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美网络“疑病症”

摘要：关于“网络疑病症”（Cyberchondria）的报道，可以追溯到2006年以前，它是与互联网伴生的心理焦虑症之一。对这个病的研究主要是欧美心理科或精神科的医生、学者，2007年美国整形外科医师协会的网站上，就发表了与整形外科或医美相关的网络疑病症的讨论文章。

许多人都有过上百度看病的经历。怀疑自己得病的人比真得病的人多出不知道多少倍。大量的医患纠纷源于网络信息的偏差。这些现象，都指向一个新的病：网络疑病症。

PART ONE

何为网络疑病症？

关于“网络疑病症”（Cyberchondria）的报道，可以追溯到2006年以前，它是与互联网伴生的心理焦虑症之一。对这个病的研究主要是欧美心理科或精神科的医生、学者，2007年美国整形外科医师协会的网站上，就发表了与整形外科或医美相关的网络疑病症的讨论文章。之后的十几年，世界范围内发表了许多来自美容医生的相关研究成果。在中国，不少整形和美容医生也注意到很多求美者深受该症的困扰。

“网络疑病症”是指对自身健康问题的过度焦虑，导致在网上疯狂反复搜索健康信息，致使焦虑或恐惧加重的异常行为。在医美的表现上，乃过度进行在线医美信息搜索后的焦虑放大效应。

根据国内外的研究，这种病的具体表现形式有：健康焦虑、容貌焦虑、无法忍受不确定性、完美主义特质、信息可信度无知、认知偏差等。

作为“信息疾病”的一种，它不仅会增加个人的认知与情感负担，还会导致社会资源的效率损失。曾经以大学生为样本进行的相关研究显示，网络疑病症导致医疗资源消耗明显增加。

医美网络疑病症不仅会让个体的负面情绪增加，生活质量恶化，还会令求美者反复向医生或相关人士咨询，寻求建议或更多治疗方案，作为“补救措施”或“效果强化手段”。这个不断重复的过程不但让患者焦虑放大，也浪费很多医疗资源，甚至可能产生争议和纠纷。

PART TWO

医美网络疑病症的泛化

The Popularization of Aesthetic

Medicine Cyberchondria

互联网信息环境复杂，并带有天然的共享性质；医美信息具有专业性、综合性的特点。早期的网络信息发布者随意且匿名，导致虚假医美信息不断涌现，其流毒至今还在。这些医美信息乱象削弱了患者对医生的信任，同时也会让患者对自己的医美诊疗过程充满担忧、焦虑甚至恐惧，继而引发医美网络疑病症。

对于医美网络疑病症的研究十分困难。比如，很难弄清楚求美者对不同信息来源的相信度，以及不同平台的过载信息对网络疑病症的影响程度，因为无法获得准确的数据。

医美的消费属性强，与互联网传播紧密绑定。然而，网络搜索无法保证结果的准确性，网络内容未经过同行评审，也没有获得真正的医美专家的认可或互认。对于不熟悉相关医美主题的用户来说，非医疗专业的网站很难提供符合循证医学标准和经过严格医疗伦理检查的消费者保护。

不太靠谱的信息来源从过去的电视节目，到后来的直播平台，甚至蔓延到许多所谓的“权威科普”。这也是世界各国对医疗广告严格管控的原因。广告主需要对自己的广告传播内容负责，但是医疗广告的广告主真的能负责吗？特别是没有医学背景的广告主，总会想方设法地跨越广告规制红线，所以欧美国家会要求医生为广告内容承担责任。

美容医生们越来越关注网络疑病症给求美者带来的困扰。比如，一个人接受双眼皮手术后，看了一篇帖子或视频，说自己的双眼皮做得不够好，存在细节上的问题，它会让观看的求美者迅速对号入座，认为自己的美容手术也出现了问题，他们会真的相信这些在互联网上充斥的糟糕且无用的医疗建议，让医美网络疑病症成为跨医学与消费心理的问题。虽然各大搜索引擎和网络平台都在努力尝试用技术来解决信息泛滥，甚至当下的网络中文都变成了被阉割的语言，但也无法阻止那些杂乱的心理建议，无法缓解网络疑病症带来的焦虑蔓延。

有学者估计，大约70%的美容医生遇到过患者被网络疑病症折磨，这个可观的数字同时困扰着医美业的发展。

医美就医者大多数是主动作出的医疗选择，他们的心理状态完全不同于那些遇到健康问题的患者，所以他们会分配更多的时间上网查询，或向好友求证，或通过社交圈校验，这种过度参与极易引发认知偏差，偏差的观点一旦经由网络放大，便会引发恶性循环。这或许是医美网络疑病症泛化现象的原因。

医美网络疑病症的

心理因素

单纯解决信息源污染，增强其可靠性的技术路线无法有效地解决问题。与其他专业的网络疑病症相似，不能仅从在线信息搜索的视角来看待其产生的心理机制。

在求美者中，大量存在神经症患者，表现为强迫症或轻度抑郁，他们竭尽全力地寻找自己医美治疗之后那些伴随问题的完美解释，他们过度搜寻、加工网络信息；那些高自尊的、喜欢宅家而不愿意线下问诊的求美者，更偏好在线上进行咨询，这也是医美根本离不开网电咨询的客观原因；更特殊的一批求美者，对焦虑有更高的敏感度，他们会将自身的感知解释为有害症状，为了减轻对医美不良后果的担忧，会过度搜寻、浏览医美信息，演变成网络成瘾。他们将皮肤的红肿、色素的短暂加深、表皮的疼痛反应视同为“失败”，将常见的反应灾难化，这种心理上的偏差认知会经网络分享被社交平台放大。

清除了信息污染并提高信源可靠度，并不能显著减少求美者的网络疑病症，因为那些严肃的科普信息，以及基于统计学的结果，说服力远远不如小红书或抖音上“活生生的分享”和“真人现身说法”。与鲜活的“种草”相比，越优质的科普信息源，访问量越少，这是规范的医美科普始终面临的挑战。

医美信源的说服力很多时候来自情绪价值，让医美科普信息的真实性判断失去客观支撑，变得十分主观，信息接收者的认知能力和情感状态，往往会成为对医美信源是否采信或接纳的决定性因素。它大大增加了网络疑病症的发生概率。

PART FOUR

如何预防医美网络疑病症？

How to Prevent

Aesthetic Medicine Cyberchondria?

医美网络疑病症应该是其传播属性与消费属性增强的衍生物，无法避免，只能尽力加以预防和控制。求美者在线进行医美网络自诊和购买医美服务的量会持续增长，信息质量的不确定性和消费者教育的滞后性，都给预防和控制增加了难度。

不少学者建议用一些具体的措施来解决，包括网络技术、消费者教育和心理干预等层面，尤其是心理学相关疗法的应用。然而，在中国似乎不太可行，因为消费者教育严重缺失，心理学干预尚不被社会大众认可；同时，对网络疑病症并无诊断标准，也缺乏测量工具。

在欧美国家，对于主动前来就诊的网络疑病患者，一般会采用认知行为疗法、正念认知疗法或其他心理疗法，但是对大量轻微表现但无显著症状的群体，也无有效措施，导致医美诊疗因该“病”受到的困扰，在全球范围内都处于无解或难解状态。

或许，人工智能（AI）在医美的应用，能够为缓解医美网络疑病症提供新方案。当然，AI医美如果使用不当，说不定能够生产更多的垃圾信息。

从原理上，AI医美确实能够将网络信息拨乱反正。过往的弊端来自网络信息的销售性过强，大量非医疗人员从事信息生产，虚假宣传大行其道，利用平台现有的关键词算法，除了阉割汉语之外，无法遏制误导信息的存在。AI的应用，让人们看到了一线曙光。

例如AI网咨，不但可以24小时在线，还能不厌其烦地回答求美者提出的任何专业问题，并且可以不带有销售的目的，就不会那么招人烦；而这些专业性的问题，均来自医生日常问诊的数据，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数据的积累，大模型会被训练得越来越专业；未来的AI数字医生，问题解答均由医生本人负责，虽然是数字分身，但信息来自医生的临床数据，质量自然可以得到保证，解决了好医生没时间的痛点。

虽然AI医美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我们还是从网络信息净化开始吧，AI为医美网络疑病症的消减，带来了可能性。

PART FOUR

小结

Summary

网络疑病症是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医美网络疑病症的研究成果与对策很少，全行业都处于“兵来将挡”的自发应对状态。该症的破坏性巨大而隐性，与容貌焦虑相关，其诊断、测量和干预方法均没有确立，还需要进一步探索。在这个过程中，它对医美业的负面影响，将长期存在。

或许AI医美能够为问题的解决提供有效的途径，但行业自律同样重要，从业者应该有意识地为求美者提供精准科学的医美科普信息，特别是医生们。所有故意催生和制造医美网络疑病症的行径，是对网络注意力经济的曲解和误解，投机主义者误以为放大容貌焦虑可以带来关注度，继而产生商业价值，所以，为了获取短期收益，不惜污染医美信源，扰乱求美者心智，其后果是全行业为之买单，而且修复市场的时间成本，要大大高于它的破坏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