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年我19岁,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四年,练刺杀、搞拉练,胳膊晒得脱了几层皮,也得了几次嘉奖,还立了个三等功,1986年入了党。现在想起军营的日子,我还能想起训练完喝的那碗热汤,浑身是劲——那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时光,觉得自己是个能保家卫国的汉子。
我1983年从四川广元老家揣着满腔热血来新疆当兵。
那年我19岁,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四年,练刺杀、搞拉练,胳膊晒得脱了几层皮,也得了几次嘉奖,还立了个三等功,1986年入了党。现在想起军营的日子,我还能想起训练完喝的那碗热汤,浑身是劲——那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时光,觉得自己是个能保家卫国的汉子。
1987年退伍,经人介绍我认识了家在新湖一连一位姑娘,她是国营商店的售货员,说话轻声细语,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我们处了没多久就结婚了,我也成了兵团职工,才算真正在一连安了家。
可没想到,操枪弄炮我在行,拿起铁锹种地,我却成了“门外汉”。
1988年我承包20亩打瓜,年底一算账,就挣了68块钱,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我脸都红了——还不如在商店卖货的媳妇挣得多。
后来的日子,也没好到哪儿去。从1988年到1999年,我一年平均收入没超过800块;2000年到2009年,撑死了也没超过4000块。
老婆总劝我“别着急,职工都这样,咱没挂账就不错了”,可我心里急啊——1988年儿子出生了,油盐酱醋、孩子上学、邻里婚丧嫁娶,哪样不要钱?
每到农忙,儿子放学就跟着我们去棉田,小小的个子蹲在地里放苗、拔草,棉花叶子把他胳膊划得一道一道的,我看着心疼,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儿子跳出农门,找个不用晒黑、不用沾泥的稳定工作。
2008年,儿子考上了昌吉师范,我和老婆高兴得一宿没睡。为了供他读书,我在地里更拼命了,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才回家,午饭就在地里啃个干馒头;老婆也省吃俭用,衣服破了缝缝补补,好几年没买过新衣裳。
那时候农场开始盖楼房,好多职工搬进去了,我们还住在小平房里,墙皮都掉了。
我跟老婆说:“等儿子当了老师,咱去他工作的地方买楼房,也享享清福。”
2011年7月,儿子大学毕业,我天天盼着他传来当老师的好消息。
8月22号那天,他去玛纳斯县清水河中心小学面试,我给他打电话,就说了句“好好表现”,他妈抢过电话又叮嘱“缺钱就说,你爸给你转”。
下午我和老婆正在地里摘棉花,远远看见儿子回来了。
我们俩都愣了,问他“怎么回来了?面试没过?”
他说“不是,师里招大学生连官,我报了名,让我去咱们连队报到”。
我当时就火了,把手里的棉花袋子往地上一摔:“我和你妈累死累活供你上大学,就是为了让你别再种地!你倒好,又跑回连队来遭罪!”
他妈也红了眼,没说话,蹲在地里默默摘棉花。
那天晚饭吃得死气沉沉,我和她妈没理他——心里又气又疼,气他不懂事,疼他要走我的老路。
后来我才知道,他第二天一早就去连部报到了,书记给他安排了工作,让他去番茄酱厂协调职工交售番茄。
他来棉田要摩托车钥匙,我没理他,还是老婆心软,从兜里掏出来给他。
那天下午,我在地里总忍不住往酱厂的方向看,琢磨着他能不能搞定——那么多车排队,番茄都快烂了,职工们急得跳脚,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行吗?
没过多长时间,他又被派去轧花厂帮职工交棉花。有职工觉得检测结果不公平,把车堵在门口,他就一个个喊“叔叔”“婶子”,劝大家消气。
我路过轧花厂,远远看见他站在人群里,比在家时黑了点,也瘦了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还是没跟他说话。
秋收结束,他问我家里棉花产量咋样,我没吱声,还是他妈告诉他“370公斤”。
冬天他组织职工学习、写材料、填报表,连队里的老同志不会用电脑,这些活全归他。
眼看过年了,他就回了几趟家换衣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连队宿舍。
老婆劝我“去看看孩子,别赌气了”,我才硬着头皮去连部,可他没在,他同事说“你儿子过敏被送团医院了”。
我和她妈慌慌张张赶去医院,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脸肿得像馒头,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他在宿舍烧火炉,感冒了自己买药吃,结果药物过敏,都没人照顾。
他妈掉着眼泪说“早知道不让你跟他置气了”,我没说话,心里却后悔得不行。
开春后,我和他妈凑了10万块钱,给儿子买了辆车。有了车他能少受点罪。
儿子在连队负责管水。一到灌溉期,他就沿着渠边跑,堵缺口、捞杂草,身上总是一脚泥、半身水。
2013年7月的一个晚上,凌晨3点他接到一位职工的电话,说水不够。他赶紧骑车去地里,发现有人动了闸门,就蹲在渠埂上守了一夜,天亮了又去忙别的事。
这位职工后来跟我说“你家孩子,比你实在”,我嘴上没说啥,心里却有点骄傲——这小子,没白养。
2015年,我们在农场场部买了楼房,不用再住小平房了;同年11月,儿子娶了媳妇,也是兵团职工子女,懂事又体贴。在媳妇的开导下,我和他妈也慢慢接受了儿子的选择——他喜欢连队,喜欢和职工打交道,这就够了。
2017年,儿子全票当选一连连长。一位以前总挑三拣四的职工,那天却跟我说“你家这孩子我看不错”,其他职工也跟着附和。
2020年,儿子牵头成立了农业合作社,刚开始职工入社的积极性不高,我就第一个去找他:“爸入社,你放心干!”我知道,他需要我的支持。
后来他带着合作社搞集中采购农资,帮职工省了不少钱;还找了订单种植,规避市场风险;又请农业专家来指导,从播种到防治病虫害,手把手教职工。
2021年,连队棉花平均单产496.6公斤;2022年,合作社有118个社员,分红40万,职工家家都买了小轿车,我也买了一辆,开着去地里干活,心里美滋滋的。
现在儿子在连队工作十几年了,吃住在连队,儿媳妇也忙,孩子就交给我和老伴带。我心里清楚,他现在比我当年强多了。
那天我在地里干活,看见杨龙带着职工查看棉苗,阳光照在他身上,和我当年在部队训练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我们父子俩,一个扛枪保家,一个带民致富,都把根扎在了兵团连队的土地上。
我跟老婆说“他只要能有出息了,咱们再累都值”,媳妇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这就是我们家的故事,没有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可看着连队越来越好,职工日子越来越好,我就觉得,这辈子值了;看着儿子比我有出息,我觉得我们的日子更有盼头了。
来源:修为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