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云裳并未介意褚鄞这等冷漠的话,过去那么久,再多冷言冷语她都听过,再者而言,今日她终于实现了心愿,不仅能够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更重要的是,她能嫁给卫景了。
(前文在上一篇)
第十一章
云裳并未介意褚鄞这等冷漠的话,过去那么久,再多冷言冷语她都听过,再者而言,今日她终于实现了心愿,不仅能够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更重要的是,她能嫁给卫景了。
云裳嘴边勾起笑容,是褚鄞从未见过的灿烂和释然。
他赶走了云裳后就继续论功行赏,可是他的心中怎么都静不下来。
在云裳开口,他以为,她会索求一些俗物,比如永世的荣华富贵,比如一官半职,这些褚鄞都能够满足她。
更过分一点的,无非是想要入宫,哪怕先前提醒过云裳,但鉴于她爱到如此程度,褚鄞其实也做好了云裳会不顾警告仍然提出入宫的准备。
但他从未想到的事,云裳想要的竟然是嫁给一个死人!
他的手紧紧地扣住龙椅,后半部分的大臣们要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一直到回到养心殿,他抬手想要一杯茶,却没人递给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云裳已经走了。
突如其来的怒气席卷全身,云裳她怎么敢!
褚鄞猛地摔了桌上的东西,太监惊慌赶来,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他铁血手腕,宫中任何人都畏惧他,褚鄞冷声言,“朕没记错的话,卫景将军于三年前便已经战死沙场了,先帝念他有功,封为镇远将军,可有此事?”
太监点头,“陛下没有记错,卫家将门世家,世世代代都入朝为将,替每届皇帝都立下汗马功劳。这一代正是卫景将军,当年卫将军拼死抵抗,仍然战死沙场,所以三年前还身为皇子的您才需送敌为质的。”
褚鄞的脸色冰冷,云裳并不是从小跟着他的宫女,而是三年前在他要为质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加上在大殿之上,云裳所说嫁给卫景乃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褚鄞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可是那三年,云裳为了她出生入死,每一次他都看在眼中,她怎么可能不是真心爱他的!
褚鄞面色冷得好似要结霜,每一个字说出口都用尽了力气。“给朕查查,三年前,云裳在哪,和卫景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俩是否早就认识。”
太监领命而下。
下一刻,李公公躬身走进来,“陛下,夏姑娘求见。”
褚鄞的脸色缓和了些,“让她进来。”
李公公刚退出去传令,夏卿落就走了进来,她脸上有着喜色,一来就靠在褚鄞的怀中。
“皇上,请问我们何日举办成婚庆典啊?您今日虽然下令了,可是百姓们都还不知晓呢。”
夏卿落撒娇的开口,引得褚鄞轻笑,“别急,很快,自然要先给你准备最好的宫殿和十里红妆,你可是朕的皇后。”
夏卿落咯咯的发笑,心情大好,她没想到云裳那家伙竟然只是请旨下嫁给一个死了的人,这下好了,再也看不到碍眼的人,这皇宫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的眼中闪过得意的情绪,缠着褚鄞给他喂葡萄,撒娇,一直粘到晚上,夏卿落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宫中。
只是她一走,褚鄞方才笑意盈盈的表情就收敛了起来。
他叫来太监,“云裳呢,已经出宫了?”
太监点头,“没错,云裳姑娘一早就出宫前往卫家了。”现在云裳不再是宫女,而是卫家的媳妇,理应称为姑娘。
褚鄞握紧拳头,声音中含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她何日成婚?”
太监顿了下,“据说,云裳姑娘急切,明日就要成婚,一切从简。”
褚鄞冷笑,“这是朕亲口赐婚,怎能一切从简?去,送上贺礼,就说是朕的赏赐,然后朕和卿落的大婚之日,就定明日。朕要全天下都知道,朕的皇后是卿落。”
太监应了一声,立刻退下去准备。
第十二章
当天,云裳刚来到卫府,紧跟而来的就是褚鄞的赏赐,堆满了卫家的院子。
太监一件件宣读着,“皇上隆恩,惦记着云裳姑娘,听闻姑娘急切,明日就要成婚,特送贺礼前来。”
琳琅满目的东西刺得人眼疼,若有人看见了,定要觉得皇上喜爱云裳,所以才会送这么多宝物,但只有云裳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褚鄞刺激她的手段而已。
但她全然不在意,恭恭敬敬的谢过,毕竟已经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在乎?
一直等到太监离开,卫家人才如梦初醒。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卫景,随着他的逝去,卫家已有许久无人能上朝了,自然是才听说云裳要嫁给卫景的事。
卫母犹豫的走过来,“云裳姑娘,你真的要嫁给卫景?我们卫家虽然是将门世家,但卫景已逝三年,而你还是大好年华,不值当啊。”卫母感叹,脸上有几分悲痛。
哪怕过了三年,只要提到卫景逝去的事,她还是一样感到难受。
卫父也点头,“说的没错,你是个好丫头,不必赌气,一辈子都在这儿守寡。你看,陛下给你送了这么多礼物,还是喜欢你的,过段日子大概就要接你回去了,成婚可不是儿戏,不可胡来。”
云裳笑了笑,“二老言重了,我只想嫁给卫景一人,这个心愿不是才有的,而是一直都有。卫景在世时帮了我许多,可惜我先前只是宫女,一直不敢提起这件事,如今他死了,我才方觉后悔。要是你们不介意,明日我便是卫景的妻,只要能守着他一辈子,我便心满意足。”
如此,卫父卫母互相对视一眼,突然想起什么。
“三年前,卫景出征前,曾跟我们说过,要是这趟他战胜了,就跟先帝求旨赐婚,他说他喜欢上一个宫女…云裳姑娘,那人,莫不就是你?”
闻言,云裳愣了片刻,她没想到卫景竟然同他家里说起过自己的事,她点头,“没错,三年前,卫景就跟我约定好,可惜他……所以我陪了陛下为质三年,就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成为他的妻。”
云裳的眼中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卫父卫母也跟着叹气。
“原来就是你啊,卫景在世时常常跟我们提起过,说他爱上一个宫女,但身份悬殊,哪怕我们松口,世人也会对那宫女有异议,所以他想要求来圣旨赐婚,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卫母从怀中拿出一个玉镯,“从他说起时,我们就盼着他回来娶妻生子,我还特意去打了这件手镯,想要送给未来的儿媳,没想到……”
卫母不再言语,可云裳怎么可能听不出后面的话是什么。
没想到卫景会战死,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云裳眼眶含泪,但还是扬起一个浅笑,“所以如今我来实现约定了。”
卫母把手镯塞进她的口中,“好,等明日成完婚,我们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是关于卫景的。”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云裳还是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第二日,皇宫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今日是册封皇后之日,庆典隆重,褚鄞宣布开仓放粮三日,救济天下,无数人为皇后欢呼。
而京城中,卫家也举办了一场婚礼,但因为朝中所有人都必须去皇宫参加皇后的册封典礼,所以到场的人几乎没多少,显得冷清至极,更别提这场婚礼中,连新郎都没有。
和云裳对拜的只是一个牌位。
但云裳没有丝毫介意,她仿佛透过牌位看见了卫景,她此生无悔。
云裳勾起满足的笑,一步一步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的流程,直到洞房花烛,她一个人坐在喜庆的房中,身体才微微颤抖,眼眶发红。
她终于嫁给他了,只是太晚,要是他们能够再早一点……云裳攥紧手,最终又放开。
在她打算休息的时候,卫母敲响了她的门。
“云裳姑娘,你还醒着吗?”
云裳赶紧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打开了门,“以后不用这么生分,既然我嫁进卫家,那你们也是我的爹娘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卫母怔了下,“裳儿,我是来告诉你,其实卫景…没有死。”
云裳愣住,不可思议的睁大眼,“您说什么?”
卫母露出苦涩的笑,“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消息,你看看这个吧,这个是卫景托人带回来的。”
卫母拿出一封信,信封泛旧,已经被阅读过无数次,可拿到手中时云裳依旧能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重量,她的手都在颤抖,小心翼翼的接过信,再翻开。
只看一眼,她便忍不住湿了眼眶,这里面确实是卫景的笔迹。他们相识的那段日子,经常写信以诉衷肠,她绝对不会忘记卫景的笔迹。
云裳的手指慢慢抚摸过那些字,上面写着他是假死在战场,实则潜伏在敌军中,只待再一年,便能一举拿下,望父母切勿担心,也切勿将此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卫母轻声说着,“其实一开始我们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可是你和卫景两情相悦,哪怕明知他战死,也要为他守节一生,我和他爹相信你不会害了卫景。”
云裳不知此时是什么心情,她听到卫景战死时,她那颗心就死了,只愿给他守节一生,经历这么多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嫁到卫家,结果卫景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去,抱着那封信哭了很久。
卫母和卫父都安慰着她。
另一边,经历一天的庆祝和礼节,皇后的册封大典已经结束。
太监正在提醒着:“陛下,今日是您和皇后的大婚之日,您该去皇后那儿了。”
按理来说,他该去夏卿落圆房。
可他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云裳,不知她看到今日这么盛大的庆典可否会后悔嫁入了卫家,只要她开口……褚鄞的眼神晦涩不明,他可以破例一次,为她更改口谕。
在他沉思时,李公公走进来,“陛下,您之前让查的东西,都已经查清楚了。”
褚鄞的眼神更沉了几分。
他已经猜到几分云裳和卫景之间的关系,可是听到太监所言,他还是忍不住握紧拳头。
好啊,好啊,云裳,我们三年的相处,经历过无数考验,难道在你心中都比不过卫景一句话吗?你就这样要巴巴的嫁给一个死去的人,都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我许你良田万亩,许你荣华富贵,甚至松口许你可入后宫为妃,可你偏偏要嫁给别人。
褚鄞抬手一捶,指节立刻渗出血液。
李公公着急的跪下来,“陛下,龙体要紧啊!”
可褚鄞充耳不闻,连痛意都没感觉到,任由血液顺着手指滑下来。
声音冰冷,“还有其他查到的事吗?”他问。
李公公眼神闪烁,“还有一些…不过是关于云裳姑娘和皇后的。”
“说,今天全部说清楚!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褚鄞挥袖。
第十四章
李公公不敢隐瞒,将自己查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夏卿落一直欺辱云裳的事,还有在论功行赏前,三番两次警告云裳不可许下入宫的奖赏,否则就划烂她的脸。
褚鄞听着,面色冷峻,手掌却紧紧抓住身下椅子的把手,滔天的怒火在胸膛中泛起,夏卿落怎么敢这样对待云裳!
若是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是夏卿落的威胁,才让云裳不敢留下,什么嫁给卫景,只不过是寻了个理由罢了。
褚鄞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怒又畅快,云裳并非真心想要嫁给别人,只不过是受夏卿落威胁,那他这个皇帝,理应为她出气,让她重选一次!
褚鄞唇边扬起笑意,“让皇后过来。”
李公公领命退下,不多时,夏卿落就敲响了门,娇笑着推门而入。
“陛下,不是说好您去我那儿吗?怎么改变主意了,这里可是养心殿,应该不太方便吧。”她一边说,一边要去他的怀里,暗示的意味格外明显。
若放在往常,褚鄞必定顺着她把人抱到床上去,可现在他对夏卿落费劲手段的勾引起不来一丝波澜,他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把云裳重新接到宫中,免得她在卫家那个地方又受了气。
褚鄞推开夏卿落,语气平淡,“皇后,你可知你做错了事?”
夏卿落闻言,神情一僵,低头嗔笑,“陛下,您在说什么呢?”
褚鄞不急不缓的盯着她,“你背着我私自欺辱云裳,在论功行赏前,三番两次的威胁云裳不可入宫,让她不得不选择嫁到卫家,离开皇宫,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手笔吗?”
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看穿,夏卿落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委屈巴巴的拽着褚鄞的袖子,“那陛下想要怎么惩罚臣妾?是陛下承诺后宫只有我一人,怎么能让云裳入宫,臣妾只是警告了她几句罢了。”
警告几句,显然和李公公汇报上来的内容不同,但褚鄞怎么可能舍得真的惩罚夏卿落。
看到对方那撒娇娇嗔的模样,褚鄞不禁轻笑,“你做得太过火了,朕怎么可能会让她入宫,但你也知道,这些年来都是云裳伺候朕,朕早就习惯了。明日我会下旨,让云裳重选一次,到时你别再捣乱就好。否则……”
褚鄞停顿,夏卿落的心跟着提起,随即,褚鄞一把公主抱起夏卿落,引得怀中的人小声惊叫。
“否则,朕可要不客气了!”
褚鄞将人扔到床上,明黄色的龙床上,女人被逗得娇笑不止。
两人翻来覆去不知多久,直到天色微亮,褚鄞才起身,“好了,我该上朝了,卿落,你好好休息。”
夏卿落早就累得不行,身上也全是痕迹,她被格外准许留在龙床上休息,想必今日皇后留宿养心殿的消息就能立刻传出去。
在褚鄞走后,夏卿落的笑容变得肆意,但一想到褚鄞今日还要去把云裳接回来,瞬间,她就阴沉的摔了床边的东西。
“那个贱人!真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陛下迷成这样,还要亲自去接她回来!”
她在皇宫中,丝毫不遮掩自己对云裳的厌恶,反正经过昨晚的事,她已经发现褚鄞哪怕知道她做过的事,对她也只有宠爱,既然如此,那她自然要持宠而娇。
她摔东西的动静引来了太监,李公公推门而入,“皇后娘娘,请问需要膳食吗?”
夏卿落的视线扫过他,突然开口,“李公公,不会是你跟陛下说了那些话吧?”
李公公卑谦的继续低着头,“皇后娘娘言重了,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指令而已。”
夏卿落冷笑一声,又拿起一个茶杯摔过去,“给我滚,真是碍眼的狗东西!”
第十五章
早朝,褚鄞处理完奏折后,宣布了云裳那日遭人威胁的事,特别准许她重新讨要奖赏。有人议论,有人不满,不过碍于褚鄞的身份都没有异议提出。
早朝结束,褚鄞就亲自前往卫府。
云裳才起不久,她昨晚知道了卫景没有死的消息后就一直睡不着,迫切的盼望着能早日见到他,没想到先一步过来竟然会是褚鄞。
她愣了片刻,才跪下行礼,“民女云裳,见过陛下。”
卫家的上上下下也跟着行礼。
褚鄞看着云裳,只是几日没见,他心里竟然生出些痒意,想要仔仔细细看看那张脸上的表情,是否欣喜于他的到来。
可云裳的头垂得太低,让褚鄞看不清。
他只能按耐下那些奇异的情绪,反正等她回了宫中也不迟。
“云裳,朕已经调查清楚,那日论功行赏,你是受了旁人威胁,才许下嫁到卫家的愿望,朕已查明一切,还你一个公道,你可以现在跟我重新说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云裳愣在原地,随即就想到了褚鄞在指什么。
她忍不住轻笑,他查到了夏卿落好几次威胁她不许入宫的事,以为是她的威胁,才让她来到卫家,为什么褚鄞不肯相信她是真心想要和卫景成婚呢?
云裳抬起头,面上的不知是讥讽还是可笑。
“陛下,民女并未被任何人威胁,民女的心愿就是成为卫景将军的妻。”
褚鄞面色不善,“现在没有旁人,你大可信任我。”
信任,她曾经也是信任他的,她不会痴心妄想,觉得自己陪了他三年就能一朝成为皇后,可哪怕如此,她也未得到褚鄞的一分信任。这种情况下,对方竟和他谈起信任二字。
云裳心中冷笑不已,“陛下,民女所说,句句属实。”
褚鄞的声音提高,“云裳,朕说,你可以回宫,朕保证之后卿落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你只要像之前那样伺候朕就够了。”
他什么时候能意识到,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留在宫中?
云裳冷漠,“恕民女无法回宫,民女的心愿就是作为卫景的妻,在卫家一辈子。”
褚鄞不再言语,他身为天子,亲自过来已是给了云裳台阶,现在她竟然还不知好歹。
“玩笑到这里已经够了,云裳,朕已经亲自过来接你了,你还要如何?皇后小脾气说你几句,你便口口声声要留在这里了?还是说,你只是想要妃位,在这里欲擒故纵?”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几分怒意,听得云裳更为无奈。
她平静的眼眸抬起,看向他时,里面没有一点波澜,好似在面对一个陌生人,一位高高在上的君主,而不是朝夕相处三年的人。
“陛下,民女所言属实。民女和卫景将军自小相识,当初民女被卖到宫中为奴为婢,还是小将军的卫景处处接济我,民女才得以在这宫中存活下来。后来我和卫景将军日日相见,来往信件无数,民女早就芳心暗许,而将军也承诺若从战场回归,就求请圣旨,风风光光将民女娶回卫家!可惜卫景将军战死沙场,民女只好陪陛下为质三年,自己求来嫁到卫家的机会,民女今生只做卫景的妻!”
说完,云裳从房内拿出厚厚一叠信件,都是曾经她和卫景无数次来往的证明,她递到褚鄞的面前,“陛下可明查,民女口中没有半句谎言。”
褚鄞接过信件,一封封看起来,越看他的心跳得就越快。
信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云裳,她灵动,活泼,拥有无限的生机,和卫景说得每一句话都含有笑意,隔着信纸也能想象到当时的少女该有多么雀跃。
再回顾自己认识的云裳,褚鄞一直觉得,云裳听话,乖巧,什么都能忍,如何都不会离开他的身边,更能用她的命为他挡下一切。可他唯独没见过云裳撒娇的样子,她孩子气的样子,她索要什么的样子,她娇羞的样子,而这些,竟然都在这些信中。
原来,云裳爱的人真的不是他。
那三年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他。
一瞬间,褚鄞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有什么崩塌了。
第十六章
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陛下,陛下!”
过了很久,褚鄞才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看着他,他下意识去看云裳,只有她,眼中没有一丝关心。
他呼吸急促,紧紧地盯着那个人,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云裳,朕再问你最后一遍,只要你想,朕能给你任何东西,你真的要留在卫家,做卫景的未亡人?”
云裳毫不犹豫地点头,“求陛下成全民女。”
他再没有理由去要求她回宫了。
褚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皇宫的,他的脑子里还全是之前看到的那些信,那么多,那么厚,信里的云裳为什么他从未没见过?
他的心好像被扎进了一根针似的,隐隐作痛,哪怕只是呼吸,也会感到痛意。
他现在竟然希望能够回到作为质子的那三年,云裳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为他能够做任何事。
甚至对他说:“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可是现在突然告诉他,那三年的温情和爱意,都是假的,都是云裳为了另一个男人所付出的。
褚鄞觉得可笑,他分明不应该惦记一个宫女出身的人,就算云裳骗了他那又怎样,她所做的所有都是真的,而且他们以后不再有任何关系。
但褚鄞偏偏觉得心痛不已,他宁愿云裳向他要一个妃位。
烦躁之间,夏卿落走进来。
“陛下,您还好吗?怎么没看到云裳妹妹,我还以为她要趁势向陛下求一个妃位呢。”夏卿落走到褚鄞的身边,轻柔地按着他的太阳穴。
温香软玉入怀,可褚鄞一点兴致都没有,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那三年中云裳所做的一切。
在他身为质子的三年间,时常吃不好睡不好,云裳就这样去找最好的食材,不辞辛劳,一遍遍按摩着他的神经,让他能休息好。
他遇到危险,被人羞辱时,也是云裳站出来,挡在他的面前,是她维护着他那时身为皇子的尊严。
后来回宫,也是云裳陪着他,在他一步步高升,距离皇位越来越近时,云裳眼中的光也越来越多。
他那时以为,那是云裳爱他,想要在他登基时以那三年的时光为要求,进他的后宫。不曾想,那光并不是对他,而是对着一个死去的执念。
褚鄞自嘲发笑,“卿落,朕有点饿了,你会煮汤吗?”
夏卿落疑惑的回答,“陛下要是饿了我命御膳房去做,臣妾哪里会煮汤呀。”
是啊,会给他煮汤的人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褚鄞心中疼痛难忍,在这时才意识到,他真正需要的并不是夏卿落,而是那个总陪在他身边的人。
夏卿落轻笑,“陛下,您今晚去臣妾那里吗?”她的手柔软无骨的攀上来。
褚鄞推拒下去,索然无味。
“朕还有事没处理完,皇后回去吧。”
暧昧的气氛消失,夏卿落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勾引,可是褚鄞没有一点兴致,他所想的只有云裳。终于把夏卿落打发走后,褚鄞走到窗边,外面只有月色,他喃喃自语。
“云裳,朕是否还有机会去弥补,朕不相信,我们一起经历了三年,你会对朕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十七章
卫府,云裳已经习惯了待在这里的生活,卫父卫母待人和善,哪怕她是突然嫁过来的媳妇,他们也没有任何意见,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来看待。
云裳每日照顾完他们,就会翻来覆去的看卫景留下来的信件,这是她唯一的念头,哪怕后来卫母告诉她,就算寄来了信,卫景的处境也是十分危险,可她仍然期待着哪日卫景能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突然,太监来到卫府。
“云裳姑娘在吗,皇上传见!”
云裳听到了声音,不解地走出去。
“公公,陛下传见我所为何事?”
李公公脸上带着笑,“云裳姑娘,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是好事。”
好事?这让云裳更加不解了,褚鄞传见她能有什么好事,之前次次都为了讨夏卿落的欢心让她承受欺辱,现在怎么会有好事找上她,而且更重要的是,云裳不想在和褚鄞有什么关系。
她垂下眼眸,“非去不可吗?我现在为人妇,再进宫会折辱了皇上的名声。”
李公公笑道,“云裳姑娘,皇上传见,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而且何人敢议论皇上?这可是死罪,云裳姑娘就放心去吧。”
云裳没办法,她自己也深知不可能推拒皇上的传见,只好跟着李公公进宫。
隔了几日再进宫,她已觉得恍然隔日,宫中的一切都不同了。
李公公带着她来到养心殿,对她指了指,“皇上就在里面看折子呢,已经吩咐过,云裳姑娘要是来了,直接进去就好。”
云裳点点头,推门走进去,褚鄞就坐在龙椅上,眼睛都没抬。
“云裳,你来了。”
云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走到褚鄞的身边。
等他看完手上的奏折后,褚鄞才再度开口。
“你知道吗,近日的奏折都是什么内容吗?”
云裳垂眼,“民女不敢揣测。”
褚鄞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着,“皇后无德,奢华无度,大兴土木,搅乱后宫,沾染前朝,自从封夏卿落为后,这些事就层出不穷。”
云裳扯了扯嘴角,这些不都是他自己纵容的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宠爱皇后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皇后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可这些话她没有资格说,只是沉默的垂着头。
褚鄞絮絮叨叨的说着,不急不缓的说着夏卿落近日以来都做了什么让他头疼的事,良久,在云裳已经快要厌烦的时候,褚鄞突然转口。
“朕知道,她之前对你不好,云裳,只要你开口,我可以按照你的心意惩罚夏卿落。”
云裳惊讶地抬头,褚鄞似是抓到了什么,“你应该恨夏卿落吧,她之前对你种种,无数次欺辱你,威胁你,让你在宫中一日比一日艰难。云裳,若你开口,朕可立刻惩罚夏卿落,让她把曾经做过的事全部还回来。”
男人的眼中亮起一些自信的光亮,让云裳费解。
先前夏卿落会欺辱她,难道不是他的默认吗?他甚至亲眼见到,却也任由夏卿落对她下手,轻飘飘一句夏卿落高兴就好,现在怎么要让她报复了?
褚鄞等着她的回答,好似兀定云裳会接受这些。
可云裳摇头,“陛下,您言重了,民女从未恨过皇后。”
褚鄞眉头皱起,“云裳,朕没有跟你开玩笑,只要你同朕开口,朕立刻就让夏卿落跪在你的面前。”
云裳再度轻笑,“民女也没有开玩笑,民女不恨皇后,而且那些事都属于过去,现在民女是卫景将军的妻,就算皇后犯了什么错,陛下也不用问我的意见。”
褚鄞看着她卑谦的模样,觉得好似认不得她了,仿若面前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看了她半晌,喉咙有些干涩,“云裳,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第十八章
云裳恍惚,之前?
褚鄞站起身,与她平视,继续说,“你之前在我面前不会低着头,你会一直看着我,不会与我这么生疏,也不会露出这么冷漠的表情。云裳,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恨夏卿落,你恨的人难道是朕吗?”
“你恨朕纵容夏卿落?你恨朕不准你入宫?还是说,你恨朕将后位许诺给夏卿落,而不是给你?”
褚鄞步步紧逼,那双眼中仿佛有什么在燃烧,让云裳不由得后退。
“云裳,现在朕允你,只要你开口,我便给你想要的一切。”
皇帝的施舍,令云裳的心都加快了跳动,不是兴奋,而是畏惧。
好似走错一步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中。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谢陛下赏识,但民女已无所求。”
“已无所求?”褚鄞念着这几个字,“嫁给卫景,就是你全部的愿望?”
云裳点头,“没错,而且民女也从未恨过陛下,民女一直自知自己的身份,不论何时,都没有奢望过妃位或后位。”
褚鄞的视线再度回到云裳的脸上,薄唇轻启。
“把人带进来。”他说着。
殿门打开,云裳的目光随即跟去,而后睁大了眼,竟然是夏卿落!
但她并不像是皇后,更像是阶下囚。
浑身都是伤口,不复之前的华贵,整个人都狼狈不已。
在见到云裳的那一瞬间,夏卿落灰败的眼眸骤然睁大,声音充满了怨毒。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云裳,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是你勾引陛下,是你让他这样对我的!”
“我告诉你,陛下爱的只有我一个人,你这个贱人,你是得不到后位的,皇后只能有我一个人!”
她嘶吼着,要挣脱侍卫上来抓在云裳的脸上似的,狰狞的表情令云裳胆寒,几日前,褚鄞和夏卿落海恩爱无比,几日后,她竟然就变成这样。
褚鄞并无意外,淡淡的站在云裳的面前,替她挡住夏卿落的注视。
“别怕,云裳。”褚鄞开口,“她现在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应该能够相信朕了。”
云裳颤抖着问,“什么?”
褚鄞向她笑了笑,“夏卿落欺辱你的那些事,朕都替你还回去了,朕知道,你只是不敢开口,所以朕早已准备好这些,你可以相信我。”
温柔的话却像是恶魔一般令云裳呼吸停滞,她看着夏卿落被按在地上,侍卫毫不留情的扯下她的衣服,露出满身的伤痕,正和她之前被惩罚过的一模一样。
夏卿落尖叫着,不难想象她受过多少的折磨,可云裳的心中没有一丝快感,只有平静和畏惧,这便是褚鄞,这便是皇上。今日可以爱夏卿落,明日也可以夺走她的一切。
她紧紧地攥住手指,没有说话,褚鄞以为是她不满意,也是,云裳没有亲眼看到,怎么可能会消气。
他挥一挥手,侍卫便拿出鞭子,抽在夏卿落的身上,本就充满伤口的身躯顿时鲜血淋漓,夏卿落惨叫着挣扎,可几日以来的折磨让她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承受这些酷刑,直到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曾经完好光滑的皮肤,现在布满可怖的伤痕。
打完九十九鞭,她的气息也微弱无比,身下一片血泊。
褚鄞勾起嘴角,“云裳,你满意了吗?这些都是为你做的,朕知道,光说的话你不会相信朕的话,所以朕才在你面前做了这些,当你离开的时候,朕才发现,朕一刻都离不开你,朕心中的那个人只有你。”
“云裳,回到朕的身边吧,朕这次把全部的爱都给你,你再也不必担心会被欺辱,从此以后,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
第十九章
褚鄞温柔的话和夏卿落嗬嗬的尖锐叫声形成鲜明的对比,云裳的手指颤了一下,若她不同意的话,是否会变成下一个夏卿落?可如果她同意的话,以后会不会出现新的“云裳”?
她强行压住内心的恐惧,刚要开口,李公公急切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陛下,卫景,卫景将军回来了!还带来了敌军首领的项上人头,正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褚鄞一愣,卫景不是死在三年前了战场了?
而云裳的眼中则亮起光,连褚鄞的问题都顾不上,直接提着裙摆奔向门外。
卫景竟然回来了!
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期盼多年的人,她要相度一生的人。
云裳一路从皇宫赶到京城门口,就看到远远的跑来一匹马,那上面的人正是卫景。
一瞬间,云裳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只顾得上怔怔的看着他,连避开都忘了,但那匹马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
卫景下马,一句话都还未说,云裳就扑进他的怀里,满脸泪水。
“你回来了!我以为你,我以为你……”她说不出那个字,不住抽噎着。
卫景心疼不已,他何尝不想念云裳?在边关的三年,他日日夜夜都念着云裳的名字,想着他们的约定才坚持下来。
现在他们终于得以相见了。
“没错,我回来了,这些年让你担心了裳儿。”卫景说着同样抱紧怀里的人。
在他们温情的时刻,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卫景将军真是好胆谋,竟然以假死潜伏三年,一举攻克敌军。朕对你,欣赏不已。”明明是大喜的事,可是褚鄞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就在刚刚,云裳冲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的答案,她的心里,后位还比不上将军夫人重要。而他,也比不上卫景。
褚鄞第一次感到嫉妒,他从未看到云裳因什么事而高兴成这个样子,哪怕在他们历经三年再回京的时候,云裳也没有激动到扑进她的怀里。
褚鄞握紧拳头,打断了他们两人。
卫景还不知道这三年中发生过的事,见到皇上,他放开云裳跪下。
“叩见陛下,臣三年前迫不得已假死入局,未能汇报,实属无奈,请陛下恕罪。”
褚鄞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温度,“哪里的事,你立了大功,朕该给予你奖赏。说吧,卫将军,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妻妾成群,还是升官加爵,千万兵权,只要你想要的,朕都可以满足你。”
卫景扬起些笑意,还未开口,褚鄞就扯了扯嘴角继续言,“不过在你假死时,朕曾赐婚于你,既然你并未牺牲,那婚事,便不作数了。”
云裳的脸色不好,刚想提醒卫景,那婚事是她拼死三年求到的,可卫景只是笑着赞同。
“陛下所言不错,不能耽误了良家女,假死时的婚事,自然不能作数。”
听此话,褚鄞的脸上才有了些满意,只要卫景开口索要其他,他必然不会吝啬。
然而,卫景神色温柔地拉过云裳,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陛下,我只要一道赐婚圣旨,我跟裳儿多年未见,当年,我曾发过誓,只要能立下战功,我就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如今三年已过,我已凯旋,裳儿等了我太久,我只想立刻迎娶她。”
他说得坚定,眼中也只有云裳一人,三年的时间,并未让少年人的一腔热情在边关中消融,反而愈演愈烈,成为一场令所有人艳羡的大火。
云裳心中感动不已,她所求的,便是这样的卫景,曾经受过的苦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只要能跟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再等三年,云裳也心甘情愿。
她跟着卫景一起跪下去,声音洪亮,没有一丝胆怯,“求陛下成全,民女也只想做卫景将军的妻。”
褚鄞冷眼看着面前两人,“今日太晚,卫景将军先休息好,待明日朕再赏赐于你。”他看向云裳,“裳儿…呵,你留下来,朕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第二十章
卫景露出抹惊讶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云裳竟然被当今圣上点名,还用着那么亲昵的称呼。他下意识觉得担忧,可云裳主动松开他的手。
“没事的,陛下没说错,你舟车劳顿,是该好好休息,我之后就立刻回来。”
她笑了一下,周围的侍卫太多,而且卫景现在的身份不宜阻拦,云裳不想让他卷进她跟褚鄞的事中,而且她也该跟褚鄞彻底说清楚了。
在她的再三安抚下,卫景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前往卫家。云裳则跟着褚鄞回到了皇宫,进入养心殿时,刚关上门,褚鄞就用力抓住云裳的手,把人带进自己的怀里。
“云裳,做我的皇后,不比做他的将军夫人好?我今后必不负你,会好好待你一生,也绝不会纳妾,先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没有认清真心,但你难道就这么狠心,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他的声音中都带着隐忍的嘶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云裳的脸侧,滚烫无比。
九五之尊,千万人之上的皇帝,第一次没有用“朕”的自称,他眼中充斥悔意。
之前,他还觉得可以慢慢来,让云裳见到他对她的心意,可是在见到卫景之后,他忽然就慌张起来了,为什么云裳看他的表情那么幸福?为什么云裳看他的眼中满是爱意?他明明是皇帝,可为什么云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
他抓紧她的手,想要去吻她,在唇瓣快要落下时,云裳狠狠地推开他,表情中难得带上了怒意。
褚鄞纵容夏卿落所做的那些事,她从未恨过,毕竟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当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她也绝对不能容忍继续待在褚鄞的身边。
她的声音含着冷意,“陛下,请自重。”
褚鄞愣了一会,没想到云裳竟然会推开他。
一瞬间,褚鄞的眼眶发红,“你就这么碰不得?卫景跟你抱在一起多久,我只不过这样,你就要推开我?”
云裳退后几步,“没错,卫景是我的心上人,是我的夫君,陛下,您是天子,我可不是您的皇后。”她讽刺的讥笑。
褚鄞看着面前的人,心中止不住的抽痛,在夺位的明枪暗箭中,他有一次被暗杀,箭矢距离他的心脏只有几厘米,他差一点就死了。可是现在被云裳冷漠对待的痛意竟然比那支箭还要更痛,搅动着他的心脏,好似鲜血淋漓。
他不由得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差点以为这里被刺穿了。
“云裳,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年的时间,我们相依为命,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只要你开口,明日,你就是我的皇后,我就是你的夫君!卫景算什么,夏卿落算什么,从此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固执,云裳攥紧了手指,让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
“陛下,我是为了卫景才去陪您做质三年,那三年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立功,都是为了能嫁给卫景,而不是爱您。”她顿了顿,“而且我也从未爱过您,您不是也一样吗?是您亲口说,您是为了和夏卿落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走到这个位置。既然我们各有所求,从此以后,就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才对。”
她冷静到堪称残酷的声音,让褚鄞猛地想起之前他确实对云裳说过这种话,是他,让她不要觊觎入宫,也是他,亲手断绝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褚鄞的呼吸急促,他拼命的想从云裳的脸上看出什么,只要对他有一点的不舍,有一点的爱,那他为了云裳做一次昏君又如何?
可是他看了很久,那张脸上,竟然对他没有一点感情。
褚鄞闭上眼,过了很久才开口,“…你走吧。”
他的嗓音沙哑,没有去看,听到云裳毫不犹豫离开的声音,他猛地推开案牍上所有的东西,发出痛苦的低吼。
云裳听见了,可是这跟她都没有关系,她现在只想回到卫景的声音。
云裳离开皇宫,脚步越来越轻快,越来越轻盈——她终于走向属于她的未来了。
第二十一章
卫府,卫景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了解这些年的近况,他总觉得在他离开三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但卫家因为他假死的事消沉了三年,不清楚云裳和皇帝之间的事。
他们安慰着卫景,“别太担心,我们觉得云裳都是一个好姑娘。”
卫景无奈的开口,“爹娘,你们想多了,我不觉得裳儿会爱上别人,我只是担心,伴君如伴虎,我不在的三年,裳儿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他抬起头,脑海中出现今日和云裳见面的一幕,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分钟,但他描绘着云裳的脸,喃喃地说,“我总觉得,她变瘦了,一定是有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
卫父卫母一时无言,而刚回到卫府的云裳听见这种话,多年来的委屈瞬间涌出,终于找到了能够倾诉的人。
她推开门走进去,忍着自己的泪水,卫景听到动静,回头见是她,立马迎上去,关切的询问。
“裳儿,你还好吗?陛下有没有为难你?”
云裳摇摇头,“没有,只是跟陛下说了一些事而已。”
卫父卫母悄悄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个人。而在卫景的关心下,云裳也说出了这些年的事。
从听到他假死,到决定陪着还是三皇子的褚鄞为质,一直过了三年回京,以及夏卿落对她的刁难。这些事,云裳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是面对卫景,她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带着哭腔向他展示身上的伤口。
哪怕大部分都已经痊愈,可还是能看出当时伤痕有多重。
卫景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上去,不敢相信在他离开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最重要的是,云裳受了这么多的苦,怪不得她受了,也没以前那么开心了。
他把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不用再害怕了,裳儿,今后如果陛下再敢为难你,就算他是天子,我也会为你做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被抱进这个温暖的怀抱中,云裳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如同漂浮的小船找到了归宿。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亮,她下意识起身,就看到坐在她床边的卫景。
云裳这才想起,卫景已经回来了,她所在的地方也不是皇宫。
她轻笑了一下,心中温暖。
卫景见她醒了,侧身摸了摸她的脸。
“睡醒了?饿不饿,娘给你留了粥,我去给你热一下。”
云裳拦住他,“我自己来就好了,这些事以前都是我做的,我比你可熟练多了。”
卫景不让,把她强行按在床上,“以前是以前,现在我都回来了,怎么会舍得你做这些事。”他像是想起什么,拿出一个小瓶子,牵过云裳的手,从中倒了点液体就细细的涂抹云裳的手。
在战场上英勇无比的将军,牵着她的手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是我特意寻来的,你看,你的手都糙了,以后我天天给你护理。”他笑着,如一场幻梦。
云裳脸上发红,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卫景帮她涂抹好手后就去热粥,高大的男人站在小厨房里,小心翼翼的捧着碗递到她的面前。
云裳的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
“裳儿?怎么了?”卫景手忙脚乱的去擦她的泪水。
可云裳的眼泪越来越多,看着面前真真切切的人,她的胸腔中空缺的部分终于被填满。
第二十二章
等他们忙完这些琐事,褚鄞的口谕也到了卫府。
李公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卫将军,真是好久不见啊,大家伙都没想到你不仅没死,还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这不,陛下要亲自赏赐你,请你去庆典呢。”
卫景不卑不亢的领命,准备去皇宫的时候,李公公看向了云裳。
“陛下说,可以带女眷一起去,云裳姑娘,你不跟着卫将军一起来吗?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到时候会来很多人的。”
云裳笑了笑,“李公公您忘了,我已经被陛下赏赐过一次了,就不去凑热闹了。”
李公公没走,继续劝着,这下就算是云裳也明白了这是谁的心思,无非是褚鄞让李公公来办事。
如果想让她过去参加庆典,明明直说就好了。
云裳讽刺发笑,“好吧,李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一起去。”
卫景皱眉,“裳儿,你可以不去的。”
云裳跟上他,“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而且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当然什么都不怕了,卫将军应该会保护好我,对吧?”
被说得脸一红,卫景低声应答,“当然,裳儿,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李公公打趣的开口,“云裳姑娘忧虑了,这可是陛下特意为卫将军举办的庆典,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咱们快去吧。”
到了庆典时,果然来了不少人,比上一次的论功行赏还要盛大。
褚鄞坐在最高位,旁边皇后的位置是空的,夏卿落没来,云裳不知道她是来不了,还是已经被…想到那日看到的景象,云裳拉紧了卫景的手。
他们坐在上位,褚鄞从庆典开始,就一直夸赞着卫景的功劳,这些事让云裳放下心来。
到了要赏赐的时候,褚鄞也什么都没提,只顿了一秒,就应了卫景的要求,赏赐给他一道圣旨。
一道空白圣旨。
褚鄞的视线锋利,带着些隐隐的期待,看向云裳的位置。
“卫将军,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卫景失笑,经过云裳的解释,他何尝不知道褚鄞此时的心思,无非是让想他放弃云裳。
他站起身,接过空白圣旨,立刻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心愿——这世上金钱、权利、美女虽好,可终是抵不过心上人。
卫景呈上圣旨,振振有词,“陛下,臣只愿和云裳一生一世一双人。”
褚鄞眼中的期待落下,“好,朕成全你。”
他虽然是回答卫景,但视线始终对着云裳,薄唇一张一合,“但你若是哪日不满意了,可以随时回来找朕,你辛苦三年,朕为你破例,都是应该的。”
云裳没有看他,她始终注视着卫景。
庆典结束,卫景就宣布了婚礼的消息。
先前云裳虽然在他假死时嫁入卫府,但实在寒酸,卫景必须要和先前承诺好的一般,给她最风光的婚礼。
卫父购置了成婚用到的喜帖,喜烛,喜宴…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潜伏三年才回归的大将军要娶他最爱的姑娘了。
整个京城都热闹无比,期待着这场盛宴。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到了成婚日时。
云裳穿着一身红色的喜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娇羞和期待,她被卫景牵着手,一步步走过红毯,仿佛走过了半生。
过去种种回忆在脑海中一幕幕的翻过,一直到今日,她得偿所愿。
云裳微笑着,在众人的庆祝中,和卫景拜堂,她终于风风光光成为他的妻了。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把他们分开。
随着“礼成”的声音落下,卫景一把抱起云裳,在哄笑中走向布满喜烛的房间。
第二十三章
只有褚鄞,他没有参加云裳的婚礼,他担心自己如果去了,会忍不住下令把云裳强行绑到自己的身边。
他在自己的宫殿中,斥退了所有的下人,一杯一杯喝着酒。
浑身是伤,精神恍惚的夏卿落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倒酒。
如今,她就算名义上还是褚鄞的皇后,但是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夏卿落已经名存实亡了,褚鄞给她的再也不是宠爱,而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羞辱。
宫中最低等的宫女太监都能看不顺眼对夏卿落使用私刑,就算褚鄞有时候发现了也不管,任由那些人欺辱夏卿落。
褚鄞轻轻咂舌,夏卿落就被吓到似的手抖,酒水洒了一地,她立刻跪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陛下,陛下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要当皇后了,您让我走吧,我会离开皇宫,再也不回来!”夏卿落哭着求饶。
褚鄞看也不看,“朕可是为了你,定下一辈子不会再娶的规定,我们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说什么离开皇宫的话,你可是皇后啊。”
哪怕他的声音平静无比,夏卿落也听出恐怖的感觉,她瑟瑟发抖,多日以来的折磨让她不堪重负的流着眼泪。
“陛下,我真的知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陛下,您放过我吧,只要您肯放过我,我一定不会再出现在您和云裳眼前……”
提到云裳的名字,褚鄞才低头,夏卿落那张漂亮的脸上,在褚鄞的眼中只剩下丑陋,他冷声开口,“你也配喊云裳的名字?要不是你百般苛待云裳,她怎么可能一丝情面都不留,朕没有处死你,已经最够怜悯了。”
夏卿落恐惧的眼神逐渐被愤怒所取代,她现在过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算了!可褚鄞时时刻刻都安排着人看住她,让夏卿落连自杀都做不到。
现在是唯一没人的时候。
她的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反正最后都是死,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
她颤抖着开口,“可是我针对云裳的时候你都知道,如果不是你的默认,我怎么可能敢那样?是你一次次纵容我的,褚鄞,是你亲手把云裳推开的,现在你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头上?”
褚鄞的声音不含有任何感情,“夏卿落,我说过,你不配叫云裳的名字。来人!”
顿时,夏卿落的瞳孔放大,这些天来的折磨涌上心头,每次只要褚鄞对她不满意,她就会被拖着扔在满是毒蛇蜈蚣的密室里,被咬到生不如死。
熟悉的恐慌占据所有的思考空间,在侍卫进来前,夏卿落猛地摔了手中的酒杯,捡起锋利的碎片就尖叫着向褚鄞冲过去。
第二十四章
眼见着夏卿落要冲到面前,褚鄞不闪不躲,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曾经无数次挡在他面前的云裳。
她这一次,是否也会跟以前一样?
褚鄞恍惚地想着,下一秒,锋利的碎片就被捅入心口,夏卿落被逼得红了眼,双手满是血。
“有人行刺!!”进来的侍卫看到这一幕,上前按住了夏卿落。
她疯癫的大笑,“褚鄞,你也去死吧!这一切明明是你自己的错,是你自己对云裳的处境不管不顾,是你自己为了讨我欢心,就纵容我伤害云裳,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可是皇帝,你是天子,你就算再假装无辜也没用,云裳不会爱你,也不会恨你,她会忘记你!!”
褚鄞捂住自己的心口,但血液还是不断涌出来,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
他忽然觉得很累,好像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抓住。
在侍卫着急传召太医的时候,褚鄞闭上了眼。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是他在敌军当质子的三年。
云裳救了他无数次,没有云裳的话,他不可能在做质三年的日子里活下来。
而回京后,登基的第一日,他就宣布册封云裳为后。
她的眼中有惊讶,有犹豫,褚鄞为了让她安心,抱着她说了许多话,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说他早就爱上她了,无关回报,而是那三年太刻骨铭心,她为他做得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云裳没有拒绝,成了他的皇后。
他们……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褚鄞的眼角落下泪,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
如果时间能倒流,该有多好?
如果一切,都能回到从前,他一定不会辜负云裳,他会,遵守自己的承诺,让她成为万人之上。
褚鄞眼神涣散,太医着急的为他止血。
“陛下没有求生意志了,快,快把最好的药材都拿来!”
经过三天三夜的抢救,褚鄞还是被救了回来,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他的心口被夏卿落那个疯子刮去了一块,永远空空落落。
而夏卿落虽然名为皇后,但背上刺杀圣上的罪名,被抓住后即刻就被处死了,褚鄞连看都没看一眼。
就算有不少大臣都恳请褚鄞再纳后宫,开枝散叶,可褚鄞通通拒绝。
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一年后,褚鄞翻开一个折子。
是卫景写来的,里面写着他和云裳已有一子,夫妻恩爱,特来请假去办孩子的庆生宴。
原来,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
褚鄞恍然惊醒,云裳是不会回头的。
他固然坐在皇位上,可终究失去了自己的挚爱。
褚鄞失神轻笑,写下亲笔,赠云裳,裳儿之子,金银珠宝,财富无数,爵位加身。
这已经是他能够所做的最后的弥补了。
次日,皇宫传来消息,皇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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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快乐的阳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