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挂断电话的瞬间,我顺着客厅墙角滑坐下去,眼泪砸在地板上。手机屏幕还亮着,妈妈最后一条消息刺得眼睛生疼:"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别指望我们。"空调风从头顶簌簌吹下,我裹紧陈远的外套,后颈凉得发颤。茶几上摆着刚拆封的婚戒盒,铂金戒指在暖光里泛着冷白的光,像道永远结
挂断电话的瞬间,我顺着客厅墙角滑坐下去,眼泪砸在地板上。手机屏幕还亮着,妈妈最后一条消息刺得眼睛生疼:"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别指望我们。"空调风从头顶簌簌吹下,我裹紧陈远的外套,后颈凉得发颤。茶几上摆着刚拆封的婚戒盒,铂金戒指在暖光里泛着冷白的光,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
这是我第37次尝试和父母沟通。从25岁谈婚论嫁算起,到28岁这年,每次对话都像拿头撞墙——墙那边是弟弟的婚房、电动车、车厘子,而我这边,只有"姐姐要让着弟弟"的回声。
三年前带陈远回家,妈妈在厨房煮了六个鸡蛋。给弟弟剥双黄蛋时,蛋清上还沾着她指甲盖的粉;给陈远剥单黄蛋时,她特意吹了吹蛋壳的热气;轮到我时,她把剩的碎蛋壳往我碗里一放:"小远是客人,你少吃点,嫁过去要学着省。"陈远后来挠着头笑:"阿姨把你当自家人呢,你看我碗里的汤,连葱花都没挑。"我盯着碗底沉的两片姜——那是我从小就犯恶心的东西,妈妈总说"女孩吃姜暖宫",可她明明知道,我吃姜会吐。
去年冬天,陈远父母在老家给我们付了首付,看中的新楼盘离他公司两站地。我和陈远算过,月供四千五,加上日常开销,咬咬牙能撑。我攥着计算器给妈妈打电话:"妈,我们想再买个小两居......"电话里突然炸开《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妈妈的声音混着杂音:"买什么房啊?你们年轻人就爱折腾!我那点养老钱得给你弟留着,他年底要订婚呢。"
"可我也是你们亲生的女儿啊!"我捏着手机的手指发颤。
"你是姐姐,该帮衬弟弟。"妈妈的语气软下来,"上回你给的三千块,我都存你弟卡里了,他说想换辆电动车。"
那晚我在阳台站了很久,楼下玉兰树的花瓣落了一地。陈远从背后环住我,下巴蹭着我发顶:"要不咱不买了?我攒俩月钱,给你把那破自行车换成电动车?"我转身抱他,闻到他衬衫上蓝月亮的清香——上周我特意买的,他说比他妈用的雕牌好闻。
上个月妈妈住院,我在医院守了七夜。她糖尿病并发症,脚肿得像发面馒头,我每天给她擦身、按摩,护士都夸"这闺女真孝顺"。妈妈躺在病床上掉眼泪:"还是闺女贴心,你弟忙,说项目走不开。"我给她削苹果时,刀刃划到手指都没知觉——从小到大,妈妈总说"女孩要会伺候人",所以我削苹果的手法比谁都利落。
出院那天,弟弟拎着果篮追过来:"姐,我给妈买了箱车厘子,可贵了。"妈妈立刻直起腰:"你弟特意挑的,洗好了放冰箱。"我低头看自己熬得发青的眼,想起上周给她买的进口降糖药——她嫌贵没吃,说"你弟说国产的也一样"。
真正压垮我的是三天前的视频通话。陈远举着手机,背景是我们看了三个月的二手房:老小区六楼没电梯,但离他公司近,房东急售能砍价。"妈,您看这户型多好,南北通透。"陈远眼角的细纹里全是期待。妈妈扫了眼屏幕,筷子在碗里搅了搅:"买那破房子干啥?你弟说他们单位附近有学区房,我正帮着看呢。"
"妈,我和小远要结婚了。"我抢过手机,"我们就想要个自己的家,哪怕小点......"
"结什么婚啊?"妈妈突然提高声音,"你才28,晚点结怎么了?你弟媳妇催着要孩子,我们得先把他的事办妥。"她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弟弟碗里,"你弟胃不好,吃这个补补。"
陈远的手在发抖,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话。弟弟啃着肉含糊道:"姐,你和小远先租房呗,我听小远说他公司附近有好多好小区。"
那晚我失眠了。陈远背对着我,我知道他在哭——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掉眼泪。凌晨三点,我摸到他手机,微信里躺着他和妈妈的聊天记录:"阿姨,小棠为这房子跑了半个月,您就当帮我们个忙?"妈妈回复:"小远啊,不是阿姨不疼小棠,她是嫁出去的闺女,钱得留给儿子。"
原来所有的"最疼你"都是假话。弟弟要换手机,他们转五千眼都不眨;我要读在职研究生,他们说"女孩读那么多书没用";弟弟考研失败要创业,他们把十年养老钱都给了他;我要结婚买房,他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今天早上,我红着眼睛给妈妈打电话:"妈,就这一次,求你们帮帮我。"电话里传来她和邻居唠嗑的笑:"帮啥啊?你弟说他媳妇想要辆宝马,我正帮着凑首付呢。"
"可我也是你们女儿啊!"我喊出来,眼泪砸在手机壳上,"从小到大你们说最疼我,可弟弟要什么你们都给,我要什么你们都推......"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妈妈的声音低下来:"小棠啊,你是女孩,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你弟才是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陈远从厨房跑出来,蹲下身捡手机时,我看见他睫毛上挂着泪珠。他把我抱进怀里,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小棠,我们不买房子了,我养你。"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来了,雨点打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敲门。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蹲在院子里哭,因为妈妈把弟弟的糖全收走没分给我。她蹲下来摸我的头:"小棠最乖了,等妈妈发工资,给你买最大的糖。"可后来我再也没等来那颗糖,只等来弟弟的自行车、电脑、婚房。
现在我终于明白,有些期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们不是不爱我,只是爱的天平永远倾斜——我是姐姐,是铺垫,是"嫁出去的闺女",唯独不是需要被偏爱的女儿。
雨停时,我擦干净眼泪,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妈,我很好,不用惦记。"陈远在厨房煮姜茶,水蒸气漫上玻璃,却漫不化他转身时眼里的光。我突然懂了,有些沟通本就不必强求——至少现在,有个人愿意把我捧在手心,像我曾偷偷幻想过千万次的那样。
手机屏幕暗下去,妈妈的未读提示静静躺着。我关掉手机,走到厨房帮陈远端茶。窗外的玉兰树抽了新芽,在风里轻轻摇晃。或许有些伤口,需要自己慢慢愈合;有些爱,要从别人那里重新学起。
毕竟我已经28岁了,该学会自己撑伞了。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