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改革如何更好激发科研工作者的积极性？

摘要：3月26日下午，在中电信量子集团举办的“国企改革大家谈”第三期活动现场，来自中电信量子集团、中核西物院、中国建材总院、中国石化胜利油田、华润双鹤、国新投资等6家国有企业的相关负责人，介绍了加快机制改革、以改革为创新“撑腰”的经验。保护科研人员的新鲜感、积极性，

编辑荐语

3月26日下午，在中电信量子集团举办的“国企改革大家谈”第三期活动现场，来自中电信量子集团、中核西物院、中国建材总院、中国石化胜利油田、华润双鹤、国新投资等6家国有企业的相关负责人，介绍了加快机制改革、以改革为创新“撑腰”的经验。保护科研人员的新鲜感、积极性，是国有企业的头等大事。国有企业分别通过自己的方式把握改革深化提升行动契机，建立起更加适应新形势、新任务要求的科研管理和服务体系，以期更好激发科研工作者的积极性、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推动科技成果更好转化为现实生产力。

创新突围改革“撑腰”

“国企改革大家谈”第三期侧记

“在量子世界中，粒子的状态可以同时处于多种可能性的叠加态；只有在进行观测时，量子态才会坍缩，呈现出一种确定的结果。”

“两个彼此纠缠的量子，无论距离多远，其中一个状态的变化会影响另一个发生同样变化。比如其中一个因为观测者出现坍缩，另一个也会。”

3月26日上午，在中电信量子集团展览馆，地面上标记着，到此你对量子的认识已经超越了10%的人，超越了50%的人……他们或许高估了记者的理解能力，参观结束后，记者仍是一头雾水。

“科学家说，没有人真正懂量子，这是从学术角度说的。从实践来看，懂量子的人确实不多。”博士毕业于中科大的中电信量子集团副总经理王振说。

然而，这并不影响王振和他的同事们，把看似玄幻的量子转化为量子安全办公、量子安全组网、量子计算机等一系列产品。其中，距离普通消费者最近的，是中电信量子集团推出的“量子通信”产品。只要通话双方使用特制的SIM卡，通话过程就会非常安全。

“简而言之，量子通信通过利用量子特性生成独特的密钥，生成了一个不可破解的密码本，通话双方将共享这个密码本，确保了其极高的安全性。”王振说，当前我国在量子技术研究和应用方面，已经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量子密信

当前，我国在量子通信、可控核聚变等多个新领域，已经挺进“无人区”。没有经验可以模仿，孤独的科研工作者只能破冰突围。在这些领域，更多基于传统产业形成的科研管理体系已远远不能满足新产业、新业态的需求。

如何把握改革深化提升行动契机，建立起更加适应新形势、新任务要求的科研管理和服务体系？如何更好激发科研工作者的积极性？如何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如何推动科技成果更好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成为了广大国有企业需要共同解决的重要课题。

3月26日下午，在中电信量子集团举办的“国企改革大家谈”第三期活动现场，来自中电信量子集团、中核西物院、中国建材总院、中国石化胜利油田、华润双鹤、国新投资等6家国有企业的相关负责人，介绍了加快机制改革、以改革为创新“撑腰”的经验。

为科研人员“保鲜”

科技创新是国有企业的“头号工程”。保护科研人员的新鲜感、积极性，是国有企业的头等大事。如何为这些宝贵的“种子”选手提供适宜的“温床”？在不同的产业，有着不同的做法。

为了构建第二增长曲线，华润双鹤积极响应国家战略布局战新产业，涉足了合成生物领域，并引入了行业知名专家黄科学博士作为华润双鹤合成生物研究院院长、合成生物首席科学家。“不知道我这个脾气，在国企能不能待得住？”在国外和民企多年的黄科学加入华润双鹤之初，顾虑重重。

“我们用事实打消了黄博士的顾虑。”华润双鹤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党委委员、副总裁满超说，黄科学入职后，华润双鹤就把团队的人才招聘权、薪酬决定权、立项决策权、自主采购权、团队激励自主权等权限授予黄科学，解决了“让科学家说了算”的问题。“为了兼顾效率与合规，我们在制定相关管理制度时，充分听取黄科学的意见建议，做到了制度的刚性与弹性良好结合。”

华润双鹤合成生物研究院工作场景

2024年4月27日，在中关村论坛中的国企发现与发明论坛上，有人提出，创新是民企的事，国企搞不了创新。与会的黄科学当场反驳。“在上一家企业我干了8年，三次建议设立一个中试平台，但到我离开都没建立起来。到华润双鹤之后，我的这一建议一年就变成现实了。”

黄科学强调说：“我认为，就凭对科研工作者的尊重，现在央企想做的创新，就一定能做成。”

除了引入黄科学之外，华润双鹤还与3位院士、10余位院校教授建立了顾问合作机制，负责在项目初期负责“把脉”技术方向；在关键节点参与项目审核为项目“问诊”；针对某些具体难题现场攻关答疑。“他们对科研的激情和热爱，时常让我深受感动。”满超说。

在中电信量子集团，对于紧缺的科学家，同样采取的是“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的策略。

“国内真正懂量子的科学家，多数在高校和科研单位，企业对他们的吸引力有限。”王振说，一旦挖到企业来，也有可能让他们失去与日新月异的学术前沿的联系。所以，中电信量子集团使用“双聘双跨”模式柔性引进人才。

去年，中电信量子集团就引进了量子通信、后量子密码、网络安全、量子计算等领域的四位顶尖科学家。

“我们给他们配备科研团队，大家共同完成一个任务。”王振表示，这四位科学家对中电信量子集团非常认同，跟团队成员融为一体。“因为我们提供了有价值的课题，提供了把奇思妙想转化成为产品的广阔舞台。”

南网科研院的做法与之类似。南方电网公司饶宏科学家工作室成员、浙江大学电气工程学院研究员张哲任说，双聘制打破了单位、区域的壁垒，让跨领域创新合作更加顺畅。对于个人而言，能同时服务于多个项目，将自身专长在不同场景充分施展，在合作交流中也开拓了学术视野。

中国建材总院是中国建材集团的中央研究院，负责非金属新材料的基础研发、成果转化等全流程的创新工作，拥有博士学位、硕士学位授予权。

“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我觉得最好的保鲜剂就是‘热爱’。”中国建材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中国建材总院党委书记、董事长郅晓说，中国建材总院把学生叫作“学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不仅安排学术导师，还安排职业生涯导师。“我们爱他们，他们也爱这份事业。只要有热爱，就一定能够长久保鲜。”

提升待遇施足“底肥”

情感上，热爱很重要，也很必要。但仅有热爱还远远不够。在实践中，相关国企优化薪酬体系、提升待遇水平，为科研工作者茁壮发育施足“底肥”。

为提高科研人员创新积极性，中国建材对“揭榜挂帅”攻关项目提供专项资金支持，过去三年总研发经费18.93亿元，直接投入“种子”资金共计3.42亿元。

“我们持续优化‘种子’资金的使用方式，重点用于科研方向引领和核心科研人员的绩效奖励。”郅晓说，中国建材探索实施了“331”的激励方式。即各项目可提取“种子”资金的30%用于绩效奖励，不占用所在单位工资总额预算指标。其中，项目负责人绩效奖励不低于30万元/年，课题负责人绩效奖励不低于10万元/年。

在考核方面，中国建材更加注重代际传承。“我们认为，科研的生命力在于分享，提倡科研人员做‘时间的朋友’。”郅晓说。

“揭榜挂帅”实施“313”的考核机制，要求各项目每年培养不少于3名本学科青年科技骨干；每年至少参加本领域高水平国际学术会议1次；每年作各类专业学术报告不少于3场。近三年来，中国建材以“师带徒”模式培养青年科技人才300余名；组织科研人员参加国际学术会议200余人次；开展20人以上规模的学术讲座或交流600余场次。

中国建材叶片堆场

科技创新周期很长，在激励方面，既要让团队看到“终点线的奖杯”，也要布好沿途“补给站”。

与其他产品相比，药品研发周期相对更长。仿制药从立项到上市至少36个月，创新药平均在12年左右。很多时候，研发人员头发都熬白了还没有见到药品上市，这都是常有的事。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但迟到的激励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满超说，为了增强激励的即时性，华润双鹤实施了创新激励“九段法”。即把药品研发过程分为九个阶段，每段都有清晰的时间节点和里程碑事件，根据阶段性进展及时兑现奖金。比如完成小试兑现15%，完成中试可以发50%，完成药品申报就可以发放75%。

最近，华润双鹤还在“九段法”基础上增加了“第十段”，即产品上市后连续5年按销售额提成激励。这能让科研人员主动跟踪市场需求，优化药品性能，延长生命周期。

在个人成长方面，华润双鹤打造“Y型双通道”，意在破解技术人员晋升天花板。“我们设计了12级成长阶梯，从第4级可以选择‘向左走’深耕技术，或‘向右走’转型管理。”满超说，专注技术可以做到首席科学家，待遇可超过华润双鹤主要负责人。因此，目前，华润双鹤有超过75%的技术人员选择了“向左走”。

“不用为了升职走管理路线，这才是对科研人才真正的尊重。” 满超的这一感慨，与核工业西南物理研究院副院长于晓龙不谋而合。

中核西物院在推进薪酬体系向研发人员大幅倾斜的同时，建立起了经营管理、专业技术、技能操作三个序列的职业通道，以及互通机制。于晓龙说：“我们推行‘三个不低于原则’，明确首席专家待遇不低于所在单位正职，科技带头人待遇不低于所在单位副职，首席技师待遇不低于所在单位中层正职。”

中国船舶所属八院鹏力超低温技术有限公司是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该企业探索实施了“核心骨干持股+超额利润分享”的激励机制。研发工程师段罗斌说：“这让我们实现了从‘技术雇佣兵’到‘创新合伙人’的蜕变。”目前，段罗斌所在团队自主研发的氖氦精制装置产品，突破了-269℃制冷技术并实现产业化，不仅打破了国外垄断，更让团队成员获得近百万元的回报。

中国船舶下属八院鹏力超低温生产调试场景

营造最佳创新“磁场”

20世纪60年代氢弹爆炸以来，就有人开始考虑可控核聚变作为能源，因为这是一个极其诱人的终极能源解决方案。“根据测算，一升海水中蕴含的能量理论上相当于300升汽油。一旦突破，可能对人类的影响不亚于当初进入电力时代。”于晓龙表示。

但是，几十年来，可控核聚变始终没有实现，还有很多技术难题需要攻克。

经过60年的奋斗，中核西物院自主设计建成新一代人造太阳“中国环流三号”。“磁约束托卡马克装置，像一个‘甜甜圈’，实际上就是一个磁场形成的‘笼子’。”于晓龙说，几代人经历了无数挫折，不断寻找解决方法。“正因为如此，我们树立了这样的理念，在这条艰苦的科研路上，即使得出‘此路不通’的结论，也是宝贵的经验成果。”

中国环流三号

基于这一认识，中核西物院提出，要淡化“错误”定义，最小化“错”的界定范围。“我们没有因为科研上所谓的犯错处理过人。”于晓龙说。

“新药研发必然会面临不成功。他们只是为后来者做了路径标记。”满超说，华润双鹤经过研讨，达成了三项共识。首先是充分尊重人性。“我们充分信任科研人员，研制新药是他们的事业追求，不会为了几十万元污染职业生涯。”其次是要对失败进行豁免。“我们和纪检部门一道，制定了研发的尽职免责条款，彻底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最后是严格考核。充分信任不代表放手不管。华润双鹤通过邀请外部专家组建的科学委员会，对新药研发的每一个节点进展严格审核。审核通过后，才能领取奖金，才能继续推进。

“这一套制度本来是为了激发科研人员积极性。但在执行中我们发现，事实上也发挥了有效规避风险的作用。”满超说，如今华润双鹤的研发效率明显提高，平均新药研发时间比同行少3.6个月，获批药品数量从2019年的两三个增加到了2024年的28个，员工离职率也明显降低。

风险面前，人人平等。研发企业要面对，投资方同样要面对。国新投资是中国国新的股权运作平台，负责为包括国有企业在内的诸多创新企业提供资金支持。

为了更好应对支持科技创新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国新投资副总经理肖林兴表示，要算好“三本账”。一是要算“总体账”，这样才能容忍单个公司、单笔投资的波动。二是要算“长期账”。“支持科技创新和获得良好收益从长期看是一致的，要有长远眼光，不必过度纠结短期市场波动，否则会导致动作变形。”三是要算“战略账”，获得收益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我们发挥国有资本运营公司功能作用，贯彻落实国家战略，有力有效支持科技创新。我们发挥好功能作用，最终也必然能够获得良好的长期收益。

一般来说，科研人员醉心科技研发，对行政事务类工作兴趣不大。为了避免他们因为琐事分神，中核西物院成立了总体部，负责战略规划研究、项目策划申报等工作，同时为科研人员配备了科研助理，充分发挥后勤管家职责，从事项目会议筹备等事务性工作，以此确保科研人员将主要精力投入科技创新中。

基于同样的逻辑，中国建材实施了项目“双负责人制”。技术负责人拥有更大的技术路线决定权、经费支配权，负责抓好关键核心技术的组织攻关、专项经费使用等工作，对技术攻关和项目团队负全责；行政负责人负责攻关任务执行的总体协调，支撑科研人员深度投入技术研发环节，避免因非专业性事务分散精力‌。

中国石化胜利油田地处山东省东营市。相对偏僻的位置，对“高精尖缺”人才缺乏足够吸引力。为此，胜利油田在2024年实施“人才飞地”计划，成立了青岛技术研发中心，较好地发挥了人才聚集地的作用。

以“聚变”对抗“熵增”

在一个孤立系统中，熵（即系统的无序程度）总是趋向于增加。这一现象被称为“熵增”。

“制止‘熵增’的有效办法，就是打破封闭走向开放。这样才能终结混乱提高效率。”郅晓说，具体到企业的科技创新，那就是要加强对外合作，搞产学研一体化。

在过去，产学研的融合，一般是研发成果出来后再交由企业转化。到了人工智能时代，这种传统合作模式已经失去先机。在立项之初就深度参与，才能掌握市场开发主动权。

因此，中国建材总院充分利用在行业中掌握的文献数据、科研数据、生产数据最全面的优势，向清华大学等合作方全面开放数据。“因为我们想建立起数据底座，以及基于行业的AI设计平台，高通量的实验平台。只有这样，才能满足研发方式从经验计算向数据驱动的跃升。”郅晓说。

此外，中国建材牵头组建了“绿色低碳建材创新联合体”，联合中国五矿、中国科学院过程工程研究所、清华大学等14家单位，致力于解决绿色低碳建材产业链高质量发展中的痛点堵点问题。通过联合攻关，已经打造了工业和信息化部“双碳”公共服务平台，承担了国务院国资委多个战新产业和未来产业攻关项目。

人造太阳的技术原理是磁约束可控核聚变。推动可控核聚变从科学研究向商业化、工业化迈进，也离不开产、学、研各方面的“聚变”。

在国际上，中核西物院既积极参与国际大科学装置ITER建造，又与全球开放共享中国环流三号。在国内，中核西物院广交聚变伙伴，联合航天科工、国家电网、南方电网、中国电气装备等32家优势单位共同组建可控核聚变创新联合体并签订框架协议，先后发布两次任务清单，其中，以“揭榜挂帅”方式开展聚变领域国际首个大容量的超级电容储能系统研发攻关，打造了央企合作新典范。

“近期，中国环流三号将突破离子和电子温度‘双亿度’，中国聚变研究挺进燃烧实验。应该说，可控核聚变这个产业足够广阔、前景足够远大，合作才能共赢，伙伴只会嫌少不会嫌多，我们也期待与更多的企业携手共聚变、启航向未来。”于晓龙说，人造太阳是人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终极能源梦想，携手全球合作伙伴集智攻关，是点亮这一梦想的必经之路。

在可控核聚变思路提出时，也有人担心，地球上的石油究竟还能采多久。“我们常说，石油是在地质学家的脑子里，科技进步会让新发现越来越多。”中国石化胜利油田党委常委、副总经理，东营市副市长杨勇说，近两年胜利油田广发英雄帖，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院校共同实施了11项科研项目，突破了一批“卡脖子”技术难题。与四川大学共同合作研发的科研项目荣获中国专利金奖，并且对外进行技术许可转化。“2022年我们打一口页岩油井需要130多天，现在缩短到平均30天左右，成本从一个亿降到了六千万元以内。”

油气开采过程中，油田既是能源贡献者，也是消耗者。粗略统计，胜利油田一年耗电高达50亿千瓦时。为了增绿降碳，胜利油田在矿区推进光伏发电，能提供约十分之一的电力。为了进一步增加绿电供给，胜利油田携手宁德时代，进一步布局了风力发电、储能，正在积极打造国内首个零碳油区。

胜利油田“风、光、热、储+多源微网”多能互补示范项目

与可控核聚变类似，量子科技也处于初创阶段，同样需要大兵团作战。

早在2014年，中国电信就开始布局量子科技领域，并与国盾量子开展了项目合作，在合肥建设了量子城域网；2020年，中国电信与国盾量子合资成立了中电信量子科技有限公司；2023年，中国电信全资组建了中电信量子集团；2024年，中电信量子集团顺利完成了国盾量子的战略并购，得到了资本市场的高度认同。

王振认为，这是一次“强强联合、双向奔赴的选择”。中国电信覆盖全国的网络和服务资源可有效帮助国盾量子进行市场拓展，同时国盾量子领先的量子通信和量子计算技术可增强中国电信量子领域科技创新能力。

中信科智联科技有限公司是中国信科旗下专注于C-V2X车联网标准研究、技术创新、产品研发、生产服务业务的公司。“最早我们只钻研技术，市场需求响应较慢，产业落地较难。”研发人员许文龙说，现在我们打开门走出去，不断扩大朋友圈，与中汽中心、百度等开展战略合作，通过生态协同共建先导区、车路云一体化试点城市，与山东高速、蜀道集团等共建车路协同智慧高速超2000公里，车载模组及软件分别定点东风、蔚来等量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