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王美娟抱着熟睡的儿子缩在角落。三岁的孩子重得像块大石头，她胳膊早就麻了，膝盖被购物袋勒出红印子。对面座位上染着粉色头发的女孩正低头刷手机，亮晶晶的美甲戳得屏幕咔咔响。

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王美娟抱着熟睡的儿子缩在角落。三岁的孩子重得像块大石头，她胳膊早就麻了，膝盖被购物袋勒出红印子。对面座位上染着粉色头发的女孩正低头刷手机，亮晶晶的美甲戳得屏幕咔咔响。

“小姑娘，”王美娟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能让我坐会儿吗？孩子实在抱不动了。”

粉色头发抬起头，露出鼻翼上的银色鼻钉：“我痛经。”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素质！”后排突然炸开沙哑的吼声。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头颤巍巍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厂里扛水泥都让着老弱病残！”

女孩把手机啪地摔在腿上：“我上夜班刚做完人流手术，您要检查病历吗？”她猛地掀开牛仔外套，露出腰间贴着的暖宝宝。车厢里飘起淡淡的药味，几个乘客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王美娟感觉怀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头已经杵着拐杖挤过来，金属拐杖头重重磕在女孩小腿上。“让开！”他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我当年支援三线建设落下风湿，你这种不检点的丫头片子懂什么！”

“您怎么打人啊！”女孩要站起来，却被老头用肩膀硬生生压回座位。小孩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哭声，王美娟手一松，奶粉罐从购物袋里滚出来，在车厢地板上骨碌碌转圈。

“都别吵了！”穿西装的胖男人突然插进来，腕表在顶灯下反着刺眼的光。他掏出鳄鱼皮钱包，两张百元钞票拍在女孩膝盖上：“你打车回家，座位让给这位大姐。”又抽出三张塞给老头：“您消消气，买点膏药贴贴。”

空气凝固了两秒钟。女孩突然抓起钞票撕得粉碎，纸屑雪花般落在胖男人油光发亮的头顶。“有钱了不起啊？”她声音带着哭腔，“你们男人永远不懂！”老头用拐杖把钞票碎片扫到座位底下，碎碎念着“浪费粮食要遭雷劈”。

王美娟蹲在地上捡奶粉罐，听见身后传来小孩抽泣：“妈妈，屁屁湿了......”她摸到孩子牛仔裤上一片温热，抬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像在看马戏团的猴子。胖男人捂着鼻子后退，老头嘟囔着“现在的妈妈连尿不湿都买不起”，女孩翻出湿纸巾扔过来，塑料包装砸在王美娟手背上生疼。

保安冲进来时，王美娟正抱着尿湿的孩子发抖。有人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快怼到她脸上。“拍什么拍！”粉头发女孩突然扑过去抢手机，两人扭作一团。老头举着拐杖要拉架，反而把胖男人的金丝眼镜打飞了。车厢里尖叫声响成一片，王美娟看见奶粉罐被人踢到角落，盖子开了，白色粉末撒得到处都是。

三天后，这段视频在抖音点赞过百万。热门评论第一条写着：“年轻女孩打胎还有理了？”第二条是：“老不死的有本事别坐地铁啊！”第三条被顶得最高：“那个炫富的油腻男怎么不去死？”

超市里，王美娟盯着货架上的奶粉价格发呆。身后两个女学生指着她窃窃私语：“就是视频里那个，听说收了老板二十万封口费。”“真的假的？”“你看她买的进口奶粉......”

货架另一侧传来熟悉的咳嗽声。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头扶着购物车，车里堆着五折处理的临期牛奶。王美娟转身要走，却听见“哗啦”一声——老头碰倒了促销堆头，酸奶瓶碎了一地。

穿制服的店员跑过来时，王美娟已经蹲在地上帮忙收拾玻璃碴。老头颤巍巍摸出老年证：“我...我有帕金森...”店员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对准老人：“家人们看啊，这就是网上那个打人的老头！”

王美娟抱起奶粉罐快步离开，听见身后传来苍老的哭声。结账队伍里，粉头发女孩正在刷手机，鼻钉换成黑色，美甲剥落得斑斑驳驳。她抬头看了眼王美娟，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又同时扭过头去。

收银台旁的电视正在播新闻：“...专家建议地铁设立道德积分系统，累计让座可兑换奖品...”屏幕下方滚动着网友留言：【现在的女的都这么娇气？】【资本家就会转移矛盾】【谁老了不会生病？】

王美娟摸出手机付钱，锁屏壁纸是儿子在游乐园的照片。她突然发现照片角落有半张熟悉的脸——穿西装的胖男人举着冰淇淋，正在给另一个抱小孩的妇女递纸巾。

走出超市时下起雨，王美娟把奶粉罐顶在头上。马路对面，粉头发女孩没打伞蹲在公交站，老头拄着拐杖在雨里拦出租车，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的老布鞋。一辆黑色奔驰按着喇叭冲过水洼，后车窗里闪过半张油腻的胖脸。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湿透了。

如果你是那个粉头发女孩，你会怎么做？穷人难道就活该被欺负吗？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