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手记 | 到现场去,到人民中去 ——英国记者乔治·何克给我的启示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05 20:13 1

摘要: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今年伦敦书展前夕。中国传媒大学的李琳熙老师把新译的《原上草:乔治·何克的故事》递到我手里。墨香未散,她就迫不及待地与我分享起这位哈彭登青年短暂而壮丽的一生。

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定格了他的笑容。

一位英国青年站在洒满斑驳树影的土墙前,头顶中国草帽,身着粗布衬衫,撸起袖子,面对镜头咧嘴一笑。

这是80多年前,身处中国西北支持抗战的乔治·何克。

这张照片、一双草鞋、以及其他展品放置在伦敦北郊的哈彭登镇博物馆。今年7月22日,关于他的特别展览在这里开幕,展览面积不大,但参观者看得很仔细。

7月22日,在英国赫特福德郡哈彭登镇,人们观看乔治·何克纪念展。新华社图

何克是何许人?是什么让这个英国小镇博物馆为他举办一个纪念展?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今年伦敦书展前夕。中国传媒大学的李琳熙老师把新译的《原上草:乔治·何克的故事》递到我手里。墨香未散,她就迫不及待地与我分享起这位哈彭登青年短暂而壮丽的一生。

1915 年,何克生于哈彭登镇。 1938年,他随姨妈、知名和平主义者穆里尔·莱斯特来到中国。原本,这只是一次“间隔年”的旅程。可在上海,他看见难民成群,听闻南京大屠杀,心中震动,决定留下来。

此后近八年时间里,何克积极投身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他曾担任英美多家媒体在华记者、中国工业合作运动西北办事处的“洋秘书”、陕西双石铺培黎学校校长。1945 年,何克在甘肃山丹因为感染破伤风不幸去世,当时他年仅三十岁。

“他曾做过记者?”何克多重身份中的记者职业让我产生了兴趣。

“是的,”李琳熙说,她专门就何克在华的新闻实践做了一番研究。

那时,《曼彻斯特卫报》在华缺少通讯员。没有任何从业经验的他,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牛津大学哲学、政治、经济学的训练,很快写出了第一批报道。他笔下的中国,不是冷冰冰的战局,而是有血有肉、鲜活的人民。

后来,他担任过美国合众社的特约记者,也为英国《新政治家与国家》(New Statesman and Nation)、美国《密勒氏评论报》(The China Weekly Review)等报刊供稿。

在阅读了几篇何克的报道后,我被他接地气的文字深深吸引了。

1938年6月,他踏上前往延安的采访之路。途中,汽车轮胎报废,他与同伴不得不步行50公里。但何克并不抱怨,反而觉得“这为近距离观察乡村生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在路上就展开了采访。

“一座看似废弃的庙宇里,住着两位老人,一个65岁,一个72岁,笑着露出光秃的牙床。我用中文问:‘八路军,好不好?’你甚至不必听他们回答,两人已经咧着嘴笑了。”

何克还仔细察看沿途的路人:“军用卡车来来去去。有马队运载着当地生产的火柴,准备卖到西安去。独轮车队推着供应给延安的面粉,带出一片尘土飞扬。有时会经过一位高贵的女士,舒适地坐在驴背的驮垫上,带着她的宝宝去走亲戚。迁徙的学生和志愿加入八路军的人徒步前往延安,身无分文,只带了牙刷、锡杯和毛巾。”

到了延安,何克将看到的景象联想到周六晚上伦敦公园的情景。“宽阔的场地上正在进行激烈的篮球和足球比赛;裁判的哨声刺耳,欢乐的人群在旁边围观。紧张的业余骑手在路边上上下下,轮流骑马。”

擅长与人交流的何克还跟卖茶水和面条的摊主聊了起来,“摊主们不收我的茶水钱;他们一开始管我叫‘朋友’,但很快就升级成为‘同志’。”

读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他比我更懂得“在现场”的意义。作为驻外记者,我深知跨文化采访的困难,但他却能用细节让英语读者感受到中国人的友好与朴实。

何克的报道里,并不总是轻快的画面。在日本侵华战争的背景下,何克的笔下出现更多的是士兵伤员、流离失所的难民灾民、缺衣少食的妇女儿童……通过与境遇各异的教师、司机、纤夫、工人等人的对话,何克讲述中国普通民众的故事,他们虽遭受苦难,却不折不挠、顽强地在乱世中保卫自己的家园。

1939年在晋察冀,何克因病休养期间写下了《赶骡人》,其中写道:“对村民宋国兴(音译)来说,所有摆在他面前的选择都看似希望渺茫。日本兵和他很快就会到达山上的岔路口。岔路口的一条路通向村子的高处,中国士兵就驻扎在那里;选择这条路对宋国兴来说意味着自由,或许还有钱拿。另一条路则通往山上,不知去向何处。” 最终他故意绕路欺骗敌人,并为此献出生命。

后来,何克投身于中国的工业合作运动,与来自新西兰的路易·艾黎、来自美国的埃德加·斯诺等国际友人致力于组织流离失所的工人和难民进行生产自救,在后方为支持抗战、供应军需民用工业物资提供支持。

他还担任了陕西宝鸡双石铺培黎工艺学校校长,给当地的孩子传授实用技能,希望他们毕业后能进入工业合作社。学校取名“培黎”,寓意着“为中国的黎明培育新人”。

甘肃省兰州城市学院广场上的何克塑像,2025年4月,邢奕 摄

彼时,采访报道已不是何克的主要任务,但他还是没有停下四处奔走的脚,没有停下观察中国社会的眼,没有停下记录百姓生活的笔。

何克著作《我看到一个新的中国》,网络图片

1942年,何克将自己作为工合西北办事处秘书时期的见闻与调查写成《我看到一个新的中国》(I see a new China),并最终于1944年在美国出版。在该书前言中,何克写到:

“由于日本人对中国沿海城市的侵略,中国的经济重心被迫转移到偏僻的内陆地区……我想做的就是深入到他们中间去,看看战争中他们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去研究边区政府领导下的新的社会形式是什么,在封闭的村庄里,新的工业革命是如何开展的。我想知道的是,学生、教授、商人们怎么样与农民相处?农民工匠和从上海、汉口来的技工师傅的生活待遇怎么样?那些曾经住在郊区的难民们生活得怎么样?……”

八十年前,在新中国尚未成立时,何克已经在西北人民的生活里,看见了一个正在孕育的新社会,在战火纷飞的暗夜中预见黎明的到来。

不幸的是,1945年7月,何克与学生课外活动时弄破了脚趾,因为只穿了草鞋,他的伤口感染破伤风,几天后在甘肃山丹去世。他未能亲眼目睹新中国的诞生。

在病床上的最后时刻,何克请求朋友给他读一些埃德加·斯诺《红星照耀中国》中的段落,并要来笔和纸,写下“把我的一切献给培黎学校”。

2025年7月22日,在英国赫特福德郡哈彭登镇,乔治·何克的外甥马克·托马斯在纪念活动上发表演讲。新华社图

今年7月22日,哈彭登镇还举办了一场纪念何克逝世80周年的讲座,讲台上何克的外甥、也是《原上草》的作者马克·托马斯向当地居民讲述何克在中国的义举。坐在我身旁的听众Diana在镇上居住了50多年,她对我说:“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小伙儿啊!我们应该永远记住他。”

我知道,我会永远记得何克。当我结束驻外、回到中国继续报道时,我会时常想起那张泛黄的照片,那个微笑着的哈彭登小伙儿。他在提醒我:作为记者,要到现场去,到人民中去,把看到的那个真实的中国告诉世界。

来源:中国日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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