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钉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3-30 21:01 1

摘要:题记:在现在企业管理的语境里有一种人叫铁锈。我曾经用过这样的词批评不上进且有害的员工,直到昨天我才没明白故事比真实还真实,于是写了一篇自己泪目的小说。取名《锈钉》

锈钉

题记:在现在企业管理的语境里有一种人叫铁锈。我曾经用过这样的词批评不上进且有害的员工,直到昨天我才没明白故事比真实还真实,于是写了一篇自己泪目的小说。取名《锈钉》

01

2019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陈志强站在殡仪馆门口,呼出的白气在眼镜片上凝结成霜。他摘下眼镜擦了擦,抬头看见大厅正中那张黑白照片——张建国抿着嘴微笑,眼角皱纹像刀刻般深刻。六十岁,本该是退休享福的年纪,却变成了一张遗像。

"老陈,你也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志强转身,认出是当年机械厂的同事老马。三十年过去,老马已经驼了背,脸上布满老年斑。"建国走得太突然了,"老马叹了口气,"上周我还看他去菜市场买菜,怎么突然就......"

"心肌梗塞,说是半夜发作的。"陈志强低声说,"邻居早上闻到异味报警,破门时人都硬了。

心肌梗塞发作前七分钟,他正在用老花镜研究手机上的外卖接单系统。

月光透过铁窗照在墙面的奖状上——"1987年度生产技术标兵"。突然黑屏的手机倒映出他扭曲的脸,像一张被时代揉皱的派遣合同。

02

灵堂里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男女。陈志强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年轻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正低头玩手机。那是张建国的女儿张晓雨,父女俩有十年没见了。

司仪开始念悼词,陈志强的思绪却飘回了四十年前。1979年,他们刚满二十岁,作为最后一批知青从农村返城,被分配到市第二机械厂当学徒。那时的张建国又高又瘦,干活时总抿着嘴,一副认真到固执的模样。

"建国这孩子,学技术是真快。"老马在旁边小声说,"咱们那批人里,他第一个能独立操作车床的。"

陈志强点点头。他记得张建国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油腻的机器零件间灵活翻飞的样子。1983年厂里技术比武,张建国拿了第一名,照片还上了厂报。照片里,年轻的张建国站在车床旁,腼腆地笑着,胸前的大红花衬得他脸色红润。

03

"下面请张建国的老同事陈志强先生致辞。"

陈志强回过神来,缓步走向话筒。他看着台下稀疏的宾客,突然感到一阵心酸。这里本该坐满人——同事、朋友、家人。但现在,大多数人早已消失在张建国的生活中。

"我和建国相识四十年......"陈志强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他是个老实人,技术好,做事认真。我们那一代人经历了很多,下岗、下海、买房、炒股......建国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1995年的冬天比现在更冷。陈志强记得那天厂里开大会宣布改制方案,三百多人要裁掉一半。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厂长念名单时声音发颤。张建国的名字出现在第二批下岗名单里,而他——陈志强,因为当上了车间副主任,留了下来。

张建国在机械厂车间的老式车床需要手工调节进刀量,他总能用耳朵听出0.01毫米的误差。春游合影时,他衣服上沾着洗不掉的机油味,站在最边缘的桃树下。二十年后的拆迁队发现,那台德国产车床的铭牌上,刻着他用划针留下的防伪标记——这曾是计划经济时代工匠的尊严。

"不可能!"散会后张建国拽住厂长的袖子,"我连续三年是先进工作者,技术考核全厂前五,凭什么是我?"

厂长不耐烦地甩开他:"这是综合考虑,不光看技术。小张啊,你太死板,不懂变通。"

那天晚上,张建国喝得烂醉,在陈志强家里又哭又笑:"变通?什么叫变通?我每天第一个到车间,最后一个走,车出来的零件误差最小,这叫死板?"他猛地砸了酒杯,"那些溜须拍马的废物凭什么留下?"

陈志强没有回答。他知道张建国说的没错——留下的确实多是会"来事"的人。但那个年代,适者生存,不懂人情世故就是原罪。

"建国下岗后尝试过很多工作,"陈志强继续对着话筒说,"他修过自行车,开过小卖部,还去南方打过工......"

04

1998年,张建国的妻子王丽华开始频繁往娘家跑。陈志强有次在百货公司遇见她,发现她手上多了枚金戒指。"老张知道吗?"他忍不住问。王丽华冷笑:"他知道什么?整天就知道捣鼓他那破修理铺,一个月挣的还不够女儿交补习费的。"

离婚是在2001年春天办的。张建国把房子给了王丽华,自己搬到城中村一间十平米的出租屋。有次陈志强去看他,发现他正在吃泡面,桌上摊着女儿的照片。"晓雨考上重点高中了,"张建国眼睛发亮,"丽华说只要我按时给抚养费,就让我参加毕业典礼。"

但他最终没能去成。毕业典礼那天,王丽华打电话说女儿不想见他。"她说爸爸身上有股机油味,同学会笑话。"张建国在电话里对陈志强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张建国把最后一台日本进口录像机修好时,液晶电视正在播放奥运会开幕式。他锁上卷帘门,从暗格取出泛黄的《机械原理》教材,里面夹着女儿满月时的脚印拓片。巷口新开的连锁店把废旧电器直接压成立方体,像一块块金属墓碑。

05

灵堂里响起压抑的啜泣声。陈志强看到张晓雨终于放下了手机,正用纸巾擦眼睛。他突然想起2008年,张建国的小电器修理铺被新开的连锁店挤垮的那天。那时电商刚刚兴起,人们不再修东西,而是直接换新的。五十岁的张建国蹲在一堆废旧电器中间,茫然地问:"现在的人怎么都不修东西了?"

"建国最后几年过得很不容易,"陈志强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他做过保安,送过外卖,去年查出心脏病后,只能在小区当保洁......"

最让陈志强心痛的是去年春节。他拎着年货去看张建国,发现出租屋里冷得像冰窖。"暖气坏了,房东说修要五百,算了。"张建国裹着旧棉袄,正在吃降压药。桌上摆着一张泛黄的合影——1985年厂里春游时拍的,年轻的他们站在桃花树下,意气风发。

致辞结束后,陈志强走到张晓雨面前。女孩抬头看他,眼睛红肿:"陈叔叔,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陈志强想说"是",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爸一直把你照片放在钱包里。"

葬礼结束后,陈志强最后一个离开。他站在殡仪馆门口,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四十年光阴流转,当初那个在车床前专注工作的年轻人,变成了今日一具冰冷的尸体。张建国不算笨,甚至在某些方面很出色,但他就像一颗不合规格的螺丝,被时代的机器无情地淘汰了。

06

雪花开始飘落,陈志强裹紧大衣。他想,这大概就是无常中的常——总有人被浪潮抛下,成为变革的代价。而活下来的人,除了记住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陈志强摸到大衣内袋里那张泛黄的纸条,1989年张建国写给他的技术改进方案。当年他靠这个当上副主任,而原作者正在下岗名单上按手印。雪越下越大,他想起三十年前那个下午,张建国指着新引进的数控机床说:"这玩意确实精准,但永远学不会用锉刀给齿轮'治病'。"

殡仪馆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滚动播放着附近楼盘广告。陈志强看着宣传片中笑容标准的售楼小姐,想起王丽华离婚时的话:"你跟那些生锈的零件一样,该报废了。"雪地上他的影子越来越淡,仿佛某个正被系统自动清除的临时文件。

来源:智慧溪水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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