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岗村有些话,到现在还没人说清楚。你说,外来干部来农村干点事,头几年村里人防着他,等真性情出来,反倒是舍不得放他走。沈浩,安徽省里来的一个副处,刚到那会儿也压根没想到,会把一辈子的心血全留在这块土地上。人生啊,就是这么会兜圈——你打算来“锻炼”三年,说不定,结
小岗村有些话,到现在还没人说清楚。你说,外来干部来农村干点事,头几年村里人防着他,等真性情出来,反倒是舍不得放他走。沈浩,安徽省里来的一个副处,刚到那会儿也压根没想到,会把一辈子的心血全留在这块土地上。人生啊,就是这么会兜圈——你打算来“锻炼”三年,说不定,结果却成了命运里栽下的一棵树。
2004年正月后的某一天,这个叫沈浩的人,灰头土脸一箱行李赶到小岗。外派干部,组织上调令,说到底还是临时工的套路。财政厅副处,他是有盼头的,按常理熬过三年拍拍屁股高升去合肥,听上去是挺稳当的路子。
可小岗不是个省油的灯。村里人心里都有个小算盘,外头来的干部,哪个不是三年打包走人?来了讲两句漂亮话,用点新名堂,能留下啥?村里那帮“大包干”老人,都懂捧哏——来嘛,喝喝酒,一样笑脸,心思里隔着山。但有意思又在这,刚磨出点温度,咋突然就有点离不开这个沈浩了呢。
按理说,干部挂职,毕业证也是按日期结,干满三年就拉回了。可三年没到呢,村里已经闹起来。“不让沈书记走!”谁家吆喝的,屋后柴堆上边都传开了。以前村子穷得叮当响,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靠着旧账本数日子,现在有点盼头,总不能新官走老套路。最让人记得住的,是那十二个“大包干”带头人,不声不响,轮流找沈浩聊天,把老底都给他掏了出来。“这活儿烫手,你敢接,不怕糟心?”其实话就搁这,愿意给人家递这样的问号,已经是认下了。
沈浩心软。这地方春风一吹就满身尘土,饭桌上一掰馍,每个眼神都不过两层掩饰,有时候他自己也迷糊:“我是干满三年走人,还是……?”可小岗人的朴拙厚道慢慢把人焐化了。他闲下来的时候,说村北那口老井睡过几回,还跟着老乡下地干活,掉进水塘爬起来泥一身。你别以为这乐呵。刚开始村里人见他掉泥坑也不敢笑,怕得罪县里来的头,那会儿他憋着笑说没事,后来大家都忍不住乐出声。
时间长了,乡下消息其实传得最快。到2007年,三年锻炼期实打实地数着日头快到头了。结果这回不是沈浩自己着急,是村民着急。百多户人家,有的识字的、连名字都写不齐的,挨家挨户按下大手印——不是给生活低头,是把挽留写真切了。有人说,这是小岗村头一回对一个外头干部“下死力气”。那年冬天,旗帜送到省财政厅,感激信一句比一句真,闹得组织部上下都犯难。
沈浩记日记,枕头边摞着厚厚的本子。他写村口杨树的影子,说谁家去年收了多少麦,还画了两个老牛棚的草图。留任那几个月,他夜里常做梦,梦见全村人守在村部院子,不让他走——一觉醒来,窗外月色还是冷冷的。他心里,这地方活成了责任,也慢慢多出来点家属的情分。谁还真信干部挂职是铁规矩?有时候,他也自己琢磨:“要是真的走了,小岗会不会又散了点精气神?”
那年,村东头的老奶奶拉着沈浩的手说,不用讲大道理,给大伙多修几条路,多让娃们有饭吃,能留几句好话,你就别走了。沈浩没答腔,回头看见月光落在泥地里,脑子里也不是滋味。做一个“暂时的人”,其实谁都盼过成为那种“非你不可”的留存。多少现实里走一遭迷路,都靠这种肯定晃一晃心头。
日子既甜又咸。沈浩后来第二度留任,彻底融进了小岗村的烟火味。他也知道,每次留下都等于丢开了原来财政厅那些升迁机会。村民的笑,酒席上的把盏,农忙天里一身汗水,他全接下来了。有人可能不信,在体制里,太多老实人的投入经常没好下场。可沈浩有点轴,就是认死理。
2009年初,沈浩还来过几场田间地头的会,提了好多大胆主意。但人到中年,身体就透着疲惫。他日记最后一篇,只写了寥寥数句,还琐碎地提到“明天还有人来村里谈工程”,可破晓的天永远不等人——秋天乡路头有人喊,沈书记倒下了,一条命扔在了工作一线。
人散了,小岗家家户户再一次眉心蹙痛。你说世道无常,这回村里又按了手印,不过这次,是要沈浩永远留在小岗。他们给他立碑,摆了饭菜,还按着村规拉扯下一茬茬少年,讲沈浩的故事。老话说,人在的时候舍不得,等人不在了,惦念的分量才沉到底下。
小岗村,如今田高地产,有了样子。可沈浩留的不是政策,是那点咬牙坚持的“人气儿”。三年一个轮回,多少干部来了又去,很少有人真把手印按进谁的命运里。你看,小岗的日子继续,乡间的柳絮依旧乱飞。沈浩走后,有多少像他一样的人,还在田埂边咬着馒头想着村里柴米?谁说平凡不带英雄的温度呢?有时候啊,留下,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来源:园中欢快歌唱的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