个银元宝的出现,像一块巨石,再次投进我们刚刚平静的生活。

李健一连几天都沉默寡言。

我知道,他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按现在的金银价格,那个元宝少说也值个几万块钱。

这笔钱,对李健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嫂子的医药费,侄子的学费,都有了着落。

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那个叫林文轩的人,很可能早就客死他乡,更别提什么后人了。

把这笔钱留下,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出什么。

连晓芳知道了这件事,都劝我:“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你哥知。大伯守了一辈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他老人家走了,这笔钱,就当是那个姓林的,报答大伯的守护之恩吧。”

她说得有道理。

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想起大伯那本“人情账”,想起他临终前那句“别欠人家的”。

大伯守的,不只是一个银元宝,他守的是一份承诺,一份信义。

这份信义,不能在他走后,断在我们手里。

【内心独白】

我发现自己变了。要是搁在以前,我肯定会劝堂哥把钱留下。人要现实一点,活着的人总比死去的人重要。但现在,我做不到。大伯用他的一生,给我们上了一堂课。这堂课的名字,叫“信义”。我如果劝他留下钱,就等于亲手把大伯的牌匾给砸了。

几天后,李健把我叫到了他家。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憔悴了,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递给我一张打印出来的火车票订单。

终点站,是信上写的那个南方城市。

“哥,你这是……”

“我决定了。”李健说,“我要去一趟南方,去找这个林文轩的后人。不管找不找得到,我总得去试一试。不然,我这辈子都睡不安稳。”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你?”李健愣了一下,“你厂里能请到假吗?再说,路费……”

“假我来想办法。路费,咱俩一人一半。”我拍了拍胸脯,“这事,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是我的事。大伯是我亲大伯,他的信义,我这个当侄子的,也得扛一份。”

李健看着我,没再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家跟晓芳说了这个决定。

我以为她会反对,甚至会跟我大吵一架。

毕竟,去一趟南方,来回车票、吃住,少说也得花掉一两千块钱。这笔钱,够我们家一个月的开销了。

没想到,晓芳听完,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从房间里拿出两千块钱,塞到我手里。

“去吧。”她说,“路上注意安全。多带件衣服,听说南方湿冷。”

她没有一句抱怨,也没有一句质问。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眼眶又热了。

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也舍不得,也心疼钱。但她更懂我,更懂我们这个家,什么东西是比钱更重要的。

临走前,我去找车间主任老王请假。

我没敢说实话,只说老家亲戚病重,得回去一趟。

老王把眼睛一瞪,把手里的报表拍得山响。

“请假?李伟,你当厂子是你家开的?这个月生产任务多紧你不知道?你想扣工资是不是?”

我咬着牙,把早已准备好的两条好烟,从包里拿出来,塞到他桌子底下。

“王主任,您行行好。家里真是急事,就三天,我保证按时回来。”

老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咳嗽了一声,说:“下不为例啊。”

我点头哈腰地从他办公室出来,心里没有了以前的屈辱感。

我对自己说,李伟,这次你低头,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这份低头,值。

我和李健,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载着我们,也载着一个沉睡了七十年的承诺,向着一个未知的远方驶去。

第七章 尘封的承诺

南方的城市,潮湿而温润,和我们北方的干冷截然不同。

我和李健按照信上那个七十多年前的地址,找了过去。

那是一条很老旧的巷子,两旁的房子都很有年代感。

但我们很快就失望了。

原来的地址,早就被拆迁,盖起了一栋高耸的商业大楼。

物是人非。

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和李健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眼前这栋气派的大楼,心里一片茫然。

“哥,现在怎么办?”

李健的脸上满是失望,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别急。咱们去当地的派出所和档案馆问问,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旧的户籍资料。”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派出所、档案馆、地方志办公室之间来回奔波。

我们一遍遍地跟工作人员讲述这个故事,拿出那封泛黄的信给他们看。

很多人都被这个故事感动了,很热情地帮我们查找。

但年代实在太久远了,很多资料都已遗失,根本无从查起。

希望一点点变得渺茫。

第三天晚上,我们俩坐在小旅馆的床上,相对无言。

明天,就是我们该回去的日子了。

“哥,要不……算了吧。”我有些泄气,“咱们尽力了。找不到,也不是咱们的错。大伯在天有灵,也不会怪我们的。”

李健没有看我,他盯着手里那封信,看了很久。

“再试最后一次。”他说,“明天咱们去本地最大的报社,找他们帮忙。登个寻人启事,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得试试。”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从堂哥身上,看到了大伯的影子。那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简直一模一样。我想,这就是传承吧。大伯留给堂哥的,不是金钱,不是房子,而是刻在骨子里的这股劲儿。这才是最宝贵的遗产。

第二天,我们去了报社。

一位姓陈的老记者接待了我们。

他听完我们的故事,看完那封信和那个银元宝的照片,激动得当场就站了起来。

“两位,请你们放心!这么有情有义的故事,我们报社一定要报道!这不只是一个寻人启事,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正能量!”

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突然。

报社的效率很高,当天下午,一篇题为《一份跨越七十年的承诺,两位北方大哥南下寻故人》的报道,就在报社的官方APP和公众号上推送了出去。

报道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无数的市民转发、评论,很多人都为大伯的信义和我们的坚持所感动。

电话,像潮水一样涌进报社。

有提供线索的,有表示敬佩的,甚至有企业想要给我们捐款,都被我们婉拒了。

我们等的,只是那个对的名字。

终于,在我们要上火车前的两个小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打电话的是一位女士,她说,她爷爷就叫林文轩。

我和李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在陈记者的陪同下,我们见到了这位女士。

她叫林秀,五十多岁,气质温婉。

她告诉我们,她爷爷林文轩当年确实随家人南下,后来辗转去了海外,就再也没能回来。

爷爷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老家,念叨着一个叫李振华的恩人。

他说,当年兵荒马乱,他得了重病,是李振华不顾被传染的风险,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个月,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走得匆忙,把唯一的家当——那个银元宝,托付给了李振华。

“爷爷说,李大哥是天底下最值得信赖的人。他说,那块元宝,放在李大哥那里,比放在金库里还安全。”林秀女士说着,眼眶也红了。

她拿出了一张已经严重褪色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笑得无比灿烂。

其中一个,就是年轻时的大伯。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李健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用红布包裹的银元宝,郑重地交到了林秀女士的手中。

“林大姐,我爸的承诺,今天,我们替他还给你们了。”

林秀女士捧着那个沉甸甸的元宝,泪流满面。

她坚持要给我们一笔丰厚的酬金,作为报答。

我们拒绝了。

李健说:“我爸守了一辈子,守的是信义,不是钱。我们要是收了钱,就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我们没有留下吃饭,也没有多作逗留。

完成了这个使命,我们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回去的路上,我和李健心里都无比轻松。

车窗外,是飞速掠过的风景。

我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大伯的笑脸。

他一辈子清贫,却活得比谁都富足。

他留下的,不是钱财,而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像一盏灯,照亮了我们这些后辈前行的路。

回到家,晓芳和儿子都在门口等我。

晓芳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我手里的包,说了一句:“回来了?饭都做好了。”

儿子递给我一杯热水,说:“爸,辛苦了。”

我看着他们,笑了。

我知道,我们家未来的日子,可能依然要为柴米油盐精打计算。

但是,我们不会再为钱而焦虑,不会再为利而迷失。

因为我们心里,都住进了一个“大伯”。

他告诉我们,什么,才是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来源:梦幻可乐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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