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长铭！你眼睛瞎了吗？这块A3钢让你打磨，你看看这粗糙度，喂猪都嫌剌嘴！”新上任的厂长刘福贵，挺着啤酒肚，指着顾长铭鼻子破口大骂。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尖酸刻薄的训斥，响彻在滨海市天工集团7号分厂的维修车间。

“顾长铭！你眼睛瞎了吗？这块A3钢让你打磨，你看看这粗糙度，喂猪都嫌剌嘴！”新上任的厂长刘福贵，挺着啤酒肚，指着顾长铭鼻子破口大骂。

顾长铭，五十岁，是厂里工龄最长、技术最好的高级钳工。他满手的老茧和油污，是他三十年岁月的勋章。可此刻，这枚勋章却成了被羞辱的靶子。

他默默地拿起游标卡尺，在钢块上仔细测量，轻声道：“刘厂长，图纸要求粗糙度是Ra1.6，我这个做到Ra0.8，已经远超标准了。”

“顶嘴？！”刘福贵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工具箱，零件哗啦啦散了一地，“我说不行就不行！老东西，别以为自己资历老就了不起！现在厂里我说了算！”

周围的工友们都低着头，没人敢出声。他们都清楚，顾师傅的技术无可挑剔，问题出在半个月前。刘福贵上任，暗示全厂骨干“意思意思”，唯独顾长铭这个倔老头，没送。

于是，他就成了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这个月奖金全扣！罚你把整个车间的废铁屑都清理干净！什么时候清理完，什么时候下班！”刘福贵趾高气扬地宣布。

顾长铭的拳头在工作服下捏得发白，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松开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捡拾散落一地的工具。

那个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小王，快步从旁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生怕被牵连。

下班后，顾长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老旧的家属楼。楼道里，往日热情打招呼的邻居张婶，一见他就立刻扭头进了自家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顾长铭坐在空无一人的小屋里，桌上是妻子去世前留下的合影。他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妻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水汽。他这辈子不争不抢，只想凭手艺安安稳稳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是一封来自集团总部的邮件。

他疑惑地点开，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集团总部高级工程师岗位调动通知函》。

“……兹决定，调任滨海7号分厂顾工，前往集团总部技术研发中心，担任‘天枢项目’特聘技术顾问。请于三日内前往总部报到……”

顾长铭愣住了。

高级工程师？技术顾问？他一个高级钳工，怎么会收到这种调令？肯定是搞错了！他正想回复邮件说明情况，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客气：“哎呀，老顾，恭喜恭喜啊！调令收到了吧？刘厂长特意吩咐我，让你赶紧准备准备，明天就去总部报到！”

电话那头，刘福贵正抢过电话，幸灾乐祸地吼道：“顾长铭，你不是能耐吗？总部技术研发中心，那可是博士硕士扎堆的地方！你去啊！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浑身机油味的老钳工，在那能待几天！别被人当猴耍，哭着滚回来！”

刘福贵认定这是总部弄错了，他巴不得顾长铭赶紧滚，去了总部那种地方，这个老东西的土鳖样必然会得罪更多人，到时候都不用他出手，自然有的是人收拾他。

顾长铭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中那团熄灭的火，竟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苗。

二十年了。他离开那个亲手创立的帝国，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当年，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让他“死”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他本想就此隐姓埋名，深入自己集团的最底层，像个普通工匠一样，安静地寻找一个能托付江山的继承人。

可现在他发现，集团的根，似乎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了。

也好，既然命运把他推回了舞台中央，那就借这个“乌龙”，回去看一看。

看看那些他曾经的部下，看看那些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究竟把天工集团变成了什么样子！

第二天，顾长铭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拎着一个帆布工具包，踏进了金碧辉煌的天工集团总部大厦。

“站住！干什么的？”前台小姐画着精致的妆容，看到他这身打扮，眼里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这里是集团总部，收废品的走后门！”

“我来报到。”顾长铭声音平淡，递上了自己的调令。

前台小姐捏着调令的一角，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尖着嗓子喊来了人事部的一个主管。主管瞥了一眼顾长铭，又看了看调令，嗤笑一声：“7号分厂的钳工？来研发中心当顾问？谁搞的笑话？”

两人旁若无人地嘲笑着，把顾长铭晾在一边。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一身名牌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胸口的铭牌上写着：项目经理，周海博士。

“吵什么？”周海皱着眉，语气傲慢。

主管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周博士，您看，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调了个老钳工来咱们研发中心，这不是添乱嘛。”

周海上下打量着顾长铭，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出土的文物。“老师傅，我们这里用的都是高精度机床和3D打印，你那套敲敲打打的活儿，早就过时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别在这浪费大家时间。”

顾长铭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了周海办公桌上一张被揉成一团的图纸上。那是“天枢项目”核心传动轴的设计图。

“你们这个传动轴的设计，有致命缺陷。”顾长铭缓缓开口。

一句话，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

周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把展开图纸，拍在桌上：“缺陷？笑话！这可是我带领海外专家团队，花了三个月才攻克的设计！你说有缺陷？你说说，缺陷在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长铭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出丑。

顾长铭走了过去，指着图纸上一个极其复杂的结构连接点，语气淡然地说道：“这里的‘双曲面渐进式耦合’，理论上可以最大化扭矩传递。但你们忽略了材料在高速旋转下的‘蠕变效应’。当转速超过三万转，这个连接点会在一百小时内产生金属疲劳，断裂是必然的。”

周海的脸色瞬间变了。

“蠕变效应”？这个名词，是他们团队内部一个尚未解决的争议点，但因为没有更好的方案，只能暂时搁置。这个老头子，怎么会知道？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周海嘴硬道。

顾长民没有回答，而是随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在那张被判了死刑的图纸上，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精度，三两下勾勒出一个全新的结构。

“把耦合方式改成‘内嵌式弹性销钉’，利用离心力自锁。结构简单，成本降低百分之三十，寿命延长至少五倍。而且，”顾长铭放下笔，看着目瞪口呆的周海，“你原来的设计，加工精度要求是0.001毫米，全世界没几个工厂能做。我改完这个，任何一个有台三轴机床的老师傅，都能给你做出来。”

整个研发中心，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图纸上那个看似简单、却又巧夺天工的修改。那几条红色的线条，仿佛蕴含着某种大道至简的魔力，瞬间解决了困扰他们数月的难题。

周海的额头上渗出密集的冷汗，他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满手油污的老人，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这根本不是一个钳工能有的水平！这他妈是宗师！

顾长铭的“小试牛刀”，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天工集团总部的池塘，激起了层层涟漪。

周海博士当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恭敬敬地将顾长铭请进了研发中心最核心的实验室，一口一个“顾老师”，把那张画着红线的图纸当成了圣旨供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技术总监（CTO）秦晚的耳中。

秦晚，三十岁，是天工集团最年轻的高管。她是个纯粹的技术狂人，听到消息后，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赶到了实验室。

当她看到顾长铭修改后的设计图时，那双一向冷静的眸子里，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彩。

“鬼才！这简直是鬼斧神工！”秦晚激动地看着顾长铭，“顾老师，我叫秦晚，是这里的技术总监。请问您……您究竟是哪位前辈？”

她不相信一个普通钳工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这背后必然有高人。

“我叫顾长铭，7号分厂的钳工。”顾长铭的回答依旧平淡如水。

他越是这样，秦晚越是觉得他深不可测。她当即拍板，力排众议，直接给了顾长铭最高权限，让他自由出入集团所有技术区域，并亲自担任他的联络人。

然而，顾长铭的风头，也很快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集团顶层，CEO办公室。

新上任的CEO卓非凡，正听着心腹的汇报。他三十出头，海归精英，长相英俊，但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慢。

“一个老钳工？就因为瞎猫碰上死耗子，改了一张图纸，秦晚就把他当成宝了？”卓非凡把玩着手里的名贵钢笔，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卓非凡，是顾长铭曾经最器重的徒弟卓远山的独子。二十年前，卓远山病故，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顾长铭，希望他能好好栽培。顾长铭“身亡”后，卓非凡靠着父亲留下的关系和自己的手腕，一步步爬到了CEO的位置。

他代表着集团内部的新生势力——海归派。他们推崇资本运作，迷信西方管理模式，对于顾长铭那一代靠着手艺和实干起家的老派人物，骨子里就看不起。

“卓总，这个老头子有点邪门。听说他今天又把封存了十年的3号实验机给修好了，那可是德国专家都判了死刑的设备。”心腹低声说道。

“运气好罢了。”卓非凡眼神一冷，“我们正在推行的‘轻资产计划’，要把这些老旧的生产线和研发部门外包出去，他现在把这些废铜烂铁修好，不是明摆着跟我们作对吗？”

“那……您的意思是？”

“给他找点事做。”卓非凡冷笑道，“南郊那个废弃的动力实验室不是一直有异响，谁去谁倒霉吗？让他去查。一个星期查不出来，就以‘能力不足’为由，让他滚蛋。秦晚那边，我来应付。”

很快，一纸调令下来，顾长铭被派去调查南郊动力实验室的“异响事件”。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火坑。那个实验室因为当年一次失败的实验，设备磁场紊乱，电子仪器进去就失灵，还时常传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去过的工程师没几个月就都申请调离了。

这明显是卓非凡在给他穿小鞋。

秦晚得知消息后，立刻找到卓非凡理论：“卓总，顾老师是技术瑰宝，你不把他用在刀刃上，却派他去南郊那种地方，这不是胡闹吗？”

卓非凡靠在老板椅上，皮笑肉不笑地说：“秦总监，他不是能耐吗？正好让他去解决一下历史遗留问题。再说了，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老钳工，总不能一直待在博士扎堆的研发中心吧？基层来的，就要去基层锻炼嘛。”

话里话外，充满了对顾长铭身份的歧视。

秦晚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无可奈何。在公司，CEO的权力远大于她这个CTO。

她只能找到顾长铭，满怀歉意地说：“顾老师，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能……”

顾长铭却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没事，我去看看。”

南郊动力实验室，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座废弃的钢铁坟场。顾长铭踏入其中，一股陈腐和机油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没有带任何先进的探测设备，因为他知道在这里没用。他只是像一个散步的老人，背着手，在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机器迷宫中缓缓穿行。

他的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空气中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震动。

“呜……嗡……”

那诡异的异响，果然如约而至，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顾长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循着声音，走到了实验室的最深处，那里矗立着一台巨大的环形粒子对撞机——这正是天工集团二十年前最核心、最机密的项目，也是导致他“死亡”的那场意外的发生地。

看着眼前熟悉的设备，顾长铭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就像在抚摸一位久别的故人。

他闭上眼睛，整个实验室的结构图，每一根线路，每一个零件，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二十年前，这台机器的每一个螺丝，都是他亲手拧上去的。

异响的来源，他瞬间就找到了。

不是什么设备故障，更不是什么磁场紊乱。而是当年他为了防止核心技术外泄，在对撞机核心处设置的一个“物理锁”。当有人试图从外部强行破解系统，或者内部关键零件老化到一定程度时，这个由特殊合金制成的“音簧”就会因为应力改变而发出共振，产生这种怪异的声音。

这是他留下的警报。

警报响了，说明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或者，集团的核心技术，正在因为疏于维护而走向崩溃。

顾长铭睁开眼，目光如电。

他走到一个隐蔽的检修口，用一种特殊的手法，三长两短地敲击着盖板。片刻后，沉重的盖板“咔哒”一声，弹开了一条缝。

他钻了进去，在复杂的管线中穿行，最终来到了对撞机的核心能源室。

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能源室的备用能量池接口上，竟然私自连接着一排排崭新的服务器！这些服务器正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利用对撞机残存的能量，进行着某种高耗能的运算。

而服务器的机身上，赫然印着一个卓非凡旗下私人投资公司的LOGO！

原来如此！

卓非凡根本不是要废弃这里，他是打着废弃的幌子，把这里当成了他私人的“矿场”，用公司的电力和设备，为他自己的项目牟利！所谓的“异响”，不过是他做贼心虚，不敢派人来彻底检修罢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规，而是赤裸裸的侵占公司资产！

就在这时，实验室外传来了脚步声。

“卓总，您放心，那老东西一个人进来，就算待上一个月，也绝对查不出什么名堂。这里的线路，连当年的德国专家看了都头疼。”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卓非凡的声音紧随其后：“哼，我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一个老工人，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等他滚蛋了，我再以安全为由，把这里彻底封锁，到时候，这里就是我们的提款机！”

顾长铭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不紧不慢地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扳手，对着核心能源的一个阀门，轻轻拧动了半圈。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天一早。

卓非凡正在办公室里听着下属关于国际竞标会方案的汇报，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微笑。这次竞标，关系到天工集团未来十年的海外市场，他准备的方案自认为是天衣无缝。

突然，他的心腹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脸色惨白。

“卓……卓总！不好了！南郊实验室……炸了！”

“什么？！”卓非凡猛地站了起来。

“不是……不是真炸了。是……是我们那些服务器，全烧了！一块都没剩下！消防队说是线路过载引起的。”

卓非凡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那些服务器里，有他最重要的私人数据和项目！这下全完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长铭！

“那个老东西人呢？”

“他……他昨天下午就提交了报告，说异响是‘老鼠啃电线’引起的，建议进行‘灭鼠处理’，然后就下班了。”

老鼠啃电线？灭鼠处理？

卓非凡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他妈哪里是灭鼠，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可他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难道要他承认自己在用公司设备干私活吗？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顾长铭……”卓非凡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他知道，他和这个老工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此刻的顾长铭，正坐在研发中心的食堂里，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面。对他来说，烧掉卓非凡的服务器，只是给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辈一个微不足道的警告。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了二十年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是您吗？”

“老徐，”顾长铭的声音平静无波，“帮我查一下天工集团下个月在德国的‘星辰之心’引擎项目竞标会，把所有对手的资料，都发给我。”

南郊实验室的事件，让卓非凡元气大伤，他对顾长铭的恨意也达到了顶点。但他现在没空报复，因为德国的“星辰之心”引擎竞标会迫在眉睫。

这不仅关系到天工集团的未来，更关系到他卓非凡能否在CEO的位置上彻底坐稳。

为此，他投入了全部心血，组织了最顶尖的团队，制定了一套自认为完美的竞标方案。

竞标会前夕，卓非凡意气风发地召开了全公司动员大会。他站在台上，用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描绘着拿下项目后的宏伟蓝图。

“……而我们这次成功的关键，就是我主导研发的‘蜂巢式’冷却系统！它将彻底颠覆传统引擎的散热模式！”卓非凡骄傲地宣布。

台下的秦晚，却眉头紧锁。她作为技术总监，对这个方案提出过疑虑，认为“蜂巢式”结构在极端压力下存在不稳定的风险，但卓非凡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去。

动员会结束后，卓非凡特意走到技术部的角落，看着正在埋头研究图纸的顾长铭，轻蔑地笑道：“顾师傅，听得懂吗？这可不是修修补补，这是引领时代的技术。可惜啊，你这种老派工匠，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层面的东西了。”

顾长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的蜂巢冷却，会失败。”

卓非凡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勃然大怒：“你懂什么？一个连CAD都不会用的老头子，也配评价我的心血？你这是嫉妒！”

“在绝对的物理法则面前，任何花哨的概念都一文不值。”顾长铭说完，便不再理他，继续看自己的图纸。

“好！好！好！”卓非凡气极反笑，“你就给我等着！等我从德国凯旋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种思想僵化、阻碍公司发展的老古董，彻底扫地出门！”

几天后，德国，法兰克福国际会展中心。

天工集团的竞标会正在进行。卓非凡西装革履，站在台上，用流利的英语向来自世界各地的评委和客户展示着他的“蜂巢式”冷却系统。

PPT精美绝伦，数据详实，引来台下阵阵赞许。

然而，当进入到最后的压力测试模拟环节时，意外发生了。

大屏幕上，模拟引擎的各项参数在飞速攀升，当压力值达到一个临界点时，代表着“蜂巢”结构的3D模型突然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抖动，随即，一个关键节点瞬间崩裂，整个模型在一秒钟内连锁崩溃，化为一堆红色的碎片。

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

全场一片哗然。

卓非凡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一片惨白。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在最关键的环节，以这种最屈辱的方式，当着全世界同行的面，轰然倒塌。

“卓先生，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革命性技术？”评委席上，一个德国专家毫不客气地质问道，“这简直就是个工程学上的灾难！”

“不……不可能！一定是模拟软件出了问题！”卓非凡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完了。天工集团也完了。

就在现场气氛尴尬到极点，卓非凡准备鞠躬道歉，灰溜溜下台的时候。

会场后门，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戴着帽子的身影，推着垃圾车，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天工集团的谈判代表，副总李爱国身边，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用中文说了一句行话：“告诉他们，问题不在结构，在流体谐振。用‘亥姆霍兹共振’原理，加一个侧向阻尼管就能解决。”

李爱国猛地一愣，回头看向这个清洁工。

只见那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的正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顾长铭！

李爱国是公司的老臣，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亲眼见过创始人顾长铭指点江山的气度。虽然眼前的人老了，但这眼神，这气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顾……顾董？！”李爱国失声叫道，但立刻捂住了嘴。

顾长铭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清洁车上的一张废弃餐巾纸上，迅速画出了一个简单的管道结构图，塞进了李爱国手里。

“照着这个说。”

说完，他便推着垃圾车，转身融入了会场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爱国看着手里的餐巾纸，再看看台上失魂落魄的卓非凡，心一横，猛地站了起来。

他一把抢过话筒，对着评委席大声说道：“各位评委，请等一下！我们的方案没有问题，刚才的崩溃，只是因为我们故意隐藏了一个关键的‘反谐振’部件！”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卓非凡也懵了，看向李爱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李爱国深吸一口气，按照餐巾纸上的图和顾长铭说的话，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正如大家所知，任何流体在高速通过复杂结构时，都会产生‘流体谐振’，这才是导致刚才模拟失败的根本原因！而我们的解决方案，就是这个！”

他将那张画着草图的餐巾纸，放在了投影仪上。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侧向阻尼管设计，清晰地呈现在大屏幕上。

“亥姆霍兹共振器！”评委席上的德国专家失声惊呼，“天哪！如此简单，又如此天才的想法！利用声学共振原理来抵消流体共振，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瞬间，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所有的专家都围了上来，对着那张小小的餐巾纸，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一个看似走向溃败的方案，因为这神来之笔，瞬间起死回生，并且达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高度！

最终，毫无悬念，天工集团以绝对优势拿下了“星辰之心”引擎的大订单！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围着李爱国，称赞他力挽狂澜。而真正的功臣顾长铭，却早已悄然离开。

卓非凡坐在角落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成功了，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反而充满了屈辱。

因为他知道，救了他和天工集团的，是他最看不起的那个老钳工。

回到总部，卓非凡非但没有感谢顾长铭，反而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认为是顾长铭故意隐瞒技术，在最后关头跳出来抢他的功劳，让他当众出丑。

两人的矛盾，彻底激化，再无缓和的可能。

卓非凡开始疯狂地打压顾长铭，以及所有亲近他的人。秦晚因为替顾长铭说了几句话，直接被架空了权力。那些曾经受过顾长铭指点的老工程师，也都被以各种理由边缘化。

整个天工集团，被卓非凡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卓非凡深知，只要顾长铭还在公司一天，他这个CEO的位置就坐得不安稳。这个老头子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必须彻底铲除这块绊脚石！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心中酝酿成型。

他利用CEO的职权，暗中联系了海外的一家资本巨鳄，准备联手对天工集团发起恶意收购。同时，他伪造了一系列的证据，包括银行流水、加密邮件，将顾长铭诬陷为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德国竞标会上的力挽狂澜，也被他说成是顾长铭与对手公司演的一出双簧，目的就是为了窃取“蜂巢”技术。

他要的，不仅仅是让顾长铭滚蛋，他要让他身败名裂，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

一年一度的集团股东大会，如期而至。

会场内，天工集团的所有董事、高管、以及各大媒体记者齐聚一堂。卓非凡站在主席台上，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顾长铭也被要求列席会议，他就坐在最后一排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一个误入会场的路人。

会议开始，卓非凡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年度报告，而是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各位董事，各位来宾，今天，在汇报公司业绩之前，我要先向大家揭露一个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巨大毒瘤！”

他话音一落，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顾长铭的照片。

“就是他！顾长铭！”卓非凡指着角落里的顾长铭，声色俱厉地控诉道，“他表面上是7号分厂的一个老钳工，实际上，是我们的死对头——德国莱茵动力集团派来的商业间谍！”

全场哗然！所有镜头和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顾长铭身上。

卓非凡得意地看着顾长铭，继续抛出他准备好的“证据”。伪造的银行流水、经过处理的通话记录、以及一份所谓的“线人”指证……

“德国竞标会，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他先是破坏我的设计，然后再抛出一个所谓的解决方案，以此骗取我们的信任，窃取我们最核心的技术机密！”

卓非凡的表演极具感染力，不少不明真相的董事已经开始对着顾长铭指指点点。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卓非凡大手一挥，对着门口的保安吼道，“把他给我抓起来，扭送公安局！我要让他为他的背叛，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面露凶光，朝顾长铭走去。

会场内，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兴奋地记录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天工集团创始人徒弟的儿子，亲手抓捕商业间谍，这是何等劲爆的新闻！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衣着寒酸的老头子，如何被狼狈地拖出去。

顾长铭缓缓地站起身，面对走来的保安，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就在保安的手即将抓住他胳膊的瞬间——

“住手！”

一声庄严的厉喝，从会场大门处传来。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猛地推开，一行十余人，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簇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欧洲老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为首的老人，是瑞士联合信托基金会的首席律师，汉斯·默克尔。这家基金会，掌握着天工集团最神秘的控股权，连卓非凡都没有资格接触。

看到这群不速之客，卓非凡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他色厉内荏地喝道。

汉斯律师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主席台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用字正腔圆的中文，一字一句地宣布道：

“受天工集团绝对控股人、唯一创始人顾长铭先生的最终指令，我在此宣布：第一，即刻罢免卓非凡在天工集团内的一切职务！第二，即刻解除卓非凡与集团签订的所有协议，并对其侵占公司资产、诬陷他人的行为，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核弹，在会场内轰然引爆！

绝对控股人？创始人？

顾长铭先生？！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会场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老钳工。

卓非凡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天工集团的创始人顾长铭，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是骗子！他是间谍！”

“死？”汉斯律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主席台后方的大屏幕，瞬间亮起。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段尘封的影像资料。那是二十多年前，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带着一群兄弟，在简陋的厂房里，亲手敲打出第一台发动机的场景……那个年轻人，正是顾长铭！

画面一转，是天工集团上市敲钟的辉煌时刻，顾长铭站在正中央，意气风发。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恭敬的年轻人——卓非凡的父亲，卓远山！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他们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传奇，再看看角落里那个满手油污的老人，两个身影，在时空的交错中，缓缓重合。

这……这他妈是同一个人？！

卓非凡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但这还没完。

屏幕上，画面再次切换，播放出最后一段视频。那是卓远山临终前的录像，他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拉着年幼的卓非凡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嘱咐道：

“非凡……记住，天工集团是你顾叔一生的心血……你以后，一定要像我一样，好好辅佐你顾叔……他，才是天工永远的王……”

“噗——”

卓非凡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他自以为是集团的主人，到头来，却只是一个替别人看家的跳梁小丑。他处心积虑要铲除的眼中钉，竟然就是父亲让他用一生去辅佐的恩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

汉斯律师收起文件，走到顾长铭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董事长，欢迎您回家。”

整个律师团队，齐刷刷地向顾长铭鞠躬。

“恭迎董事长回家！”

那一刻，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用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看着那个缓缓走到台前的老人。

他脱下了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露出了里面熨烫得体的白衬衫。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却掩盖不住那双眼眸里的星辰大海。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老钳工顾长铭，他是天工集团的缔造者，是那个传说中早已逝去的商业帝王！

潜龙在渊，一飞冲天！

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卓非凡及其党羽被全部清洗，他勾结的外部资本也被顾长铭用雷霆手段轻易瓦解。他本人因多项罪名锒铛入狱，身败名裂。

顾长铭正式回归，重掌天工集团。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了那位正直不阿的技术总监秦晚，任命她为集团新一任CEO。

消息传回7号分厂，整个厂子都炸了锅。

厂长刘福贵得知自己百般刁难的老钳工，竟然是集团的创始人时，当场吓得瘫倒在办公室，大小便失禁。

他连夜带着所有家当，跑到集团总部，跪在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头求饶，却只得到门卫一句冰冷的“董事长不想见你”。几天后，他就因为贪污受贿，被送进了监狱，下场凄惨。

而那些曾经对顾长铭冷眼相待的工友，疏远他的邻居，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们提着礼物，想上门道歉，却发现那栋老旧的家属楼，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永远失去了攀上这条真龙的机会。

几个月后，天工集团焕然一新，在顾长铭的掌舵和秦晚的执行下，重新焕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全球工业的顶峰迈进。

一个晴朗的午后，秦晚拿着一份文件，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找遍了整个总部大楼，最后，在集团最底层的总装车间里，找到了顾长铭。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戴着老花镜，正手把手地教一个年轻的学徒，如何打磨一个最基础的零件。他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满足的微笑。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秦晚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敬意。

她知道，这条从深渊中归来的巨龙，从未忘记过，自己出发的地方。

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来源：天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