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儿啊，咱家家大业大，你娘走得早，你爹内外一把抓，快要把腰累折啦。」
我爹这个丞相，官运不错，儿女运薄。
我姐勾搭太子妃，我哥私通摄政王。
于是他视我为家中唯一希望。
「儿啊，你加油，绵延香火的重担，就靠你了。」
我爹言辞恳切，哥姐挤眉弄眼。
徒留我一声长叹。
爹啊，你大概是忘了。
我只是异装癖，又不是真的有锥锥。
（一）
十六岁这年，我爹急吼吼要给我订亲。
「儿啊，咱家家大业大，你娘走得早，你爹内外一把抓，快要把腰累折啦。」
「儿啊，成家好，成家明理，成家热闹。」
「爹找钦天监给你算了，今年成亲，运道最好。」
「儿砸，儿砸？」
我看着我爹热切的脸，很想把他的胡子拎起来打个蝴蝶结。
吸气吸气再吸气，正想开口，我爹那善于察言观色的眼，滴溜溜一转，顷刻间两道清泪冲出，改走煽情路线。
「爹也是过来人，知道少年人风流，不愿受拘束。」
「但你看，你哥常在摄政王府宿。」
「你姐更离谱，常让爹担心陛下灭咱家九族。」
「爹只能让你……哎你小子回来！回来！」
风声过处，送来我爹中气十足的呼唤。
我熟练地翻墙而出，且翻且叹。
爹啊，不是我不肯娶亲。
而是我实在有难言之隐。
逃避有用，但会饿。
转过几条街，我闯进一家小酒馆。包厢内，果不其然坐着我哥。
此刻正是上朝的时辰，我爹顾不上我，摄政王也顾不上我哥。
于是酒菜满桌，兄妹对坐。
「妹妹，你若真不想嫁人，尽管对爹说出实情好了。」
酒过三巡，我哥托着泛红的桃花面，眼波流转，语气温柔。
「你放心，咱爹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弱。」
「就拿当初我和阿恒的事来说，爹不过是昏迷了三天，又急召了两次大夫。」
「再不济，还有皇帝。」
「上一次爹知道你姐拉着太子妃看花灯，气晕后陛下令宫内僧人通宵祈福。」
「你放心，爹顶多——」
我绝望地闭眼，伸手精准地按住我哥。
气晕我爹这种事，有他和我姐负责就好了。
作为他最偏疼的老来子，哦不，老来女，我实在做不出。
不过我哥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儿子管不了老子，但陛下可以管臣子啊！」
「等着，我这就进皇宫和陛下商议商议，明儿起就让我出征。」
我睁开眼，松开手，热切地抓着我哥晃了又晃。
后者含笑的眼瞬间泛起一层水汽。
「疼疼疼！」
我松手，歉然一抱拳，转身牵过我哥拴在店门外的马，一溜烟赶去皇宫。
然而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小狐狸是斗不过老狐狸的。
尤其两只老狐狸还碰上了头。
皇宫内，我爹热切地向我招手，呼呼扇风。
「儿啊，快磕头。」
「陛下他给你订了八门好亲事！」
（二）
我怔在原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这一切这么效率的吗？
我呆愣愣地看着我爹，困惑大概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我爹与皇帝齐齐点头，语气自豪。
「自然，你爹是丞相。」
「自然，朕可是皇上。」
……我当然知道他俩的职务，但这是重点吗？
先前喝下的酒几乎要涌到了嗓子眼儿，我想开口，酒嗝却要抢先一步，跃跃欲出。
「陛下......」
拜酒意所赐，我的声音细成了一把线，眼眶通红。
异样的举止终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看着我，眉头紧锁。
「陆爱卿，朕就说八个太多。你看把陆小将军吓得，都变娘了。」
「尘欢啊，不慌，你看朕，后宫三千佳丽，还不是雨露均沾，年富力强。」
「到时朕让淑和嫁过去的时候，把宫廷秘方给你带上。」
「准保你......」
等等等一下。
「所以陛下要把淑和公主嫁给臣吗？」
我在极度的慌乱中怒扑重点。
皇帝点头，语气如释重负。
「阿弥陀佛，可算把淑和嫁出去了。」
「虽然民间常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朕的淑和实在是……」
皇帝的语气听上去实在是欢快过了头，于是我爹作为极其有眼力的臣子，重重地咳了一声。
一点都不明显，真的。
「那什么，尘欢，朕懂，朕懂。」
「除了淑和之外，朕还给你选了七位夫人，各个貌美贤淑。」
「陆爱卿，你给尘欢好好说道说道，你们聊，朕先走了。」
黄袍一闪，我眼睁睁看着皇帝欢快地蹦回后宫。
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和我爹合得来了。
一个两个都不靠谱。
后者盯着皇帝的背影，声音感慨。
「陛下圣明，知道选七位夫人和你一起，轮班挨揍。」
「不然以淑和公主的身手……」
我皱紧眉。
「爹，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八门亲事，我一个都不想有！」
「八——门——亲——事！」
我伸手，曲下八根手指，对着我爹呼呼扇风。
我爹装聋作哑，我爹充耳不闻，我爹……
蒜鸟，蒜鸟。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已然有了皱纹的面容。
当年要不是他把我从路边捡回来，授我诗书武功，怎么会有今天的陆小将军呢？
「娶，爹，我娶还不行吗？」
我睁开眼，抓着他的手晃了又晃，但下一瞬，剧烈的情绪起伏，让小腹猛地窜上一股热流。
天杀的，葵水怎么这时候来了！
（三）
好消息，葵水来了，且弄脏了衣裤。
我觉得我爹钝感力再强，也能意识到。
这些年我只是女扮男装，不是真的有锥锥在身上。
娶不了，一个都娶不了。
但坏消息，我爹钝感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他伸手用力攥紧我的手腕，老泪纵横。
「尘欢啊，都是爹不好。」
「这些年爹忙于公务和你哥你姐惹出来的祸。」
「就连你身患痔疮都没给你请大夫！」
咳！
一口热茶喷出去好远，我绝望地看向我爹。
回去后先把我哥和我姐揍一顿再说，看给我爹气得，重点都死绝了。
「那什么，爹，我不是有痔疮。」
「是我身体不大舒服，不如这样，先让我去个茅房，然后和你慢慢说。」
缓兵之计不止用于战场。
但会兵法计策的显然不止我一个。
「本宫身边的絮子也略通医理，就让她给你瞧一瞧。」
「小陆将军莫害羞，横竖她也是你八位夫人之一，将来要随我一起嫁到将军府的。」
幽幽的女声传来，我抬头，迎面走来的正是淑和公主。
「有没有礼貌啊，上来就要看人家屁股。」
「公主了不起啊？要不是当年皇帝抢先抱起来的是你而他又只有两只手，小爷我也能当公主。」
「絮子也要嫁过来？我的天，快住手，我不想看到雌雌双煞大闹将军府。」
脑子里一万句吐槽，嘴上半个字不敢吐。
因为下一瞬，包括但不限于淑和的八位夫人，齐刷刷站到了我面前。
「见过相公！」
腹中热流涌动，口中支支吾吾，我绝望地拉住一旁的淑和公主。
「你们皇家办事，都这么有效率吗？」
「这才不到半柱香，人就召齐了？」
「淑和，淑和你快说句话啊，淑和？」
同样怔在原地的还有淑和，她抬头，脸上的表情好似梦游。
救命，看在这么多年闺蜜情的份上，我绝不能让她当着我的面栽倒在地上。
我上前，用力揽住她的肩膀。
「淑和淑和淑和！」
淑和不语，只是一味昏厥。
「太医太医太医！」
嘴里忙不迭地召唤着太医，我伸手，想要将晕厥的淑和递到絮子怀里。
却不料，七位夫人之一越众而出。
她伸手，一个漂亮的肘击，卸掉我身上的力，继而迅速地将淑和捞到怀里。
「狗东西，别碰皇……别碰淑和！」
好家伙，这位夫人看我的眼神怎么如此凶恶？
简直像是在战场见到万千敌军，恨不得对我生吞活剥。
莫非淑和也随我哥我姐，搞起了断袖？
「这位夫人，你冷静一下。」
「其实我......」
「哎呀我去！」
（四）
安慰的话尚未说完，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群暗卫，一下子把我扛上了肩。
「陆小将军艳福不浅。」
「陆小将军今晚加油。」
「乌拉！」
「乌拉！」
声声欢呼里，我绝望地看向身后的八抬花轿。
皇帝也太效率了，别的不说，淑和还没醒呢。
不对劲，这一切简直太不对劲。
不仅如此，之前那位准夫人之一，看我的眼神实在太过古怪。
是大辽的细作吗？是北燕的兵士吗？是……
脑中越来越乱，我深吸一口气，正想用力摆脱暗卫，去后面看个究竟。
下一瞬，整个人向前一冲，扑通一声落到满是大红绸缎的床上。
「洞房，洞房！」
「乌拉！」
我叫陆尘欢，是当朝丞相的小女儿。
四个时辰前，我爹和皇帝一拍即合，两只老狐狸当场交出自己的儿女，原地凑成一对夫妻。
又各自怀着隐秘的心事，喜滋滋搞出「八糖临门看我皇家效率恐怖如斯」的成婚流程。
是以现在，我以一敌八，坐在了热闹的洞房里。
临近洞房前，我求助地看向家兄家姐。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哥率先捕捉到我的信号。
他伸手，一面捂住前来吃酒的摄政王的耳朵，一面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哥：「老弟，还是你厉害，respect。」
摄政王：「……陆湾如果你只捂一边的耳朵，我还是能听到你的话。」
「本王也出海游学过，本王听得懂番文。」
「待今晚本王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厉害。」
于是我哥撒腿就跑了，一点没顾他妹的死活。
不是，陆湾你跑就算了，边跑边脸红算什么！
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我转头，向我姐求助。
来吃酒前，她正在靶场教太子妃姐姐射箭，一身劲装，长发高束，吸引了酒席上无数姑娘的星星眼。
我：「姐妹同心，看在你我都在置陆家九族于不顾的份上，这个洞房，我建议你帮我入。」
我姐视若无睹，随手从桌上顺了把喜糖。
把糖塞到太子妃手里，她转身，利落地护着她向外走。
连句加油都不给我留。
我姐：「宝宝，吃糖，以后咱们不这样。」
太子妃笑了，像是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糖。
我哭了，因为自己马上要奔赴艰难的刑场。
早知道有朝一日要面对这样热闹的洞房，当初我爹从路边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就该坦诚地告诉他，我是个姑娘。
而不是束好胸穿男装舞长枪，骗这老狐狸，以男儿之身当上战场。
我本不惧欺君之罪，自幼流浪街头，我深知半路而来的亲情，未必有多深厚。
有些九族，斩了就斩了，没有或许还胜于有。
但时光荏苒，面对不是亲爹胜似亲爹，不是手足但不靠谱程度胜似亲手足的家人，我实在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冒险。
君心难测。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向在场的八位夫人。
陆尘欢啊陆尘欢，你在战场见万千敌军不曾胆寒，如今也该拿出些胆色。
冲！
（五）
第一个盖头下，是皇帝指明给我的正房夫人，公主淑和。
名不如其人，既不淑女，也不平和。
百来斤重的石锁说举就举，欺辱宫女的皇亲说揍就揍。
此刻她终于醒来，但不知为何，盖头下她咬着后槽牙，神色惊恐。
「怎么，新郎是我，不满意？」
相识数年，我有心和她逗逗趣，可回应我的，只有后槽牙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片磨牙声里，淑和牵住我的衣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是不是凤冠太沉了？
我困惑，但端水。
「你自己歇会儿，桌面茶水点心不少，该吃吃该喝喝。」
剩下还有七个盖头要挑呢，没功夫和她唠嗑。
第二个盖头下，是宋贵妃的侄女，知书达理，学富五车。
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见到这种场面，依旧从容。
她伸手，从裙下掏出一卷书册。
「相公你忙，我看会书。」
「有事也别叫我。」
体贴如此，我自当从善如流。
于是我转身，想要去挑第三个盖头。
手尚未伸出，下一瞬，盖头咻一下飞落。
与此同时，金钗、花簪、金耳铛接二连三地向我飞出。
「可以啊陆尘欢，这么偷袭你都能躲过。」
「明儿你早点起，咱俩再去校场比划比划。」
我无语地摊开掌心，将接住的暗器丢向对方。
陈师妹怎么也来了！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或许是白眼翻得太厉害，陈师妹低下头，悻悻然地坐到一旁。
「师哥你忙，回头咱们再较量。」
这个家武德过于充沛了。
内心暗暗祈祷，我挑开第四个盖头。
星眸垂泪，一瞬不瞬看向我，那眼神竟透着期许的光。
心扑通一沉，小老四不是别人，正是我爹死对头孙尚书的姑娘。
如今她这样看着我，我心里真的好慌。
「那什么，我我我……」
小老四，她，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然而未等我结巴完毕，她伸手，猛地拉住我的衣袖。
「给口水行么？点心吃多了，嗝！」
栗子糕菱粉酥翠玉豆糕枣泥饼......
一个海底捞月，我将掉落的点心接到手上，随即把她拉到淑和身旁。
「点心分人家一点儿，吃好喝好啊。」
或许是点心实在太香，小老五和小老六自动掀开盖头，坐到桌旁。
她们不仅坐，还从裙下各自拿出了——
一副麻将。
「打京城麻将做啥子，要打就打川麻咯。」
「要得！」
「勒边儿勒个幺妹儿，莫要看医书咯，麻将走起！」
很好，絮子的盖头也不需要我揭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最后一位。
手里的盖头快要捏出水，我看着眼前的第八位夫人。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越来越快。
我终于知道，她为何看着眼熟了。
「三皇子！你怎么也嫁过来了？！」
（六）
宋小姐放下了手里的书。
陈师妹丢下了擦着的刀。
就连沉浸式麻将的那一桌，也停下了摸牌的手。
一片寂静里，只能听见淑和咬紧后槽牙的声响。
唯一一个状况之外的，是孙尚书的妹子。
她抬头，困惑地看向四周。
「谁吃贡菜了？」
「别吃独食，分我一点尝一尝。」
淑和终于不咬后槽牙了。
她起身，大步流星冲到三皇子和我之间。
一双孔武有力的手，对着三皇子的肩膀点点点，点点点。
「萧予宁！你疯了吗？」
「你陪我嫁过来做什么？」
「太医院没给你喝中药么？！」
「咱家有父皇一个……就够够的了！」
什么中药，什么够够。
我听不太懂。
此刻我满脑子都是萧予宁英俊的脸，和帅气的身手。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女装比我漂亮得多。
他武功好强，我好想和他正面较量较量。
咕咚。
眼光在萧予宁身上转了又转，我咽下一口口水，试图把他和淑和拉开。
「那什么，都是一家人，吵架别动手。」
别和淑和动手，要动和我动。
但三皇子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图。
一双雪亮的凤眼睨向我，他开口，声音讥讽。
「谁和你是一家人？」
「你小子，平时看你在校场上英姿勃发，没想到私底下这么渣。」
「我皇妹淑和，金尊玉贵，卧榻之侧，岂容她们六个酣睡？」
我低头，神色愧疚。
救命，三皇子声音真好听。
我好像被他骂爽了。
躲躲闪闪的神情，再一次被他误会了。
「陆尘欢！敢渣不敢当？你可真窝囊！」
「我萧予宁，今天就把话撂这，有我在，你休想碰淑和一根寒毛！」
「淑和，我们走！淑和？」
淑和神情恍惚，淑和痛心疾首。
「哥哥哥哥哥，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尘欢她其实是……」
说时迟那时快，我起身，一把捂住淑和。
「事已至此，打一架吧，三皇子！」
可算让我逮到机会了。
看招！
红烛高照，紫檀木床摇出惊人的声响。
「就、你、这样的、菜鸡，也想、和我、比划！」
「怎样？！我可是丞相的……我可是丞相的崽，当朝的小将军！打你就打了！还要挑日子么！」
「我可是三皇子！三皇子你晓得不，皇帝可在你爹上头！」
「你再说？你再说！」
「老子就说怎么了！凭你也想娶淑和？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刀子早已打到脱手，最后一个回合，我和三皇子干脆打到了床上。
打穴、截脉、勾腕、撞肘。
挖眼、劈颈、锁喉、捣胸。
等一下。
捣......
三皇子猛地停下手，看向我的脸如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
「陆尘欢，你怎么有胸？」
（七）
好消息，我打赢了三皇子。
坏消息，他怎么都不肯看我了。
嫁衣被他胡乱抱在怀里，他低头，只露给我两只通红的耳朵。
「对对对不住。」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回头我就和父皇领罪，淑和……淑和呢？」
咣当一声，房门扣上。
淑和如黄花鱼般，领着剩下的六位夫人，顺着墙边溜走。
且溜且高呼。
「皇兄！你加油！」
偌大洞房里，只剩我与萧予宁两人。
揉了揉酸涩的肩膀，我从床上爬起来，一面咬着苹果，一面试图和萧予宁推心置腹。
「三皇子不必紧张。这事儿说到底也怪我。」
「我呢，早在我爹把我捡回来的时候，就是穿男装的。」
「我怕我爹不是好人，捡了我回去，咳，捡了我回来培养成美人刀啊，叛国细作啊，今天转手睡皇上，明天转手睡王爷的……所以，所以……」
打小在街头流浪，温饱都成问题，字儿自然也不识几个。
所获得的知识，全凭一双耳朵听瓦舍里说书，是以阴谋阳谋，古今中外，都学杂了。
所以眼一闭，心一横，男装至今。
三下两下啃完苹果，我又抄起桌面上孙姑娘带来的点心盒子。
「三皇子（嚼嚼嚼），别担心（嚼嚼嚼）。」
「等你缓过劲儿了，咱们再打一架啊？刚刚你那个错骨手，使得真不错。」
甜腻的点心哽在喉咙里，不知为何，我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红。
同样脸红的，还有一旁的三皇子。
「好。」
「你想要比武的话，随时来宫里找我。」
「或者……或者我就留在……」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我把点心一丢，忙不迭点头。
「留留留留留！」
或许是点头用的力度太大，此刻我感觉天旋地转。与此同时，三皇子猛地丢下婚服，用力抱住了我。
滚烫的脸颊贴上他结实的胸口，我听见他颤抖的惊呼。
「絮子，救命！」
「有人下毒！」
（八）
银针密密麻麻，汤药在炉上沸腾。
「幸亏你送来的及时，她吃下去的又不多。」
床侧，淑和后怕地捏着帕子，轻柔地拭着我额头上的汗珠。
隔着很近的距离，我清楚地看见她眼眶红肿，嘴唇虚弱地翕动。
身体尚未恢复，听力模模糊糊。
恍惚间我只听到，淑和一声感慨。
「好家伙，差点就没嫂子了。」
嫂子？
嫂子！
我转头，看向身侧的三皇子。
片刻前，他顶着满头珠钗，几个起落，将想要从墙头上跑路的孙小姐抓了回来。
白皙的脸上，满是心痛与震怒。
「你居然敢对她下毒？」
这个场景，委实有些过于诡异了。
好在我爹到底也是做丞相的人，重点抓得死死的。
简单几句话就弄懂，为何和他一向势如水火的孙尚书，会把他的独生女儿嫁过来。
「我爹说，只要在新婚夜哄着你吃下点心，到时候……」
「到时候坊间就会认定，陆小将军好色纵欲，新婚夜伤了身体。」
「届时陆伯伯在朝堂就抬不起头，再也不敢和他作对。」
小四低头，声音细如蚊蚋。
「我故意把点心掉到地上，还是被你捡起来了。」
「对不起，陆将军。」
「你，你把我休了吧。」
悄悄在被子下握住三皇子的手，我深吸一口气。
「爹，你看见了吧，娶八门亲就是麻烦，要不我就……」
「哎，爹你干嘛？」
「爹爹爹爹爹爹！」
无人应答我由衷的感慨，远处传来的，只有马蹄扬起的轻烟。
「别看了，你爹应该是去揍孙尚书了。」
「陆丞相虽然是文官，但也不是那娇滴滴的文人，有的是力气和手腕。」
「哥，嫁过来之后，可得小心你这位老丈人。」
淑和拍拍三皇子的肩，眼神同情。
后者红着脸，飞快地从我掌心抽出了手。
胡乱从胸口抽出一条绢帕，他伸手，将绢帕顶上了自己的头。
「不许看我。」
「羞羞。」
我在三天后痊愈。
守了我三天三夜的淑和，终于在极度的兴奋和后怕下，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容。
「你、再、乱吃东西呢！」
「陆尘欢，你吓死我了！」
「陆尘欢陆尘欢陆尘欢！」
双拳生风，一下下捶向我的肩膀。
我感觉就要疼死了。
「不乱吃了，以后都不乱吃了。」
「以后都听你的。」
双拳将落未落之际，我听见身边一把温柔的声音响起。
「皇妹，不许这么对你嫂子。」
「尘欢，你想听谁的，就听谁的。」
「还想吃点心么？我让御膳房给你做。」
把头大胆地靠上萧予宁肩膀，我冲淑和一眨眼。
嘿嘿，我要当嫂子啦。
娶八门亲，还是有好处的。
不然我上哪儿找到这么可心的夫君呢？
人帅武功好，还会夹子音。
但在和三皇子再入洞房之前，有些事儿，还得料理。
（九）
孙姑娘没有如她所求般，被我休回孙尚书家里。
原因比较复杂。
「我给你买了一处点心铺子，以后你就是那里的掌柜。」
她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露出兴奋的光，转瞬又黯下来。
「可我不会算账。」
「无妨，你主要负责产品研发。」
「至于账面——麻将组会帮你的，算牌都那么厉害，算账也是不在话下。」
胳膊被孙姑娘搂到怀里，晃了又晃，我挥手送别麻将组和孙姑娘。
临行前还是没忍住，悄悄叮嘱后者。
「最近别回尚书府，你爹被我爹打得有点惨，掉面子，谁都不想见。」
「身上没事，一点儿重伤没有，主要都在脸上。」
想起陈师妹洋洋得意的描述，我觉得比起丞相，我爹可能更适合当个武将。
见我不和她比武，她闲得无聊，居然跟着我爹去尚书府揍人了。
「何止，师哥，哦不，师姐，你真的应该现场看一看。」
陈师妹立在房梁上，一面舞剑，一面慨叹。
「咱爹乒的一拳，乓的一脚。」
「打出两个熊猫眼就算了，居然把孙尚书的胡子都扯下来了。」
「……先不管我爹的拳脚，你先解释解释你怎么在房上！」
我揉着太阳穴，无奈地看向陈师妹，后者嘿嘿一笑，利落地收剑入鞘。
「陆将军，你麾下缺不缺副将？」
「下次出征，我陪着你女扮男装。」
很好，陈师妹也是有编制的了。
我转头，看向最后两位夫人。
「太医院的吴院判答应了，让我前去进修。
来源：艾青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