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淮之,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赵氏向顾淮之大吼道。“我的青梨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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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13
“绑——”
此时,顾淮之刚好将门打开,柳柔儿的计谋又成功了。
顾淮之看着狼狈的柳柔儿,生气的让侍卫将赵氏控制住。
“穆夫人。我敬您是长辈。但是您怎么能这样对柔儿一个弱女子?”
赵氏摔在地上,穆青梨想要扶住她。但是双手却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顾淮之,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赵氏向顾淮之大吼道。“我的青梨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
“顾淮之,你为什么不能明辨是非?你为什么连杀人凶手都分辨不出来?”
顾怀之狐疑的看向柳柔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柳柔儿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梨花带雨的看着顾淮之。
“我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希望穆夫人能够参加我们的婚礼,可以帮我们操办、并提出一些意见。”
“柔儿只想得到一些母爱。”说完她的手抚上的小腹,眼泪从脸颊滑落,伸手想要抓住顾怀之的胳膊。
“淮之,柔儿只想要母爱而已,真的不可以吗?”柳柔儿说到最后,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
赵氏仍然坐在地上,极力反驳道:“你胡说!”
“像你这样陷入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得到我的祝福。”
“如果不是你诬陷青梨,青梨又怎么可能去死?”穆青梨无能为力,只能飘过去搂住赵氏的肩膀,给予她一些并不存在的安慰。
柳柔儿还想辩驳,但是刚出声,就止不住的喘息。
“穆夫人,我从来没想过害青梨姐姐。我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姐姐,希望她幸福。”
顾淮之扶住了柳柔儿。轻轻哄她说:“没关系,从此,我护着你,别怕。”
说罢,他回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穆夫人,说道:“九月初九是我们大婚,希望到时候穆夫人能够想开,给我们真诚的祝福。”
穆夫人震惊的抬头,九月初九,正是穆青梨的忌日。
顾淮之不知道穆青梨的死,但是柳柔儿又怎会不知?
他们将大婚定在这个日子,就是故意要刺激穆夫人,想让穆家难堪。
“如果穆夫人不配合,那么,就别再想见到穆太傅了。”
“我已命人将他的双腿打断。如果还想见到他,如果不想让我对他更加残忍。希望穆夫人到时可以做出令我满意的举动。”
“不过,我还是希望穆青梨能够亲自出现道歉,只要她跪下给柔儿磕头道歉,并且在我父亲的墓前忏悔。我可以原谅她。”
“母亲...”穆青梨苦涩的看着顾淮之,这就是她爱的了少女时期的男人。
现在对她如此冷血无情,还要逼死自己的父母。
赵氏崩溃的大喊:“我的青梨已经死了,我的青煦也死了,你们还想要我怎样?”
“一定要我家破人亡才满意是吗?”
“清青梨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死在了你们的大婚之夜。”顾淮之听完,讽刺的笑道。
“穆青梨没有死。”
“青梨已经死了...”穆夫人还没有将话说完。顾淮之就反问道:“穆夫人是否想说,穆青梨埋在水云墓99号?”
“顾淮之,你从何处得知青梨在哪的?”穆夫人显然已经气得不轻,胸膛猛烈的起伏。
她努力着站起身,想稳住自己的身形。
顾淮之冷漠地说:“本侯已经带人去过了。”
“你凭什么去那里?你有什么脸面去那里?”赵氏焦急地说,脸上的愤怒还未散去。
顾淮之偏执,就如他不相信穆青梨死一样。
尽管刨了穆青梨的坟,他还是不肯承认穆青梨已经死亡的事实。
穆青梨也未曾想到自己深爱的男人,有朝一日会将自己的坟挖开,只为证明自己是否真的死了?
“穆夫人,我一派人将穆青梨的棺材打开。尽管伪装的很好,但是里面并没有穆青梨的尸首。”顾淮之的话,给长在深闺后院的赵氏无疑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在这个克己复礼的时代,怎么会有人大逆不道的将别人的坟墓挖开?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
“你把我的青梨怎么样了?”赵氏用手撑着砚几,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件事应该是本侯要你们给一个交代。”
“你们把青梨带去了哪里?”顾淮之眉头紧锁,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即将耗尽。
赵氏的身体晃了晃,仍不死心的问道:“你们把我的经青梨怎么样?”
穆青梨看着赵氏为了她如此狼狈,红了眼眶。
第14章 14
14
三年前,清怀抱着穆青梨的尸体送回太傅府后,赵氏看完当场就昏了过去。
再后来她醒来,每每想到穆青梨已经离世的事实,就忍不住落泪,几次差点将自己的身体哭垮。
是穆敬言一直支持着她,告诉她要努力活着去寻找穆青梨被害的证据。
穆青梨看着母亲现在如今瘦弱的身影,非常不忍。
顾淮之不耐烦道:”穆青梨根本没有死,你们的这出戏怎么还没有演完?”
赵氏再次跌落到地上,她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早已不顾自己的形象,愤怒的看向顾淮之:“顾淮之,不管你信不信,青梨确确实实死了,在三年前就死了!她是被柳柔儿害死的。”
“你为什么还要护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青梨如果还活着,她怎么会忍心看着父亲被你拉去密室,被你打断双腿。又怎么忍心看着你将她最疼爱的弟弟发配南疆?”
“如今青梨已经离世,我已经失去了女儿、儿子,你还想要我怎样?”顾淮之听闻赵氏说的话,更加烦躁的皱起了眉。
“穆夫人,我还是那句话。只要穆青梨愿意出现跪下给柔儿和我父亲道歉,我便不再为难你们一家。”
柳柔儿在这时插嘴道:“穆夫人,既然您说穆青梨已经死了,那为什么她的坟墓是空荡荡的?”
“穆夫人,这件事再这样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赵氏绝望的说:“顾淮之,是不是只有我和敬言去死,你才愿意相信我们说的话?”
顾淮之并没有继续说什么,显然,他已经厌烦了赵氏的说辞。他挥了挥手,对侍从说:“来人,带穆夫人去密室。”
穆夫人被侍从粗暴的带入密室,阴暗的密室仿佛比前段时间更加寒冷。
逼仄的氛围压的人喘不过气,唯一能听到的只有穆太傅痛苦的呻吟。
只听见穆太傅求饶道:“我认下罪,我替青梨认下所有的罪。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
“是我诬陷太平侯通敌叛国,也是我逼他自尽的,求你们不要再伤害我的夫人。”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穆太傅也有今天的下场,可惜,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们提任何条件。”狱卒嘲讽道。
穆夫人远远地听着这一切,跪在顾淮之脚边,“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敬言了,如果你们一定要折磨一个人。那就折磨我吧。”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他。”穆夫人刚说完这句话,就忽然晕倒了。
穆青梨飘过去,想要抱住穆夫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下去。
顾淮之这次并没有无动于衷。他伸手扶住了赵氏要倒下去的身体。
“去请张太医”。清怀转身离开,施展轻功,去寻张太医。
顾淮之抱起穆夫人,将她送回了偏院。
穆青梨紧紧跟在穆夫人身边,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等到张太医诊开完药之后,柳柔儿此时又跟来了。
她踏进偏院,楚楚可怜道:“淮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想要得到穆夫人的祝福,也许穆夫人就不会晕倒了。”
顾怀之抬起头,看到了柳柔儿脸上的红痕。
他垂下眼眸,柔声道:“柔儿,这不怨你。是穆家先对不起我们的。这是他们应该承受代价。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柳柔走上前坐在床边。似乎在回忆。
“穆夫人原来看我可怜,想要收我为义女,她应该是想祝我们幸福的。”
“没想到她认为青梨姐姐死后,就变成了这样。”
顾怀之轻轻拍了拍柳柔儿的背,“这不怨你,错的人不是你。”
“你的脸还疼吗?回去我让清怀给你将药膏送去,可不能让这娇嫩的脸留了疤。”
“多谢侯爷关心我的脸,柔儿没什么大碍。”
清怀将药膏给柳柔儿送去,柳柔儿沉浸在即将大婚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清怀将她放在箱子里的浮云锦拿走了。
这段日子平淡而又令人充满期待,这段时间顾淮之一直忙于政务,一边是皇帝给的压力,一边是他派出寻找穆青梨的人仍旧没什么下落,顾淮之很急。
柳柔儿则是一直筹备大婚,她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嫁给顾淮之的喜悦,全然没有注意到府中出现的变化。
第15章 15
15
很快便到了九月初九。
这日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街道上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人们,每个人嘴里都说着吉祥话,老太平侯对百姓是极好的,因此百姓们听闻现任太平侯大婚当然也是十分欣喜和期待的。
红色的绸缎顺着朱砂大门一路蔓延,铺满了迎亲的道路,雕花廊柱在飞檐翘角出垂下琉璃铃铛,秋风拂过,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比鼓乐还先一步宣告大婚的来临。
喜堂前的青石阶被新铺的红毡盖得严严实实,檐下悬着的百子千孙灯正燃得透亮,将檐角那些描金的缠枝纹映得暖融融的。宾客们的喧闹声裹着酒香漫过来,穿青绿官袍的媒人正扯着嗓子唱。
整个京城似乎都在为这场婚事喝喜。
柳柔儿再次来到了赵氏的偏院,但是此时的赵氏已经不再被柳柔儿的话语刺激,她只是想到自己前往黄泉的女儿,她怕她在黄泉路上孤独。
“穆夫人,今日我和淮之大婚,想必您也是祝福我们的吧。”
赵氏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
柳柔儿也不在意,继续说:“淮之怕我今日累着,让我好生休息,不必太过着急。”
“淮之还是太心疼我和腹中的孩儿了,您说我这胎是小世子还是小千金啊。”柳柔儿尽显小人得志的神情。
赵氏根本不在意,就是在她说到孩儿时,情绪有了一丝起伏。
“你就不怕青梨晚上来找你么,你在她的祭日成婚,也不怕自己折了寿命。”
“怎么会?相信穆青梨也在替我们高兴,她在天之灵会保佑我和我的孩儿的。”柳柔儿越说越过分。
穆青梨飘在空中恨得不能自已,“柳柔儿,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在天之灵是不会让你好过的。”穆青梨更担心的是赵氏的精神状态。
她今日与往日有极大的不同,好似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呢,穆青梨非常担心,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在府中时一样,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心头。
压抑的感觉再次袭来,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可是她已经化为一缕魂魄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她决定今日主要是护住父亲母亲。
另一边,时间还早,可顾淮之却早早醒来,这段时间他忙于各种事务,却一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像是心里漏掉了什么,空落落的。
他反复查阅父亲的卷宗,想要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穆青梨飘了过来,看见他正在翻看三年前的卷宗。
那是关于陆老侯爷死因的卷宗。
穆青梨从来没有见过,于是她悄悄飘到了顾淮之的后面,想要看看卷宗是如何写的。
他看得很认真,眉头紧锁,手指在卷宗上轻轻敲击着。
穆青梨飘在他身边,看着卷宗上的记录“顾老侯爷于深夜自缢于书房,死前只见过穆青梨一人。”
一派胡言!
穆青梨气得发抖,她记得很清楚,那天顾老侯爷叫自己去书房,其实是将侯府的祖传玉佩交予自己,并交代她与顾淮之好好生活,出来时,她看见柳柔儿也悄悄进去,但是当时她天真的认为二人只是叙旧,这么看,柳柔儿就是在那时害了老侯爷。
“是假的...都是假的...” 穆青梨对着卷宗大喊,“顾淮之,你看清楚!这上面写的都是假的!”
顾淮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卷宗上的一个细节上 “陆老侯爷自缢所用的白绫,是西域贡品,质地坚韧...”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喃喃自语:“父亲从不喜欢西域的东西,怎么会用西域的白绫自缢?”
穆青梨心中一动。
他注意到了!他终于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飘到他面前,激动地说:“顾淮之,你再看看别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柳柔儿说那天晚上她看见自己进了书房,婢女们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她问才说见到自己进去。
她能找到老侯爷书桌的暗格,这一切怎么能是从来没进去过的人知道的呢?
顾淮之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提示,手指快速翻动卷宗,目光在字里行间搜寻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眼底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父亲喝的那杯带有迷药的茶,是西域特供的罗布麻茶,整个侯府,有这个茶的只有柳柔儿, 陆承渊喃喃自语,而且清怀说在书房发现了浮云锦,从那天之后柔儿就再也没穿过浮云锦了,奇怪!
明显的可疑!
第16章 16
16
“侯爷,该接亲了。”清怀出现,他看到了顾淮之案几上摊开的卷宗。
看来侯爷发现问题了,他借此机会继续说,“侯爷,属下在后院发现了一件被人丢弃的浮云锦,刚好与属下在侯爷自缢的书房发现的碎片是同一件,请王爷过目。”
“接亲推后,本侯有要事处理。”
“对了清怀,去找找当年遣散的下人,再问问当年的情况。”
“是,侯爷,属下告退。”清怀知道,穆青梨的清白要还给她了。
顾淮之猛地合上卷宗,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的眼神变幻不定,有疑惑,有挣扎,还有一丝恐惧。
他一直坚信柳柔儿的话,坚信是穆青梨害死了他父亲。
可现在,卷宗上的疑点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
“难道...我真的错了?”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穆青梨看着他动摇的样子,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她飘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顾淮之,醒醒吧!别再被柳柔儿骗了!去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顾淮之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穆青梨所在的方向。虽然他的视线穿过了她的魂魄,但沈清辞能感觉到,他好像“看”到她了。
“青梨...” 他低声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
穆青梨的心猛地一跳。
他在喊她?他真的听到了吗?
顾淮之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透过空气看着某个人。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荒唐。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将卷宗放回原处,却再也没有心思看别的东西。
穆青梨知道,他虽然开始怀疑,但还没有完全相信。多年的仇恨和柳柔儿的不断洗脑,让他很难一下子改变想法。
穆青梨飘出书房,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回到偏院,看着母亲依旧空洞的眼神,轻声说:“母亲,再等等,很快就会有希望了。”
顾淮之将那件浮云锦展开,经过对比这确实是一件衣服,而这件衣服,是他多年前赠予柳柔儿的。
当时柳柔儿借着离开父母无人疼爱的借口向他讨要了这件浮云锦。
这下线索都串联起来了,顾淮之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顾青梨知道,真相的天平,正在一点点向她倾斜。
顾淮之此时根本顾不得礼法,他只想求证,想知道真相。他快步走向柳柔儿的院落,想要听她亲口承认。
“淮之,你怎么来了,这么着急。”柳柔儿不明所以,正在梳妆的手顿住,脸颊染上绯红。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们很快就成婚了。”
顾淮之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我有事情要问你。”
柳柔儿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
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想抚摸他的肩膀,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淮之,你怎么了?”柳柔儿柔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顾淮之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柔儿,三年前,我父亲死的那天晚上,你看到只有穆青梨进了他的书房么?”
柳柔儿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是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那天晚上我在侯爷的院落闲逛,偶然看到穆青梨进入到了书房,出来时不知将什么东西塞进衣袖,急匆匆的走了。”
“没什么。”顾淮之移开目光,声音平淡:“只是随便问问。”
他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柳柔儿感到害怕。
她强装镇定地说:“淮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可别信。”
顾淮之没有回答,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柳柔儿看着他,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穆青梨也从母亲那边飘了过来,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看着柳柔儿紧张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
柳柔儿,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第17章 17
17
顾淮之喝完茶,放下茶盏,说:“我有点累了,今日的婚礼推后一个时辰。”
“什么,为什么?淮之,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柳柔儿焦急道。
柳柔儿的焦急出卖了她的心虚。
顾淮之走了,他希望清怀能找到当年的那些人他想亲耳听到真相。
顾淮之离开后,柳柔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顾淮之为什么突然问起三年前的事情?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柳柔儿咬了咬牙,转身走向偏院。
她不能让穆家人破坏她的计划,更不能让顾淮之知道真相!
穆青梨看着柳柔儿走向偏院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干什么?
穆青梨赶紧跟了上去。
走进偏院,柳柔儿看到赵氏依旧坐在床边,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她走到赵氏面前,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穆夫人,看来淮之已经开始怀疑了。”柳柔儿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他知道真相的。”
赵氏没有看她,像没听见一样。
“你以为淮之调查一下就能查出什么吗?”柳柔儿冷笑,
“当年的知情人,要么被我收买了,要么被我处理掉了,他查不出任何东西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氏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我想怎么样?”柳柔儿凑近她,眼神恶毒,“我想让你们穆家的人,一个个都去死!我想让淮之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伸手,猛地抓住赵氏的手腕,用力掐着:“穆夫人,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想着告诉淮之什么,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放开我娘!” 穆青梨冲过去,想拉开柳柔儿的手,可她的手却穿过了柳柔儿的手臂。
“娘!”穆青梨急得哭了出来,“你别怕她!她不敢怎么样的!”
赵氏疼得皱起了眉头,却没有挣扎。
她看着柳柔儿,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厌恶和鄙夷:“我已经有赴死的决心,我不怕,但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柳柔儿笑得更加疯狂,“我等着!看看是我先遭报应,还是你们穆家先灭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柳柔儿脸色一变,赶紧松开赵氏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裙,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门被推开,顾淮之走了进来。
“淮之,婚礼要开始了么?” 柳柔儿柔声问,仿佛刚才那个恶毒的女人不是她。
顾淮之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陈氏红肿的手腕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柳柔儿心里一慌,连忙解释:“我...我刚才想扶夫人起来走走,可夫人不愿意,不小心弄伤了...”
“是她掐的。”赵氏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地说,“她怕我告诉你真相,所以想杀了我。”
柳柔儿脸色一白,急忙说:“伯母,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我没有...”
“我亲眼看见了。”顾淮之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地说,“我站在门外,看了很久了。”
柳柔儿彻底慌了,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淮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顾淮之没有听她解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冰冷:“柳柔儿,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转身,对门外的侍卫说:“把柳柔儿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见她。”
“大婚取消,将赔礼给宾客们送去,就说本侯有要事处理。”
“淮之!不要!”柳柔儿哭喊着,被侍卫拖了下去。
赵氏看着柳柔儿被带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淮之走到床边,看着赵氏红肿的手腕,眼神复杂:“穆夫人,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
赵氏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我想见我夫君。”
穆青梨飘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等了三年,盼了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第18章 18
18
柳柔儿被关起来了,顾淮之终于开始相信真相了。
虽然过程很艰难,虽然代价很沉重,但她知道,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柳柔儿被关了起来,但她并没有老实交代,她想利用腹中的孩子来挽回顾淮之的心。
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哭着喊着要见顾淮之,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顾淮之没有见她,他知道,柳柔儿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谎言。
他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
他加大人手的调查力度,派人去西域查那批白绫和茶的来源,派人去寻找当年被柳柔儿收买的知情人,派人去重新勘察陆老侯爷的书房,派人去好好观察穆青梨的棺材。
穆青梨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为了寻找真相奔波劳碌,心里五味杂陈。
她既希望他能尽快查出真相,还穆家一个清白。
这日,派去西域的人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当年那批西域贡品白绫和罗布麻茶,只有少数几个人有。
其中一个,就是柳柔儿的远房表哥,他曾在西域做官,给柳柔儿送过不少西域贡品。
还有一个,便是左手惯用的精致匕首。
检查穆青梨棺材的人发现了这把匕首,而这把匕首正是柳柔儿的。
陆承渊拿着调查报告,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
证据越来越明显了。
他父亲的死,果然和柳柔儿有关!
清怀这时也找到了当年被柳柔儿收买的人,他将人带到了顾淮之面前,那人正是当年服侍顾老侯爷的丫鬟。
丫鬟承认她是被柳柔儿收买的,当天夜里穆青梨走后柳柔儿进了书房,出来时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不要说看见自己进了书房,并且也不许她再进书房。
陆承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他终于明白了。
他父亲不是自缢的,是被柳柔儿用迷药迷晕后,再伪装成自缢的!
而他,竟然被这个女人骗了三年,还因为这个谎言,害死了青梨,害死了青梨的弟弟,折磨了青梨的父母!
“啊 ——!”
顾淮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一拳砸在书桌上,桌子瞬间裂开一道缝。
“柳柔儿!我要杀了你!”他双目赤红,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穆青梨飘在他身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安慰他,虽然已经失望至极,但是多年的爱让她还会心痛。
可她只是一个魂魄,什么也做不了。
顾淮之冲出书房,疯了一样冲向柴房。
穆青梨赶紧跟了上去。
柴房里,柳柔儿蜷缩在角落里,看到顾淮之冲进来,吓得浑身发抖。
“淮之,你听我解释......”
“解释?”顾淮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眼神凶狠地像要吃了她。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青梨是不是你杀的?你说!”
“父亲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他?”
柳柔儿被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说:“是...是我...都是我做的...顾老侯爷不想让我成为你的妻子,那我就只好让他消失了...可我也是因为爱你啊!我不想失去你!”
“爱我?”顾淮之冷笑,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
“你所谓的爱,就是杀人?就是陷害?就是让我变成一个刽子手,亲手杀死我最爱的人?”
他一巴掌扇在柳柔儿脸上,打得她嘴角流血。
“我杀了你!”顾淮之嘶吼着,掐住了柳柔儿的脖子。
柳柔儿的脸瞬间涨红,空气艰难的进入鼻腔,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顾淮之突然松开了手。
他看着柳柔儿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冰冷地说:“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孩子是无辜的,等你将孩子生下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我要让你活着,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让你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转身,对侍卫说:“把她关进天牢,严刑拷打,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招出来!”
柳柔儿被拖了下去,哭喊着,咒骂着,声音越来越远。
顾淮之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泪水从眼角滑落。
“青梨...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呢喃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穆青梨飘在他面前,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却不再有波澜。
她伸出手,想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可她的手却穿过了他的皮肤。
“顾淮之...” 穆青梨轻声说,“我不恨你了...都结束了...”
第19章 19
19
顾淮之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猛地抬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青梨,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穆青梨看着他,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
穆青梨知道他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
但他应该料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会痛苦。
他只是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穆青梨知道,真相大白了,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的弟弟死了,她的父母受了那么多苦,她和顾淮之之间,也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她不后悔。
至少,真相大白了,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的家人可以继续平静的生活了。
顾淮之,你欠我的,欠我家人的,就用你的余生来偿还吧。
穆青梨最后看了一眼顾淮之,转身飘向偏院。
她要去陪母亲,陪父亲,陪他们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至于顾淮之,他的路,需要他自己走下去。
柳柔儿招供了。
在严刑拷打之下,她终于交代了所有的罪行,如何设计杀害顾老侯爷,如何诬陷穆青梨,如何在婚礼上算计穆青梨,如何挑拨离间让顾淮之恨上穆家...
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顾淮之看着供词,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纸。
他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对不起穆青梨,对不起穆家,更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他下令,等柳柔儿生产完,将她凌迟处死,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这个消息传开,京城百姓震惊,但知情的人无不拍手称快。
顾淮之亲自去地牢,将穆敬言接了出来。
穆敬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上布满了伤痕,双腿的残疾让他不得不坐上轮椅,双腿还有治愈的可能,但穆敬言却不想再见到顾淮之了。
看到顾淮之,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恨,只有疲惫和释然。
“穆太傅,我请罪...”顾淮之哽咽着说,“是我糊涂,是我错了...”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穆敬言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地说:“都过去了...放了青梨吧。”
顾淮之的心猛地一疼,泪水流得更凶了:“青梨她...她已经...”
穆敬言闭上眼,一行清泪滑落:“我知道...我只是想让她安息。”
顾淮之点了点头,哽咽着说:“我会的...我会好好安葬她,会好好照顾您和夫人,会弥补我犯下的错...”
“不必了,我也老了,该退出这江湖了。”
穆敬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下人搀扶着,慢慢走向偏院。
他要去见赵氏,要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穆青梨飘在他们身边,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
她的父亲,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太傅,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一切,都是顾淮之造成的。
回到朝堂后,穆敬言上奏想要告老还乡,皇上和众多大臣想要挽留,但是他去意已决。
无奈,这件事是顾淮之做的太过分,他这个皇帝也私下纵容,最终皇帝批准了穆太傅告老还乡的奏疏。
清怀向顾淮之自请照看穆青梨的父母,并将他们带回了莲花坞。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竹楼,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看书。
这是?见有人来了,此人抬头,穆敬言与夫人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坐着的人俨然是他们以为死在南疆的儿子穆青煦。
穆青梨也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青煦,你不是...”后面的话没说完赵氏就先流下了眼泪。
“好,活着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穆敬言欣慰的说,这无疑是他知道的最好消息。
“当年穆公子发配南疆,属下遵从小姐遗嘱暗中保护公子。”
“公子中箭后所有人都以为公子死了,属下暗中将他带回此处疗伤。”
“索性没有伤及要害,公子便一直在此处修养。”清怀解释道。
“爹、娘,是我让清怀回去谎报我已死的消息,请你们不要怪我。我不想再过之前的生活了。”
“我希望我们一家可以好好的生活,远离尘世的纷纷扰扰。”穆青煦诚恳道。
“好了青煦,活着就好,不必自责,父亲母亲也想开了,现在我们就希望一家可以好好的生活,其他的事情就让他随风去吧,只要你好好地就好。”
“就是可怜了青梨...希望她不再孤单。”穆敬言悲伤的说道。
穆青梨看着这一切,觉得穆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将她的家人交给清怀她很放心。
“顾淮之,如果再活一世,我希望我从没遇见过你。”
感受到禁锢彻底消失,她知道自己也该走了。
至此,世间再无穆青梨,唯留后人念穆家。
第20章 20
20
顾淮之在穆青梨的墓前,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 “吾妻穆氏青梨之墓”。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墓前,一坐就是一天,对着墓碑说话,讲述他的悔恨,讲述他的思念。
“青梨,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青梨,你知道吗?柳柔儿被处死了,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可以安息了。”
“清辞,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哪怕只是让我再看你一眼...”
太平侯府的海棠开了又谢,转眼已是十年。
后来,听世人说顾淮之收养了一些孩子,捐了许多银子建了学堂,让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在此读书、识字。
他将这些孩子视如己出,有时还会亲自教他们武功。
而顾淮之鬓边早生华发,常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玄色常服,坐在穆青梨墓前的青石上,一坐便是整日。
墓前的青梨树是他亲手栽的,如今已亭亭如盖,花瓣落在他肩头,他也浑然不觉。
听说他收养的孩子里有一个十分聪慧,能文善武,就如他当年一样。
他去见了那个孩子,那孩子虽然衣衫简朴,但眉宇间尽显少年意气,可以看出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顾淮之问。
“我叫念柳。”少年回答。
顾淮之微不可查的皱了眉,“想和我学习武功么?”
“多谢侯爷抬爱,我想。”看着少年老成的孩子,顾淮之终究软下了心。
“既如此,我便收你为义子,你以后便叫顾黎吧。”顾淮之拍了拍他的肩。
顾黎这名字,还是穆青梨当年想为他们的孩子取的。
她说愿此后岁岁皆有黎明,再无长夜。
顾淮之从未对人言明,只在教顾黎读书时,指尖划过《诗经》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字句,目光会飘向窗外那株孤零零的青梨树。
顾黎住进了侯府西侧的偏院,院里的秋千还是当年穆青梨喜欢的样式,只是绳索早已换过新的。
顾淮之亲自教他读书、骑射、处理卷宗,甚至连沏茶的手法、应对朝臣的措辞都一一指点。
他教得极严,错一个字便要罚抄百遍,骑射脱靶便要在烈日下站足三个时辰,可每逢顾黎夜里发热,他又会悄无声息地坐在床边,用宽大的手掌的试他的额温,一坐便是一整夜。
“侯爷,您对小公子未免太苛责了。”影卫看着跪在雪地里背书的顾黎,忍不住劝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顾淮之正摩挲着那枚有裂痕的比翼鸟玉佩,闻言只是抬了抬眼:“太平侯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我要他将来能护住这侯府,护住自己想护的人,不能像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影卫懂得。
他是怕顾黎重蹈他的覆辙,因一时糊涂,亲手葬送了挚爱与前程。
顾黎渐渐长大,眉目间有了少年人的俊朗。
他知道自己与侯爷不亲,侯爷教他权谋之术时目光锐利如刀,可在他偶感风寒时送来的汤药里,却总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见过侯爷对着那枚旧玉佩发呆,见过他在深夜独坐书房,对着一幅未完成的梨花图垂泪,却从不敢问。
他从未见过有如此痴情的人。
顾黎从小便是孤儿,他不懂得什么是爱,但他想,能一直惦念一个人,应该就是爱吧。
十二岁那年,顾黎在书房撞见顾淮之正在整理穆青梨的遗物。
一方绣了半朵梨花的锦帕,一支断了的玉簪,还有一本边角磨烂的《青梨小札》,扉页上有少女娟秀的字迹:“淮之亲启,春风好,宜婚嫁。”
“这是...”顾黎刚开口,就见顾淮之猛地合上木盒,眼底翻涌的痛楚几乎将他淹没。
“出去。”顾淮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生硬。
顾黎默默退了出去,却将那扉页上的字迹记在了心里。他后来从影卫口中零星听到些往事。
知道侯爷心里住着一个已故的女子,姓穆,是当年名动京城的才女,也是侯爷一生的痛。
从此,顾黎学东西更用心了。
他不仅学骑射兵法,还跟着账房先生学理财,跟着翰林院的老学士学经史。
顾淮之看在眼里,却从未夸赞过一句。
直到顾黎十五岁那年,在皇家围猎中一箭射落两只猎豹,替太平侯府挣回了颜面,顾淮之才在庆功宴后,送给了他一枚玉簪。
“遇到心爱的人,要护好她。”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顾黎接过玉簪,小心地将其收好。
时光荏苒,顾黎迎来了他的弱冠之年。
这年春日,侯府的海棠开得格外盛,落了一地明艳。
顾淮之在正厅摆了宴席,朝中重臣几乎都到了,却不见他脸上有半分喜色。
宴席过半,顾淮之忽然起身,捧着一卷明黄的卷轴走到顾黎面前。
“陛下有旨。”他展开卷轴,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太平侯顾淮之,膝下义子顾黎,性资敏慧,堪承重任,特准承袭太平侯爵位,择日受封。”
第21章 21
21
满座哗然。
谁都不知道顾淮之有过子嗣,如今竟直接请旨让义子承袭爵位,可见对其器重。
顾黎愣住了,他看着顾淮之鬓边的白发,看着他眼角深刻的皱纹,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年侯爷教他的一切,原来都是在为今日做准备。
“义父...”顾黎的声音有些哽咽。
顾淮之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那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从今日起,侯府便是你的了。”
“过几日,给你行册封礼。”顾淮之离开了。
宴席散后,顾淮之独自去了穆青梨的墓前。
他带来了一壶梨花酿,是按当年穆青梨教他的法子酿的,清冽中带着微甜。
“青梨,”他将酒倒在墓前的石台上,酒液渗进泥土,泛起细密的泡沫,“我把侯府交出去了。”
“那孩子很好,比我当年懂事。”
他坐在地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月上中天,才喃喃道:“我快要来陪你了,你会不会怪我来得太晚?”
三日后,顾黎正式接手侯府。
他穿着崭新的蟒袍,站在正厅接受属吏的跪拜,目光沉静,举止有度,竟有了几分顾淮之年轻时的风范。
他问下人:“义父呢?怎么没有见到?”
只见影卫匆忙赶来,脸色难看的说“侯爷他...在穆姑娘的坟前自尽了。”
顾黎手中的金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疯了似的冲出侯府,奔向城郊的水云墓。
远远地,就看见那株青梨树下,顾淮之靠坐在墓碑上,双目紧闭,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怀里紧紧揣着那枚比翼鸟玉佩,玉佩的裂痕处,似乎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是他用匕首划破心口留下的印记。
“义父!”顾黎跪倒在他面前,泪水汹涌而出。他终于明白,为何昨夜侯爷看着他时,眼神里有那样深的眷恋与决绝。
他完成了对侯府的责任,终于可以去赴见穆青梨了。
下葬那日,顾黎没有请太多人。
他亲自扶着灵柩,一步步走向早已备好的墓穴,就在穆青梨的墓旁。
墓碑上没有刻太多字,只写着“太平侯顾淮之,卒于建安二十三年。”
顾黎遵从顾淮之的生前的遗嘱,并未将他与穆青梨合葬,他说他不想扰了穆青梨的黄泉路的安宁,只要守在旁边便好。
顾淮之葬在了穆青梨的墓旁。
顾黎站在两座墓前,手里捧着那方未绣完的梨花帕。
帕子上的梨花洁白如雪,栩栩如生,不足的,便是永远残缺的那一半,像是他们无法弥合的人生。
“义父,您放心。”顾黎对着墓碑深深一揖,“侯府有我,您安心歇息吧。”
顾黎成了新的太平侯,比顾淮之当年更沉稳,也懂得收敛锋芒。
他整顿吏治,减免赋税,短短几年就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连皇帝都赞他“有乃父之风”。
只是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新侯爷性子冷,不好亲近,身边从未有过女人,甚至连通房丫鬟都没有。
有人劝他纳娶,他只淡淡一句“缘分未到”便搪塞过去。
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年,奉旨巡查江南。
暮春时节,江南草长莺飞。顾黎在苏州的山塘街闲逛,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像风铃撞在心上。
他循声望去,只见桥边的茶肆里,坐着一个穿青色衣裙的姑娘,正低头给一只受伤的小猫包扎伤口。
她的发间簪着一朵白梅,眉眼弯弯,笑起来时眼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竟与顾黎在旧画卷上见过的穆青梨有七分相似。
“姑娘,这猫伤得不轻,我让随从送它去医馆吧。”顾黎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姑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浅浅一笑:“那就多谢公子好意。”她的声音清甜,像山涧的泉水。
顾黎这才发现,她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诗集,正是当年穆青梨注解过的《青梨小札》。
“姑娘也喜欢这本书?”他心中一动。
“是啊,”姑娘指尖划过书页,“家父说,这是故人所赠,让我好生收着。”
她顿了顿,看向顾黎,“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在下顾黎。”他望着她清澈的眼眸,忽然想起顾淮之临终前的眼神,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温柔与执念,仿佛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后来顾黎才知道,姑娘名叫沈落薇,是镇国将军沈棠的侄女。
沈棠在替穆青梨伸冤后按照她们的约定一路披荆斩棘,做到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
她临终前将这本《青梨小札》传给了侄女,说这是一位故人的遗物,若遇有缘人,便还给她。
顾黎将自己的手帕送给了沈落薇。
“这是我自己绣的梅花,还望姑娘不要嫌弃。”顾黎有些不好意思。
当年他拿到那方未绣完的梨花手帕,便想着能将其绣完交给顾淮之,结果还是没能等到那天。
后来他绣了一朵梅花,想要赠予心爱的姑娘。
沈落薇展开帕子,看到上面洁白的梅花,欣喜道“公子的手真巧,连这等心细的活都会。”
后来,顾黎望着她,郑重地说:“落薇,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好,但我向你保证,此生唯你一人,绝不负心。”
他想起顾淮之守着一座孤坟度过的余生,想起那些深夜里无声的叹息,忽然懂得了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是执念,不是赎罪,而是从遇见的那一刻起,便甘愿将心交付,从此风雨同舟,生死不离。
半年后,太平侯府再次张灯结彩。
红色的绸缎从大门一直铺到内院,廊下挂着的百子千孙灯映得满堂皆暖。
顾黎穿着大红喜服,牵着沈落薇的手,一步步走向喜堂。
拜堂时,沈落薇的嫁衣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吹动了檐下的琉璃铃铛。
那铃声清脆,像是很多年前,穆青梨站在海棠树下,笑着对顾淮之说:“淮之,你听,这是幸福的声音。”
顾黎低头看向身边的新娘,她穿着青色的襦裙做衬里,红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忽然觉得,义父和穆姑娘大概也在天上看着吧,看着这迟到了的圆满,看着这人间烟火里,永不消散的痴情。
太平侯府的梨花又开了,洁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场温柔的雪。
顾黎夫妇并肩站在花下,十指相扣,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世间情爱,大抵如此。
有人用一生赎罪,有人用一生等待。
而最终的圆满,不过是遇见一个人,从此青衫为证,岁月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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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快乐的阳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