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座城市里有太多平凡的家庭，过着看似相同的日子。有些秘密像江底的淤泥，静静沉淀多年，直到某个契机让它们浮出水面。

文：清风唏嘘语

南昌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早，梧桐树刚冒出嫩芽，赣江水就开始泛起温柔的涟漪。

这座城市里有太多平凡的家庭，过着看似相同的日子。有些秘密像江底的淤泥，静静沉淀多年，直到某个契机让它们浮出水面。

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谁是骗子，谁又是被骗的人，早已分不清楚了。

01

2024年的除夕夜，南昌城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红灯笼。陆承远家的餐桌上摆满了江西特色菜：藜蒿炒腊肉、瓦罐汤、粉蒸肉，每一道菜都冒着热气。

陆承远坐在主位上，看着妻子方雨薇忙前忙后地张罗。她系着围裙，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女儿陆诗涵正在厨房帮忙，不时传出母女俩的说笑声。

“爸，你看我妈今天特别漂亮吧？”陆诗涵端着一盘饺子出来，眼睛弯成月牙，“我给她化了个淡妆呢！”

陆承远抬头看去，方雨薇确实比平时精神许多。她今年四十岁，保养得当，只是眼角有了细纹，头发也不如从前浓密。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毛衣，衬得皮肤白皙。

“是挺好看的。”陆承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方雨薇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米酒：“今天过年，你就多喝点。诗涵马上就要高考了，等她考上大学，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就少了。”

她的语气平静温柔，就像这十年来的每一天。陆承远端起酒杯，手却微微发抖。他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妈，你别说得这么伤感。”陆诗涵撒娇地搂住母亲的肩膀，“我就算上了大学，也会经常回家的。”

方雨薇摸摸女儿的头：“傻孩子，妈妈不是伤感，是高兴。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妈妈心里比什么都满足。”

陆承远低下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这个温馨的场景，这个看似完美的家，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十年了，这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春晚。陆诗涵靠在母亲怀里，方雨薇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陆承远坐在另一边，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视屏幕。

“承远，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方雨薇突然开口，“我看你这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的。”

陆承远一惊，连忙摇头：“没有，可能是年底事情多，有点疲劳。”

“那你要注意身体。”方雨薇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咱们都不年轻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陆承远的心里。是啊，都不年轻了。可是这十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02

时间回到2014年的冬天。那年南昌格外寒冷，建材公司的年会选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陆承远作为销售部经理，忙着招呼各路客户。

“陆经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财务主管林晓曼。”总经理领着一个女人走过来。

陆承远抬头一看，眼前的女人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套装，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她的五官精致，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陆经理好。”林晓曼伸出手，声音轻柔。

握手的瞬间，陆承远感到一阵异样的悸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结婚十年，生活早就归于平淡，每天都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

“林主管是从深圳调过来的，单身，你们销售部以后有什么财务上的事，可以直接找她。”总经理意味深长地说。

年会上，陆承远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寻找林晓曼的身影。她坐在角落里，偶尔抿一口红酒，看起来有些落寞。后来他才知道，她刚刚离婚，前夫出轨，她净身出户来到南昌，想要重新开始。

第二年春天，公司有个大项目需要销售部和财务部配合。陆承远和林晓曼开始频繁接触。加班的夜晚，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会泡一壶茶，两人一边核对数据一边聊天。

“陆经理，你们家嫂子一定很贤惠吧？”有一次，林晓曼突然问。

陆承远愣了一下：“还好，她是小学老师，人挺温柔的。”

“真羡慕你们，有个完整的家。”林晓曼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以前也以为自己会白头到老，没想到...”

她没有说下去，眼圈却红了。陆承远心里一软，递过去一张纸巾：“都会过去的。”

就是从那时开始，两人的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林晓曼会给他带早餐，他会送她回家。慢慢地，他们开始一起吃午饭，下班后去江边散步。

陆承远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林晓曼身上有一种脆弱的美，激起了他的保护欲。跟她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十岁。

那年夏天的一个雨夜，林晓曼发高烧，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她给陆承远打电话，声音虚弱得像猫叫。陆承远二话不说开车过去，把她送到医院。

在病房里守了一夜，看着她苍白的脸，陆承远终于没能守住最后的防线。天亮时分，林晓曼醒来，看到他还在，眼泪瞬间流下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哽咽着问。

陆承远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与此同时，方雨薇开始察觉到丈夫的异常。他回家越来越晚，总是说公司有应酬。手机也不离身，洗澡都要带进卫生间。以前他的衬衫都是她洗，现在他总是自己扔进洗衣机。

方雨薇不是傻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丈夫变了。可是她选择相信他，相信这个一起走过十年的男人。直到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下午。

03

2014年秋天的一个周末，方雨薇在整理衣物时，发现陆承远的白衬衫领口上有一抹淡淡的口红印。那种玫红色，绝对不是她用的色号。

她拿着衬衫，在卧室里站了很久。窗外的梧桐叶正在飘落，就像她的心一片一片往下掉。她想起最近丈夫的种种反常：说话时不敢看她的眼睛，手机响了总是去阳台接，周末也经常说要加班。

从那天起，方雨薇开始留心观察。她发现丈夫的车里多了女人的头发，钱包里多了咖啡店的小票，而那家店离他公司很远。更让她心寒的是，结婚纪念日那天，他居然忘记了，晚上十点才慌慌张张地买了束花回来。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陆承远把花递给她，眼神躲闪。

方雨薇接过花，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没关系，我知道你辛苦。”

她把花插进花瓶，背对着丈夫，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她想质问，想大闹，可是想到正在读初中的女儿，她又把所有的情绪都咽了下去。

终于，在一个周三的下午，她下定决心要弄清楚真相。她请了假，在陆承远公司楼下等着。下午五点半，她看到丈夫和一个女人并肩走出来，那个女人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

方雨薇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厅。透过玻璃窗，她看到那个女人给陆承远擦嘴角的奶泡，陆承远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

那一刻，方雨薇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踉踉跄跄地离开，在街角吐了个天昏地暗。路人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她摆摆手，擦干眼泪，慢慢走回家。

女儿还没放学，家里空荡荡的。方雨薇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结婚照发呆。照片里的她和陆承远笑得多么幸福，那时候他们刚买了这套房子，对未来充满憧憬。

她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很久。镜子里的女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看起来老了好几岁。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脸，直到听到开门声。

“妈，我回来了！”女儿的声音响起。

方雨薇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走出去：“诗涵回来了，饿不饿？妈妈这就去做饭。”

晚上，陆承远照例很晚才回家。他说公司聚餐，身上确实有酒味。方雨薇像往常一样给他端茶倒水，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雨薇，你真好。”陆承远突然说，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

方雨薇笑笑：“老夫老妻了，说什么呢。”

那一夜，方雨薇失眠了。她躺在丈夫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泪水打湿了枕头。她想过离婚，想过大闹，可是看看熟睡的女儿，她又什么都做不出来。

04

方雨薇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是在发现丈夫出轨后的第三个月。起初只是偶尔头晕，她以为是压力太大。后来开始失眠、食欲不振，人瘦了一大圈。

“妈，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女儿担心地问。

“可能是最近学校事情多，没事的。”方雨薇摸摸女儿的头。

真正让她警觉的是那次洗澡。她摸到右侧乳房有个小硬块，不大，但是很明显。她的心一沉，第二天就请假去了医院。

她特意选了离家很远的省肿瘤医院，不想遇到熟人。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的表情很严肃。

“方女士，初步诊断是乳腺癌早期，建议尽快手术。”陈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语气温和但坚定，“好在发现得早，治愈率很高。”

方雨薇拿着诊断书的手在发抖。癌症，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心上。她想到女儿，想到那个背叛她的丈夫，眼泪夺眶而出。

“方女士，你要坚强。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早期乳腺癌的五年生存率超过90%。”陈医生递过纸巾，“你有家人陪同吗？”

“没有。”方雨薇摇摇头，“医生，我不想让家人知道。”

陈医生皱眉：“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家人？手术需要家属签字的。”

“我...我丈夫工作很忙，女儿还在上学。”方雨薇擦干眼泪，“我不想给他们增加负担。”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陈医生叹了口气：“那你要找个亲戚朋友，手术必须有人照顾。”

方雨薇想到了母亲，可是老人家身体也不好，她不想让母亲担心。最后，她找了闺蜜小芳。

“你疯了吗？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承远？”小芳震惊地说。

方雨薇苦笑：“小芳，我有我的苦衷。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吗？”

手术安排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里，方雨薇一边准备手术，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她跟学校请了长假，说是母亲生病需要照顾。对丈夫和女儿，她说学校组织老师培训。

她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写日记，整理照片。她想，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至少要给女儿留下些什么。可是写着写着，她又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她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

就在这时，她做了一个决定。她找到了私家侦探老王，那是小芳介绍的，据说很靠谱。

“我想调查我丈夫。”方雨薇平静地说。

老王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很精明：“方女士，你确定要这样做吗？有时候真相会很残酷。”

“我已经知道他出轨了。”方雨薇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想要证据，具体的证据。”

老王点点头：“明白了。给我一个月时间。”

05

手术很成功，肿瘤切除得很干净。方雨薇在医院住了一周，都是小芳在照顾。出院后，她在小芳家又住了半个月才回家。

“你可真行，做了这么大手术，承远居然不知道。”小芳既心疼又气愤。

方雨薇苦笑：“他最近忙，顾不上家里。”

其实陆承远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忙着陪林晓曼。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林晓曼开始提结婚的事。

“承远，我们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林晓曼靠在他怀里，声音里带着哀怨。

陆承远沉默了。他不是没想过离婚，可是每次看到女儿天真的笑脸，看到妻子温柔的眼神，他就下不了决心。

“再等等，等诗涵大一点。”他只能这样敷衍。

林晓曼的眼神暗了下去，她知道这个“等等”可能是遥遥无期。

另一边，方雨薇开始了艰难的化疗。每次化疗后，她都会在小芳家休息两天，等副作用过去了才回家。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她买了顶假发。人越来越瘦，她说是减肥。

陆承远偶尔也会关心几句：“你别减了，太瘦了不好看。”

“女人嘛，总想瘦一点。”方雨薇笑着应付。

晚上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丈夫的呼吸声，她常常睁着眼睛到天亮。她想过无数次，如果自己死了，陆承远会不会后悔？他会不会在她的葬礼上哭？可是想到女儿，她又告诉自己必须活下去。

老王的调查报告陆续送来。厚厚的照片和文字记录，详细记载了陆承远和林晓曼的一切。他们去过的餐厅，看过的电影，甚至开房的记录都一清二楚。

方雨薇把这些证据都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也许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真相。

女儿陆诗涵隐约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爸爸总是很晚回家，妈妈也经常不在。她问过几次，两人都说工作忙。

“妈，你和爸是不是吵架了？”有一次，陆诗涵忍不住问。

方雨薇一愣，随即笑道：“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

“我就是觉得...你们最近都怪怪的。”陆诗涵皱着眉头。

方雨薇抱住女儿：“傻孩子，爸爸妈妈好着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事不要多想。”

为了不让女儿担心，方雨薇更加努力地扮演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她依然会给陆承远准备早餐，收拾他的衣物，关心他的工作。只是夜深人静时，她会偷偷哭泣。

陆承远对妻子的变化并非完全没有察觉。他发现妻子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如从前。有几次他想关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心里有鬼，不敢表现得太殷勤，怕被看出破绽。

其实他心里很矛盾。他爱林晓曼吗？也许是的，至少和她在一起时，他感觉到久违的激情。可是对方雨薇，那种二十年积累下来的感情，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他开始用物质来补偿内心的愧疚。买昂贵的首饰，订高级餐厅，计划全家旅游。方雨薇都微笑着接受，从不多问。她的温柔让陆承远更加愧疚，也更加不敢坦白。

“承远，诗涵明年就要高考了。”一天晚上，方雨薇突然说，“等她考上大学，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陆承远心里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方雨薇转过身去，“我就是感慨一下，时间过得真快。”

那一夜，陆承远失眠了。他看着妻子瘦弱的背影，第一次产生了恐惧。他怕失去这个家，怕失去这个一直在身边的女人。可是林晓曼那边...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可是他没有勇气。

06

时间到了2019年，林晓曼等待陆承远离婚已经整整五年了。三十五岁的她不再年轻，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结婚生子，她的心越来越焦躁。

“承远，我不能再等了。”这天晚上，在她的出租屋里，林晓曼终于爆发了，“五年了！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陆承远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晓曼，再给我一点时间。诗涵明年就高考了...”

“又是诗涵！”林晓曼打断他，“去年你说等她中考，现在又说等她高考。等她高考完，你是不是又要说等她大学毕业？”

陆承远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拖延，可是他真的下不了决心。

“我不想做第三者，承远。”林晓曼的声音软了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也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想要一个家。”

看着她的眼泪，陆承远心如刀割。他站起来抱住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林晓曼推开他，“我要你的承诺！如果你真的不能离婚，那我们就分手吧。”

“不！”陆承远急了，“晓曼，你不能离开我。”

“那你给我一个期限。”林晓曼擦干眼泪，眼神坚定，“最多一年。一年后如果你还不能离婚，我就离开南昌，再也不见你。”

陆承远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他咬咬牙：“好，一年。等诗涵高考结束，我就和雨薇摊牌。”

那之后，林晓曼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可是等待的日子依然煎熬，她开始失眠，工作也频频出错。有一次，她甚至产生了去找方雨薇摊牌的冲动。

她找到了陆承远家的地址，在楼下徘徊了很久。就在她鼓足勇气准备上楼时，看到方雨薇提着菜篮子走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个女人。方雨薇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头发用发夹随意夹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她很瘦，走路有些虚浮，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跟小区里的邻居打招呼。

看到她的那一刻，林晓曼突然泄了气。这个女人看起来那么普通，那么无害，她怎么能去破坏她的生活？

她转身离开，心里更加痛苦。她恨陆承远的优柔寡断，恨自己陷得太深，更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她爱上的偏偏是一个有妇之夫？

回到家，她给远在深圳的表妹打电话。表妹是省肿瘤医院的医生，她需要找人倾诉。

“姐，你怎么哭了？”表妹关切地问。

林晓曼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姐，我劝你还是放手吧。”表妹叹气，“这种事情没有赢家的。”

“我知道，可是我...我真的爱他。”林晓曼哽咽着说。

“那他妻子呢？她是无辜的。”表妹的声音有些严厉。

就在这时，陆承远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林晓曼的最后通牒像一把利剑悬在他头上。他开始失眠，工作频频出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陆经理，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啊。”同事老张关心地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陆承远勉强笑笑。

老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老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就直说了。男人到了咱们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家庭。外面的野花再香，也比不上家里的温暖。”

陆承远一惊，老张是不是知道什么？可是看老张的表情很平常，他只能打哈哈过去。

回到家，看到方雨薇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女儿在房间里做功课，陆承远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却要亲手毁掉它吗？

“承远，你回来了。”方雨薇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快洗手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看着妻子温柔的笑容，陆承远的心更痛了。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现在坦白一切，请求原谅，雨薇会不会原谅他？

07

2024年初，农历新年刚过。陆承远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妻子摊牌。距离林晓曼的最后期限只有几个月了，他不能再拖下去。

他精心策划了一切。选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赣江边的老字号饭店“望江楼”。那里有他们青春的回忆，也许能让谈话顺利一些。

“雨薇，今晚我们出去吃饭吧。”陆承远故作轻松地说。

方雨薇正在收拾碗筷，闻言抬头：“今天不是周末，诗涵还要上晚自习呢。”

“就我们两个。”陆承远深吸一口气，“去望江楼，我有话想对你说。”

方雨薇的手顿了一下，她抬头看着丈夫，眼神复杂：“好。”

晚上七点，两人坐在望江楼靠窗的位置。江面上灯火点点，江风徐徐吹来，带着早春的凉意。

“还记得吗？二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向你求婚的。”陆承远端起茶杯，手微微颤抖。

“记得。”方雨薇微笑，“那天你紧张得连戒指都差点掉到江里。”

两人都笑了，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陆承远知道，该说正事了。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

方雨薇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

“对不起，我必须接这个电话。”她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陆承远还没反应过来，方雨薇已经快步走出餐厅。他隐约听到她说：“陈医生...我马上过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陆承远扔下钱，追了出去。他看到方雨薇拦了辆出租车，神色慌张。

他也赶紧拦车跟上。出租车在省肿瘤医院门口停下，陆承远看到妻子几乎是跑着进了医院大门。

肿瘤医院？陆承远的脑子嗡的一声。他付了车钱，腿有些发软地走进医院。

大厅里人来人往，他看到方雨薇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最后停在了12楼——肿瘤内科。

陆承远看到后震惊了！他的妻子，那个每天笑容满面的妻子，居然出入肿瘤科？

他恍恍惚惚地上了另一部电梯。12楼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在一间诊室门口停下。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对话声。

“方女士，您不用太担心。”一个男声说道，应该是医生，“这次复查的结果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

“真的吗？”方雨薇的声音带着颤抖，“我还以为...刚才您说得那么急...”

“是护士搞错了，把您的报告和另一个病人的弄混了。”医生歉意地说，“您的癌症已经控制得很好，这10年的坚持治疗很成功。继续保持，定期复查就行。”

10年？癌症？治疗？

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陆承远心上。他靠在墙上，腿一软，差点跌倒。

08

陆承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10年，整整10年！他的妻子患了癌症，独自治疗了10年，而他居然一无所知！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家，房子里空无一人。他冲进卧室，开始疯狂地翻找。终于，在衣柜深处，他找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厚厚一叠医院的收费单据。

最早的一张是2014年11月，正是他和林晓曼开始的时候。

他继续翻找，在方雨薇的书房里，他发现了那个保险柜。密码是什么？他试了女儿的生日，不对。试了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最后，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保险柜开了。

里面的东西让他彻底崩溃了。

厚厚的医疗记录，详细记载了方雨薇的治疗过程。手术记录、化疗方案、复查报告...每一页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他心上。

还有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他和林晓曼的照片、行踪记录、开房记录...事无巨细，清清楚楚。

最让他震惊的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但没有寄出。他颤抖着打开：

“承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和林晓曼的事，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怪你，真的。人到中年，激情褪去，你想要寻找新鲜感，我理解。

只是我没想到，老天会在这个时候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癌症，多么可怕的字眼。医生说发现得早，治愈的希望很大。我选择了治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诗涵。她需要妈妈，至少在她长大之前。

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为难。你已经有了新的感情，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这些年，看着你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着你愧疚又不敢表露的样子，我心里其实很难过。

我用我的方式爱着这个家，哪怕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我假装不知道，是想给诗涵一个完整的童年。我假装坚强，是不想让任何人为我担心。

如果我走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诗涵。也希望你能和林晓曼幸福，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雨薇”

陆承远拿着信的手抖得厉害，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想起这些年妻子的种种“异常”，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经常说去看望母亲，其实是去化疗。 她的头发变少了，说是压力大，其实是化疗的副作用。 她拒绝夫妻生活，说是累了，其实是身体虚弱。 她瘦了那么多，他以为是减肥，其实是病痛的折磨。

而他呢？他在做什么？他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寻欢作乐，对妻子的痛苦视而不见！

陆承远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他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瞎眼！

09

方雨薇回家时，看到陆承远坐在客厅里，面前摊着那些医疗记录和那封信。她愣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走过去。

“你都知道了。”这不是问句，是陈述。

陆承远抬起头，眼睛红肿：“雨薇，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方雨薇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承远声音嘶哑，“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雨薇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告诉你又能怎样？让你在我和林晓曼之间更加为难吗？”

“不！不是这样的！”陆承远激动地站起来，“如果我知道你生病了，我绝对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继续出轨？”方雨薇打断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承远，你不用骗自己了。感情的事，不是因为愧疚就能改变的。”

陆承远哑口无言。是啊，如果不是今天撞破真相，他原本是要来提离婚的。

“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方雨薇的声音软了下来，“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装作若无其事，一定很累。”

陆承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从来没想过，妻子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天抢地，只有令人心碎的平静。

“那封信，我写了改，改了写，最后还是没有寄出去。”方雨薇看着那封信，“因为我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伟大。我恨过你，恨过林晓曼，也恨过自己。凭什么我要成全你们？”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她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光闪烁，“人生苦短，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恨上面。我选择原谅，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陆承远泣不成声：“你骗了我一辈子！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方雨薇听到这话，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讽刺，有悲哀，还有一丝解脱。

“我骗了你？”她站起来，声音终于有了起伏，“陆承远，你还有脸说我骗你？你不是也骗了我10年吗？”

陆承远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方雨薇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只是我的谎言是为了维护这个家，而你的谎言是为了背叛这个家。”

“雨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陆承远走过去，想要抱住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我会断了和林晓曼的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方雨薇躲开了他的拥抱：“补偿？拿什么补偿？拿你那颗已经给了别人的心吗？”

“我...”

“承远，你知道这10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方雨薇转过身，直视着他，“每一次化疗，我都是一个人。呕吐的时候，疼痛的时候，恐惧的时候，都是一个人。”

“而你在哪里？你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给她温暖，给她承诺，给她未来。”

“我不怪你爱上别人，感情的事谁也控制不了。我怪的是你的懦弱，你的虚伪。你明明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放手？”

陆承远无言以对。他确实是懦弱的，既想要家庭的安稳，又想要爱情的激情。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方雨薇深吸一口气，“我的癌症已经康复了，医生说复发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们的婚姻，已经死了。”

“不，雨薇，再给我一次机会...”

“够了。”方雨薇打断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离婚协议书，我早就准备好了。”

10

陆承远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手抖得拿不稳。协议内容很简单，房子归方雨薇，存款平分，女儿跟母亲。

“诗涵马上就要高考了。”方雨薇说，“等她考完试，我们就办手续。我不想影响她的情绪。”

“雨薇...”

“还有一件事，可能会让你更震惊。”方雨薇的表情有些奇怪，“林晓曼其实早就知道我的病情。”

陆承远猛地抬头：“什么？”

“她的表妹就是我的主治医生陈医生。虽然有保密义务，但是...你懂的，亲戚之间总会透露一些。”方雨薇苦笑，“大概是五年前吧，她就知道了。”

陆承远感觉天旋地转。林晓曼知道？她知道方雨薇患癌还...

“你一定在想，她怎么能这样？”方雨薇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其实我不怪她。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但是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方雨薇从包里又拿出一张纸，“这是医院的缴费记录。这些年，经常有人匿名给我的住院账户充钱。我查了很久才知道，是林晓曼。”

陆承远彻底傻了。

“她一边等着你离婚，一边偷偷资助我的医疗费。”方雨薇摇摇头，“你说，我该恨她还是该感谢她？”

“这不可能...”陆承远喃喃自语。

“没什么不可能的。也许这就是女人吧，既残忍又善良。”方雨薇把协议书放在桌上，“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三个月后，陆诗涵的高考结束了。她考得不错，第一志愿填了医学院。

“妈，我想当医生，像陈爷爷那样的医生。”陆诗涵说这话时，眼神坚定。

方雨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女儿其实什么都知道。她抱住女儿：“好，妈妈支持你。”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陆承远签字时，手还在发抖。走出民政局，两个人站在阳光下，都有些恍惚。

“保重。”方雨薇说。

“你也是。”陆承远看着这个相伴二十年的女人，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方雨薇转身离开，背影依然挺直。陆承远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

林晓曼知道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很久。她以为自己会高兴，毕竟等了这么多年。可是真的等到了，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们结婚吧。”陆承远对她说。

林晓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老了很多，眼神里没有了当初的光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爱的也许不是这个人，而是那段偷来的激情。

“承远，我想了很多。”林晓曼说，“这些年，我们都累了。也许分开对大家都好。”

陆承远没有挽留。他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秋天，陆诗涵去省城上大学了。方雨薇开始学画画，报了老年大学的班。她还计划去旅行，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陆承远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每天上班下班，生活简单而规律。偶尔他会去江边走走，想起年轻时的事。

林晓曼调回了深圳，开始新的生活。她偶尔会想起南昌，想起那段纠葛的感情，但更多的是释然。

中秋夜，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看着同一轮明月。

方雨薇在画室里，对着月亮写生。她想起女儿打来的电话，说医学院的课程很难但很有意思。她笑了，拿起画笔，在画布上涂抹。

月光如水，洒在每个人身上。有些故事结束了，有些人生才刚刚开始。

方雨薇放下画笔，看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有些爱情死了，但人还要活着。我选择放过你，更是放过我自己。”

来源：美妆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