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叛军的刀架在我脖子上时,我的夫君,大夏的战神霍去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救我的妹妹。
当叛军的刀架在我脖子上时,我的夫君,大夏的战神霍去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救我的妹妹。
他说:“放了扶柳,我让你们安全离开。”
刀刃冰冷,割破了我颈间的皮肤,血珠渗了出来。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陪他从一介无名小卒走到权倾朝野的男人。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停留一瞬,全部的焦灼与担忧,都给了缩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沈扶柳。
叛军头目大笑起来:“霍将军果然情深义重!只是,我们只要一个活口。另一个,就当是送给将军的大礼了!”
他的话音未落,那柄刀便向我的心口刺来。
我闭上了眼。
原来,十年情深,终究抵不过血脉亲情。
沈扶柳,是我嫡亲的妹妹。
也是他心中,唯一的白月光。
……
再次睁开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我正坐在去往边关的马车上,车外是漫天的黄沙。
再过三日,我就会抵达雁门关,嫁给那个驻守边关的少年将军,霍去病。
此刻的他,还不是权倾朝野的战神,只是一个刚刚在战场上崭露头角,却因出身寒微而备受排挤的无名小卒。
而我,是京城沈相的嫡长女,沈云舒。
这门婚事,是我求来的。
前世,我第一次见到霍去病,是在宫中的庆功宴上。
他一身玄甲,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锐利如刀。
即便面对天子,也未曾有半分谄媚与畏惧,那份傲骨,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里。
我知道,这样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
于是,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以相府嫡女之尊,下嫁于他。
我陪着他,在黄沙漫天的边关住了整整五年。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操持家中一切,为他结交朝中武将的家眷,为他打点上下。
我用我相府嫡女的身份和我母亲留下的全部嫁妆,为他铺就了一条青云路。
终于,他功成名就,被封为大夏战神,我们风光回京。
所有人都说我慧眼识珠,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曾以为,我们会这样相守一生。
直到我那个自幼体弱多病,被送往江南外祖家休养的妹妹沈扶柳,回京了。
她是在我们回京后的第二年回来的。
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她看霍去病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崇拜。
她说:“姐姐,我从小就听着霍将军的故事长大,他是我心里的大英雄。”
我只当她是小女儿家的英雄情结,并未放在心上。
我还笑着对霍去病说:“夫君,你现在可是连我们家的小姑娘都迷住了。”
他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我没有看到,他垂下眼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后来,扶柳时常来我们府中。
她说她身子弱,京中气候干燥,总觉得胸闷气短。
霍去病便寻来无数名贵药材为她调养。
她说她喜欢听书,霍去病便跑遍整个京城,为她搜罗各种有趣的话本子。
她说她想学骑马,霍去病便亲自为她挑选最温顺的小马,牵着缰绳,一步一步地教她。
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男俊女美,宛如一幅画。
而我,这个正牌的将军夫人,倒像个多余的人。
我开始感到不安。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霍去病:“夫君,你是不是……对扶柳太好了一些?”
他总是很坦然:“她是你妹妹,身体又不好,我多照顾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反倒显得我小气多疑。
我只能将所有的不安都压在心底。
直到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他和他心腹的对话。
心腹说:“将军,您对二小姐这般好,夫人她……会不会多想?”
霍去病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他说:“无妨,云舒她……向来大度。”
他又说:“当年若不是阴差阳错,如今站在我身边的人,本该是扶柳。”
那一刻,我如遭雷击。
原来,当年父亲向圣上请旨赐婚时,报上去的人选,是沈扶夕。
只是扶柳当时体弱,不宜远行,我这个嫡长姐,才成了那个“替代品”。
原来,我十年的付出与陪伴,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原来,我所以为的情深义重,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冲了进去,质问他。
他看着我,眼中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有被撞破秘密后的平静。
他说:“云舒,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对你好,也是真的。”
“扶柳她身子弱,需要人照顾。你是我夫人,理应爱屋及乌。”
他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说:“霍去病,你真残忍。”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便有了隔阂。
我不再对他嘘寒问暖,他也不再与我分享军中趣事。
我们像最熟悉的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各自心事重重。
而他,对沈扶柳却越发好了。
他甚至为了她,公然违抗圣意。
那年,邻国求亲,圣上本意是将扶柳嫁过去和亲。
霍去病得知后,竟连夜闯宫,跪在御书房外一天一夜,求圣上收回成命。
他说:“沈扶柳身子弱,去那苦寒之地,不出三月,必会香消玉殒。臣请圣上三思。”
圣上大怒,斥他干预皇室决策。
他却梗着脖子,一字一句道:“若圣上执意如此,臣愿解甲归田,以换她一世安稳。”
为了她,他竟连战神的荣耀,赫赫的权势都不要了。
最终,圣上妥协了。
和亲之事,不了了之。
整个京城都在传,霍将军对妻妹情深义重,实乃有情有义之人。
只有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的夫君,为了另一个女人,置我于何地?置沈家的颜面于何地?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父亲将我叫回府中,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他骂我:“沈云舒,你身为将军夫人,竟连自己夫君的心都管不住!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可笑。
我说:“父亲,当初是你,为了沈家的前程,将我嫁去边关。如今也是你,为了所谓的脸面,来指责我。”
“你何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父亲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我,手都在发抖。
“你……你这个不孝女!”
我累了。
我对这个家,对霍去病,彻底失望了。
我提出了和离。
霍去病看着我,眉头紧锁。
“云舒,你在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我平静地看着他,“霍去病,我们和离吧。我成全你和沈扶柳。”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不会和离。”
“为何?”
“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他说,“扶柳那里,我会处理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以为,这只是我一时意气。
他以为,只要他几句安抚,我便会像从前一样,乖乖地待在他身后,做他那个“大度”的妻子。
他不懂。
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过多久,京中生变。
三王爷谋反,勾结叛军,一夜之间,血洗皇城。
霍去病领兵平叛。
而我与扶柳,却在回相府的途中,一同被叛军劫持。
然后,便发生了前世那一幕。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妹妹。
让我去死。
……
马车颠簸了一下,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车夫在外面说:“小姐,前面就是雁门关了。”
我掀开车帘,看着远处那座雄伟的关隘,在夕阳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我的心,一片冰冷。
霍去病,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如愿。
我不会再做那个,为了你的宏图霸业,耗尽自己心血的傻子。
你欠我的,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很快,马车便到了将军府。
霍去病一身便服,站在门口等我。
他比我想象中要年轻一些,眉眼间的锐气还未完全褪去,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看到我,他似乎有些不自在,只是拱了拱手。
“沈小姐,一路辛苦。”
他的声音,低沉而疏离。
我福了福身,淡然道:“有劳霍将军久等。”
没有前世初见的羞涩与爱慕,只有一片平静。
他似乎有些意外,抬眼看了我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请进吧。”
将军府很简陋,远不如京城的相府奢华。
一路上,下人们都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即将成为他们主母的京城贵女。
霍去病将我带到主院,对一个面容和善的嬷嬷说:“王嬷嬷,以后夫人的饮食起居,就由你来照顾。”
王嬷嬷是他的乳母,也是这府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她笑着应下,拉着我的手,很是亲热。
“小姐生得真好看,跟我们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霍去病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交代了几句,便借口军务繁忙,离开了。
王嬷嬷带着我熟悉府中的环境,嘴里不停地夸着霍去病。
“我们将军啊,别看他平时冷着一张脸,其实心善着呢。他从小就吃了许多苦,小姐你以后,可要多疼疼他。”
我听着,心中冷笑。
疼他?
前世,我何曾不疼他?
可我的疼爱,在他眼里,不过是理所当然。
晚上,霍去病没有回来。
听下人说,他歇在了军营。
新婚之夜,新郎官不见踪影。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王嬷嬷怕我多想,特意过来解释。
“夫人,您别怪将军。军中事务繁忙,他也是身不由己。”
我表现得很“大度”。
“嬷嬷,我明白。夫君以国事为重,是好事。”
王嬷嬷见我如此通情达理,很是欣慰。
接下来的几天,霍去病都没有回府。
我也不闻不问,每日只是看看书,弹弹琴,或者让王嬷嬷陪我聊聊天。
我从王嬷嬷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了许多关于霍去病的事情。
包括,他与我那素未谋面的妹妹沈扶柳的“渊源”。
原来,霍去病年少时,曾被人追杀,身受重伤,倒在一条小巷里。
是去寺庙上香的扶柳发现了他,心生怜悯,给了他一些伤药和干粮,救了他一命。
后来,霍去病参军,屡立战功,被我父亲看中。
父亲有意招他为婿。
当他得知相府的二小姐,便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小姑娘时,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只可惜,天意弄人。
扶柳体弱,去不了边关。
最终,嫁过来的人,成了我。
王嬷嬷说起这些时,还不住地感叹。
“说起来,夫人您和我们将军,也算是有缘无分啊……哦不不,是缘分天定!”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原来如此。
原来,他对我所有的冷淡与疏离,都源于此。
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替代品”。
而沈扶柳,才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救命恩人。
真是可笑。
前世的我,竟对此一无所知。
还傻傻地以为,他是因为出身寒微,不善言辞,才会对我如此冷淡。
我以为,只要我对他好,用我的真心,总能融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却不知,他的心,早就给了另一个人。
我所有的付出,在他看来,或许都只是一个笑话。
半个月后,霍去病终于回府了。
他似乎打了胜仗,眉宇间带着几分意气风发。
看到我,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夫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我。
“这是我上次缴获的战利品,听说是西域最好的暖玉,你拿着,冬天可以暖手。”
若是前世,我定会欣喜若狂。
可如今,我看着那块暖玉,只觉得讽刺。
他送我东西,或许只是出于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责任”。
又或者,是想弥补他心中的那份“亏欠”。
我没有接。
我只是淡淡地说:“多谢将军。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叫无功不受禄?你是我夫人。”
“是吗?”我抬眼看他,“将军还记得,我是你夫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皱起了眉。
“我嫁来半月,将军一次也未曾踏入过房门。整个雁门关,都在看我沈云舒的笑话。如今,将军一块玉,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字字珠玑,毫不留情。
他被我说得面色铁青。
“沈云舒,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我冷笑一声,“霍去病,你若心中无我,当初又何必答应这门婚事?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物件吗?”
“你!”
他似乎被我激怒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沈云舒,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
我迎上他愤怒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
“你动我一个试试?我是相府嫡女,是圣上亲指的婚。你若动我,就不怕我父亲参你一本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半晌,他才猛地甩开我的手,拂袖而去。
“不可理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缓缓地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
霍去病,这只是个开始。
我要让你知道,我沈云舒,不是任你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我要让你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从那天起,我与霍去病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他不再回府,我也乐得清静。
我开始插手将军府的事务。
我以相府嫡女的身份,结交边关守将的夫人们。
我用我带来的银钱,改善军中将士们的伙食。
我甚至还说服了父亲,让他向圣上提议,为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增加冬日的御寒衣物。
我的这些举动,很快便为我赢得了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将士们都说,将军娶了个好夫人。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霍去病的耳朵里。
他派王嬷嬷来问我,想要做什么。
我让王嬷嬷告诉他:“身为将军夫人,为夫君分忧,是我分内之事。”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我沈云舒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我做的这一切,看似是在为他铺路,实则,是在为我自己铺路。
我要在这边关,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势力。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云舒,不是谁的替代品。
转眼,半年过去了。
京中传来消息,说扶柳的身体好转了许多,父亲准备将她接回京城。
我收到信时,正在看府中的账本。
我看着信上,母亲字里行间对扶柳的疼爱与期盼,只觉得一阵心冷。
同样是她的女儿,为何待遇却天差地别?
前世,扶柳回京后,霍去病便像失了魂一样。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扶柳身上。
而我,则被他彻底地抛在了脑后。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提笔,给父亲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我并未提及扶柳,只是说了些边关的苦寒,以及将士们的不易。
最后,我“无意”中提了一句。
“女儿近日偶感风寒,时常咳嗽,恐是水土不服。然边关将士尚在为国杀敌,女儿这点病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就是要让父亲知道,我这个远嫁的女儿,在边关过得并不好。
我就是要让他对我心生愧疚。
果然,没过多久,父亲便派人送来了大量的补品和药材。
信中,对我满是关切之情。
还说,等扶柳回京后,便让她来边关陪我一段时间,姐妹俩也好做个伴。
我看着信,笑了。
父亲啊父亲,你终究还是心疼我的。
只是你的心疼,总是夹杂了太多的权衡与利弊。
我等着沈扶柳的到来。
我知道,她的到来,将会是我与霍去病之间,真正的战场。
两个月后,沈扶柳到了。
她一路舟车劳顿,脸色很是苍白,更显得楚楚可怜。
霍去病亲自去城门口接的她。
当他扶着她下马车时,那眼神中的疼惜与关切,是毫不掩饰的。
仿佛,他等的,不是妻子的妹妹,而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扶柳见到我,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像受惊的小鹿。
我拉着她的手,笑得很是温婉。
“妹妹一路辛苦了。快进屋歇歇吧。”
我将她安排在离我院子最近的客房,又派了两个最得力的丫鬟去伺候她。
我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
霍去病看在眼里,对我似乎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他对我说:“夫人,多谢你。”
我淡淡一笑:“将军客气了。扶柳是我妹妹,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或许,在他看来,我的“大度”,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希望我能安分守己,做好他的将军夫人,不要去嫉妒,不要去争抢。
他希望我们姐妹,能和睦相处。
只可惜,他想错了。
我从不相信,两个爱上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可以和睦相处。
扶柳的到来,让整个将军府都变得不一样了。
霍去病回府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他不再宿在军营,而是每日都会回来,陪扶柳说说话,下下棋。
有时,他还会带着扶柳,去草原上骑马。
他们笑语晏晏,俨然一对璧人。
而我这个正牌夫人,却只能待在府中,处理那些琐碎的家事。
下人们开始在背后议论。
说二小姐和将军,才是天生的一对。
说我这个夫人,不过是占了个名分罢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他们以为,我会在意这些吗?
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霍去病的爱。
而是他欠我的,那条命。
一日,扶柳突然来找我。
她红着眼圈,对我说:“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我故作惊讶:“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
“府中的下人都在说……说我抢了姐姐的夫君。”她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姐姐,我对将军,只有敬仰之情,绝无半点非分之想。你千万不要误会。”
她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若在从前,我或许会信了她。
可如今,我只觉得她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妹妹,你别听那些下人胡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和将军,清清白白,是姐姐信不过你吗?”
我又说:“你身子弱,别为这些闲事伤神。姐姐已经命人去查了,定会找出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严惩不贷。”
她听我这么说,才止住了哭泣,对我感激涕零。
“谢谢姐姐。”
送走她后,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沈扶柳,你这点段位,还想跟我斗?
你以为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就能博取所有人的同情吗?
你错了。
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谁才是这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
我真的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都找了出来。
我没有打骂他们,只是将他们都发卖了出去。
杀鸡儆猴。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家,是我沈云舒在当。
任何敢挑衅我地位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果然,从那以后,府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我和扶柳的闲言碎语了。
扶柳似乎也安分了许多。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畏惧。
而霍去病,对我却越发冷淡了。
他觉得我手段狠辣,不念情分。
他甚至为了那些被我发卖的下人,来质问我。
“沈云舒,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我看着他,只觉得可笑。
“将军是在为那些下人,抱不平吗?”
“他们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你何至于将他们赶尽杀绝?”
“实话?”我冷笑,“在将军看来,我霸占了本该属于扶柳的位置,便是实话,是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步步紧逼:“霍去病,你别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议论主母,以下犯上,我处置他们,有何不对?”
“你……”
“你若真的心疼扶柳,大可以一纸休书,休了我,然后八抬大轿,娶她进门!”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敢吗?”
他不敢。
他需要我父亲在朝中的势力,需要我沈家女的身份,来稳固他战神的地位。
他不能休我。
至少,现在不能。
他最终,还是拂袖而去了。
我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悲凉。
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指责我,伤害我。
在他的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扶柳的身体,在边关待了几个月后,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走几步路就喘。
甚至可以跟着霍去病,骑马跑出很远。
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晕。
她时常会带着她做的糕点,来找我。
她说:“姐姐,这是我新学的,你尝尝。”
我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妹妹有心了。”
我从来不吃她送来的东西。
前世,我就是因为吃了她送来的“补品”,才会中毒,被叛军轻易劫持。
那毒,无色无味,不会致命,却会让人四肢无力,任人宰割。
也是因为那毒,我才会在叛军的刀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将她送来的糕点,都赏给了下人。
我身边的丫鬟,都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心腹,她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消息便传了回来。
糕点里,被人下了一种慢性毒药。
分量不多,长期服用,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我听着丫鬟的回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沈扶柳,你果然还是动手了。
只是,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吗?
我没有声张。
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对扶柳温和有加。
只是,我开始“病”了。
我每日都待在房中,不见外人。
对外只说,是水土不服,旧疾复发。
我让大夫开了一些看起来很苦,但并无大碍的药。
每日,我都让丫鬟,在院子里熬药。
整个将军府,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霍去病来看过我一次。
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怎么搞成这样?”
我虚弱地对他笑了笑。
“老毛病了,不碍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已经派人去京城请最好的大夫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我,为何会突然病倒。
也没有怀疑过,这一切,是否与沈扶柳有关。
在他的心里,他的扶柳妹妹,永远是那个善良纯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又怎么会做出下毒害姐姐的事情呢?
扶柳也来看我。
她握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你怎么病得这么重?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来,你就不会这么操劳了。”
我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我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我的病,一日重过一日。
到最后,甚至卧床不起。
王嬷嬷急得不行,日日在佛前为我祈祷。
而霍去病,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守在我床前,第一次对我说了软话。
“云舒,你快点好起来。”
我看着他,虚弱地问:“我若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扶柳了?”
他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咳了两声,“霍去病,你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身上。我又何必……霸占着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说了,你是我的妻子!”他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妻子?一个可以随意牺牲,随意抛弃的妻子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里。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闭上了眼,“霍去病,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没有走。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我床边,守了我一夜。
天亮时,他才离开。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京城的大夫,终于到了。
来的人,是我母亲身边的李太医。
李太医为我诊过脉后,脸色凝重。
他将霍去病叫到外间,低声说着什么。
我听不清楚。
但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果然,没过多久,霍去病便冲了进来。
他双眼赤红,一把抓住我的手。
“是谁?是谁给你下的毒?”
我看着他,虚弱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可能!”他怒吼道,“李太医说了,你中的是南疆的奇毒‘牵机’!这种毒,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得到!”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我依旧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
我越是这样说,他便越是怀疑。
他的目光,扫过我房中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了我身边的丫鬟,画屏身上。
“你说!”
画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将军,奴婢不知啊!平日里照顾夫人饮食的,都是奴婢亲力亲为,绝不可能出差错的!”
“那毒是哪里来的?”
画屏一边哭,一边说:“夫人这段时间,只吃过……只吃过二小姐送来的糕点……”
她的话,还没说完,霍去病便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她?不可能……扶柳她……她怎么会……”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我就是要让他亲身体会一下,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究竟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将军……”我拉住他的衣袖,气若游丝地说,“不关妹妹的事……你不要……不要怪她……”
我越是为扶柳“开脱”,他便越是认定,此事与扶柳脱不了干系。
他猛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很快,隔壁院子便传来了扶柳的尖叫声,和霍去病愤怒的咆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我没有害姐姐!不是我!”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我真的没有!去病哥哥,你要相信我!”
“住口!我不是你哥哥!”
接下来,便是一阵哭闹与争吵。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
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沈扶柳,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那场闹剧,最终以扶柳被软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而告终。
霍去病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扶柳下的毒。
毕竟,那些糕点,早就被下人们吃光了。
死无对证。
但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扶柳害我。
他再也没有去看过扶柳。
他将扶柳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美其名曰“照顾”,实则,是监视。
而他自己,则日日守在我的床前。
他亲自为我喂药,为我擦拭身体。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都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起来,很是憔悴。
他时常会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云舒,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只是闭着眼,不理会他。
我的身体,在李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好转。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我根本没有中毒。
所谓的“牵机”,不过是我和李太医,联合演的一出戏罢了。
李太医是我母亲的人,对我忠心耿耿。
我让他帮忙,他自然不会拒绝。
我要的,不仅仅是让霍去病和沈扶柳离心。
我还要的,是整个沈家,都站在我这边。
我让李太医,将我“中毒”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我相信,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得知此事后,定不会坐视不理。
尤其是我的母亲。
她虽然偏爱扶柳,但她更在意的,是沈家的名声。
扶柳做出此等毒害亲姐的丑事,她定不会轻饶。
果然,不出半月,京中便来了人。
是我的母亲,和我的兄长,沈云飞。
母亲一见到我,便哭得不能自已。
她拉着我的手,不住地说:“我苦命的儿啊……”
兄长则是一脸怒气,直接去找了霍去病。
“霍去病!我妹妹嫁给你,不是让你这么欺负的!你若护不住她,我便带她回京!”
霍去病自知理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当然,我隐去了自己设局的部分。
我只说,我不知道为何会中毒。
但我将扶柳,如何在我面前,挑拨我和霍去病的关系,如何装可怜,博取同情的事情,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母亲听完,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孽障!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她是个好的!”
她当即就要去找扶柳算账。
我拉住了她。
“母亲,算了。她毕竟是我妹妹。”
我越是这么说,母亲便越是心疼我,越是厌恶扶柳。
“你就是心太善了,才会被她欺负!”
最终,母亲还是去找了扶柳。
我不知道她们在房中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母亲出来时,眼圈是红的。
而扶柳,则被送上了回京的马车。
临走前,她想来见我。
被我兄长,拦在了门外。
“你还有脸来见云舒?滚!”
扶柳看着我房间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我知道,她恨我。
但那又如何?
这一世,我不会再给她任何伤害我的机会。
送走扶柳后,母亲留下来照顾我。
兄长则留在了军中,帮霍去病处理军务。
我沈家,在边关的势力,越来越大。
而霍去病,对我,也越发愧疚。
他将他名下的所有产业,都转到了我的名下。
他说:“云舒,这些,都是我欠你的。”
我没有拒绝。
这是他该给我的。
我与他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
他会陪我说话,会给我讲军中的趣事。
他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对我,不是爱。
是愧疚,是弥补。
他越是这样,我便越是觉得恶心。
我时常会做梦。
梦到前世,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扶柳,让我去死的场景。
每一次,我都会在深夜中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
我恨他。
我恨他的绝情,恨他的残忍。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半年后,我的身体“大好”。
母亲和兄长,也准备回京了。
临走前,母亲拉着我的手,嘱咐道:“云舒,以后,万事要多为自己着想。若是霍去病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点了点头。
“母亲放心。”
送走他们后,将军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没有了沈扶柳,这里似乎也少了一些“生气”。
霍去病处理完军务,便会回府陪我。
他似乎,想做一个称职的丈夫。
他想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他不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一日,他带我去草原上散心。
他从背后抱住我,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他说:“云舒,我们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我没有说话。
“忘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转过身,看着他。
“霍去病,你爱我吗?”
他愣住了。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笑了。
“你看,你连一句‘爱我’,都说不出口。”
“我……”
“你爱的,从来都只有沈扶柳。”我替他说出了他不敢说的话,“你对我,不过是责任,是愧疚。”
“不是的!”他急切地反驳,“云舒,我对你……”
“够了。”我打断了他,“霍去病,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从那天起,我不再与他同床共枕。
我搬到了偏院。
他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拒之门外。
他似乎也累了。
渐渐地,也不再来了。
我们再次陷入了冷战。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感到难过。
我的心,早已在前世,死在了那把刺向我心口的刀下。
又过了一年。
边关战事再起。
这一次,敌军来势汹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霍去病率兵迎敌。
战事,异常惨烈。
我每日都能听到,从前线传来的坏消息。
今天,这里失守了。
明天,那里又被攻破了。
军中的将士,死伤惨重。
霍去病也受了伤。
他被抬回来时,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竟没有半分波澜。
我为他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
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所有人都说,将军夫人情深义重。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救他,不是因为爱。
而是因为,他还没死,我的仇,还没报完。
他昏迷了三天三夜,才终于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看到我,第一句话便是:“云舒,让你担心了。”
我摇了摇头。
“你好好休息。”
他拉住我的手,不肯放。
“云舒,经过这次生死,我才明白,谁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以前,是我混账。是我被所谓的‘恩情’蒙蔽了双眼。”
“从今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绝不负你。”
他说得那样情真意切。
若是从前,我或许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如今,我只觉得讽刺。
人在生死关头,总是能看清许多东西。
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抹去。
我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将军言重了。照顾你,是我的本分。”
我的疏离,让他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他苦笑一声。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没有回答他。
原谅?
凭什么?
他受了重伤,无法再上战场。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
朝廷派了新的将领来。
来的人,是我的兄长,沈云飞。
兄长来了之后,很快便稳住了军心,扭转了战局。
他比霍去病,更有谋略,也更得人心。
霍去病的时代,似乎要过去了。
他每日待在府中养伤,看着兄长在前线建功立业,心中五味杂陈。
他曾是一颗耀眼的将星。
如今,却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
这种落差,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他变得沉默寡言,脾气也越发暴躁。
时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对下人发火。
我知道,他在害怕。
害怕被取代,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没有安慰他。
我只是冷眼旁观。
看着他,从云端,跌落泥潭。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要让他尝遍,我前世所受的所有痛苦。
终于,战事结束了。
我们大获全胜。
兄长一战成名,被圣上封为新一代的战神。
而霍去病,则因为伤重,被召回京城休养。
回京的那天,雁门关的百姓,夹道相送。
他们送的,是我的兄长。
而我们,则在清晨,悄悄地离开了。
像两个失败者。
回到阔别多年的京城,我没有半分喜悦。
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我们回到了将军府。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只是,物是人非。
没过多久,宫里便传来了消息。
圣上有意,为我兄长赐婚。
赐婚的对象,是长公主。
这是莫大的荣耀。
沈家,因为兄长,再次走上了权力的巅峰。
而霍去病,则被渐渐地遗忘了。
他不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神。
他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前将军”。
他开始酗酒。
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
他会拉着我,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云舒,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只觉得可悲。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去哪里了?
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将他扶到床上,然后,转身离开。
我不想看到他。
看到他,我就会想起前世的种种。
一日,我在街上,遇到了沈扶柳。
她比以前,憔悴了许多。
穿着朴素的衣裳,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
她看到我,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她拦住我的去路,冷笑着说:“沈云舒,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看着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淡淡地看着她。
“是。”
我的回答,让她愣住了。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承认得如此干脆。
她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毒妇!你毁了他!”
“毁了他的人,不是我,是你。”我说,“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沈扶柳,你欠我的,不只是一个夫君,还有一条命。”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
她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大喊:“沈云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诅咒你!”
我没有回头。
她的诅咒,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真正能伤害我的,只有我自己。
回到府中,我看到霍去病,又喝醉了。
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蹲下身,看着他。
他的眉眼,依旧英俊。
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锐气与神采。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醉死。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霍去病,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中过毒。”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继续说:“那一切,都是我设的局。我就是要让你们,反目成仇。我就是要让你,失去一切。”
“你……说……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血丝。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为什么……”
“为什么?”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问我为什么?”
“霍去`病,你忘了,你是怎么选择的吗?”
“你忘了,你是怎么,毫不犹豫地,让我去死的吗?”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起了。
他想起了前世。
不,或许,那不是前世。
那只是一个,被他遗忘的,噩梦。
三王爷谋反,是真的。
我们被劫持,也是真的。
他选择了扶柳,更是真的。
只是,我没有死。
我被我兄长,救了。
我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
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我看着他,缓缓地说:“我没有重生,霍去病。我只是,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我回来,就是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不停地摇头,嘴里喃喃着:“不……不是的……”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霍去病,这只是个开始。”
“你欠我的,我要你,用一生来偿还。”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从此,我再也没有回过将军府。
我住回了相府。
我向圣上,请旨和离。
圣上,准了。
我和霍去病,从此,再无瓜葛。
我以为,我的报复,到此结束了。
可我没想到,他会那般疯狂。
他失去了所有,官职,荣耀,妻子……
他变得一无所有。
他开始,报复社会。
他散播谣言,说我兄长,通敌卖国。
说那场大胜,不过是我沈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竟真的有人信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圣上虽然信我兄长,但为了平息众怒,还是将兄长,暂时停职,在家反省。
我沈家,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伤我,伤我最在乎的家人。
我去找他。
他住在一个破旧的小院里,整日与酒为伴。
看到我,他笑了。
笑得,很是得意。
“沈云舒,你来了?”
“你满意了?”我冷冷地看着他。
“不。”他摇了摇头,“还不够。”
“只要你沈家一日不倒,我便一日,不会罢休。”
“你疯了!”
“是!”他大笑起来,“我是疯了!都是被你逼疯的!”
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沈云舒,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人生!”
我看着他疯狂的模样,只觉得可悲。
“毁了你的人,是你自己。”我甩开他的手,“是你,咎由自取。”
我不再与他废话。
我知道,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我必须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
我搜集了所有,他诬陷我兄长的证据。
我将这些证据,呈给了圣上。
我还找到了,当年与他一同平叛的将士,为我兄长作证。
真相,大白于天下。
兄长,官复原职。
而霍去病,则因为诬陷朝廷命官,被打入天牢。
我去看他。
在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
他穿着囚服,戴着枷锁,狼狈不堪。
看到我,他没有了往日的疯狂,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他看着我,许久,才开口。
“你赢了。”
“我从不想赢。”我说,“我只是,想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他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对不起你。”
“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在你和扶柳之间,选择了她。”
“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
“没有如果了。”我打断了他,“霍去-病,我们,都回不去了。”
他沉默了。
是啊,回不去了。
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走出天牢的那一刻,阳光洒在我身上。
很暖。
我仰起头,看着那片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霍去病,最终被判了流放。
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他走的那天,我去送他了。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越拉越长。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
他回过头,朝我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有悔恨,有不舍,有绝望……
我没有动。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与他的十年纠葛,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至于沈扶柳。
她在我与霍去病和离后,便被母亲,送去了家庙。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这或许,是她最好的结局。
我没有再去看过她。
我们姐妹的情分,早在她对我下毒的那一刻,便已经恩断义绝了。
后来,兄长娶了长公主。
他们很恩爱。
我也开始,试着,开始新的生活。
我开了一家书局,专门卖一些女子写的诗集和话本。
生意,很好。
我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们一起,谈天说地,吟诗作对。
我过得,很开心。
我再也没有,想起过霍去病。
他就像我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来过,然后,又走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三年后,边关传来消息。
说霍去病,在流放之地,病逝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拨弄算盘。
我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又继续,拨动着算珠。
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死,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我与他初见时的场景。
在那个宫宴上。
他一身玄甲,身姿挺拔。
我一袭红衣,笑靥如花。
我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一眼,万年。
梦醒时,我发现,我的脸颊,湿了。
我抬手,摸了摸。
是泪。
我以为,我早已将他忘了。
可原来,他一直,都藏在我心底,最深的那个角落。
我恨他。
但也曾,真真切切地,爱过他。
我起身,走到窗前。
推开窗。
外面,月朗星稀,夜色正好。
我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轻轻地说了一声。
“霍去病,再见了。”
再见了,我爱过的少年。
再见了,我逝去的青春。
从今以后,我沈云舒,只为自己而活。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草间捉流萤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