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至今记得周明远在办公室撕离婚协议时的手。那是个深秋的下午，梧桐叶扑簌簌砸在玻璃幕墙上，他指节青白得近乎透明，每撕一页都要顿上几秒，像是在跟自己较着死劲。最后一页飘落在地时，他突然蹲下来，额头抵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声音闷得像被揉皱的纸："小夏，你说...我当初

我至今记得周明远在办公室撕离婚协议时的手。那是个深秋的下午，梧桐叶扑簌簌砸在玻璃幕墙上，他指节青白得近乎透明，每撕一页都要顿上几秒，像是在跟自己较着死劲。最后一页飘落在地时，他突然蹲下来，额头抵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声音闷得像被揉皱的纸："小夏，你说...我当初图什么呢？"

周明远是我大学室友。那时我们常窝在宿舍彻夜讨论《霍乱时期的爱情》，他举着马克杯信誓旦旦："婚姻得靠仪式感养着。"话音刚落，他就和林晓领了证。朋友圈里，三亚的椰林海风里，林晓穿着白纱笑眼弯成月牙，他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像护着最珍贵的瓷娃娃。

变故是从他升部门总监开始的。项目越接越多，加班成了常态，周末总被客户占满。有次我去他家吃饭，林晓端上他最爱的红烧肉，他盯着手机皱眉："王总临时改方案，我得回公司。"林晓把保温桶塞进他怀里："带着，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应了声头也不抬，玄关镜里，她的身影被他的背影挤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苏曼的出现像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这个英国艺术院校毕业的实习生，面试时抱着一摞设计稿，发梢还滴着雨水。"周总，这是您要的春季方案。"她递文件时指尖擦过他手背，耳坠上的碎钻跟着晃了晃，"我改了三版，您看这样行吗？"

后来周明远红着眼跟我喝酒："小夏，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在婚姻里过成了固定程式，突然有人塞给你一颗糖，甜得你忘了这糖可能有毒。"他们的暧昧始于加班后的便利店。苏曼说饿了，他鬼使神差买了关东煮，她咬着鱼丸说："周总，您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他愣了——林晓总说他"像精准的时钟"，可苏曼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您看，煮鱼丸都要等水沸了才下，生活不该这么规规矩矩的。"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里，他的防线像被温水泡软的糖。鬼使神差牵她的手，苏曼没抽走，反而往他怀里靠了靠："周哥，我租的房子隔音不好，能...去你车里坐会儿吗？"

最初三个月像浸在蜜罐里。苏曼会在他出差时寄手写信，信纸上沾着橙花香味；会在他焦头烂额时变魔术似的端来冰美式，杯壁水珠刚好抵住他发疼的太阳穴。周明远开始频繁说"加班"，林晓起初抱怨："你上次陪我吃饭还是三个月前？"后来带着哽咽："明远，我怀孕了。"

他手里的咖啡杯"啪"地碎在地上。苏曼正踮脚给他系领带，闻言后退两步，发间茉莉香混着咖啡渣的苦。那天他在医院陪林晓产检，手机震个不停，苏曼发来照片：蜷在他常去的咖啡馆沙发上，脚边空了的红酒瓶，配文是张苍白的脸："周哥，我好像感冒了。"

"我晚点来找你。"他按下发送键时，林晓正摸着肚子笑："医生说像个小姑娘，像你。"他喉头发紧，想起苏曼说"我最讨厌小孩哭"，鬼使神差回了句："可能是个意外。"

林晓的产检报告最终被他塞进抽屉。他开始给苏曼转钱，从五百到五千，后来两万。"我租的房子要续费，房东要涨房租。"她的消息总带着撒娇的尾音，"周哥，你上次说的学区房，真的不考虑提前买吗？"他咬咬牙，把准备给林晓的孕期营养费转了过去——反正她现在需要"稳定"，苏曼需要"安全感"。

直到那天林晓翻他手机。他正对着苏曼的视频傻笑，她突然夺过手机，屏幕里是苏曼涂着玫瑰色口红的脸："周哥，你说等我生日就公开..."林晓的手在抖，他想抢手机，她却先看到了转账记录——连续三个月，每笔都标着"宝贝零花钱"。

"这是谁？"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纸，却砸得他耳膜生疼。他张了张嘴，想说"客户"，想说"误会"，苏曼的消息又跳出来："周哥，我今天看到你老婆了，她肚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

林晓搬去了娘家。周明远在楼下守了三天，只看见她抱着孕肚在阳台晒太阳，像株被移栽的植物。他给苏曼发消息："别闹了，我处理好就来找你。"对方却发来段视频——他的书房里，婚戒、大学相册、还有和苏曼在酒店的监控截图。

"周哥，我查过了，你账户里还有八十万。"苏曼的语音带着冷笑，"要么转钱，要么视频寄给你老婆。"他这才惊觉，苏曼根本不是单纯小姑娘——她查过他的资产，算准了他要面子，"好男人"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更致命的是工作崩塌。他为陪苏曼推掉的重要会议，客户当场拍桌；他熬夜改的方案被苏曼"不小心"发到竞品；最离谱的是财务查账，发现他以"市场调研"名义转的三笔钱，收款方竟是苏曼账户。

"周总监，董事会需要解释。"HR总监把"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推过来时，他看见从前点头哈腰的下属避着走，前台小妹小声说："听说他外面有人，老婆都闹到公司了。"

现在周明远在小区便利店打工。我去看他时，他正蹲在货架前理可乐，手指被冰得通红。"林晓把孩子打掉了。"他突然说，"她说不敢让孩子看见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货架上的电视播着情感节目，主持人问："你后悔吗？"他抬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血丝："小夏，我后悔的不是上床，是明明知道她图钱，知道林晓需要我，可我就是...想当回被需要的人。"

那天傍晚我离开时，他追出来塞给我一盒喜糖——林晓再婚的请柬。"她嫁了个医生，人很踏实。"他摸着糖盒上的红蝴蝶结，"我昨天去医院看她，她肚子平了，可我突然觉得...比怀孕时还好看。"

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打在脸上，我突然想起周明远婚礼那天。林晓穿着白纱说："我不要大富大贵，只要他每天陪我吃顿饭。"他举着戒指说："我保证。"

那些被咖啡香浸透的夜晚，那些手写的信和冰美式，最终都变成了抽屉里的离婚协议、银行的催款单，还有林晓再婚时那句"祝好"。

下一次，你还会为片刻欢愉赌上一切吗？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