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父亲精准地调到35，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准时响起。这个不大不小的音量，既能盖过厨房里母亲洗碗的零碎声响，又不至于震得人耳膜发疼。这是林家的规矩，是父亲林国栋二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就像他摆在玄关那双永远一尘不染的皮鞋。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父亲精准地调到35，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准时响起。这个不大不小的音量，既能盖过厨房里母亲洗碗的零碎声响，又不至于震得人耳膜发疼。这是林家的规矩，是父亲林国栋二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就像他摆在玄关那双永远一尘不染的皮鞋。

我坐在沙发上，假装认真地看着电视，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书房半掩的门。那扇门后，藏着一个我不敢触碰的秘密。就在刚才，我给父亲送茶时，看到他书桌抽屉开着一道缝，里面露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的一角。照片上，年轻的父母抱着两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笑得灿烂。那是我大哥林墨和二哥林燃，却没有我。

这个家，我是后来者。

“小暖，过来一下。”母亲周慧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大哥林墨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皱了皱眉。二哥林燃则直接放下了游戏机，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那台音量恒定在35的电视机抽干了，变得稀薄而沉重。

我顺从地站起身，走到父亲面前。

他清了清嗓子，那双总是带着威严的眼睛看着我，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宣布今天的天气。“小暖，你也不小了，今年二十四了。我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赵家的儿子，叫赵瑞，人很不错，对我们家……也很有帮助。”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只吐出半句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一下，周末见个面……”

“我不同意！”

“凭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炸响，是林墨和林燃。

大哥林墨“噌”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客厅投下一片阴影，他死死盯着父亲：“爸，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小暖是个人，不是你们生意场上的筹码！”

二哥林燃更是激动，他几步冲到父亲面前，脸涨得通红：“什么叫对我们家有帮助？是你的公司有帮助吧！拿妹妹的幸福去换你的生意，你还是不是人？”

父亲的脸瞬间铁青，他猛地一拍茶几，上面的茶杯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混账！你们懂什么！这是为她好，也是为这个家好！”他的口头禅又一次出现，像一把万能钥匙，试图锁住所有质疑。

“为她好？”林墨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小暖，你告诉他，你愿不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探照灯一样，让我无所遁形。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懦弱，我那源于寄人篱下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讨好型人格，在这一刻将我牢牢捆绑。我害怕父亲失望的眼神，也畏惧哥哥们愤怒的目光。

我的沉默，在父亲看来是默认。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对哥哥们说：“你看，小暖自己都没意见，你们瞎操什么心？”

他转向我，语气缓和下来：“周末打扮得漂亮点。”

说完，他起身走回书房，关门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播报声，显得格外讽刺。

“林暖，你哑巴了？”二哥林燃猛地转过身，冲我低吼。他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怒火，“他让你嫁你就嫁？你有没有脑子？”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眼圈瞬间就红了。

大哥林墨一把拉开他，声音压抑着怒气：“你冲她喊什么？她敢说个不字吗？在这个家，她什么时候有过选择权？”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他拿起外套，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出。

“哥！”林燃追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和母亲，还有那台音量永远在35的电视机。母亲走过来，握住我冰凉的手，叹了口气：“小暖，你爸也是……唉，他有他的难处。”

我没说话，只是用力地吞咽着，把涌到喉咙口的酸涩硬生生咽了回去。我知道，从父亲说出那句话开始，这个家，就已经裂开了一道缝。

（约1500字）

第一章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父亲不容置喙的脸，和哥哥们愤怒的眼神。我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虫，无论朝哪个方向挣扎，都只会让身上的丝线缠得更紧。

我起身走到窗边，看到楼下花园里，大哥和二哥的车都还在。两个模糊的红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是他们在抽烟。他们一定在为我的事烦心。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我温暖，却也让我更加愧疚。作为被收养的孩子，我心里始终有一个黑洞。我拼命地学习，拼命地乖巧懂事，就是想用我的“价值”来填满它，来证明父亲当年的选择没有错。所以，当父亲提出用我的婚姻来帮助家里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反抗，而是“我终于能报答他了”的荒唐念त。

第二天一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父亲坐在主位上喝粥，面无表情。母亲在厨房和餐桌间来回忙碌，眼圈发黑。哥哥们没有下楼。

我默默地吃着早餐，食不知味。

突然，父亲放下碗，看着我，语气缓和了许多：“小暖，我知道你哥哥们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但你要相信爸爸，爸爸不会害你。赵家那孩子我见过，一表人才，能力也很强。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他标志性地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是他胸有成竹时的习惯动作。“我们家现在是遇到点困难，但主要还是为你考虑。一个女孩子，终究要有个好归宿。”

又是那句“为你好”。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我低着头，小声说：“爸，我……我还不想结婚。”

父亲的脸沉了下来：“不想？这是你该想的事吗？你的婚事，我为你做主。”

“凭什么！”二哥林燃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的婚事凭什么你做主？林国栋，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门！”

他几步冲下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小暖，你别怕。有哥在，谁也别想逼你。”

大哥林墨跟在他身后，脸色同样难看。他走到我身边，声音低沉而有力：“回房间去。”

我像个提线木偶，听话地站起来。

“站住！”父亲厉声喝道，“林暖，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认这个家，就老老实实去见面。否则，你就不是我林家的女儿！”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不是林家的女儿……这句我最怕听到的话，终于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了。我的视线瞬间模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爸！”大哥的声音也带了怒意，“您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说错了吗？我养她二十年，供她吃穿，让她上最好的大学，现在让她为家里做点事，她就推三阻四？我养的是女儿，不是白眼狼！”父亲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个屋檐下的我们，心的距离却隔着一道听不见回声的深渊。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跑上楼，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痛哭。喉咙发紧，鼻腔酸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我的睡裤。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暖，开门，是二哥。”

我没动。

“林小暖，你再不开门我踹了啊！”林燃的语气急躁，但动作却很轻。

过了一会儿，大哥的声音响起：“让她静一静吧。”

脚步声远去，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赵瑞。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磁性。“是林暖小姐吗？我是赵瑞。冒昧打扰，叔叔应该跟你提过我。我想约你周末见个面，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我该怎么回答？拒绝吗？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林小姐？”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回答。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床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选择了那条看起来最“安全”的路。

傍晚，我鼓起勇气走出房间，想去厨房帮妈妈做饭，却在楼梯口听到了父母在卧室的争吵声。

“国栋，你非要这么逼孩子吗？小暖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忍心！”是妈妈压抑的哭声。

“你懂什么！公司资金链就快断了，赵家的投资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这么做，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钱比女儿的幸福还重要吗？”

“等她嫁过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会感谢我的！”父亲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站在原地，如坠冰窟。原来，不是“也很有帮助”，而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林暖，就是那根稻草。

晚上吃饭时，哥哥们依旧没给我好脸色。我把排骨夹到大哥碗里，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拨到了一边。我给二哥盛汤，他端起来就走，回了自己房间。

饭后，我默默地收拾碗筷，母亲想来帮忙，被我拦住了。我需要做点什么，来麻痹自己。

洗完碗，我看到父亲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他似乎在研究手机上的股票软件，眉头紧锁。我走过去，轻声说：“爸，手机给我，我帮您看看。”

“这个，点这里，可以看资金流向……对，这个红色的就是主力流入……”

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父亲鬓角新增的白发，和他眼角的皱纹。他学得很认真，像个小学生一样，不时地点头。那一刻，我心里的怨恨忽然就淡了许多。他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但他确实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爸，别太累了。”我把设置好的手机还给他。

他接过手机，难得地没有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挥手：“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转身上楼。就在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听到父亲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约3300字）

第二章

周末很快就到了。

我按照父亲的要求，穿上了那条他去年生日时送我的白色连衣裙。镜子里的女孩，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母亲走进来，帮我理了理头发，往我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小暖，这里面是妈攒的些私房钱，密码是你生日。要是……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就拿着钱走，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鼻子一酸，握紧了母亲的手：“妈……”

母亲拍拍我的手背，眼圈红了：“傻孩子，快去吧，别让你爸等急了。”

出门的时候，大哥和二哥堵在门口。

二哥林燃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来：“林暖，你真要去？”

我不敢看他，点了点头。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林墨一把将他拽到身后，他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问：“这是你的决定？”

我咬着嘴唇，再次点头。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侧身让开了路。但在我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敢嫁，就试试。”

那声音里的冰冷和威胁，让我浑身一颤。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赵瑞比照片上看起来更英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良好的教养。他为我拉开椅子，点的菜也完全符合我的口味，甚至连我喝水只喝温水的习惯都知道。

“听叔叔说你喜欢画画，我正好认识一位画廊老板，下次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他微笑着说，眼神真诚。

我有些受宠若驚。父亲真的把我的喜好都告诉他了吗？

一顿饭下来，气氛很愉快。赵瑞风趣幽默，知识渊博，和他聊天是件很舒服的事。我那颗原本沉到谷底的心，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动摇。或许，嫁给他，也不是那么糟糕的选择？

“我送你回去吧。”饭后，赵瑞绅士地提出。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我连忙拒绝。

“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他坚持道。

我拗不过他，只好上了他的车。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赵瑞一边开车，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听叔叔说，你哥哥们好像对我们的事有些误会？”

我心里一紧，含糊道：“他们就是……比较保护我。”

“我理解。”他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两家合作的意义。这次合作，对林氏集团至关重要。当然，这跟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两码事。我个人，是非常欣赏你的。”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联姻的本质，又表达了个人的好感，让我无法反驳。

回到家，父亲和母亲正在客厅等我。

“怎么样？”父亲急切地问。

“……挺好的。”我低声说。

父亲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他高兴地在客厅里踱步，甚至破天荒地没有去管那台音量不在35的电视机——母亲为了等我，一直在看一部吵闹的电视剧。

我回到房间，心里乱成一团麻。赵瑞的优秀和体贴，父亲的期待，哥哥们的决绝，像三股力量，将我撕扯。

深夜，我被楼下的争吵声惊醒。我悄悄走到门边，听到是大哥和二哥回来了。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地下车库里，烟雾缭绕。

林燃烦躁地把烟头摁灭在地上：“哥，你说怎么办？看爸那高兴的样子，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小暖那个笨蛋，肯定被那个姓赵的几句话就哄住了！”

林墨靠着车门，沉默地抽着烟。他比林燃要冷静，但也掩不住眼底的焦虑。“爸的公司我查过了，窟窿比我们想象的还大。赵家的投资确实是救命的。爸这是被逼急了。”

“那也不能卖妹妹啊！”林燃一拳砸在车前盖上，“那姓赵的，我托人打听了，风评可不怎么好，私生活乱得很！”

“这些都是传闻，没有证据。”林墨吐出一口烟圈，“我们需要的是能让爸彻底死心的东西。”他顿了D顿，“你去找私家侦探，去查那个赵瑞，把他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这边，想办法从公司的账目入手。”

林燃眼睛一亮：“好！我就不信他是个圣人，一点黑料都查不出来！”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愈发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赵瑞每天都会给我发信息，约我吃饭、看画展。我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我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这天下午，我提前下班，想回家帮母亲准备晚饭。路过父亲书房时，发现门虚掩着。我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很安静，父亲不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红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份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文件上。

是一份合作意向书。甲方是林氏集团，乙方是赵氏集团。我翻到最后一页的附加条款，瞳孔猛地一缩。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为巩固双方合作关系，甲方董事长林国栋之女林暖，须与乙方董事长赵启明之子赵瑞，在本协议签署后三个月内完婚。若婚约取消，本协议自动失效，且林氏集团需向赵氏集团支付五千万违约金。

五千万……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文件从我手中滑落，飘散了一地。

原来我的价值，是五千万。

他给的糖，外面裹着蜜，里面藏着玻璃碴子。我以为父亲只是想让我嫁个好人家，顺便帮衬家里。我从没想过，我的婚姻，竟然是这份合同里冷冰冰的附加条款。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书房的门被推开。

父亲走进来，看到散落一地的文件和我煞白的脸，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谁让你进来的！”他厉声喝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声音沙哑：“爸，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他避开我的目光，走到桌边，开始收拾文件。“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

“我是不是就值五千万？”我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一件可以随时拿来交易的商品吗？”

“住口！”他被我的话刺痛了，猛地抬起头，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脸火辣辣地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打我。二十年来，他对我虽然严厉，却从未动过一根手指头。

他的手也停在半空中，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失控。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后悔。

我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好，真好。林国栋，你真是我‘好’爸爸。”

说完，我转身跑出了书房，跑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约5000字）

第三章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脸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却没有一盏能照亮我前方的路。

手机响个不停，是母亲和哥哥们打来的，我一个都没接。我现在不想见他们，不想见这个家里的任何人。

我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二十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林国栋在福利院门口，见到了四岁的林暖。她穿着单薄的旧棉袄，冻得小脸通红，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福利院的院长说，这孩子是被丢在门口的，性格很乖，不爱说话。

林国栋当时已经有两个儿子，妻子周慧一直想要个女儿。他看着那个小小的、孤单的身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蹲下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暖暖。”

“愿意跟我回家吗？家里有哥哥，有好多好吃的。”

暖暖看着他，犹豫了很久，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林国栋是真心想把这个孩子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爱的。他给了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受最好的教育，他以为，这就是一个父亲能给的全部了。他忘了，孩子最需要的，是无条件的爱和尊重。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告诉自己不能哭。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赵瑞。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小暖？你在哪儿？叔叔阿姨都快急疯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关切。

“我没事。”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听你声音不对，是不是哭了？告诉我你在哪，我来接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把公园的地址告诉了他。或许，我只是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了，哪怕是暂时的。

很快，赵瑞的车就停在了路边。他拿着一件外套向我走来，披在我身上。“怎么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他把我扶上车，递给我一杯热奶茶。“先暖暖身子。”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我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我捧着奶茶，沉默不语。

“和家里吵架了？”他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的事？”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我送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快到家时，他突然在一个僻静的路口停下了车。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深邃。“小暖，我知道你对这门婚事有顾虑。我也知道，它掺杂了商业利益。但是，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却让我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你很特别，和那些我见过的女孩都不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蛊惑，“我知道你是被收养的。你一定很渴望被爱，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吧？”

我浑身一僵，猛地抽回了手。“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除了家里人，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你父亲告诉我的。他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感恩。所以，你不会拒绝这门婚事的，对吗？毕竟，这对你，对林家，都是最好的选择。你应该……很感激有这个机会吧？”

他的话像一条毒蛇，钻进我的耳朵，瞬间让我遍体生寒。什么真心，什么欣赏，全都是假的。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因为被收养而心存自卑、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可怜虫。他不是在追求我，他是在施舍我，是在提醒我认清自己的位置。

亲情有时候不是港湾，而是一张用爱织成的网，让你动弹不得。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恶心。

“停车。”我冷冷地说。

“小暖？”

“我让你停车！”我几乎是尖叫出声。

他皱了皱眉，但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冲了下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林暖，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理会，用尽全力向前跑。我不知道我要跑到哪里去，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张虚伪的脸，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用金钱和利益捆绑我的家。

我跑回了家，哥哥们和母亲都在客厅里焦急地等着。看到我，母亲立刻冲了上来，抱住我：“小...暖，你跑哪儿去了！吓死妈妈了！”

大哥和二哥也围了上来，看到我红肿的脸，二哥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谁打你了？是不是姓赵的那个王八蛋？”

“是爸。”我平静地说。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大哥林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转身就朝书房走去。

“哥！”我拉住他，“别去。”

“他凭什么打你？”林墨回头，眼睛里满是血丝，“就因为你不想当他的商品？”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父亲站在门口，他的神情很憔悴，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国栋。”大哥的声音冷得像冰，“从今天起，小暖的事，你别管。你要你的公司，我要我的妹妹。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别怪我不认你这个爸。”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对我和二哥说：“我们走。”

（约6700字）

第四章

大哥把我和二哥带到了他在外面的一套公寓。房子不大，但很温馨。

“今晚先住这儿。家里的东西，明天我让阿姨送过来。”大哥一边说，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用毛巾包好，轻轻地敷在我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我激灵了一下，也让我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二哥林燃在一旁气得来回踱步：“这个家真是没法待了！老头子是疯了吗？为了钱连女儿都打！还有那个姓赵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非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不可！”

“行了，少说两句。”大哥瞪了他一眼，“去弄点吃的，小暖一天没吃东西了。”

林燃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钻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大哥。他沉默地帮我敷着脸，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父亲老了，很多事都是他在扛。现在，一边是岌岌可危的公司，一边是受了委屈的妹妹，他被夹在中间，一定很煎熬。

“哥，对不起。”我小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傻瓜，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

“可我……不是你们亲生的。”这句话，我一直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

大哥愣住了，他放下冰袋，郑重地看着我：“林暖，你听着。从你四岁进这个家门开始，我就把你当我亲妹妹。血缘算个屁。谁要是敢因为这个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包括爸。”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我心里最坚硬的那块冰。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不安、惶恐，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大哥笨拙地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我：“不哭不哭，有哥在呢，天塌不下来。”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林燃的喊声：“哥，你老婆电话！”

大哥接起电话，走到阳台。我隐约听到他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解释着什么，语气有些急躁。我知道，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爱人，现在却因为我的事，把一切都打乱了。

我心里更加愧疚了。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阳台上，林墨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说：“……对不起，今晚不能回去了。家里出了点事。”

电话那头，他的未婚妻苏晴沉默了片刻，问：“是小暖的事？”

“嗯。”

“她还好吗？”

“不太好。”林墨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爸……动手了。”

苏晴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叔叔平时那么疼她。”

“为了公司，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林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失望，“晴晴，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多花点时间在小暖身上，婚礼的事……”

“我明白。”苏晴打断了他，“婚礼的事不急，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小暖是你妹妹，她现在最需要你们。你别担心我，照顾好她，也照顾好你自己。”

挂了电话，林墨看着窗外的夜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欠苏晴的太多了。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大哥打完电话回来，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时，林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出来，上面还卧着一个漂亮的荷包蛋。

“快吃！二哥牌爱心晚餐，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他把碗筷塞到我手里。

我看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我被父亲伤害，却又被哥哥们治愈。这个家，让我痛苦，又让我眷恋。

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安稳。这是我离家后，第一次有了一种“安全”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我住在大哥的公寓里，哥哥们每天轮流来照顾我。大哥忙着公司的事，试图寻找别的融资渠道。二哥则全身心投入到调查赵瑞的事情上。

成年人的崩溃，就是把哭声调成了静音，然后继续若无其事。我们三兄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这场家庭危机对抗着。

母亲每天都会偷偷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父亲的情况。她说，父亲这几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饭也吃得很少。有一次她进去送饭，看到父亲正看着我小时候的照片发呆。

我心里不是没有动摇。但一想到那份合同，想到赵瑞那副嘴脸，我就狠下心来，告诉自己不能回头。

这天，大哥的儿子，我五岁的小侄子淘淘来公寓玩。苏晴，我的准大嫂，也一起来了。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看到我，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淘淘正是调皮的年纪，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他跑到我身边，仰着小脸，天真地问：“小姑姑，你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呀？淘淘都想你了。”

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姑姑最近工作忙，住得近一点方便。”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让我瞬间僵住的话：“小姑姑，为什么爷爷说你是捡来的呀？”

童言无忌，却最是伤人。

苏晴脸色一变，立刻捂住淘淘的嘴：“淘淘不许胡说！”

淘淘委屈地眨着大眼睛：“我没有胡说，是爷爷自己说的。那天他跟奶奶吵架，说……说养了个白眼狼，还不如当初不捡回来。”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原来，在他心里，我终究是个外人。他对我所有的好，都带着“施舍”的标签。一旦我没有按照他的意愿行事，这个标签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撕下，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相。

苏晴连忙把我拉到怀里，轻声安慰：“小暖，别听孩子乱说，叔叔那是气话，当不得真的。”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很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送走苏晴和淘淘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父亲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爸，”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谈谈吧。”

（约8500字）

第五章

我约父亲在一家茶馆见面。

他比前几天看起来更苍老了，眼窝深陷，头发也乱糟糟的。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喝茶。”他把一杯刚沏好的铁观音推到我面前。

我没有动。

“爸，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赵瑞，我不会嫁。那份合同，我也不会认。”

他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了出来。“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赵家的投资，公司就完了！我们全家都要流落街头！”

“那也比卖掉我强。”我一字一句地说，“公司是你一辈子的心血，我知道。但是爸，在你心里，你的心血，是不是比我这个女儿更重要？”

他被我问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承认，我不是你亲生的。”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但我强忍着泪水，“这些年，我一直很感激你和妈妈收养我，给我一个家。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做一个你们眼中的好女儿，就是想报答你们。我甚至想过，如果牺牲我的婚姻，能让家里度过难关，或许……或许也是值得的。”

“但是，我错了。”我摇着头，泪水终于滑落，“我错在以为，我的顺从和牺牲，能换来你的爱和尊重。可我换来的，只是一份五千万的合同，一个耳光，和一句‘不如当初不捡回来’。”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怎么会……”

“爸，亲情不是交易。如果我必须用我的幸福来为这个家买单，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家。”

说完，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那张母亲给我的银行卡，放在桌上。“这里面的钱，我不能要。从今天起，我会搬出去住，自己养活自己。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会想办法报答。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转身准备离开。

“小暖！”他急切地叫住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你别走！是爸爸错了！爸爸混蛋！你别走……”

我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茶馆。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没有回大哥的公寓，而是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我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来舔舐伤口，也来思考未来。

晚上，二哥林燃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暖，你在哪？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关于赵瑞。”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林燃把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

“看看吧，这就是你那个‘一表人才’的未婚夫。”

我疑惑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照片和文件。照片上，赵瑞和不同的女人举止亲密，出入各种声色场所。而那些文件，则更让我心惊。

上面是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详细记录了赵瑞的斑斑劣迹。他不仅私生活混乱，还有暴力倾向，他的前几任女友，都曾遭受过他的殴打，但因为赵家的势力，最后都不了了之。更重要的是，赵瑞自己因为投资失败，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赵氏集团的资金链也岌岌可危。他们家之所以这么急着和我们家联姻，根本不是什么强强联合，而是想借我们林家的壳，来填他们自己的窟窿！甚至，他们可能早就计划好了，等拿到林氏的控股权后，就把我们一家踢出局！

我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和照片，手脚冰凉。

最伤人的话，往往出自最天真的嘴。而最恶毒的算计，往往披着最华丽的外衣。

我之前竟然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真是可笑。

“这个混蛋！”我气得浑身发抖，“他们这是诈骗！”

“没错。”林燃的眼神冷厉，“我已经把这些东西匿名发给了几家跟赵氏有合作的公司。估计很快，赵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看着我，认真地说：“小暖，对不起，是我们没保护好你，差点把你推进火坑。”

我摇摇头：“不，二哥，是我该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看清了真相。”

我们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赵瑞。

我按了免提。

“林暖！你跟你哥到底做了什么？”电话那头，赵瑞的声音气急败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文尔雅，“我们家的好几个合作方都突然要撤资！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赵瑞，你这种人，会有这种下场，一点也不奇怪。”我冷冷地回答。

“你个！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林家捡来的野种！要不是看在你家还有点利用价值，你以为我真看得上你？”他口不择言地辱骂着。

“啪”的一声，林燃抢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王八蛋！老子现在就去废了他！”他怒吼着就要往外冲。

我死死地拉住他：“哥！别去！为这种不值得！”

我们僵持着，咖啡馆里所有人都朝我们看来。最终，林燃还是冷静了下来，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眼圈通红。

我知道，他是真的心疼我。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家，我不能就这么放弃。父亲做错了事，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哥哥们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不能再像个鸵鸟一样，躲起来。

我要回去，和他们一起，面对这场风暴。

（约10300字）

第六章

我跟着二哥回到了大哥的公寓。大哥也在，他正在打电话，脸色凝重。

看到我们，他挂了电话，说：“赵家那边反击了。他们散布消息，说我们林氏集团恶意竞争，还捏造了很多关于公司的负面新闻。现在股价大跌，银行也在催贷。”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二哥骂道。

“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大哥揉了-揉眉心，看向我，“小暖，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把调查报告的事告诉了他。“哥，我们报警吧。他们这是商业欺诈。”

大哥沉吟片刻，说：“报警可以，但证据还不够充分，而且流程很长，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务之急，是稳住公司的局面。”

我们三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夜，商量着对策。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决定，必须回去和父亲谈一次。现在，只有全家人拧成一股绳，才能渡过这个难关。

我们回到家时，母亲正坐在客厅里抹眼泪。看到我们，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你爸他……”

我们冲进书房，父亲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桌上散落着一堆文件和报纸。一夜之间，他仿佛又老了十岁。

看到我们，他抬起头，眼神空洞。

“爸。”我走到他面前，把赵瑞的调查资料放在他桌上。

他拿起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看，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当他看到最后，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道：“我……我真是个老糊涂啊！我差点……差点害了我的女儿……”

他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爸！”我们连忙上前拉住他。

他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小暖，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鬼迷心窍，差点把你推进火坑！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我看着他悔恨交加的样子，心里积压了多日的怨气，也渐渐消散了。我摇摇头，把眼泪憋了回去：“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父亲愣愣地看着我，又看看林墨和林燃，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对，一起扛。”大哥沉声说，“爸，把公司所有的账目和合同都拿出来，我们必须在银行和股东失去信心之前，找到解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全家进入了战备状态。书房成了我们的作战室。父亲负责联络他那些老朋友，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大哥主导全局，分析财务报表，寻找新的投资方。二哥负责公关，应对媒体和网络上的负面新闻。我则负责整理资料，照顾大家的后勤。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们很久没有这样齐心协力地去做一件事了。争吵、隔阂，仿佛都在这场危机面前，被暂时遗忘了。

有些疤痕，就算愈合了，也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没有完全解决，但至少，我们又像一家人了。

一天晚上，我们开会到深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我给大家煮了宵夜，端进书房。

父亲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陈旧的木盒子，递给我。

“打开看看。”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信，还有一个房产证。

“这是……？”

“这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年，他们把你放在福利院门口，留下了这个盒子。信里说，他们得了重病，没钱治，不想拖累你。他们希望你能遇到一户好人家，平安长大。”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那个房产证，是我用他们留下的那点钱，加上我的一些积蓄，给你买的一套小公寓。我想着，等你长大了，嫁人了，万一在婆家受了委屈，能有个自己的去处，有个退路。”

他看着我，满眼愧疚：“小暖，爸爸承认，这次联姻的事，爸爸有私心，想利用你。但爸爸也……也真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只是用错了方法，差点办了天大的坏事。爸爸对不起你……”

他说着，激动地咳嗽起来，竟带出了一丝家乡的方言：“我真是个老糊涂啊！”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痛哭起来。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在这一刻，被他的坦诚和悔意冲刷干净了。

原来，他一直都把我当女儿。只是他的爱，太沉重，太笨拙，也太自私。

（约12100字）

第七章

危机最终还是过去了。

在我们一家的努力下，再加上二哥曝光的那些证据引起了监管部门的注意，赵家的骗局被彻底揭穿。赵氏集团股价暴跌，很快就宣布了破产。而我们林氏集团，虽然也元气大伤，但在大哥的力挽狂澜之下，争取到了一笔新的贷款，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风波过后，家里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但又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父亲不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了。他开始学着听取我们的意见，尤其是在我的事情上。他那句“都是为了你好”的口头禅，再也没有说出口。

一天清晨，我起得很早，看到父亲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清晨六点的阳光，柔和地洒在他萧索的背影上。

我走过去，给他披了件外套。“爸，天凉。”

他回过头，笑了笑，掐灭了烟。“小暖，起来了。”

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那套公寓，你有空去看看。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换一套。”

“爸，不用了。”我说，“我现在住得挺好。”

“不一样。”他摇摇头，“那是你自己的地方。以后，你想做什么，想嫁给谁，都由你自己决定。爸爸……再也不干涉了。”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哥哥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个沉默，一个暴躁。我们开始像普通兄妹一样，开玩笑，斗嘴。

周末，我们一家人去公园散步。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淘淘在前面跑来跑去，追着鸽子。父亲和母亲走在后面，轻声聊着天。我和哥哥们并排走着，二哥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着公司的新项目，大哥偶尔插一句嘴。

我看着眼前这幅画面，觉得无比安心。这才是家，不是吗？有争吵，有伤害，但更有爱和守护。

一天晚饭后，新闻联播的片头曲照常响起。父亲坐在沙发上，却没像往常一样拿起遥控器。他看了看茶几上的遥控器，又看了看我。

我走过去，拿起了遥控器。我没有把音量调到35，而是调到了我最舒服的22。然后，我换了一个我喜欢看的综艺节目。

父亲看着我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知道，这个家，属于我的那个位置，终于被我自己找回来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哥和苏晴姐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上，我作为伴娘，看着他们交换戒指，幸福地拥吻，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敬酒的时候，父亲喝多了。他拉着我的手，对苏晴的父母说：“这是我的女儿，林暖。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是我的公司，而是我的这三个孩子。”

那一刻，我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

婚礼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我们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饭。桌上的菜，是母亲和我一起做的。

父亲给我夹了一块我最爱吃的红烧鱼，他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

“小暖，以后……”

他开了个头，却没有说下去。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歉意，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又给我碗里添了些米饭。

我回以一个微笑。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以后，让我为自己而活。

而我，也终于可以，坦然地，作为林暖，而不是“林家收养的女儿”，去迎接属于我的未来。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了进来，一切，都刚刚好。

来源：智者宇宙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