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犯的新生之路Ⅱ（161）：董益三，你有这个权力吗

摘要：快过年了，新开辟的小菜园也已经整理到位了，当第二学习改造小组重新坐下来讨论的时候，组长王元直又泛泛宣读了一番有关战犯改造的政策和管理所的一些管理规定，特别强调了几点内容。而方靖觉得，那肯定是针对自己和黄维的，因为王友直是这样强调的：

快过年了，新开辟的小菜园也已经整理到位了，当第二学习改造小组重新坐下来讨论的时候，组长王元直又泛泛宣读了一番有关战犯改造的政策和管理所的一些管理规定，特别强调了几点内容。而方靖觉得，那肯定是针对自己和黄维的，因为王友直是这样强调的：

“‘一个不杀、一个不判’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做出的对我们这些战犯实施宽恕的伟大决策，我们应当感恩，应当以极真实的态度认识到我们在旧的时代，在反动的蒋介石反革命集团内所犯下的一切罪行。这些罪行，是确实存在的，是我们个人的悲哀，也是一个旧时代的悲哀，把这些罪行原封不动、彻彻底底地全盘端出来，剖腹剜心地认识到我们的罪恶对人民造成的危害，争取政府和人民的宽大，才能对得起我们伟大领袖做出的伟大宽恕。可有个别战犯，因为一点小小的变动，便疑神疑鬼，便东打听、西打听，不信政策信鬼神，不信文件信小道消息，这种做法，不仅危害自己，更会危害到我们这个小组，危害到整个管理所。这种想法，要不得，这种做法，更要不得。本小组希望，有这种想法、做法的学员，立即认识并改正错误，必要的时候，要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进行帮助式学习。另外，还有一件小事，本小组的一名学员，曾经就管理所的制度中，有关学员间不得相互说话一事提出了质疑，还说什么，相互间不让说话，怎么可能开展批评，怎么可以相互帮助、相互监督、相互促进？我在这里作一说明，话，是可以说的，但一定要放到正式的场合上，正式的话题上，比如我们在这儿展开的各项讨论，进行的批评和自我批评等，就是正式的场合、正式的话题。而私下里闲聊，私下里传播一些负面消息，私下里搞一些小动作，私下里拉帮结伙，私下里商订攻守同盟，私下里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甚至是反对伟大的改造政策，都是不允许的。”

组长王友直的话，刚刚结束，副组长董益三早已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挥舞着右手，激动地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谁传播了这些恶毒的信息，是谁抵触了学习改造，是谁反对了伟大的改造政策，我们心里明得跟镜子一样，希望你们勇敢地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并改正之。我们小组，便会以最大的宽容，原谅你们，帮助你们。否则，我们要对你们实施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

董益三此语一出，整个会场里一时鸦雀无声了，除了粗细不一的鼻息，和闪烁不定的眼神，表面麻木的面孔之外，没有一个人动一下。就这样，足足静了好几分钟，董益三才又大声质问起黄维来：“黄维，你以生病为名，抵制劳动，抵制改造，传播小道……”

没想到，董益三的“小道消息”几个字还没有说完，黄维已经睁开眼睛，伸出手来，制止了董益三的叫嚣：“董副组长，稍安勿躁，本学员先问你两个问题，你如果回答好了，我便承认我做了些什么？”

董益三一听黄维要承认自己抵制学习改造的事实，便有些得意起来，真诚地微笑着，说道：“黄维学员，请问吧，只要是有关学习改造的，有关我在国民党集团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恶，我都会如实地回答你的问题的。”

黄维冷笑一声，说道：“好，第一个问题，很小，很小。我不去参加劳动，是由管理所规定的，我的身体状况是不允许的，是医院里医生的医嘱。而有关这次劳动，王组长一再说，是自愿的，又因为我是一个病号，还安排方靖留下来照顾我，所有这些，我都感激不尽。同时，不要说我是一个病号，就是我能参加劳动，我不自愿，也可以不去嘛，这一点恐怕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在这事上，本人身体状况不允许，最多算是个消极分子，但绝对不是反动分子，是不能戴高帽子的。因为我生病这件事，是事实嘛，我们一定要实事求是嘛，否则，就违反了伟大领袖的哲学精神嘛。有关这个小问题，我就狡辩这些。请问，董副组长，这个解释，能不能过关啊。”

董益三笑了起来，他已经认为他胜利了，或许已经接近胜利了，黄维能对自己和颜悦色地做出这样的解释，是极少有的事，于是，他真诚地说道：“黄维学员，对不起了，你生病这件事，我是知情的，但这些日子，我这个副组长对你的关心很不够，我要做自我批评，同时希望大家对我提出宝贵意见，甚至是批评。好，好，好，黄维学员，请你继续发言。”

然而，董益三真的想错了，黄维的眼睛已经瞪圆了，愤怒地说道：“批评，我是要对你董益三进行无情地、不可调和地批评，因为你没有认清你的身份，董益三，你和我们大伙一样，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战犯，而且还有可能比我们犯下的罪恶更肮脏，更可怕，更不饶恕！请问，我们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以执法者、管理者自居，董益三，请听你刚才所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