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旁边的老渔民叹了口气:“丫头,这片‘沉船湾’水下暗流乱得很,别说你一个女娃,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没事也不轻易下去。别再找了,三年了……找不回的。”
冰冷的海水裹挟着黑暗涌来,阿雅每一次下潜,耳畔都仿佛回荡着那晚渔船撕裂的巨响和阿爸声嘶力竭的呼喊。
她猛地蹿出水面,扯掉呼吸器,趴在救生筏边剧烈地咳嗽,肺叶火辣辣地疼,咸涩的海水呛得她眼泪直流。
旁边的老渔民叹了口气:“丫头,这片‘沉船湾’水下暗流乱得很,别说你一个女娃,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没事也不轻易下去。别再找了,三年了……找不回的。”
阿雅只是摇头,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前一枚磨得发亮的贝壳哨子。缓过气,她又一次戴上面镜,义无反顾地扎回那片吞噬了她阿爸的海域。
村里人都说阿雅疯了。自从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卷走了她阿爸的渔船,她就变了个人。那个原本爱笑爱唱渔歌的姑娘不见了,只剩下这个沉默寡言、一次次徒劳地潜入深海寻找的执拗身影。她打工攒下的所有钱,都换了简陋的潜水装备和租船的费用。
每一次下潜,都是对那场噩梦的重温。冰冷、窒息、无助的恐惧像水鬼一样缠绕着她。她总是仿佛能看到阿爸在浑浊的海水里最后推她一把,将那枚拴着绳子的贝壳哨子塞进她手里,然后自身被巨大的暗流卷走的身影。
“阿雅……活下去……”那是阿爸最后的声音。
今天的水流格外湍急,能见度也很低。阿雅几乎要放弃时,脚蹼突然踢到了什么硬物。她潜下去,摸索着,指尖触到了一片半埋在泥沙里的、早已锈蚀的船板——是阿爸那艘小渔船的残骸!
她心脏狂跳,发疯似的用手扒开周围的泥沙和海藻,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痕迹。指甲翻裂了,渗出的血丝混在海水中,她也浑然不觉。
终于,在一块扭曲的钢板下,她摸到了一个硬邦邦、裹满淤泥的东西。用力拽出来,是一个用厚油布层层包裹的小铁盒,盒口被铁丝死死缠住,竟奇迹般地没有进水。
阿雅抱着铁盒浮上水面,双手颤抖得几乎打不开那锈死的铁丝。老渔民帮了她。
油布揭开,里面是一本被海水浸泡得边缘发黄、字迹却依稀可辨的航海日志,是阿爸的笔迹。日志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风暴来临的那天。
前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天气、渔获、还有对她的思念。最后几行字,却让阿雅瞬间泪如雨下:
“……今遇强风,舵机失灵,恐难返航。油布包好日志,望有后缘人拾得,告知吾女阿雅:阿爸的存款折子压在床底砖下,密码是她生日。别哭,阿爸只是去了海里最深最广的渔场。贝壳哨子吹响,阿爸就能听见……永远爱你。”
阿雅愣愣地拿起那枚她三年来从未敢吹响的贝壳哨子,迟疑地放到嘴边,用尽全身力气——
“呜——”
一声空灵而悠长的哨音,穿透海风,传向远方。
海面平静,只有波涛轻轻拍打着救生筏,仿佛一声来自深海的、温柔的回应。
阿雅终于伏在筏边,放声痛哭。她知道,她找到了。
来源:一纸愁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