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月事污秽的藏区老公,却亲手给青梅洗月事带,我另嫁,他失控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13 18:46 2

摘要:迟幼渔摇了摇头,满心苦涩几乎要溢出来:“不,我后悔了。我不该妄图将佛子拉入这万丈红尘。我会和他解除婚约,放他……自由。”

​第1章​​

迟幼渔追了藏区佛子西饶措姆整整五年。

终于,在他还俗并与她订婚一年后。

她彻底死心了。

她找到知青领队,递上了返城申请书。

领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返城?幼渔,那西饶措姆怎么办?你们不是……不是快要结婚了吗?”

迟幼渔摇了摇头,满心苦涩几乎要溢出来:“不,我后悔了。我不该妄图将佛子拉入这万丈红尘。我会和他解除婚约,放他……自由。”

“为什么?”领队不解地追问。

迟幼渔眼眶泛红,只是摇头,不愿再多言。

领队再三确认她的决心后,终于收下了那份沉甸甸的返城报告。

“手续大概需要一周时间走完,你尽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好。”

告别领队,迟幼渔回到那个她住了五年的“家”。路过那间紧闭的小佛堂时,里面却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属于男人的闷哼声。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迟幼渔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上个月那个让她心碎的夜晚。

那时,她也是深夜被类似的声音惊醒,起初只以为是西饶措姆身体不适。她怕打扰他,又担心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窗缝,想确认他的状况。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如坠冰窟——

西饶措姆跪在蒲团上,身披那件象征圣洁的袈裟。他向来清浅冷淡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薄红,那双幽静如古潭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的欲望。

而他面前,那尊被虔诚供奉的观音像,其柳眉、月牙眼、菱唇……分明与他那位早已嫁作人妻的青梅竹马——卓雅,一模一样!

看清观音面容的那一刹那,迟幼渔只觉得五雷轰顶!

难怪这小佛堂是他的禁地,三令五申不许她踏入半步!

难怪他们订婚同居已一年,他却连她的手都吝于触碰!

她失魂落魄地退开,回去后便大病了一场。

自那以后,她隔三差五就能在深夜里,发现他在小佛堂里的秘密。

原来,他并非不沾情爱,只是他所有的情与欲,都给了那个远在他人怀抱中的卓雅。

迟幼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茫然地望向远方那座宏伟庄严的宫殿,那里檀香袅袅,梵音阵阵,是西饶措姆曾经最眷恋的地方。

她想起了他们的初见。

抵达高原的第一天,她就见到了莲台上讲经的佛子西饶措姆。他身披袈裟,手握转经筒,菩萨低眉,素衣凝香。只那一眼,她便沉沦了,决定不顾一切地追逐他的身影。

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如同扑火的飞蛾,执着地追逐着他的背影。追得整个草原上的人都知道,有个叫迟幼渔的汉族姑娘痴心妄想,竟妄图将佛子拉入红尘。

直到一年前,她拼死冲进火场,将他救出,甚至割腕让他饮下自己的血维持生机。他终于答应还俗,与她订婚。

迟幼渔至今还记得那一刻喜极而泣的狂喜。

她以为,她终于修成了正果,得偿所愿。

可一个月前那扇窗缝里窥见的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将她精心编织的美梦戳得千疮百孔。她终于逐渐明白,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今天,她彻底死心,决定放手。

听着小佛堂里那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迟幼渔的心仿佛正被凌迟。她猛地转身,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冲出院子,坐车去了市区,想为朋友们挑选些临别的礼物。

却在熙攘的街头,遇见了挺着大肚子的卓雅。

卓雅一看见她,便快步冲了上来:“迟幼渔!帮我带个东西转交给西饶,可以吗?”

没等迟幼渔答应,卓雅便将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塞进她手里。

“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啊!”卓雅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迟幼渔只能无奈地将布包收好,回去后转交给了西饶措姆。

他当场拆开布包,随即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她:“你动了里面的东西?”

迟幼渔立刻否认:“我没有。”

西饶措姆清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淡淡的不悦:“还在说谎。顶儿的信里写了,她给我绣了云帕,包裹里为什么没有?”

迟幼渔为了西饶措姆,曾苦学过藏语。她知道“顶儿”在藏语里是“宝贝”、“心尖儿”的意思。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昵称,直到一个月前才彻底明白,卓雅真的是他心尖上唯一的珍宝。

而他称呼她,永远都是连名带姓的“迟幼渔”,哪怕她已是他的未婚妻。

迟幼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楚:“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动过卓雅的包裹。”

说完,她转身欲走。

“迟幼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迟幼渔没有回头。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想明白一切。

西饶措姆作为悲天悯人的佛子,会对世间每一个人施以善意。

那些她曾以为的、他对她动心的蛛丝马迹,那些让她欣喜若狂的“特殊对待”,都不过是因为他是佛子,他本就如此。

他唯一的、真正的珍宝,只有卓雅。哪怕卓雅早已嫁作他人妇,甚至怀着他人的孩子。

迟幼渔倾尽所有,燃烧了整整五年,终究还是无法在他心里占据哪怕方寸之地。

追逐一个人的背影五年,真的太累,太累了。

她决定放弃爱他。

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迟幼渔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去拜访朋友陈雨薇。

陈雨薇听说她要回家,激动地连连赞同:“你早该放弃了!西饶措姆他一半心思在佛祖身上,一半心思在卓雅身上,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

“你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又强,何必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迟幼渔只能报以苦笑。这几年,陈雨薇没少劝她,可她当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好在,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吃过晚饭告别时,陈雨薇用力抱了抱她:“你走了,西饶措姆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爱他的女孩了!”

“活该!让他后悔一辈子去吧!”

迟幼渔摇了摇头,语气异常平静:“放弃了就是放弃了。他以后是喜是悲,是得是失,都与我无关了。”

然而,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时,却发现大门被上了锁,她进不去了。

联想到出门前的不愉快,她用力拍打着门板:“西饶措姆,我回来了,麻烦开下门。”

门内一片死寂。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西饶措姆不知何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迟幼渔,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

一瞬间,心底的酸涩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再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就算在西饶措姆面前把心剖出来,鲜血淋漓地捧给他看,也比不过卓雅轻飘飘的一句话。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高原初春的夜晚,寒风依旧凛冽刺骨。

迟幼渔的身体和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一起慢慢变得冰凉。

她终于死心,不再等待,转身折返回了陈雨薇的住处。

陈雨薇看着她冻得发白的嘴唇,气得跳脚:“他有病吧!大晚上把你锁在门外,是想冻死你吗?”

迟幼渔嘴唇轻轻蠕动,想说点什么,眼前却猛地一黑,在陈雨薇惊恐的尖叫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章​​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刺眼的白。

陈雨薇正忧心忡忡地守在床边,见她醒来,立刻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幼渔,医生说你……怀孕三个月了。”

迟幼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陈雨薇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西饶措姆这个人渣!他既然那么喜欢卓雅,为什么还要碰你!”

迟幼渔终于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无力地摇了摇头。

三个月前的那一次,只是一场意外。

那是在一次篝火晚会上,西饶措姆为了帮卓雅挡酒,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地走错了房间。

而那时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冲昏了头脑,天真地以为这是他终于对她动心的证明,是她苦尽甘来的征兆。

她甚至抱着一丝卑微的幻想,或许有了这层关系,他对她就会有所不同。

可她终究是错得离谱。

“幼渔,你……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吗?”陈雨薇小心翼翼地问。

迟幼渔回过神来。

陈雨薇解释道:“医生发现你怀孕后,就没敢给你随便用药。”

如果是在决定离开西饶措姆之前,得知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迟幼渔只怕会欣喜若狂,视若珍宝。

可现在……

她的手轻轻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鼻尖一阵发酸。

如果让人知道西饶措姆让她怀了孕,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舆论压力,都必然会催促他们立刻完婚。

曾经的她求之不得,但现在的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彻底逃离他身边。

迟幼渔用力抿了抿苍白的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雨薇,帮我跟医生说……现在就安排流产手术。”

冰冷的手术器械在身体内无情地搅动,迟幼渔躺在手术台上,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那冰冷的金属搅得粉碎,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手术结束后,她脸色惨白如纸,却不顾陈雨薇和医生的劝阻,坚持要立刻出院。

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是西饶措姆发来的消息:【迟幼渔,你去哪里了?】

迟幼渔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回复。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她刚走出医院大门没多久,就迎面撞上了西饶措姆。

他站在高原清冷的晨光里,表情依旧冷淡:“我来接你回家。”

若是以前的迟幼渔,或许会因为这难得的“关怀”而雀跃不已。但现在的她,内心已是一片荒芜。

她给陈雨薇使了个眼色,陈雨薇狠狠瞪了西饶措姆一眼,才愤愤不平地先行离开。

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快到家门口时,迟幼渔才忽然又听到他开口,语气平淡无波:“顶儿过来了,找她绣给我的云帕。”

迟幼渔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清醒过来,心底一片冰凉。

原来,他来“接”她回家,只是因为卓雅来了。

前方传来卓雅欢快的声音:“迟幼渔!你回来啦!”

她小跑着迎了上来。

西饶措姆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扶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罕见的紧张:“顶儿!你怀着孕!怎么能这样跑!”

卓雅娇嗔地笑了:“西饶,我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她目光扫过迟幼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着说,“你这样,迟幼渔会生气的,你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嘛。”

西饶嘉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卓雅,仿佛迟幼渔是空气:“你是我的妹妹,又怀着身孕,她作为嫂子,理应多体谅你。”

迟幼渔垂下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也没有力气反驳。

身后,卓雅叽叽喳喳地说着家中的琐事,声音清脆悦耳。

她也曾试图跟西饶措姆分享过这些日常,得到的却是他蹙着眉,冷淡的一句:“我不想听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而如今,换成卓雅,这位传闻中不讲经时便沉默寡言的佛子,却句句有回应,耐心十足。

她不愿再听下去,加快了脚步。

推开院门的一瞬间,迟幼渔彻底怔住了。

仅仅经过一夜和半个上午,她住了五年的院子,竟已面目全非!

那几株她托人千里迢迢送来,精心养护了好几年才艰难开花的西府海棠,被连根拔起,只留下几个丑陋的土坑。

那费尽心思才种活的葡萄藤,去年终于爬满了葡萄架,初具规模。如今却被粗暴地剪断,根须也被挖断,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眼前这片狼藉,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她这五年痴心妄想的下场。

尽管迟幼渔已经决定放弃西饶措姆,可此时此刻,看着这片承载了她无数心血和期望的废墟,胸口处还是传来一阵闷闷的、钝刀割肉般的痛意。

西饶措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迟幼渔?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她恍惚了一瞬,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她刚开始纠缠他时,他常常用来劝诫她的那段佛经: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她惨淡地笑了笑。

何止是烧手之患。

这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烈火焚心,也不过如此。

西饶措姆扶着卓雅走近。

卓雅看着满院狼藉,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迟幼渔!西饶邀请我来你们家住几天。这些花花草草我不太喜欢,看着碍眼,所以就叫人来把院子清理了一下。”

若是以前的迟幼渔,一定会据理力争,甚至勃然大怒。

但现在,她不会了。

她扯了下唇角,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没关系。”

反正,她就要走了。

西饶措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迟幼渔?”

她没有回头。

他走到她身旁,低声解释道:“等顶儿走了,我会找人把院子恢复原状的。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也是顶儿的嫂子,应该和我一起包容她。”

迟幼渔依旧沉默,没有回应。

她越过那片狼藉的院子,推开门走进卧室,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

迟幼渔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了出去。

一眼就看到卓雅手里正拿着她那件精心准备的藏袍婚服,而婚服内衬洁白的羊毛上,赫然被烧出了一坨坨焦黑的墨块,刺眼无比。

她怔怔地看着那件被毁掉的婚服,看了许久,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下来。

这件藏袍婚服,是从她和西饶措姆订婚那天起,就开始准备的。

袍子上的花纹,她请教了许多本地老人,最终让西饶措姆选了他最喜欢的万字纹。

她拿出了最大的耐心,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手指不知被扎破了多少次。

她只盼着在婚礼那天,两人能穿上她亲手缝制的婚服,接受众人的祝福。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卓雅带着哭腔,惊慌失措地说道:“对不起,迟幼渔,西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婚服上的花纹太漂亮了,想对着蜡烛看看那些金线会不会泛光……没想到,一不小心碰到烛火,就……就变成这样了……”

迟幼渔还没来得及开口。

西饶措姆的目光落在她泪流满面的脸上,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迟幼渔,‘有心皆苦,无心即乐’。”

她怔忪地看向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睛。

这一段佛经,他也曾对她讲过。

前两句是:“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所以,他是在告诉她。

她此刻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源于她起了不该有的“妄心”。

迟幼渔惨然一笑。

是啊,所有的苦果,都是她自找的。

如果五年前,她没有在莲台之下那惊鸿一瞥中沉沦,没有不顾一切地追逐那抹圣洁的身影,没有妄图将这尊佛拉入凡尘烟火……

那么现在,她就不会经历这刻骨剜心之痛。

​​第4章​​

卓雅用手背擦着不断滚落的泪珠,声音带着不安的颤抖:“迟幼渔,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我会想办法找人重新定做两件婚服,保证能赶上你们的婚礼,这样可以吗?”

西饶措姆站在一旁,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没关系,你怀着孩子,这些事不该你操心。这是我和迟幼渔的婚礼,婚服本就应该由我来准备。我会准备新的。”

卓雅这才破涕为笑,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

迟幼渔在心里无声地回应。

不需要了。

因为,永远都不会再有那场婚礼了。

她已经决定彻底放弃西饶措姆了。

迟幼渔默默转身,回到屋里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西饶措姆难得地跟在她身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迟幼渔,这次是我疏忽,以后我会补偿你。你这样子,顶儿(卓雅的小名)会感到不安的。”

迟幼渔没有理会,只是拎起收拾好的行李箱,径直朝门口走去。

他蹙紧了眉头,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你要去哪儿?顶儿已经跟你道歉了,我也说了会补偿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迟幼渔停下脚步,抬起眼,看向那张曾经让她痴迷了整整六年的面容。

他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清隽俊雅,气质卓然,如同雪山之巅挺拔孤傲的松柏。

可此刻,她的心湖却平静无波,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她低声说,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我昨晚冻感冒了,去雨薇那里住几天,免得传染给卓雅。”

西饶措姆微微一怔,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异样。

他蹙眉追问:“只是去她那里住几天?”

迟幼渔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刚想再说什么,卓雅的声音适时地从门口传来,带着撒娇的意味:“西饶!厨房里那只鸡是给我炖的吗?我突然好想吃。”

西饶措姆立刻将所有的疑虑抛诸脑后,快步走到卓雅身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迟幼渔生病了,你离她远一点,别被传染了……”向来寡言少语、清冷自持的佛子,此刻竟像个最寻常不过的男人,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迟幼渔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追了他四年,订婚同居了一年,西饶措姆从来不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可卓雅,即使已经嫁作他人妇六年,她的所有喜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爱与不爱,从来都如此泾渭分明,昭然若揭。

只是她一直沉溺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固执地相信自己的真心终于打动了他,不愿醒来。

如今,这梦,该醒了。

接下来的日子,迟幼渔为了交接工作,忙得昏天黑地,几乎废寝忘食。

好友陈雨薇实在看不下去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别闷着了!我们出去吃顿饭,散散心!”

饭后,陈雨薇拉着迟幼渔去了郊外的草原。

远处是连绵起伏、终年积雪的巍峨雪山,辽阔的草原上已悄然点缀上点点新绿,不少游客正在拍照留念。

陈雨薇看到几个背着硕大背包、穿着专业冲锋衣的年轻游客,笑着拉着迟幼渔走过去打招呼:“嗨,你们是过来旅游的吗?”

迟幼渔则独自走到一旁,弯下腰,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脚边一朵朵破土而出、顽强绽放的不知名野花。

突然,一阵尖锐的马匹嘶鸣声和人群的惊叫声猛地响起!

紧接着,是卓雅那熟悉又带着惊慌的呼喊:“快让开!迟幼渔你快让开啊!”

几乎同时,陈雨薇惊恐到变调的声音也炸响在耳边:“幼渔!快躲开!”

迟幼渔猛地回头,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卓雅骑着一匹异常神骏、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正以惊人的速度朝她直冲而来!那速度越来越快,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

卓雅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恐,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在她身后不远处,向来神情清浅淡薄的西饶措姆也骑着马,正满脸焦灼地盯着卓雅,大声疾呼:“顶儿!别慌!想办法让马慢下来!把缰绳给我!”

就在那匹失控的黑马即将踩踏到迟幼渔身上的一刹那,她拼尽全力向旁边扑去!

然而,左臂还是被沉重的马蹄狠狠踩中!

“咔嚓!”

骨头碎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迟幼渔眼前一黑,惨叫一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医院里那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迟幼渔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听到的是陈雨薇带着哭腔的担忧声音:“幼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不硬拉你去草原就好了……”

迟幼渔这才迟钝地感受到左臂传来的钻心疼痛。

她微微侧过头,看到陈雨薇布满自责和泪痕的脸庞。

环顾四周,病房里除了她和陈雨薇,再无他人。

那个骑马撞伤她的卓雅不在。

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西饶措姆,更是不见踪影。

迟幼渔只觉得左臂伤口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连心脏都跟着抽痛起来。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对陈雨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清晰:“你带我去散心是好意,我受伤跟你没关系,别自责了。”

陈雨薇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卓雅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骑马骑那么快!我看她就是存心想害死你!”

“西饶措姆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是他的未婚妻!刚刚才为他做过流产手术!他不仅不保护你,眼睁睁看着你被马踩了,居然抱着卓雅那个贱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看都没看你一眼!什么东西!”

“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我已经报警了!卓雅恶意纵马伤人,等着蹲看守所吧!”

骂完后,陈雨薇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给迟幼渔买饭和营养汤。

陈雨薇刚走没多久。

病房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

西饶措姆面色阴沉如水,大步走进来,劈头盖脸地质问:“迟幼渔!是你胡乱报的警?你知不知道这会吓到卓雅!”

迟幼渔只觉得一股深沉的悲哀涌上心头,紧接着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我这个差点被马踩死的受害者还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你跑来跟我说报警会吓到伤害我的人?!”

西饶措姆眼神冰冷,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既然你还有精力报警,就说明伤得不重。卓雅是孕妇,她的马只是受惊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你还想怎么样?立刻把案子撤了!”

迟幼渔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说不呢?”

西饶措姆的眉眼瞬间变得更加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那我们的婚礼,就无限期延后!”

他竟然用婚礼来威胁她。

用她对他那份深入骨髓的爱,来逼迫她妥协。

迟幼渔悲凉地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幸好,她已经决定放弃这个男人了。

西饶措姆等了片刻,见她不语,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吻:“别闹了,现在就撤案。等卓雅休息好了,情绪稳定了,我就送她回家。接下来,我会专心准备我们的婚礼。”

他像是在向她做出某种保证。

“专心准备婚礼”,仿佛对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让步和牺牲。

迟幼渔只觉得过去五年那不顾一切的追逐,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荒唐可笑。

西饶措姆根本不爱她。

对他来说,跟她结婚,可不就是一种牺牲吗?

最终,迟幼渔还是撤了案。

陈雨薇不解地问她原因。

她疲倦地闭上眼,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卓雅的确是孕妇,我只是左臂骨折,就算真的定罪,她大概率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何况,她一定会坚称是马受惊失控,她并非故意伤人。”

“再加上有西饶措姆这个曾经的佛子、如今颇有声望的人为她作证,警察未必会完全采信我们的说法。”

“我还有两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实在没必要再跟他们纠缠下去。”

陈雨薇虽然愤愤不平,但也只能无奈同意。

她冷笑着说:“卓雅马上就要生了!我就留在这里看着!我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以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撤案之后,西饶措姆便一心扑在照顾“受惊”的卓雅身上。

明明就在同一家医院,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踏进迟幼渔的病房一步。

奇异的是,迟幼渔的心情异常平静,没有半分难过。

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

第二天出院时,迟幼渔又在医院门口遇见了西饶措姆。

他正小心翼翼地护着卓雅,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还是卓雅先看到了迟幼渔,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迟幼渔,你也出院啦?看来西饶没有骗我,你真的没受什么伤呢。”

迟幼渔语气平静地纠正她:“我左臂骨折了,打着石膏,用绷带吊着呢。”

卓雅眼圈立刻一红,泫然欲泣。

西饶措姆立刻沉下脸,对着迟幼渔斥责道:“你非要惹得卓雅掉眼泪才高兴是吗?她伤心难过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的伤就能因此消失不见?”

陈雨薇本来因为看到卓雅高耸的孕肚,硬生生把到嘴边的难听话咽了回去。

听到西饶措姆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骑马把人撞伤了!要不是幼渔反应快躲开了要害,说不定命都没了!就算不是故意的,说句‘对不起’有那么难吗?”

“就你的卓雅是心肝宝贝,别人都是野草,命贱不值钱?”

西饶措姆目光阴沉地盯着迟幼渔:“是你让她这么说的?迟幼渔,你为什么就不能心胸开阔一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卓雅是我妹妹,她现在是个孕妇,没多久就要生了……”

五年来,迟幼渔第一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孩子不是我的,不需要我负责。至于妹妹……”

她脑海中猛地闪过一年前的画面——当西饶措姆终于答应还俗,与她订婚,并要搬进她精心布置的小院时,她欣喜若狂。

她小心翼翼地将院子里所有可能犯他忌讳的东西都清理干净,甚至专门为他改造出一间清净的小佛堂。

他看到后,脸上却连一丝喜色都没有,依旧是那副清浅冷淡的模样。

他只是告诉她,佛堂里供奉的佛像,他要亲自准备。

她满心欢喜地答应了,每天都将那小佛堂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做梦也想不到,西饶措姆在她精心为他准备的小佛堂里,供奉的竟然是一尊按照卓雅模样雕刻的观音像!

更想不到,他会对着那尊卓雅像,做出那种亵渎神明的事……

迟幼渔想到他披着象征圣洁的袈裟,却对着卓雅模样的观音像……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她再也无法忍受和这个男人共处一室。

迟幼渔盯着西饶措姆那双深邃却冰冷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西饶措姆,我们的婚约,就此解除。以后你自己的‘妹妹’,你爱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别再来找我。”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她立刻转身对陈雨薇说:“雨薇,我们走。”

陈雨薇立刻上前扶住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卓雅故作焦急的声音:“迟幼渔生气了!我应该跟她好好道歉的!”

“都怪你!是你跟我说她很大度不会生我的气!西饶你快去追她哄哄她呀!”

西饶措姆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笃定的漠然:“不用。她本来就不该生气,是她自己的问题。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陈雨薇气得脸都红了,步子迈得更快:“他就是仗着你喜欢他!吃定了你!”

迟幼渔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啊,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他。”

她轻声说,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我不喜欢他了,他们就再也欺负不了我了。”

陈雨薇用力点头,语气充满鼓励:“对!你可是迟幼渔!京北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追的小公主!等你回了京北,天高海阔,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

两人回到陈雨薇的住处。

迟幼渔觉得有必要回小院一趟,把剩下的私人物品彻底清理干净。

陈雨薇想替她去。

迟幼渔摇头拒绝:“你不知道哪些是我的,哪些是他的,弄错了不好。”

陈雨薇恨恨地说:“那本来就是你的院子!你走了就应该把西饶措姆也赶出去!”

“正好他可以跟着卓雅回她家去!两个人住在你那里腻腻歪歪,我想起来就膈应得慌!”

经她这么一提醒,迟幼渔也觉得心里极其不舒服。

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分毫。

“那你陪我一起回去吧,我左手打着石膏不方便。”

陈雨薇立刻点头答应。

两人再次回到那个承载了太多复杂记忆的小院。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卓雅正悠闲地躺在院子里的藤编躺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而西饶措姆,正半蹲在她身旁,动作轻柔地为她洗头。他凝视着卓雅的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偏过头,波澜不惊地瞥了一眼门口的迟幼渔。

“知道错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陈雨薇在一旁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迟幼渔没听清。

她没有回答西饶措姆的问题,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进了客厅。

西饶措姆轻轻蹙了蹙眉,心底掠过一丝极其陌生的异样感。

迟幼渔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像只不知疲倦的快乐小鸟,总是围着他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他偶尔回应一句,她都能开心雀跃半天。

如果他主动问她什么,她更是会激动得跳起来欢呼。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彻底无视过他。

躺椅上的卓雅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作势要起身:“西饶,是迟幼渔回来了吗?我去跟她说声对不起吧?”

西饶措姆立刻将心头那点异样抛到九霄云外,语气温和地制止她:“不用。她既然回来了,就说明已经反思过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你躺好别动,一会儿水进眼睛里该难受了。”他一边说,一边继续轻柔而仔细地为她按摩着头皮。

迟幼渔要带走的东西其实大部分已经装进行李箱带走了,这次回来主要是处理掉那些她不再需要、或者不想留下的物品。

她和陈雨薇进进出出几趟,动作麻利,很快就将属于她的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趟,她们抱着两个大纸箱走过院子。

路过西饶措姆身边时,他随意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脸色骤然一沉!

只见一个箱子里,装满了她这五年来收集的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他曾经讲过的、她视若珍宝的手抄佛经;他用过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转经筒;他穿过的旧衣物、鞋子;甚至是他亲手点燃过的、被她细心收集起来的香灰……

另一个箱子里,则是她这五年来,耗尽心思、不惜重金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价值千金的玉雕佛像;早已绝版的古老佛经;世界知名高僧讲经的珍贵录影带;甚至是从国际拍卖会上天价拍下的高僧舍利……

西饶措姆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怒意:“迟幼渔,你这是在干什么?”

迟幼渔停下脚步,语气平静无波:“该送人的送人,该扔的扔掉。”

西饶措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你闹够了没有?”

迟幼渔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解脱:“我说过了,婚约解除,我放你自由。既然不再是未婚夫妻,你继续住在我的院子里不合适,这些东西,也不适合再留着了。”

她直视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西饶措姆,我不爱你了。”​​

她当着他的面,将那箱他的旧物扔进了院外的大垃圾桶。

然后跟陈雨薇一起,脚步轻快地将另一箱价值不菲的东西送给了住在不远处的僧人。

那人看到绝版佛经和舍利,双手合十,连连对迟幼渔道谢。

“扎西德勒。”

迟幼渔带着陈雨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五年来第一次,不是她站在原地,一次又一次不舍地目送他离开。

而是西饶措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面前。

卓雅见他情绪不对,立刻问道:“西饶,迟幼渔这次好像是真的很生气,你要去哄哄她吗?”

西饶措姆摇头:“不需要,贪嗔痴妄,是她的问题。她会想明白,自己回来的。”

这五年里,她也泄气过,说放弃追他了,但总是最迟不超过三天就会回来找他。

这次也一样。

迟幼渔跟陈雨薇一起去学校里交接完了她的工作,跟同事和学生们拉着吃了送别宴。

他们每个人都给她准备了送别礼物。

第二天陈雨薇有工作。

只能将迟幼渔送上去往市区火车站的中巴车。

巧的是,中巴车上来的两名乘客竟然是西饶措姆和卓雅。

就坐在迟幼渔后排。

车子刚刚启动,她就听见卓雅说:“西饶!被你说准了,她真的会找你呀!”

西饶措姆沉静地“嗯”了一声。

迟幼渔只觉得悲哀。

她已经说了好几次婚约解除,她不要他了。

他却还坚信她会继续对他死缠烂打。

没关系,等她离开后,他会明白的。

迟幼渔闭上眼睛,身后卓雅和西饶措姆的窃窃私语,再也无法影响她的心情。

迷迷糊糊间,车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要撞上了!快躲开啊!”

“砰”地一声巨响后,迟幼渔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她骨折的手臂处剧痛阵阵袭来,她瞬间脸色煞白,满头冷汗。

她试着动了一下,全身都疼得厉害。

她的右腿被死死卡在座位下面,抽不出来。

周围汽油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呻吟。

一旁忽然传来卓雅的声音:“西饶!我好怕!”

迟幼渔吃力地抬起头,看到西饶措姆抱起卓雅,钻出了侧翻后一片狼藉的中巴车。

迟幼渔知道,她只能靠自己。

她忍着胳膊处玩心刺骨的疼痛,拼命用力,终于抽出卡住的腿,单手一寸寸往车厢外爬。

她又听见车厢外的卓雅大声说话。

“西饶!你快回去救迟幼渔,她是你未婚妻!你们就要举行婚礼了!”

“她已经很生气了,这次你不救她,她会伤心,可能真的会离开你的啊。”

西饶措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不会,她爱我如命,无论怎么样都舍不得离开。你动了胎气,我必须先送你去医院,确定你和孩子没事。”

迟幼渔用力爬出车厢,看着西饶措姆抱着卓雅远去的背影。

她用尽全力,大声说:“西饶措姆!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爱你了!婚约取消!我要永远地离开你!”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前方的西饶措姆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瞬,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怀里的卓雅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立刻低头关切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奔跑。

没关系,她只是太生气了。

等救回卓雅,他们会举行婚礼。

他会在婚后好好补偿她。

发生了车祸,救护车和警车很快也赶到了。

迟幼渔被送到了市区医院。

幸运的是她的身上只是一些擦伤和撞伤,只需要重新处理骨折的左臂就行了。

迟幼渔松了一口气。

清理伤口时,她听到护士闲聊。

“听说还俗的佛子西饶措姆也在这辆车上,他一点事都没有,还送了一个孕妇来医院呢!”

“孕妇的胎儿好像七个月了,来市区的路上被人撞了一下,要早产了。”

“听说孕妇是佛子的青梅竹马呢!”

迟幼渔处理好伤口离开医院时,经过妇产科。

看到西饶措姆站在长长的走廊里。

长身玉立,微微闭着眼睛,拨动手里的佛珠,虔诚地为产房里的卓雅诵经祈福。

迟幼渔只是瞥过一眼,心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她头也不回里走出医院。

打车到火车站,顺利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火车启动时,她拿出手机,看到西饶措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一条消息。

【你怎么样?在哪里?等卓雅生了我就去找你。】

迟幼渔淡淡一笑,没有回复。

而是选择将西饶措姆的一切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她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

眼神中尽是释然。

她对没有西饶措姆的未来,充满期待!

西饶措姆,希望你也是。

西饶措姆默诵着佛经,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和不适。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永远地从失去了。

他蹙了蹙眉,以为是产房里的卓雅出了什么意外。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产房上方的指示灯。

“卓雅怎么样了?”

走廊尽头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原来是卓雅的丈夫和公婆赶到了。

他们围着西饶措姆询问卓雅的情况,也询问她怎么会出事。

西饶措姆面色黯然。

是他今天要送卓雅回家,他们才坐上了那辆到市区的车。

发生车祸时,卓雅第一时间被他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

他也第一时间把她带出了侧翻的车厢,其实她只是经历车祸惊吓到了,并没有受伤。

只是西饶措姆不放心,坚持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医院。

这才会因为太过焦急匆忙,也是因为他抱了她太久有些力竭了。

在医院门口跟另一个匆匆忙忙送病人到医院的人撞上。

卓雅肚子朝下摔到地上,这才早产了。

他说了实话,卓雅的丈夫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西饶措姆曾经是藏区最出名的佛子,经常给众人讲经。

这里土生土长的人都对他有一种从骨子里的敬意。

卓雅的丈夫和公婆到底没有责怪西饶措姆,只是看着产房里焦急地说:“进去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出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佛子,您再给卓雅诵经拜佛保佑她母子平安吧!”

西饶措姆点头,闭上眼睛又开始拨动佛珠诵经。

特意赶过来的陈雨薇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她听说中巴车中途发生车祸,担心迟幼渔赶紧请了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来的。

没想到没见到迟幼渔,倒是听人说曾经的佛子送了一个孕妇来医院,正在产房外守着她生产。

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正巧见到西饶措姆在给卓雅诵经。

西饶措姆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是她后,波澜不惊地又将眼睛闭上。

迟幼渔已经走了,陈雨薇再也不用忍着了。

她忍不住阴阳怪气:“真不愧是有大爱的佛子!自己的孩子在不在不关心,只关心别人家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

西饶措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陈雨薇又要说话,产房的门打开了,护士抱着一个小婴儿出来。

“恭喜,母子平安!”

卓雅的丈夫和公婆欣喜地上前看孩子。

西饶措姆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陈雨薇:“迟幼渔呢?”

陈雨薇冷笑:“走了。”

西饶措姆蹙眉:“去哪儿了?”

他低头去翻看手机消息,迟幼渔没有回复。

他往上翻了两下,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迟幼渔不再每天给他分享网上看到的有趣的人和事,还有一些治愈的小猫小狗小动物了。

也不再分享她爱听的歌、看到的喜欢的图片。

她……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西饶措姆听见迟幼渔的朋友说:“幼渔她回家了啊!再也不会回来了!”

西饶措姆下意识说了一句:“不可能。”

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离开他?

他点开输入框,试着发送她的名字:

【迟幼渔。】

却没能发出去,手机屏幕上显示,他被拉黑了。

西饶措姆看着那几行字,一时有些愣住了。

陈雨薇笑着道:“您可真自信。人又不是机器,受伤了会伤心会绝望!彻底死心了自然就放弃了!”

“不可能?那你再联系幼渔试试啊!”

西饶措姆忽略心里升起的异样,正想说话,却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卓雅!”

卓雅流着眼泪叫:“西饶!”

他顿时顾不上陈雨薇了,往前走了几步去查看被推出产房的产妇。

陈雨薇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欣喜的卓雅丈夫一家。

她转身走了,边走边悄悄在心里说了一句:我等着看你们俩能有什么好结果。

很快,卓雅的父母也赶到了。

一家人把初生的小婴儿照顾得很好。

卓雅看着一直守着她的西饶措姆,忍不住试探道:“迟幼渔呢?”

西饶措姆沉默了一瞬,说道:“回家去了。”

卓雅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飞快地按捺下心中生出的一点喜意。

她故作伤心地说:“她真的很生气对不对?要不西饶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给她打电话道歉。”

西饶措姆沉默地看着她浮于表面的难过,没有拆穿。

他只是喃喃说:“她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回家探亲也很正常。她还会回来的。“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是在告诉卓雅,还是在告诉自己。

卓雅的心沉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想到迟幼渔用一只手从车里爬出来时的眼神。

西饶措姆抱着她没有回头,可她在他的怀里是可以往后看的。

她可以确定。

迟幼渔不是生气、不是伤心难过。

那时候她说,她不爱西饶了,她要解除婚约,永远离开他。

她真的回家了。

她不是回家探亲,是真的离开了草原,再也不会回来。

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卓雅的心忍不住怦怦跳动起来。

她和西饶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谁也比不了。

她满十八岁的那一天就跟西饶措姆表白过。

她希望西饶为她还俗,他们结婚,生几个娃娃,一起在草原上牧马放羊过日子。

可是西饶拒绝了她。

卓雅又是惊讶又是伤心,再一次被西饶措姆拒绝后,她就答应了现在的丈夫的追求,和他结了婚。

婚后她也一直没有死心,惦记着西饶措姆,不愿意生孩子。

直到西饶措姆为了迟幼渔还俗,跟她订婚。

卓雅才愿意怀孕了。

她以为,她再也等不到年少时那个为她在河里捞月亮的少年。

可是现在,迟幼渔解除了婚约,离开了!

她又有机会了。

卓雅缠着西饶措姆不让他走。

很快,她就找到一个父母公婆和丈夫都离开病房的好机会。

她柔声喊:“西饶。”

西饶措姆抬头,看到的就是卓雅绯红的面容。

她看着他,眼波流转:“西饶,我离婚,嫁给你好不好?”

西饶措姆看着卓雅月牙一样漂亮的眼睛,很奇怪地发现,他竟然并不觉得惊喜。

也是。

卓雅十八岁就跟他求过婚的。

他早就知道她喜欢他。

直到此时此刻,西饶措姆才恍然大悟。

他会对卓雅起妄念梦里梦见她不着寸缕躺在他的床上、他会忍不住对着她发泄欲望。

可是……他也从没有想过跟她结婚。

西饶措姆沉默了许久。

沉默得让卓雅感到不安,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西饶?迟幼渔从中巴车里爬出来的时候说了,她跟你解除婚约,她要永远地离开你了。”

“现在她已经回家了不是吗?她走了,你也已经还俗,只要我离婚,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阻碍!”

卓雅热切地看着西饶措姆。

“西饶,你说话呀,我们结婚好不好?”

西饶措姆缓缓说道:“不好。”

卓雅心里一沉,忍不住红了眼圈:“为什么?你也爱我不是吗?”

“虽然你跟迟幼渔订婚了,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根本不爱她!只是为了报恩才以身相许!”

“现在她主动退出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啊!”

西饶措姆无喜无悲地看着她,摇头说道:“不对,卓雅。”

“你有家庭,有丈夫,你刚刚生了一个幼小的婴儿,你是他的母亲,你把他带到世上,要负责将他养育成人。”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跟你结……”

卓雅忍不住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我可以离婚啊!我离婚就可以嫁给你了!”

她伸手去抓住西饶措姆宽大的衣袖,往他的怀里靠。

而得知她目的的西饶措姆当然不会放任,他往后退了一步。

像十八岁那年一样,避开了她的手。

“卓雅,你好好休息。等你清醒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下次再来看你。”

西饶措姆转身离开。

卓雅不甘心地在他背后大喊大叫:“我不管!我就是要离婚就是要嫁给你!西饶我爱你我只爱你!”

西饶措姆踏出病房时,看见卓雅的丈夫,一个热情爽朗的男人就站在门外。

他看着他,脸上没有了以往真诚热情的笑容。

西饶措姆微微欠身,对他道歉:“她现在不太清醒,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就好了。”

男人没有说话。

西饶措姆再次迈步离开。

男人却忽然叫住他:“你以后不要来了,不要再见卓雅。”

西饶措姆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临走前,再一次对他道歉。

迈出医院的那一刻,他看着天空喃喃道:

“错了……”

卓雅越是纠缠,他就越是能够看清他的心。

他不爱卓雅,从没有想过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

那他打算过一辈子的人是谁呢?

那个名字浮现在脑海里。

一念至此,西饶措姆竟然不愿意去深想了。

他脚步越来越快,坐上了回去的车。

可是在车上,他却又忍不住想起陈雨薇在医院里说的话。

她嘲讽他,自己的孩子在不在不关心……

是什么意思?

西饶措姆回到了院子里。

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冷清气息扑面而来。

离开不过几天,他却觉得这熟悉的院子陌生得可怕,清冷到寂静。

西饶措姆一抬头就仿佛又看到迟幼渔熟悉的身影从厨房里钻出来。

端着新研究出来的素糕点,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要不要尝尝?我在网上请教了很厉害的糕点师傅,试了很多次才成功。淡淡的香甜,一点也不腻人,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她的语气轻快雀跃。

总是让人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面带微笑。

西饶措姆轻声说:“我……”

开口的一刹那,身影消失。

他眼前只有一院冷清。

她悉心照料才开花的海棠,被连根挖掉了。

那里被他用新土填上。

他已经尽量用原来的碎砂石铺盖了一番,但此时看起来仍然与那里原本有的砂石颜色不同。

少了一棵树就是少了一棵树。

不管他怎么粉饰,怎么把它伪装得好像那棵树根本没有存在过。

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西饶措姆钻进厨房里做饭、吃饭,然后洗碗,洗漱一番后,回房休息。

可是路过迟幼渔的房间那两扇窗户的时候,他又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好像那两扇窗户会在不经意间打开。

窗内露出一张芙蓉面。

他难得的没有先到佛堂诵经,直接睡下了。

一天,又是一天。

梦里总是迟幼渔那张笑盈盈的脸。

“抓到你了!今天读了两句上学时就很喜欢的诗。”

“倘见玉皇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红尘。”

她喃喃念完,笑容变得有些怅然。

“那时候只是单纯因为喜欢袁枚,所以喜欢他所有的诗。现在才隐约明白,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西饶措姆,你是铁石心肠吗?我偶尔,只是偶尔哦,也会累会沮丧的。”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没有来这里,没有遇到你就好了。”

“我就不会变得不像我。”

她喃喃说完,转身离开。

身影消失在浓雾里。

他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伸手也抓不住她,只能停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西饶措姆猛然惊醒。

他披上衣服起床,推门看到满院霜色的月光。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迟幼渔出现在葡萄架下。

她的笑容有点得意,有点开心。

“西饶措姆!他们都说这个品种的葡萄在这里种不活,可是你看,我种活了!”

“再过两年我们就能吃到甜里面带着一点点微酸的葡萄啦!”

“我厉不厉害?”

西饶措姆定睛去看,却发现葡萄架下空无一人。

连葡萄架都已经没了。

对了,葡萄藤被卓雅剪断了。

她抱怨说光秃秃的葡萄架很丑,他索性将葡萄架也拆了。

其实这院子已经大变了模样,迟幼渔也将她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

可是在西饶措姆的眼中,这院子里却仍然处处都是迟幼渔存在过的痕迹。

她会出现在院子里、厨房里、走廊里……

客厅里佛堂外,处处都可能出现。

西饶措姆微微阖目。

那个手机号码,他一遍又一遍地输入,终于将它刻在心上。

不用思考,就能输入进去,拨打。

对面传来的仍然是重复了千百遍的“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

西饶措姆听见自己的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刻,他才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来源:小高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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