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0 年初，山东纵队四支队 2 团在莱芜西北山区活动，军分区部队只有 1 个营配合 2 团行动。至 5 月中旬，四支队与军分区主力，除留一部坚守莱芜西北山区根据地外，其余进入莱芜东北的常庄、文字现一带，配合山东其他根据地夏秋季的反 “扫荡” 斗争。当时，我

时间：1940 年 5 月 17 日

地点：山东省莱芜县杨家横

交战部队：八路军山东纵队第 4 支队 2 团 vs日军 独立步兵第 16 大队

中方记述：

1940 年初，山东纵队四支队 2 团在莱芜西北山区活动，军分区部队只有 1 个营配合 2 团行动。至 5 月中旬，四支队与军分区主力，除留一部坚守莱芜西北山区根据地外，其余进入莱芜东北的常庄、文字现一带，配合山东其他根据地夏秋季的反 “扫荡” 斗争。当时，我军原计划拿出一个团的兵力打博山城，因此即着手做准备工作。

然而，5 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我军突然接到博山城地方情报站报告，指日军近日由济南开出 1 个大队的兵力进入博山城。根据情报，廖容标司令员、胡奇才政委立即在常庄召开紧急会议，共商对敌之策。我军指挥员一致认为，这是日军企图阻止我军攻打博山城而先发制人，而敌人的进攻的主要目标可能是常庄、文字现的我军。廖容标司令员遂决定放弃攻打博山城的计划，将部队转移到有利地点，准备消灭来犯之敌。这里特别说明一下，廖容标、胡奇才两位同志长年留在山东作战，到抗战末期仍指挥部队打出几个漂亮仗，希望大家还记得他们：

作战部署为：四支队司令部进驻徐家庙子，二团进驻杨家横及该庄的北山与东南山。这是因为考虑到杨家横是日军必经之地，且该庄坐落在常庄西南，而徐家店子东北的一个大山沟的沟口处，东、北两侧是山地，地形有利我打击敌人。同时，军分区二营进驻苗山、石湾以东地带，三营进驻茂山前及常庄东南地带。二、三营在敌出动时，务必要集中兵力打击敌人，尽力阻止敌人前进。如阻止不力，则迅速抢占文字现东方南文字岭，而后边打边撤，诱敌向东南。敌如进入杨家横，二团则以全力歼灭之。

当时，杨家横村属于莱芜县苗山区黄土乡，区、乡各级都已建立了党的组织。在党领导下的抗日民主团体，如动委会、农救会、妇救会、自卫团等等也纷纷建立起来了。黄土乡各村经常驻有八路军四支队的指战员，以及八路军的伤病员和专署、莱芜县委机关。故此，日伪军对这一区域进行过惨绝人寰的扫荡，使当地民众深受其害。这里的群众对敌人的仇恨也最深，抗日也最坚决。

1940 年 5 月 17 日 (农历 4 月 11 日)，日军和汉奸共 600 余人，果然由北博山分遣队出发，经石马、文字现，对杨家横一带进行 “扫荡” 。当日拂晓，日军进至崮山前、常庄、古德范一带，遭到我军阻击，机枪声和炮声响成一片，打破了黎明前的沉静。 此时，在常庄东南侧之敌也遭到我主力部队、地方武装的阻击。到早上 5 点左右，日军抵达了高山坡村北的玉皇顶，并在此休息。

当时，高镇如同志是高山坡村的村长，预先没有得到敌人要扫荡的消息。高镇如本来在睡觉，站岗的民兵急忙地叫上门，他才知道日军来扫荡，并已经抵达村北的玉皇顶。高村长立即布置疏散全村的群众，并将全村的帐目抱了出来，埋藏到村南的沙地里，接着自己就去侦察敌情。这时天已蒙蒙亮，高村长爬上南岭向玉皇顶一望，只见玉皇顶周围聚集着一大片日军，人嘶马叫，已经准备好出发，前面已经有十几个日本兵直奔杨家横那条路去了。

没过多久，我军观察到敌人抵达杨家横西岭一带，少部分日军已占领了小山子顶，大部分日军占领了杨家横西山制高点。日军进入杨家横村落后，连我军的影子也没有发现，因而感到太平无事，叫喊了一阵后，就原地休息。当时，我八路军四支队驻扎在上、下三山村，离杨家横只有 4-5 里路。 10 点左右，四支队已经得到情报，并将部队布置好，一部分占领了杨家横河东山顶，一部分则奔赴上、下祝家店北岭、西山一带，采取大包围形式向敌靠拢。

11 点左右，我军向敌人发起攻击。战斗开始后，敌人的火力比较猛烈，部队一面与敌人接火，一面了解敌人的兵力和部署。到下午 3 点许，我军攻下了原由敌人占据的小山子顶，将敌人压缩到杨家横西山上一个叫光光顶的小山头，并把进占杨家横的敌人都给赶了出来。我军计划在当天晚上发起激烈战斗，消灭敌人于夜间。下午，我军做了调整，准备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的指挥部。通过白天的战斗，我军已对敌人的部署了如指掌，加上对地形也比较熟悉，又有群众的支持。

下午 6-7 点，我军开始向敌人逼近，杨家横的群众看见河东山上有我军的指挥机关，准备给我军送情报。唯白天不敢过去，傍晚时随即由 7-8 个老百姓悄悄地出了村。因怕路上碰着日军，他们便用纸糊了几面太阳旗，每人挑着一担开水，来到了河东山上。我军负责同志详细询问了敌人的武装和部署，和村里还有没有敌人。群众也一一作了回答。我军指战员告诉他们，天黑时，如果村子里没有敌人，就在村东头点火起烟为信号，部队便会从河滩摸进村去，向敌人发起冲锋。如果村里有敌人，那就不必点火，部队则从别的地方过河。

群众过河后，见村里没有敌人，敌人都集中在西山一带，于是便发出了信号。不久，部队就进了村庄，从村里向杨家横西山光光顶的敌人发起进攻。晚上 10-11 点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只听见一片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我军的喊杀声和日军的嚎叫声。战斗进行了不到 2 个小时，也就是午夜左右，枪声逐渐稀疏了下来。到了 18 日早上 5 时许，敌人收拢残兵开始逃走，临逃时还抓了许多群众给他们抬死尸和伤员，洋马上的驮的也是死尸。敌人撤逃后，我军分两路追击，一路从三山叉道响水湾一带追击，主要是马队；一路从苗山、石湾至文字岭北追击，在文字岭南追上了敌人。敌人只顾仓惶逃命，被抓去抬死尸伤员的群众也趁机逃了回来。

据我方统计，杨家横战斗共毙伤日军 200 多人，缴获的战利品包括小炮 2 门、机枪 5 挺、步枪若干、战马 3 匹及 3 驮子弹。但为了取得胜利，我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二团 1 营 2 连 1 排的 30 余人，打到最后只剩下 1 名战士，名为陈都，泰安县山阳庄人。二团 3 营的钢 8 连伤亡也很大，但一直打得英勇顽强。一排长赵秀芳在率领突击队同敌人拼杀时，一人连续杀死敌人十几个，直至自己壮烈牺牲。

杨家横战斗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人民。广大人民群众因而对八路军更加支持、拥护和信赖。慰问子弟兵的群众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的抬着整头猪、整头羊；有的担来煎饼、高桩馒头、大锅饼；还有的担着好多鞋子。慰问品上写着喜字或庆祝胜利的红贴。群众见到子弟兵就问寒问暖，鼓励同志们多杀敌立功。杨家横的胜利，也震动了附近游击区的几条村子。由于他们过去受到会道门的影响，村里的群众过去是不敢接触八路军的，也不给八路军送给养。杨家横战斗后，庄上的上层人物不但允许群众给我军送物资，连他们自己也亲身出马给我军送补给了，甚至派人给我军送来祝贺胜利的贺信。

杨家横战斗后，群众编了个顺口溜：“四月十一鬼子来扫荡，八路军在杨家横摆战场，打得鬼子哇哇叫，抢运死尸拼命跑，缴获了五挺机关枪、牵来了三匹大洋马，还有两门小钢炮。”

日方记述

根据独立步兵第 16 大队史记载，杨家横战斗属于第 3 次莱芜作战的一部分。大队主力，包括本部、第一中队 (三宅队)、第三中队 (冈本队)、第四中队 (加藤队)、步兵炮小队 (松田队)，被编成一支讨伐队参加作战。第二中队 (墨田队) 则留守博山待命，在必要时充当补给部队。5 月 16 日夜间，大队本部带上主力从博山北部出发，而第 1 中队奉命切断我军退路，遂于晚上 9 点率先离开博山。然而，无论是第 1 中队还是部队主力在前进途中均未碰上我军。至 17 日早上 11 时，讨伐队主力在杨家横集结完毕。

正当讨伐队准备在此稍作整顿，再次出击之际，我军的迫击炮弹忽然落到日军阵地上。日军指明，讨伐队主力原来已被 “山东纵队” 完全包围。日军连忙准备反击南面之我军，但八路军的迫击炮弹随即又从西边飞来。第 4 中队立即准备对八路军发起反击，而第 1 中队则奉命占领俯瞰杨家横一带的 725 高地。但此时高地已被八路军占领，单靠第 1 中队的兵力难以抢占制高点。于是，山本小队奉命攻占 725 高地之东端，以防敌军完全包围我军。但就在此时，已有起码 300-400 名八路军士兵前进至讨伐队后方之东面与东南面，成功对日军形成包围圈。

同时，第 3 中队尝试从南面的高地向西面攻击，试图增援讨伐队主力，但始终未能奏效。最后，就连第 3 中队所在的南方高地也被八路军包围。就此，整支讨伐队陷入八路军的包围圈之中，不得不组成防御态势。这时，加藤中队长被八路军的子弹击中胸部，身负重伤，第 4 中队因而失去指挥官。随着傍晚的到来，战线逐渐陷入胶着。第 3 中队奉命开始撤退，同时也要带着身负重伤的加藤中队长。

日军承认战局对其相当不利，于是他们打算利用夜色之掩护，悄悄地离开战场。日军随即准备撤退，在夜幕掩护下将步兵炮搬下山顶。然而，原来八路军也趁机接近讨伐队，突然从极近距离发动猛烈袭击。八路军在第 4 中队前方发起攻击之际，部队主力随即派兵增援第 3 中队和大塚小队。

正当战斗似乎要消停下来，八路军忽然又以主力从相反方向发起猛烈攻势。当时，日军的步兵炮和马队身处东方的山谷间，当地只有大队本部、第 1 中队指挥班和 1 个重机枪分队提供掩护。重机枪分队以强而有力的火力奋然反击，日军其他部队也尽力为东方山谷的友军提供火力掩护，压制八路军。此时，正向步兵炮部队冲锋的八路军士兵企图抢夺步兵炮。松田少尉为夺回步兵炮发起冲锋，大塚小队见状也连忙命令部下协助追回，大塚中尉以下 5 人奋起追击，终于成功夺回火炮。

从这时起，八路军主力逐渐迂回至讨伐队右方。我军也开始从讨伐队南方发动新一轮攻势，大塚小队连忙赶去增援，冈本中队也派出酒井小队作为增援。尽管八路军从南面发起超过 12 次攻击，日军经过一番激战最终亦成功将之击退。当时正好是午夜，自战斗开始已经过 12 小时之久。八路军开始撤退，放弃攻击日军阵地，日军因而得以重整态势，并发现有 6 匹马和 13 名官兵在冲入敌阵后生死不明。有鉴于此，日军决定放弃夜间撤退的计划，而是选择坚守阵地至黎明，然后派人搜索失踪者。到了早上 8 点左右，先前失踪的官兵已全数归队，日军遂决定立即撤退。

在撤退途中，八路军追击日军至西石马南方 3 公里处之文字现，再有 2 名士兵在这期间负伤。日军承认，由于在火炮火力上占优，自入侵中国以来，在战线后方的战斗之中总是掌握着主动权，过分轻视中国军队的能力。日军还坦白地总结道，16 大队吃第一次败仗便是以此为背景。在战斗中密切留意战况，时常向大队长提供意见的第 1 中队长，日后也提到战斗一度非常激烈，曾做好了部队在此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可以说，这场战斗向日军展现了共产八路军的真正实力。

步兵炮小队的矶春雄回忆说，他们突然意识到部队陷入数千八路军的包围圈中，情况十万火急。在战斗中，每个中队也被安排驻守一座高地，拼命向八路军还击。步兵炮小队与大队本部一起活动，本负责提供火力掩护，但随着夜幕降临，他们只好在一条壕沟里分解山炮。与此同时，八路军毫无间断地发起猛烈攻势。他们别无他法，只好等到八路军放弃攻击日军阵地之后才把已分解的山炮搬迁至较为安全的位置。战斗中，分队长镰田伍长和队长的当番兵若井二等兵相继战死。在一夜的战斗中，日军共死伤 30 余人，而随着黎明的到来，日军只好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向北博山撤退。

贝原良之回忆说，日军从博山出发，一路夜行军，在黎明时分差不多抵达目的地时遭遇八路军，战斗随即开始。由于八路军士兵不战而逃，日军也追逐了好一会儿，八路军士兵不见踪影后才决定原地休止，顺便进食迟来的早餐。然而，就在日军享用早饭之际，八路军忽然以迫击炮轰击日军阵地。这便是杨家横败仗的导火线。大队长一声令下，讨伐队各单位立即做好战斗准备。起初，日军还以为八路军只出动了 1 门迫击炮，但随后八路军的包围圈却像一个车轮般四面围困日军，且不断紧缩。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与八路军的交锋最后演化成夜战。至薄暮时分，加藤中队长、鸭志田军曹相继负伤，而重机枪分队的大岛荣次郎亦在转移阵地途中被八路军击毙。藤本中尉被任命为代理中队长，接替身负重伤的加藤队长，而随着夜幕降临，我军将阵地设置在一处坟地里，面向东面的八路军，奉唱五条敕諭。战局对日军相当不利，战斗一直持续至深夜时分。大队主力集结在一座小丘上，努力挖掘一条浅浅的壕沟，期待着黎明的到来。在撤退途中，日军征用的苦力趁机逃脱，队伍陷入混乱之中。

步兵炮小队的金田泰史回忆道，日军在作战开始之初进展顺利，步兵炮队也准确击中目标，大家在炮火的支援下士气高涨。然而，他们部队一踏入杨家横附近一带，战场上的主动权却似乎为八路军所掌握。步兵炮小队登上了杨家横附近的一座高地，用测距仪器一看，只见有黑压压的八路军从四面八方的山谷涌来，对日军形成重重包围。战局逐渐演变成大混战，把他们那批新兵弄得半生半死。

薄暮时分，八路军以大部队同时发动攻势，彰显了人海战术的威力。我们接连收到镰田分队长、战友和贺井战死的噩耗，山炮队的驮马大约在此时被八路军击毙，第四中队的加藤队长也身负重伤。他们四面受敌，自知命不久矣，于是全员上刺刀后便向八路军冲锋，但八路军依然屹立不倒。就在此时，身处后方某座高地的重机枪分队突然扫射八路军，八路军在猛烈的机枪火力面前不得不暂时退却。

即便黑夜已降临，战斗依然无止境地继续。战局一度陷入混乱，步兵炮竟被八路军夺去，整支弹药分队生死不明。趁着八路军暂时退却，大队长下令各队往某座高地上的一棵松树靠拢，准备跟八路军进行最后决战。他们抵达后，各队纷纷为决战做好准备，用钢盔和其他工具挖掘掩体，山炮分队的成员也趴在地上挖好山炮掩体。

破晓时，他们透过无线电得知失踪的弹药分队竟然全员无事，顺利返回博山驻地。得知援军正在路上后，大队长决定改变战略，让部队准备撤回博山，不跟八路军恋战。步兵炮队的成员连忙割下战死军马的鬃毛，留作纪念，其他人则忙着为伤兵制作临时担架。日军逐渐组成了绵长的担架队列，重机枪部队则负责提供火力掩护。经过几番恶战，他们终于能够摆脱八路军的追击。这次战斗中，步兵炮队和重机枪分队里带着很多刚结束训练的新兵，能够活着回来让金田很惊讶。

步兵炮小队的西根正男回忆说，杨家横的战斗中，日军出动了鉾田大队主力约 600 人，八路军则派出 3000 名精锐迎击。从战斗细节上看来，他认为日军被八路军的谋略玩弄于指掌之间，进而在战斗中失去了主动权，最后只好采取防御被动的态势。即使到夜幕降临，八路军还是坚持对日军阵地发起多次冲锋，日军试图撤离战场时也被八路军无情追击，苦难的时刻多不胜数。他猜，就连部队里的干部也难以想象这次讨伐竟然会这样收场。

太阳西垂，似乎已是傍晚时分。步兵炮小队接到拆解大炮运输的命令。正当他们将步兵炮部件搬下山峰，将之装上驮马之际，突然有几发手榴弹在漆黑的山谷里炸裂。场面迅即陷入混乱，身边再度传来爆炸声。这时，西根才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山谷已被八路军包围。他隐约看见八路军聚集在 20-30 米高的山丘上，向他们投掷手榴弹，同时不知道在大喊什么。但幸好的是，由于八路军的手榴弹粗制滥造，手榴弹铁盖即便在爆炸时也只分裂成几块小铁球，日军的死伤者因而为数不多。

然而，由于步兵炮小队的成员手里没有枪，导致西根等人无法有效地向八路军还击。这时，市川一等兵决定带头冲锋，西根等新兵纷纷拔出短刀突击，路上不断喊叫，希望以此吓退八路军。不过，八路军却没有因此而胆怯，反而继续向日军猛掷手榴弹。西根等人除了向前冲锋外别无选择，唯有跟着市川一等兵冲向山顶。在冲锋的路上，西根捡起了一名八路军战死者手里的步枪。其时，日军的重机枪从附近山头为他们提供火力支援。他们抵达山顶时，才发现八路军已逃去无踪。

当天晚上，上级命令他们用钢盔在山顶挖掘掩体藏身。他便藏进掩体里，看见周围有敌我双方的曳光弹飞来飞去。西根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一觉醒来才发现已破晓。他对当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日后才听说八路军对山上之日军发动多轮冲锋，集结在山上的本部和各中队被迫与八路军展开白刃战，经过一整晚的激战才击退八路军。

破晓后，西根望向远处的山头，只见有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彼处。这就是昨天与他们交战的八路军集团。不久，他们就像蚂蚁的行列般逐渐走下山顶，向日军阵地身处的高地进发。经过一整天的漫长战斗，日军弹药严重短缺。然而，从北博山分遣队出发，带上补给增员的第二中队据报在路上遭遇八路军伏击，估计难以及时到达。另外，日军透过无线电得悉昨晚全员失踪的山炮弹药分队已平安返回北博山。正因如此，大队随即开始向北博山分遣队退却。

正当日军从山顶走下山谷之际，黑压压的八路军忽然从山上发起追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先前部署在另一座高地上的重机枪开始扫射，八路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日军走过那座高地的山脚之后，部署在下一座高地上的重机枪也随即开火，掩护部队的行进。第一组重机枪分队趁机移动至第三座山头，并如此类推，全程为部队主力提供火力掩护。突然，西根察觉到步兵炮小队前面排列着十二三个躺着伤兵的担架，事缘原本负责抬着担架的苦力忽然逃去无踪。附近子弹横飞，高桥军曹连忙命令他们这批新兵抬起伤兵前进。

三宅祥夫中队长的阵中日记

5 月 16 日上午 1 点，我接到在博山临时组成一支讨伐队的命令。我连忙从各支分遣队抽调官兵，至下午 1 点赶到博山集合。先前配属到墨田中队的山本小队重新由我指挥，此外我还抽调了 2 支步枪小队、1 支机枪小队以及县保安队的 1 个小队，组成这次讨伐作战的中队。我部奉命配合从北博山出发的大队主力，率先切断八路军山东撤退向西撤退的路线，于是在当天晚上 9 点从博山起行，在路况恶劣的山道上走了 3 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青石关。

5 月 17 日，我们在青石关雇用了一名带路人后原地休憩 30 分钟，从驻守关门的县警得悉前方有匪贼出没。然而，我们在前进的路上没有遇上敌人，按计划在早上 5 点 20 分抵达石湾。我们进村之际，恰巧碰上一名敌人哨兵，就此缴获了 1 支步枪和 1 匹军马。受到这战果的鼓舞，我军立即开始登山，企图包围附近的敌人。太阳升起后，我们才发现山上有敌军的踪影。我军非但不能抵达预定位置，还被山上的敌人四面环绕。尽管敌人起初顽强抵抗，寸土不让，在我军猛烈的正面攻势之下不得不逐步向南方退却。在这次攻击中，我第三中队战死 1 人。

战斗约在早上 8 点结束，我军享用早饭后继续展开追击。我部奉命经过当地的制高点，也就是 725 高地，然后赶赴杨家横与大队主力会合。我们终于在早上 11 点左右赶到杨家横，在一个半月的离别后与大队长重聚。正当我军还在规划下一步行动时，敌军的迫击炮弹忽然落在我军阵地上，我军立即准备迎战。我军才刚完成南面的应战部署，敌人的迫击炮弹又从西面飞来。我部登上西方高地后，窥见敌人已率先占领 725 高地。我中队奉命与加藤中队夺取制高点，但由于敌军 1 个小队的兵力已捷足先登，我军以既有之兵力难以夺取阵地。于是，我唯有派出山本小队占领 725 高地东侧的另一座高峰，以防敌人从该方向包围我军。

三宅中队长的阵中日记

同时，由于加藤中队正与敌人展开苦战，我又派出大塚小队前往支援。就在此刻，300-400 名敌兵占领了我军后方，也就是南方和东南方高地上的阵地，形成了包围圈。除了大队本部、一个步枪分队及一个重机枪分队留在杨家横附近高地外，其余中队则逐步散开，在附近另外几座山头构筑阵地。冈本中队试图从南方高地向西面推进，但没过多久便被敌人阻击，被迫死守南方高地。此时，听闻加藤中队有 3 人战死、4-5 人负伤后，大队长正绞尽脑汁想出离开战场的办法。

随着夜幕的降临，战线陷入胶着状态，冈本中队奉命放弃南方高地，以支援加藤中队。除了在薄暮的掩护下离开战场，我军别无他法。正当我军试图将步兵炮从山顶阵地办下来，突然发现敌人亦以夜色为掩护，从极近距离向我军发动冲锋。敌人率先向加藤中队之正面发动攻击，而加藤中队才刚得到冈本中队和大塚小队的支援。正当这方向的战斗似乎终要告一段落时，敌人忽又从东面发起猛烈攻势。当时，我军的炮兵和驮马身处谷底，旁边只有大队本部、中队指挥班与一个重机枪分队提供掩护。与我们同行的县警在战斗中惊慌失措，纷纷跑到对面一座山坡藏匿。

大队长拔出军刀，左来右往，为击退敌人而努力掌握部队。此时，有名炮兵队的士兵跑来报告，指出步兵炮已被敌人夺去。松田少尉便请求抽调我麾下的步枪兵，迅速出发夺回步兵炮。然而，我身边只有指挥班的士兵们，要是再被抽调进行任务的话，就只会剩下两名步枪兵掩护重机枪。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命令手下三名步枪兵协助炮队，同时吩咐大塚小队迅速回援。这时候，我已经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三宅中队长的阵中日记

伴着大塚小队的到来，我随即命令手下 5 名步枪兵全部跟着松本少尉发起冲锋、夺回步兵炮。只见 5 人大叫一声，便跟随者松本少尉突入敌阵。这时，上级传来命令，要求我们派兵看守右翼，以防敌军迂回突袭。于是，我便命令重机枪分队与另外两支轻机枪监视右翼方面的动静。幸好的是，除了安冈被手榴弹破片击中眼部负伤外，跟随者松本少尉冲锋的步枪兵全员无事。此时，敌军继续从南方发动猛烈攻势，我军唯有调派更多步枪兵前往阻击，大塚小队亦因此需要转移阵地。击退敌人十几次重逢后，佐藤忠被敌人击中，当场战死，而九鬼则身负重伤。

后来，冈本中队的酒井小队也被抽调支援南方阵地，战况终于稍为安定。当时正好是午夜，挺过了这么艰难的战况，大队长不禁松一口气。虽然我们一度认为部队将全军覆没于此，数次击退敌人的经验给我们带来了自信。即使在正面战场上，像这样一般激烈的战斗也极不常见。此刻，敌人亦放弃对我军阵地发起攻击，于是我军便趁机整理战斗态势。炮兵队向敌人发起突击后，发现有 6 匹军马和 13 名士兵生死不明，我军唯有放弃在夜间撤退的计划，改为留守至天亮后四出搜索失踪者。

我们亦以无线电呼叫墨田队、熊井队，让他们在天明后发动总攻，掩护我军离开战线。我们随即开始整顿部队，并着手构筑临时阵地。当时大约是凌晨 3 点钟左右，还有大概两个半小时才会迎来破晓。我和大塚中尉躺在战壕里入睡，其他士兵也纷纷睡着。随着黎明的到来，失踪者依然不见踪影，周围也没有敌军部队出没。当天早上 8 点左右，我们以无线电得悉失踪者已全数返归分遣队，于是我们连忙制造临时担架，做好撤退的准备。岂料半个小时后，敌兵开始从南方山头涌现。

在大队长一声令下，我军迅即开始撤离。敌人以骑兵向我部队侧翼猛进，而我们在撤退途中还需顾及二十个担架，绝非易事。墨田中队在撤退路上赶到现场，却未能与大队主力会合。敌人追击我们至文字现北方的山地，途中我军又有两人负伤，我们不得不在路上花费大量时间制造临时担架、收容伤兵。

大队主力聚集在高地南边一处名为杨家横的平原，稍作休息并享用午饭。当时，我听到中队即将下山休息时，我本能地意识到部队不应主动放弃高地。于是，我向中队长建议让我所率领的小队停留在山地上休憩，但是意见不获中队长接纳，我唯有带兵跟着他下山到杨家横去。我们进入杨家横村落没多久，忽有一发迫击炮弹在村落北端炸裂。我们跑出村落视察情况时，很惊讶地发现敌人已捷足先登，占领我们才刚放弃的庙高地，并用捷克式轻机枪猛烈扫射我军。

同时，敌人亦从我军后方的高地上涌现。我讨伐队正中敌人下怀！我军身处高地下的平原，唯有利用周围的地隙作掩护，并连忙组成防御队形，拼命向敌人还击。然而，庙高地上的敌军可谓是肉中刺，让我军无法行动自如。敌人一日还占领着庙高地，那我军所依赖的地形地物在敌人面前将毫无作用。于是，我们小队奉命占领庙高地。我们抵达时，恰巧撞见一个分队的敌兵正从东面斜坡登上庙高地。我们立即向他们开火，但敌人巧妙地迂回至庙高地被迫，从此就不见踪影。

我们爬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距离顶峰不远，便计划着如何从敌人手里占领顶峰阵地。然而，通往顶峰的那段路非但陡峭，更没有地形地物可供隐蔽，贸然发动突击并不可取。我唯有派出古田一等兵向中队长报告，请求重机枪部队提供火力掩护。不久，古田便带着中队长的命令返回我身边。原来中队长决定等到薄暮时分才带兵进至庙高地山脚，要求我们坚守现有阵地，暂时无需进占顶峰。从高地向南方望去，我只看见敌兵出现在附近各座山峰上，从四面八方向大队主力进逼。

随着夜幕的降临，我又目睹一大支敌军从南面的山谷涌现，跨过河床向杨家横村落前进。然而，由于村落附近有大片丛林，大队主力队敌军即将靠近之事一无所知。于是，我再次派出古田上等兵为传令，以求尽快通知中队长。然而，古田上等兵出发后，敌人随即占领了中队与我们小队之间的地段，让古田上等兵无法带着中队长的命令返回我身边。黑夜降临后，我变得越发焦虑，不知道主力何时会向庙高地山脚靠拢。我曾考虑从敌人背后发动突袭，但是在山顶敌人的压制下，发动冲锋绝非易事。

当我还在焦急地等待友军到来时，山顶的敌人突然发动手榴弹攻势。敌人似乎对夜间使用手榴弹的技术得心应手。伴着尖锐的哨子声，只听见山顶传来脚步声。两声哨子响起后，第一轮手榴弹向我们掷来，一声喊叫后，第一轮攻击者纷纷向后退却，第二轮攻击者疾步向前，交替攻击。我军的机枪从近距离发挥火力，努力击退敌人的手榴弹攻势。整个山坡也响起了我军发动反击的喊声。隨著时间的消逝，山坡逐渐弥漫着手榴弹炸裂所释放的烟雾，下一轮手榴弹炸裂的火焰在夜间绽放，仿佛整个山头被烧得通红。我军反击的呼声也逐渐消停下来，顿时让我担忧是不是因为我军伤亡惨重。

我瞧了瞧手表，只见时针指着十二点钟。或许是敌我双方经过长期交战，早已疲惫不堪，才不约而同地停战。大约两个小时后，敌军的攻势完全停止。周围陷入一片宁静，莫说是敌人，就连我方阵地一点动静也没有。破晓后，我又远眺大队主力先前所身处的平原，注意到毫无人影时不禁有所忧虑。待四方变得更加光亮时，我举起望远镜环视四方，这次终于看到平地里有一批士兵领着军马。我迅即点亮手电筒向我军部队发信，远处望见看似是猿田曹长的人挥舞着手电筒回应。

向南方望去，在敌人昨日聚集之处，现在只见有大量战死者和躺在担架里的负伤者。大批敌人似乎正在进入杨家横村落南方的山谷。此时，我军主力正向北面撤退，抬着约三十名死伤者从庙高地西侧经过。我们小队奉命担任队伍的右侧卫，沿着山谷向北进发。沿路不断看见敌军遗弃的尸体，但所幸的是行军路上并未受到敌人袭扰。我们抵达鞍部时，只见部署在前一座山头的重机枪小队向我们背后的山脚开火，远处可见追击我军的敌人。

来源：江右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