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退婚当日,他便与我的好友无缝衔接,母亲气得直骂我傻,我却心里庆幸: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退婚当日,他便与我的好友无缝衔接,母亲气得直骂我傻,我却心里庆幸: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爹战死后第三个月。
那天,阳光惨淡得如同被墨汁染过,天空中阴沉沉的云,像是老天爷紧皱的眉头。
未婚夫陆哲,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衣角随风轻摆。他手里紧紧攥着婚书和信物,昂首阔步地迈进我家大门。脸上冷漠得如同千年寒冰,毫无温度地开口:“我要退婚。”
我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好,我同意。”
我娘气得双脚直跺,脸上的皱纹拧成了麻花:“你这丫头,怎么不骂他几句?就算骂不疼他,解解气也好啊!”
我拉着娘的手,轻声安抚:“娘,这真不是坏事。”
次日,街头巷尾都传开了。
“听说了吗?唐浅和陆哲订婚啦!”
“就是那个和苏家姑娘是手帕交的唐浅?”
我娘一听,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她怒目圆睁,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就是你说的不是坏事?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哪是什么好事!”
我赶紧上前,把娘扶到椅子上,轻声道:“娘,真的不是坏事,您先消消气。”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七岁那年,我就懂了这话里的天意。
那时,西蛮又来挑衅。朝堂上局势紧张,我爹眉头紧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自言自语:“我得去请战,不能看着百姓受苦。”
我娘得知后,泪水决堤般涌出,满脸担忧地说:“你爹年纪大了,反应没以前快了,万一抵不住敌人十刀可咋办?”
我劝她:“娘,您就放手让爹去吧。”
娘气得用手指头戳着我的脑袋:“你这没良心的孩子,一点都不心疼你爹。这些年我白疼你了,你就是个小白眼狼!你要有半分良心,就去劝你爹放弃。”
我点头:“好,娘,我去劝。”
我找到爹,认真地说:“爹,您赶紧去。去晚了一日,西蛮就多杀一日老百姓。”
我又道:“爹,一日之间,万物能蓬生,也能生灵涂炭。”
爹听了,浑浊的眼睛眨了几下,沉思片刻,下了决心。
他连鞋都没提好,匆匆忙忙往宫里跑。
老皇上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犹豫许久,最终开口:“准奏。”
老皇上心里想着:打仗总要死人,这苏将军时不时就给自己添堵,去了也好。
我娘得知消息后,气得满脸通红,拿着笤帚追着我满府跑。
“你这死丫头,还说不是坏事,看我不打死你!”
我爹经过,眼睛都没往这边看一下。
娘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你爹不是最疼你吗?我都做出要打死你的架势了,他咋不看也不劝?”
我喘匀气,笑着说:“娘,晚上我带你去看戏。”
爹明日出发,今日说要好好休息。
他和我们吃完饭,就回了自己院子。
天黑后,我拉着娘换上朴素衣服,悄悄出了府。
娘满脸疑惑:“闺女,咱们这是去哪啊?”
我神秘一笑:“娘,您跟着我就行。”
我们东拐西拐,来到走心巷子里一处隐秘院落。
我带着娘轻轻跃到房顶,趴在上面等着。
一个时辰后,爹鬼鬼祟祟进了院子。
一个娇俏女子听到动静,欢快地跑出来:“将军,你可算来了。”
爹一把抱住她:“宝贝,我想你了。”
两人还没进屋,就紧紧亲吻在一起。
娘差点惊呼出声,我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可娘还是因为愤怒弄出了点动静。
但下面两人亲得太投入,没注意到房顶动静。
等爹打横抱那女子往屋里走时,我放开手。
我轻声对娘说:“娘,现在知道我为啥劝爹去了吧?那女人怀孕了,爹想挣个军功,给她换个平妻之位。”
娘呆住了,眼神呆滞,像傻了一样。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拽下来。
回府后,娘才反应过来。
她抱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你爹他明明许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都守了大半生,怎么就变了呢?”
我没讲道理,只是轻声说:“娘,不是坏事。”
娘听不进去,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喊:“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倒了杯茶,递给娘:“娘,喝点水,补充点体力再哭,不然眼睛会哭瞎的。”
娘一噎,生气地说:“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笑着说:“娘,喝茶,喝了我和你一块想办法,挽回爹的心。” 我娘长舒一口气,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将茶一饮而尽。
她开始跟我回忆与我爹的过往,满脸怀念:“咱们两家离得近,打小就认识。后来成了亲,相互扶持着过日子,还生了你们这些孩子……”
我听着她的话,眼皮直打架,困得不行。
我娘突然问我:“那女人哼哼的声音,不像是咱们大黎人,怪耳熟的,我好像在哪听过,你觉得呢?”
我随口回答:“没错,是西蛮的调调。”
我娘一脸惊讶:“你爹找了个西蛮女人?那可是敌人啊,他咋想的?”
我打趣道:“是不是挺新鲜的?”
我娘小声嘀咕:“就图个新鲜?新鲜就那么有吸引力?”
我没接话,心里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其实,我偷偷在茶里加了点东西。
过了半柱香,我娘扯了扯衣领,疑惑道:“咋这么热呢?是我话太多了吗?”
她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我朝窗外挥了挥手。
一个年轻小哥从窗外跳了进来。
我对他说:“今晚好好服侍我娘。要是让她舒坦了,给两;让她忘了我爹,给两;要是她还想再叫你,再给两。”
“能拿多少钱,就看你的本事了。”
小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嘞,您就等我消息吧。”
我娘还有最后一丝清醒,她猛地伸出手指着我,嘴巴张得老大,看样子想狠狠骂我一顿。
我赶忙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娘,这感觉可新鲜着呢。”
我娘听了,瞬间没了力气,整个人仰躺在榻上。
我给她服的药,效果也就到这程度了。
这药能让她意乱情迷,但还不至于完全没了意识。
我就是想让她记住今晚这特别的体验。
我转身走出屋子,轻轻关好门窗。
然后,我敏捷地跳到院里的大树上,安静地守着。
没过多久,屋里的灯灭了。
屋内两人,影子映在窗户上。
第二天,我爹脚步匆匆地离开,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他连道别都没跟我们说一声。
我娘也没去送他。
她浑身没力气,根本起不来床。
太阳升得老高,她才扶着腰,慢悠悠地来到我院里。
一见到我,她就开始数落我。
我乖乖听着。
她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说我不孝、大逆不道。
奇怪的是,她没说那小哥一句坏话,也没提我爹。
此时的她,面色红润,脸上还带着异样的光彩。
等她骂完,我小心翼翼地问:“娘,小哥说还想再来服侍您,您看定在明日,还是十日后?”
我娘脸一下子红了,又骂了我一顿。
我低着头,任由她骂。
过了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说:“明日吧,今晚也行。”
我强忍着笑,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小哥拿到一千两银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他兴奋地说:“以后不用给这么多啦。夫人虽说三十多了,但韵味十足,比年轻姑娘还有魅力。能服侍夫人,是我占大便宜了。”
我赶忙回到我娘的院子,把小哥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我娘刚平静下来的脸,又变得滚烫,红得像着了火。
她有些迷茫地说:“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老房子着火吗?”
“死丫头,你这么做,是想让我明白你爹为啥背叛我,然后原谅他吗?”
我摇摇头,认真地说:“娘,我才不管我爹怎么想。我就是想让您在这大好时光里,尝尝夫妻恩爱的滋味,别整天守着个负心人。”
我的话,说得很直白,也不太好听。
可我娘这次居然没反驳。
她愣了好一会儿,问:“为啥叫他小哥,他没名字吗?”
我回答:“他专门服侍像您这样的夫人,大家都这么叫他。”
我娘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她被夫君冷落很久了,心里的苦都快把她逼成怨妇、妒妇了。
小哥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能让她开心就行。
我娘迷上了小哥,有好一阵子。
她几乎天天让我把小哥找来。
她还特意叮嘱我:“把仆人换一换,别让眼尖的人看出破绽。”
我没答应她,反而调了几个上了年纪的仆人到她院里。
我娘正痴迷着呢,也没管我为啥这么做,挥挥手就没再提了。 同意了。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爹的来信。
我拿着信赶忙跑到娘跟前,说:“娘,爹来信啦!”
娘眼睛一亮,急忙接过信,仔细读起来。信上说,爹想娘了,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给娘挣个诰命回来。
娘捏着信,眼神有些发直,愣了好一会儿,原本念叨着找小哥的事,此刻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满脸期待,拉着我的手问:“你爹是不是真的想我了?他是不是后悔在外面找那个外室女了?”
我心里明白爹的心思,没有顺着娘的期待回应她。
我从袖带里掏出另一封信,递给娘,说:“娘,你再看看这封。”这是爹写给走心巷子里那人的。
爹给娘的信,寥寥几句话,平淡得很。
但给那位外室女的信,却是情真意切,字里行间都在怀念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娘看完信,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也开始颤抖,接着“哇”的一声,当场就吐了起来。
吐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头发也乱了,样子狼狈不堪。
我赶紧在一旁扶着她,轻声说:“娘,你吐个痛快。”
等娘肚子里没东西可吐了,她脸色煞白如纸,慢慢冷静下来。
她看着我,问道:“洛淳,你爹给我写信,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我反问她:“娘,你最富有的是什么?”
娘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说:“我有钱。”
而打仗最缺的就是钱。
早有传闻,这次出征是爹主动促成的,老皇帝心里不太乐意,拨的军饷不够。
爹平日里对将士一直不错,是个重情义的人。
眼瞅着天冷了,可军资却迟迟不到。
我对娘说:“娘,爹这是又打起你的主意了,先给你颗甜枣,就等着您主动拿钱去买过冬的储备粮和衣物呢。”
以往,就算爹不提,娘也会主动这么做。
这次,爹主动在信里给娘暗示。
娘点了点头,说:“淳儿,你说得有道理。”
我提醒她:“娘,咱们要早做准备。”
娘醒悟过来:“是,我知道了。”
第二天,娘就按照我的意思,精心打扮了一番,去找她的手帕交,户部尚书夫人。
娘见到夫人,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姐姐,我一介妇人,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有家父留下的这些钱财,现在南方那么多灾民,我想替皇上分忧啊。”
通过夫人,娘给朝廷捐了一大半的家产,专门援助南方受灾的灾民。
老皇上正为灾民太多无法安置发愁呢,整日愁眉不展,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赵夫人满脸欢喜,眼睛笑得眯成了缝,拉着娘的手一个劲儿地夸:“妹妹你这境界可真高!皇上知道了肯定高兴。”
她男人赵尚书办事也不含糊。
才过了三天,就派人给娘搬回来一个诰命,还是老皇上亲自封的。
老皇上满脸欣慰,说道:“这才是真替朕分忧啊!”说完当场就拟了旨。
娘轻轻摸着圣旨,眼中泛起泪花,轻声说:“该替你爹分忧了。”
娘给爹写了封信,信里说:“夫君,我十分惦记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为了个诰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怕爹不听劝,娘又写道:“我把我外祖父留下来的钱财都捐了,皇上已经给了我一个诰命。我不需要这东西了,只盼着你能早日平安归来。”
爹看完信,脸瞬间变得煞白,双手颤抖,“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从那之后,爹就再没给娘传过消息。
入冬没多久,战败的消息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爹的死讯。
听到消息,娘早饭都没吃下去,急忙把我叫到跟前,眼神焦急地问:“淳儿,你说你爹,算不算是我害死的?”
她脸上满是愧疚,眉头紧锁。
我没去安慰娘,只是把提前找来的稳婆叫到跟前,问:“情况如何?”
稳婆恭敬地说:“那位下个月就要生了,老将军心里不踏实,前几日日夜赶路,特意回来找到我,把我安置在那位身边,还留下了大笔金银,千叮咛万嘱咐后,才连夜赶了回去。”
娘喃喃自语:“怪不得会体力不支,私自回京心里不安,日夜赶路身体又疲惫。”
“原来,他是这么死的,是为了别人死的。”
娘突然捂住了嘴。
我以为她又要吐,赶紧上前。
结果她只是打了个嗝。
稳婆见此情形,告退离开。
娘吩咐下人:“多给我拿个馒头上来。”
然后又对我说:“晚上让小哥来吧,有日子没见了。”
我回答:“好。”
对外,我和娘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确实为爹的逝去悲伤了一番。
我们没去老皇上那里讨要奖赏。
娘对外宣称 我轻声说道:“是我夫君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我满脸悲戚,又道:“我要为所有死去的将士痛哭,更忧心西蛮会继续残害边关百姓啊。”
老皇上听了,眉头微皱,心中满不是滋味。
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又得派人应战了。”
我暗自思忖,我爹是有本事,可他私心太重。
只见我娘一边给我爹烧纸,一边声音轻柔地说:“安心去吧,早点投胎。”
这话本没毛病。
但被我爹的副将郭青听到了,他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哪像是恩爱夫妻该有的样子啊。”
他本就怀疑我爹的死有蹊跷。
郭青是我爹的徒弟,常年驻守边关。
每年来京述职,他都会和我爹切磋武艺。
他清楚地记得,一年前和我爹切磋时,两人还不相上下。
可才过了几个月,再见面时,我爹明显气力不济。
军医说我爹是内里亏空所致。
郭青不禁疑惑,“怎么会亏空呢?”
他怀疑府里有人害我爹。
而且他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我娘。
因为我娘这一系列表现实在太反常。
以往我爹出征,不用提醒,我娘就会频繁写信叮嘱,还会不断运送物资。
“这次怎么回事?”郭青心中不解。
这次,我娘不仅不写信,收到我爹的信后,还急着把钱捐出去。
让我爹难以再开口要钱。
我爹棺木抬回,我娘哭得凄惨,却不打开看看,和我爹告别。
郭青怀疑我娘私通外男,背叛了我爹。
他开始暗中调查。
一番调查后,没查到我娘的把柄。
却查出我爹偷偷养了外室。
为哄外室开心,我爹吃了不少虎狼药,还挪用军资给外室增加身家。
我娘其实早已知情,却装作不知,给足了我爹面子。
真相大白。
郭青难以接受,他崇拜的师父竟是如此之人。
他怒目圆睁,“把师父通奸和死亡的账都算到外室头上!”
说罢,一剑刺穿了外室。
可怜那外室女,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带着孩子命丧黄泉。
稳婆连滚带爬跑来,声音颤抖:“小姐,夫人哪!”
“太吓人了,那郭大人太狠了,剑拔出来肠子都带出来了,血流一地,满屋子满墙都是血。”
“我躲得快,不然也没命了。夫人、小姐,救我一命吧。”
我娘给了她一袋银子,严肃地说:“你赶紧远离京城。”
稳婆千恩万谢,揣着银子跑了。
郭青走进来,眼睛泛红,向我娘道歉:“师娘,我替师父向您道歉。”
“感谢您,不但不怪罪师父,还忍辱全了师父的名声。”
他心想,师娘把稳婆打发走,是为保师父名声。
毕竟,我爹偷偷跑回就是死罪。
多年爱妻人设崩塌,对他名声损害极大。
我爹不要脸,他作为徒弟,要替师父保住面子。
我娘神色平静,轻声说:“前尘往事,不必再提。还请郭副将以后多照应小女。”
郭青对我点头,认真承诺:“夫人放心,有我在,定会护住小姐。”
我礼貌行礼。
他又仔细看我,眼中满是愧疚。
我赶忙低头,怕露出破绽。
活脱脱一副京城贵女避嫌模样。
郭青哽咽着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他一走,我娘瘫在椅子上,惊慌地说:“吓死我了,要是他查出我和小哥的事,怎么办啊?”
我赶忙安慰:“娘,您放心。”
“小哥的事,没人能查出来。”
我娘担忧地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别叫小哥来了。”
“快活再重要,也比不上活着啊。”
我笑着答应。
皇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找了个战事指挥失误的由头,生生剥去了我爹的大将军名号。
郭青信誓旦旦地承诺会护住我,可他到底还是受到了皇上的责罚。
我忍不住嘀咕:“郭青大哥也太难了。”
娘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孩子,他能承诺护你,已经是有情有义了。”
眨眼间,我和娘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街头巷尾,人们见了我们,都像见了瘟神一般,匆匆躲开。
娘气得直咬牙:“世态炎凉啊!”
我安慰她:“娘,别气坏了身子。”
在爹死去的第三个月。
未婚夫陆哲拿着婚书和信物,大摇大摆地来退亲了。
陆哲那身姿,高大挺拔,模样更是俊朗非凡,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儒雅劲儿。
可此刻在我眼里,他却无比陌生。
我只匆匆瞥了他一眼。
便伸手接过了婚书和信物。
默默点头,同意了退亲。
陆哲一脸错愕,急忙问道:“淳儿,你这是在怪我吗?”
我心里冷笑,这男人,到现在还装糊涂。
我严肃地说:“陆世子慎言,你我既已退婚,就别再叫我名字,也别问我怎么想。”
“你来退婚,我同意了,还请回吧。”
我低下头,再也不看他。
毕竟,他如今已是外男了。
陆哲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离去。
他的脚步声,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娘从里屋冲出来,大喊大叫:“你怎么不骂他几句?骂骂也好解解气啊!”
我柔声安抚:“娘,这未必是坏事。”
娘急得直跺脚:“你就会说这句!这怎么不是坏事?”
“你爹名声坏了连累你,如今你又被退婚,以后京城哪家还敢娶你?”
我轻声反问:“没人求娶,有什么不好?”
“娘,咱俩相伴过日子,不好吗?”
娘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把我留在身边,不把我嫁出去。
她先是一怔,随后顺着我的话思考起来。
一开始,她眉头紧皱。
慢慢地,眉头舒展开了。
最后,她乐得拍大腿:“甚好!”
“过日子不就是吃穿那些事儿,娘有钱,够咱俩花两辈子!”
“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没那些规矩束缚,不用看婆母脸色,也不用满足夫君要求,好得很!”
我笑着说:“现在想也不迟。”
娘连忙点头:“对对对,不迟,一点都不迟。”
“淳儿,今晚就把小哥安排上,娘一个,你一个,咱娘俩都快活快活。”
我羞红了脸,像熟透的苹果。
娘打趣我:“呦呦呦,还害羞了?没婚约,不嫁人,想怎样就怎样,别委屈自己。”
我赶紧提醒:“娘,小点声。”
娘一脸不解。
我小声说:“有人盯着咱府呢。”
娘吃了一惊:“郭青不是回边关了吗?”
我摇头:“不是他。”
娘急忙问:“那是谁?”
我无奈道:“还不知道,这人武功高,神出鬼没,在你院外出现次数最多。”
“我跟了好几次,每次都跟丢了。”
娘吓得一哆嗦:“你都跟不住?”
“那咱得收敛点,装一装。”
我点头:“嗯。”
我和娘装成受害者。
其实不用装,在外人眼里,我们本就是受害者。
只有娘的手帕交,赵夫人来看望娘。
她听闻陆哲退婚的事,赶忙安慰娘:“淳儿的福报在后头呢。”
娘眼睛一亮,欣喜地问:“你是说淳儿能找到比陆世子更好的男子?”
赵夫人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娘轻轻叹气:“我就知道你是安慰我。”
“罢了,听天由命吧。”
赵夫人把目光转向我,试探着问:“淳儿,你可恨那陆世子?”
恨吗?
昨晚,娘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便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问我:“淳儿,你恨他吗?”
我安静地坐在床边,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眉头微皱,很认真地思索起来。
恨吗?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是我和陆哲身份对调,说不定我也会像他那样提出退婚。
毕竟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我可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的女儿。可如今呢,大将军战死沙场,还被朝廷贬了官。
这门亲事,确实已经门不当户不对了。
陆哲这一世可是侯府最后一代袭爵之人。
他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肩负着重振侯府门楣的艰巨重任。
三年前,他满脸诚恳地向我爹求娶我,不就是看中了我爹能在仕途上给他助力吗?
如今,我爹不但不能帮他,反而成了他仕途上的污点。
他提出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心里还挺感激他的。他没有找借口狡辩,也没有遮遮掩掩。
来退婚之前,他先派了个能说会道的说客来跟我们讲他的想法。
说客满脸无奈地说:“姑娘,他即便依约娶你入侯府,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侯府上下对这桩婚事都不满意,尤其是侯府老太君,那态度强硬得很。”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明白。”
说客接着说:“你们之间虽然有一定的感情。但这点感情,在侯府的压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陆公子认为他没把握护住你。”
他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也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了。
娘听后,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叉腰,气呼呼地骂陆哲:“哼,把自私说得这么好听,说到底还不是自私!”
赵夫人在一旁听着,一脸尴尬,她不管娘的责骂,只是关切地看着我问:“淳儿,你怎么想的?”
我平静地说:“不是坏事。”
赵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惊讶地重复了一次:“你说与陆世子退婚,不是坏事?”
“嗯。”
“为何这么说?”她眼里满是疑惑。
娘在一旁摆摆手,说道:“哎呀呀,你别问她了。”
“淳儿对什么事,都会来这么一句,她这是给自己宽心呢。”
赵夫人上下打量着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没有认同娘的话,也没有进一步解释。
赵夫人小声自言自语:“淳儿这是想得开。”
“想得开就好啊。”
赵夫人走后,娘坐在椅子上,感慨地说:“淳儿,人失势时,最能看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你爹活着的时候,给咱们送帖子的人多得像蚂蚁。”
“如今,就只剩赵家了。”
“淳儿,娘这辈子没白活。”
“交了个真朋友。”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觉得,赵夫人看似关心我,但她的问题指向很明确,更像是来确认我会不会恨陆哲。
我把想法跟娘说了,娘却皱着眉头骂我:“你想多了。”
次日,我的手帕交唐浅与陆哲订婚的消息传来。
娘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差点气昏过去,她手指着前方,怒我不争:“这就是你说的不是坏事?”
我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轻声安慰道:“娘,真不是坏事。”
她气得满脸发紫,破口大骂:“好你个赵唐氏,原来是给自己娘家侄女透口风!”
“枉我还把你当真朋友。”
她越骂越气,一脚踢翻了一个椅子。
接着,又踢翻了两个椅子解气。
她还要踢第四个时,我赶忙拉住她的手:“娘,椅子无过,咱们以后还得坐呢。”
娘听了,收住了脚,难过地说:“我不该迁怒椅子,这些没气的物件,比喘气的人好,起码不会背后捅刀子。”
她用忧伤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怜的淳儿,怎么就这么倒霉。”
“摊上了个王八蛋的爹,又遇到王八蛋未婚夫、王八蛋朋友。”
唐浅是我手帕交。
平日里,她总是到处跟人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娘气得直跺脚,嘴里叨叨着:“她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我给娘倒了杯茶,劝她:“娘,润润喉再骂。”
她气得一把把茶杯推开:“你现在倒是说说,这怎么就不是坏事?”
我平和地看着娘,说:“娘,王八蛋们排队露出真面目,排队离开我,这难道是坏事?”
娘听了,一下子愣住了。
大概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她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然后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我:“淳儿,我怎么发现,你不像是我生的呢。”
我心里一紧。
心想,她发现什么了?
她接着满脸崇拜地说:“淳儿,你比你娘我还看得开。” “我可有脑子多了。”
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我跟我娘接着演戏。
我特意交代下去,把我俩每日在佛堂诵经的事儿传扬出去。
很快,众人议论纷纷。“闺蜜背刺”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并未心怀怨恨与不满,而是一门心思礼佛行善。
这举动勾起了不少当家主母的好奇心,她们陆续前来一探究竟,想瞧瞧我是否真有如此宽宏大量的胸怀。
“要是真有这般心胸,那可配得上当家主母的上乘风范。”有人私下议论。
我娘满脸忧虑,絮絮叨叨地说:“你不是说不嫁人吗?”
“干嘛要弄出这样的名声啊?”
“你知道不,那些来打听情况的,可都是儿子没出息的夫人。”
“她们就是想把你这泥菩萨请回家,好让你容忍她们儿子胡作非为。”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我轻声安抚她:“娘,等等。”
她满脸疑惑:“等啥?有好事要来了?”
我摇摇头:“不是,是坏事要溜走了。”
她瞪大双眼:“坏事?”
我赶忙嘘了一声,示意她小点声。
她立马竖起耳朵,神情紧张。
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监视咱们的人应该把消息传出去了。”
我娘急切追问:“传给谁了?”
我无奈摇头:“我不清楚。”
唐浅天天来求见我,可我就是不见她。
我娘劝我出去和她把事情说清楚:“她缠着你那么多年,你都为了她破了例,让她在你身边晃悠。”
“她咋能做出这种事呢?”
我不想提唐浅,只想带娘上山礼佛。
我娘一脸茫然:“家里念经还不够吗?”
我笑着解释:“娘,在外面装模作样礼佛,能让更多人瞧见。”
“也能把监视咱们的人引出来。”
我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我们踏上一级级台阶,我三步一拜,虔诚至极。
我娘却东张西望,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一心要找出那个可疑之人。
可直到快到山顶,她也没发现一个可疑的影子。
周围的人都在虔诚礼拜。
这时,我娘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已经肿得老高了。
她只好坐下休息。
我继续往上爬,径直爬到了山顶。
没想到,被等在上面的唐浅拦住了。
她一脸难过与不甘,眼里满是委屈。
“洛淳,就因为一个男人,你就要和我绝交?”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么不算数了?”
“你都要舍弃了?”
我迎着她愤怒的目光,平静地说:“是你先不要这份交情的。”
她气得直跺脚:“我咋就不要了?”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咋办?陆哲选了我,这是两家的事儿,你咋能只怪我一个人呢?”
我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你是唐御史最疼爱的女儿,要是你不愿意,谁能逼你?”
见我不留情面,她也不管不顾了:“是,我喜欢陆哲。”
“但那又怎样?”
“你又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我把他争取过来不行吗?”
我淡淡地说:“行啊。”
唐浅以为我认可了她的说法,马上换上委屈的模样:“那你还生我气,这么多天不理我?”
我冷着脸说:“你选了陆哲,就意味着抛弃了我,这点道理还用我给你讲明白吗?”
她装傻:“男人是男人,闺蜜是闺蜜,你干嘛把这两件事搅和在一起?”
我冷哼一声:“那我把他抢回来,再接着和你做闺蜜,咋样?”
她立刻尖叫起来:“你敢!男人那么多,你干嘛非要惦记我的?你把我当朋友吗?哪有你这样当朋友的?”
我淡淡一笑:“说得真好。”
唐浅一下子捂住嘴,脸上满是尴尬。
她自己抛出的“回旋镖”,精准地扎到了自己眉心。
她无助地看着我,满眼都是求我谅解的神情。
我绕过她,大步走进庙里。
我娘小跑着跟过来,对我竖起大拇指 「淳儿,我总算瞧见你发脾气啦!」
「娘,咱又不是泥捏的菩萨,哪能没个脾气呀。」
「这就对咯,这才像个正常人嘛!」
我沉默不语。
我娘来了劲,一脸好奇地问:「淳儿,你是不是舍不得唐浅呀?所以才对她发那么大火?」
我赶忙摇头:「不是。」
她满脸不信:「咋可能呢?陆哲退婚你都没发火,你对唐浅有情绪,还不是因为舍不得她?」
我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她:「娘,你真就看不出来吗?唐浅和陆哲可不一样。」
「娘,你不觉得唐浅一直缠着我,都超出常理了吗?」
「我用普通办法能拒绝得了她吗?」
「陆哲爱面子,找我退婚都用尽了力气,不用多说,我俩就断了。」
「可唐浅脸皮厚,我不把话挑明,不把她脸皮撕个干净,你觉得她会放过我吗?」
我妈一听,脸色瞬间煞白。
她想起从前,我本就不爱和人结交。
唐浅一次次找上门,怎么赶都赶不走,我烦透了,才勉强接受她。
我娘嘟囔着:「你说的也在理,可你这样做,真不太像正常人。」
我加快脚步。
她慌了,赶紧跟上。
什么样才像人?
太子戚庄和侍卫乔装成礼佛之人,我看到两个女子争论的场景,然后悄悄跟在那对母女后面,清楚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戚庄眉头紧皱,严肃地问:「那个陆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侍卫小心翼翼地小声回答:「他相貌英俊,文采出众。」
戚庄又问:「那他品性如何?」
侍卫摇头,老实说:「这我不清楚,但很多贵女都青睐他。」
戚庄嘴角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就是品性很差咯。」
侍卫一脸懵,心里嘀咕:被很多人喜欢,不就说明人不错吗?咋殿下觉得相反呢?
他虽不解,但打心底觉得殿下说得肯定对。
毕竟殿下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即便现在不是,殿下的话就是权威。
戚庄威严地吩咐:「左南,去查清楚这几个人都是谁,淳儿和她娘,陆哲还有唐浅。」
他刚从西蛮做了十五年质子回来,对京城情况不太了解。
他预感这些人和他可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左南恭敬领命而去。
其实他自己也好奇那个冷面的淳儿小姑娘是谁。
她看着无害,可说话句句扎心。
戚庄看别人被她扎心,觉得挺乐呵。
他还想接着看她这样。
我娘脚疼,想在寺庙住一晚。
我有点担心,在府外万一遇危险,不好应对。
我劝她下山:「娘,你脚疼,我背你。」
我娘死活不肯下山。
她可怜巴巴地撒娇哀求:「求求你,淳儿。自从你爹死了,我老梦到他追杀我,跑得累死了。今晚我就在这庙里住,这是皇家寺庙,要是你爹还敢吓我,庙里护法肯定能捉住他,他就不敢来我梦里了。」
她那可怜样,满是不安。
我捕捉到关键信息,追问:「娘,你对爹有愧疚?」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爹这“鬼”老在娘梦里出现,说明娘心里觉得有愧,而且愧疚很深。
我一问,我娘肩膀垮下来,颓丧地说:「淳儿,菩萨面前不说假话。」
她反问:「你不觉得娘该有愧吗?」
又说:「你爹背叛我,我打骂他,和他和离,甚至杀了他都不过分。」
她懊悔地说:「可我和小哥私通了,身子快活了,气也出了,可心里总觉得做了坏事,一直不安。」 “到审判的时候,可是会被浸猪笼,还会下地狱的!”
我扬起眉毛,满脸质疑:“我爹做了同样的事,咋就不觉得是恶事、坏事?他快活到把命都丢给了外室女,半点都没想起你。你咋还对他内疚,觉得该受惩戒?”
我娘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淳儿,你小时候在外祖父身边长大。你回来后,不听我们的,我们就没教你世道对女人的规矩。女人和男人可不一样。”
她耐心地解释道:“你爹找外室女,世人眼里那只是犯错,认了错就会被原谅。可我和小哥私通,那是犯罪,要受惩罚的。”
“这些规矩在我脑袋里根深蒂固,想抠都抠不掉,只能在佛前好好忏悔,祈求原谅。”
我点点头:“知道了。”
又安慰她:“以后你就不会再这样了。”
我娘一脸疑惑:“什么以后?”
我假装没听见。
还没成的事,不能先说。
毕竟事以秘成。
寺庙给女众和男众分别准备了禅房。
我和娘去申请女禅房。
却被告知女禅房都住满了。
我娘一听,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我赶忙跑去求负责安排的善者,希望能通融一下。可他们都直摇头。
直到我求到一个看着年纪很大的善者,他微笑着说:“男禅房空了不少,你们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安排。”
他这么好心,我心里顿时起了疑。
再仔细一瞧,觉得他身形有点眼熟,疑惑更重了。
老善者很自然地说:“男禅房靠近山里,风水挺好,就是房子小点。”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疑虑消散了。
我转头问娘的意见,她笑着说:“挺好的,在这里我有安全感。”
我便依了她。
我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生怕被人瓮中捉鳖。
我娘满不在乎:“这是佛门净地,坏人不敢来。”
她又自信满满地说:“就算来了,凭咱俩的身手,对付一两个毛贼不在话下。”
晚上,娘在榻上打坐,我躺在床上小憩。
突然,外面传来嘈杂声,有人大喊:“着火啦,救火啊!”
外面乱成一团,有哭喊,有救人的呼喊,有跑动的脚步声,还有泼水灭火的声音。
我立刻起身想出去。
却发现门窗都被堵住,火熊熊燃烧。我闻到油味,心中一惊:“这是蓄意的?”
我转头焦急地问娘:“是要烧死咱们娘俩,还是所有人?”
情况危急,我赶紧破窗。
刚弄出一丝缝隙,浓烟如猛兽般涌进来。
我被呛得咳嗽,急忙拿起水壶,打湿巾帕。
我递给娘一个,大喊:“娘,快捂住口鼻!”
浓烟越来越多,火光越来越旺,我看到娘眼里的恐惧越来越重。
我一咬牙,大声说:“娘,走房顶!”
我纵身跳到梁上。
只听“喀拉”一声,房梁断了,屋顶塌了一大块。
这时,有人从外面往里扔柴火。
我又惊又怒:“这是非要我们的命!”
我娘被烟熏得摇摇欲坠。
我赶紧跑过去,抱起她,撩起衣服盖住她的头脸。
我大喊:“娘,闯门!大不了一死!”
“哐啷!”
门破了。
火刚进来,就被水扑灭了。
我看到有人提桶来救我们。
我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倒地时,我把自己垫在娘身下,心想:她可是我娘。
我愿意替娘疼,奇怪的是,我没感觉到疼。
恍惚中,我看到有人垫到了我身下。
好像叫什么南?
我娘没死,我也没死。
除了被火苗燎掉几缕头发,脸熏得漆黑,我们都没受什么伤。
死里逃生,让娘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 德。
是一位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威严气息的男子,带着一群手下将我们救了出来。
除了两位年事已高的人,生死未知,其余人都脱离了生命危险。
娘一脸急切,拉着那男子的衣袖,眼中满是感激:「恩人呐,给你们十万两成不?我实在没别的能报答你们的了,我身上就带了几百两,不过府里还有十万两,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了,都给你们,够不够报答这份救命之恩呐?」
我在一旁,惊得瞪大了眼睛,心里直犯嘀咕:娘这是要把家底都掏出来啊。
男子看了我一眼,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轻声对娘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娘急得跺脚,提高了音量:「那哪行啊!」
娘又着急地说道:「这世上还有啥比命更重要的呢?」
说着,娘就把银票往男子手里塞,男子侧身躲开了。
娘又转向男子的侍从,把银票往他们手里塞,那些侍从都看着男子的脸色,纷纷往后退。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匆匆跑来禀报:「大人,发现一个伤者。」
我们跟着男子去查看。
伤者疼得嗷嗷直叫,满脸愤怒地揪住大夫的衣领:「为啥不早点来救我!」
还把大夫扯得一个踉跄。
男子眉头紧皱,冷冷地吐出一句:「不想被救就等死。」
伤者尖叫起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她扯着嗓子大喊:「要是治不好我,我让我爹报给皇上,诛你们九族。」
我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地想:这竟是唐浅!
她居然也在这儿留宿了。
到底是皇家寺庙,事儿就是多。
很快,就有人安排我们下山,又把我们安全送回了家。
回府之后,娘对那位恩人念念不忘。
可当时急昏了头,忘了问人家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娘成天追在我屁股后面,唠叨个不停:「快去打听恩人消息。」
我无奈地劝她:「娘,您就安分点吧。」
我又耐心解释:「毕竟,咱们现在不宜大张旗鼓地找人报恩。」
唐浅半边脸被烧成了重伤。
唐御史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指责。
管理寺庙的、带女儿去寺庙的、一同去寺庙的……
凡是和女儿烧伤有关的人,都逃不过他的责骂。
陆家更是被他重点弹劾。
他在皇上面前说陆哲是克星,凡是和他结亲的,都没好下场。
他说上一任未婚妻的爹被克死了,现在这任又被克得毁了容。
陆家选择了沉默。
有消息传出,陆家有意退婚。
倒不是因为唐浅没了美貌。
毕竟主母不漂亮,男人还可以纳几个美妾,也不算吃亏。
而是,陆家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救我们出火场的,正是刚从西蛮归来的太子戚庄。
老皇上把皇家寺庙划给了他管理。
这场大火,到底是冲谁来的?
有传言说,唐御史到处撒泼,是因为他成了东宫的走狗,想借此机会替太子铲除异己,为唐浅在后宫谋个高位。
侯府两次结亲,只是想借助高官的势力,扶持侯府。
并不想卷入皇子们的争斗。
侯府可承担不起站错队的风险。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他们也不敢轻易提出退婚。
娘听了不少小道消息。
幸灾乐祸地说:「淳儿,你常说的那个祸兮福兮,真是太对了。」
娘又得意地说:「你瞧瞧,你身上这些糟心事,最后不都成了好事嘛。」
「淳儿啊,幸亏你果断,和那些人断了关系,不然掺和进这些破事儿,脑袋都不保。」
「真好啊!这一件接一件的事儿,把娘心里的疙瘩都解开了。」
「今晚你把小哥叫来,让娘乐呵乐呵。」
我拒绝了她:「娘,现在府里又多了一队人盯着呢。」
我娘吓得一哆嗦。
赶紧跑去佛堂,嘴里喊着菩萨,心里却想着小哥。
我看着觉得好笑。
菩萨哪有过错,有过错的是那些贪心的凡人。
我不知道先来监视我们的是谁。
第二波我是知道的。
以下内容为付费内容 0%%据平台数据,付费转化率高的内容付费比例设置主要在50%%~80%%,可结合您内容的实际情况,将付费线设置在合适位置,以获得更高收益
戚庄在救下我们的第二天,就派人把我召到了太子府。
他就是那个威严的男子。 戚庄随手将一份名单扔到我面前,冷淡道:「洛小姐,看看吧。」
我疑惑地拿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伤亡名单。
我轻声念着:「当日寺庙僧众[X]人,尼众[X]人。留宿男众[X]人,女众[X]人。」
再仔细瞧,上面清楚记录着伤亡情况。伤的是唐浅,死的是一老尼和一老僧。
我抬眼看向戚庄,平静问道:「不知殿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又补充道:「我并不认识这两位死者。」
戚庄没说话,又递给我一份证词。我接过一看,十几个和尚、七八个尼姑证实,曾数次见我在老尼和老僧禅房外逗留。
戚庄一脸威严,沉声道:「洛小姐,给本殿下解释一下吧。」
我神色淡然,解释道:「我娘素来喜佛,平日诵经拜佛,初一十五必来寺里礼佛。」
接着又说:「我听闻寺里修行最好的便是这两位大德高僧,便想拜会请教,可惜一直没缘分见到。」
我言辞诚恳,说得也合情合理。
戚庄眉头微皱,问:「洛小姐,你可是和你母亲一样信佛?」
「信。」我干脆答道。
「那五戒是什么?」戚庄追问。
「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酒。」我对答如流。
戚庄脸色缓和了些。
我以为问完了,便行礼准备告辞。
没想到他突然又问:「洛小姐和你母亲可持五戒?」
五戒?我心里一紧。我娘找了小哥,我还帮着找,单这一条,我俩就犯了淫戒。
至于杀戒……我心中一动。
我赶忙跪下磕头,说道:「臣女和母亲习气重,一直有吃肉的习惯,还望殿下宽宥。」
我刻意避重就轻。
戚庄身旁的侍卫忍不住抿嘴偷笑。
我心里嘀咕:笑什么?我又没说假话。
戚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今日就到这里,洛小姐,我们会进一步调查,后续还会找你问话,还望你配合。」
「好。」我应道。
回府路上,我敏锐察觉到有人跟踪。
听脚步声,是个男人。我快他快,我慢他慢。
我暗自判断,他功夫与我不相上下,但心眼没我多。他没发现我已察觉他的跟踪。
这形势对我有利。
我突然加快脚步,等他也加快时,我猛地掉头回奔。
他反应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我一把抓住他衣领,用力一扯。
他大叫:「哎呦,轻点轻点,喘不上气啦!」
我厉声质问:「你是谁?为何跟踪我?」
他只是笑着,并不回答。
我把他扯到月光最亮处,看清了他的长相,一张极为清秀的脸。
这不是刚刚偷笑的小侍卫吗?也是在火场里接住我的人,算是我的恩人。
我松开了手。
他正了正领子,笑着说:「你这人,性子太急。」
又道:「问都不问,就给人定罪。我不是跟踪你,我是奉殿下之命保护你。」
「保护我?」我有些惊讶。
他点头道:「对,我们查到此次大火可能和西蛮人有关,你爹虽战败,但死前杀了不少西蛮人,殿下怕他们迁怒于你,特派我来保护你。」
「哦,那你回去吧,我能保护自己。」我说完,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喊道:「哎、哎、哎,我叫左南,左方的左,南方的南。今日就算了,从明日起,你的安全归我负责。」
自那之后,左南天天都来。
他性子活泼,脑子却简单。戚庄派他来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可他还真以为就是保护我,一点不避着我,时不时就冒出来。
「这个不能吃,这份糕点是新来厨娘做的,厨娘身份还没查清楚。」
「今日不能去寺里,老皇上要去祭拜,天家出行最招刺客,小心伤到你。」
他唠叨个不停,让我烦不胜烦,一心想赶走他。
可他死活不走,说什么都要尽到职责。
这天,我要沐浴,丫鬟在浴桶里放了很多花瓣。
我看到有几朵特别鲜艳,便伸手捞出来想看看是什么花。
左南突然从梁上跃下,一把抢走花瓣,仔细检查后,松口气道:「我以为是虎刺梅,幸好不是,只是看着像。」
他一心为我,可我却忍无可忍。
既然好言相劝没用,那我只能出邪招了。趁他不备,一把扯过他…… 他心神不稳,顺着我使的力气,和我一起掉进了桶里。
水一下子没过了他的脖子,他双手死死扒着桶沿,挣扎着站起身来。
我眼疾手快,一把扒下了他的外裤。
他吓得发出一声公鸭叫,连忙扯过外裤,纵身跳上房梁跑了。
我坐在桶里,忍不住大笑起来。
可算把他弄走了。
这家伙真是个死脑筋,除了去茅房,我做什么他都要跟着。
害我十几天都不敢好好洗个澡。
我轻轻搅动水面,花瓣随着水波一朵朵荡漾开来。
心情瞬间变得格外舒畅。
突然,一支箭射了进来,箭尾还带着一张纸条。
我拿过纸条,上面写着:你犯了淫戒!
我不屑地把纸条扔到一边。
嘴角上扬,轻声说道:「幼稚。」
半个月后,我又被召到了太子府。
老僧老尼的身份查出来了。
竟然是我十几年前就已去世的祖父祖母!
我满脸惊愕,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但很明显,戚庄并不相信我这副模样。
来源:嗨,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