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仲亭,又名陈一煌,化名陈丹韦,陈梦湖,1910 年出生,安徽秋浦县(东至县)人,地主家庭出身。其祖父陈万和,是秀才出身的绅士,家中有100 多亩田地,兼营各种作坊,是秋浦县有名的财主。其父陈质堂也读过一些书,是个十足的守财奴,典型的封建卫道士。
陈仲亭,又名陈一煌,化名陈丹韦,陈梦湖,1910 年出生,安徽秋浦县(东至县)人,地主家庭出身。其祖父陈万和,是秀才出身的绅士,家中有100 多亩田地,兼营各种作坊,是秋浦县有名的财主。其父陈质堂也读过一些书,是个十足的守财奴,典型的封建卫道士。
陈仲亭8 岁读私塾,聪明勤奋。兄弟三人同窗共读,先生独赞陈仲亭“善诗词”“富有新意”,是个“有造化的孩子”。陈质堂则认为孩子读上几句书,能继承祖业就行,不让仲亭到外地求学深造,以免沾染新思想。陈仲亭17 岁,父亲就替他娶亲,企图把他禁锢在房帏之中。
陈仲亭偶尔走出家门,见到的是与自己家庭完全不同的景象。村子里房屋破烂肮脏,农民如牛负重,还是吃糠咽菜,啼饥号寒。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别说读书,就连遮体的衣服也难穿上。遇到刀兵水火、天灾人祸,更是家破人亡,饿殍遍野。他对此产生了疑问,引起了忧伤,迫切想要找到答案。
他不甘于优裕的生活,一心要冲破家庭禁锢,驰骋于新的天地。在岳母的支持下,他请人补习外语、数学,终于在1925 年春,考取了芜湖民生中学。
这是一所由共产党人李克农、钱杏邨和进步人士宫乔岩联合创办的进步学校。在一年多的学习时间里,他敞开思想的闸门,广泛阅读进步书刊。他研究了俄国十月革命,弄清了许多疑问,懂得了资本主义走向灭亡、社会主义一定胜利的必然性。他的世界观由此发生重大变化。
1926年底,陈仲亭回乡度假,目睹孙传芳溃部经过秋浦,拉伕派款,奸淫掳掠,无比愤恨,日夜盼望北伐军扫清残敌。
次年正月初二,国民革命军第六军一举击溃皖南镇守使王普驻秋浦的一个团,占领县城。秋浦人民倾城出动,箪食壶浆,夹道欢迎北伐军入城。
第六军是受我党影响较大,全军政治工作人员大部分是共产党员,军长程潜也较为开明。第六军在秋浦县城活动一个星期,影响很大。国民党(左派)秋浦县党部和各民众团体相继成立。陈仲亭以炽热的革命激情投身于其中,担任了秋浦县青年联合会主要负责人。
他和欧阳良劭等,主动帮助第六军组织群众游行,向进步人士赠送《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书籍。在街上搭台讲演,揭露北洋军阀的罪行,宣传孙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宣扬以俄为师、武装工农的重要意义。
闭塞、沉闷的尧渡山城沸腾了,街上到处贴满“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铲除贪官污吏! ”的标语和漫画。土豪劣绅郑龙泉、黄时富等5 人被戴上高帽子游街示众。
陈仲亭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天起,就与其家庭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其父兄得知陈仲亭在县城内活动时,三番五次勒令他回家,并以断绝经济来源相胁迫,但都遭到他的严辞拒绝。他宁可饿着肚子也要从事革命斗争。
只有他的妻子张睦家站在他一边。张睦家温顺贤良,从小跟母亲读书识字,思想豁达,性情开朗。他们的结合虽出于父母之命,但婚后却志同道合,互敬互爱。张睦家对陈仲亭的某些行为不甚理解,但她坚信丈夫走的是为国为民的正道。当丈夫遇到困难时,她总是设法帮助。这次又是她从娘家弄了些钱接济他,支持他与顽固的父兄决裂。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形势急转直下。国民党秋浦县党部右派掌权,并成立反动的县保安队,白色恐怖笼罩城乡。不久,国民党(左派)安徽省党部持派员徐俊达到尧渡街,通知革命力量转移。
于是陈仲亭、欧阳良劭等一起去了武汉。看着大革命惨遭失败,陈仲亭愤慨万端,但他没有悲观。他很快找到在武汉成立的中共安徽省临时委员会,并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后,安徽受湘系军阀唐生智控制,“清党反共”形势较为严重。陈仲亭被派遣返回秋浦,任共青团秋浦县特别支部书记,组织上隶属中共怀宁县委领导。由于他的政治影响和出类拔萃的文才,回秋浦不久,便被选为秋浦县旅外学生联合会的负责人。他以这个合法身份作掩护,开展了大量的革命活动。
他从旅外学生中,吸收先进青年组织读书会,表面上交流学习心得,实则评古论今,探索救国救民的真理。“读书会”翻印发行《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入门》等小册子,传播马列主义。
旅外学生联合会恢复了《新秋浦》月刊,由欧阳良劭、陈仲亭为总编辑。复刊第一期《敬告读者》一文指出:“《新秋浦》以振兴中华为宗旨,继承发扬“五四”时期反帝反封建之精神,致力于宣传新思想,提倡新文化。”
该刊采用讽刺与暴露手段,针砭时政,揭露蒋汪合流、叛变革命的罪行和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狼子野心,有时也正面介绍一些马列主义的基础理论。其犀利的笔锋、鲜明的政治立场、崭新的文学形式,不仅吸引了旅外学联的成员,社会上许多进步人士和革命群众也争相传阅,影响越来越大。
这引起了敌人的注意。他们先是终止了旅外学联的全部活动经费,继而以“煽动赤潮”的罪名,查封了《新秋浦》,解散了旅外学生联合会。
1928年,陈仲亭到安徽省立高级中学读书。安徽大学创立后,他改名陈一煌,考入安大预科,半年后升入安大法学系。他在学校党组织的领导下,积极从事学生运动,担任共青团安大支部委员。
同年9月,安徽省立女子师范学校校长陈勉,制造事端,污蔑安大学生,引起安庆市大中学校学生针对当局和陈勉的罢课斗争。蒋介石亲自窜到安庆,蛮横地扣押了安大校长刘文典,宣布解散安徽大学,勒令各中学复课。
蒋介石的倒行逆施,激起了公愤。安大学生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护校斗争,要求立即释放校长刘文典,惩办肇事者,反对解散安徽大学。陈仲亭是这场斗争的积极参加者和领导者。
1929年初,蒋介石指派CC 系的安徽省教育厅长程天放兼任安大校长,企图利用其爪牙来扑灭学生运动。陈仲亭又领导和参加了驱逐程天放的斗争。后叛徒胡琦告密,右派省党部伪造证据,陈仲亭等32 人于1929 年4 月9 日不幸捕,被国民党陆海空总司令部临时军法会以“叛乱未遂”罪判刑两年。
敌人的监牢不能动摇陈仲亭的革命意志,他毫不气馁地坚持狱中斗争,并于1930 年9 月,在狱中入党,被选他为狱中党支部委员兼党小组长。他两次参加和领导了反对国民党反动派迫害政治犯的绝食斗争,均取得胜利。他还发展、介绍王甦、陈洪泽加入党组织。
1930年正是立三路线盛行之时。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上级指令狱中党组织举行暴动。结果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暴露了狱中党组织,许多优秀的党员牺牲,陈仲亭也被加判徒刑,移送到安徽省陆军监狱囚禁,直到1933 年上半年始得出狱。
陈仲亭出狱后,再次回到官港家乡。此时,他的父亲已不在世,家业由其兄陈伯亭、弟陈叔亭继承经营。二人趋炎附势,剥削农民的手段较其父更胜一筹。后来,陈伯亭爬上了秋浦县财务会长的位置,陈叔亭也当上了县联防中队长。
兄弟3 人分为两个阵营,成了不共戴天的政治敌人。起初,陈仲亭住在家里,对登门的土豪劣绅、达官贵人一概拒之千里,从不接待迎送,甚至不同桌吃饭,不同门出入。
他常到酒坊、油坊、田头地角,和长工、农民们一起劳动,待人亲切。穷人到陈家打酒买油,陈仲亭若在场,总是不收钱,不记帐。有个叫贾得宝的穷人问:“这不是白要你家的东西吗?”陈仲亭说:“我陈家没有一个人劳动,这些酒、油、房屋、钱财,都是剥削穷人得来的,到时候都要统统归还给你们。”
有一次,暴雨将临。酿酒师傅候炳根正患疟疾,不能起床抢收晒在场上的酒糟。陈叔亭当场毒打侯师搏,硬逼着他起来抢收。陈仲亭赶到,怒不可遏,抓住陈叔亭的衣襟拖到晒场上,说:“来,我和你收!”
三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在二哥威逼下,不敢说半个不字。陈仲亭将大箩装得满满的,陈叔亭趔趄地抬了几箩就被压倒了。陈仲亭举起扁担打在陈叔亭身上,边打边说:“你逼着病人干活,人家就不是娘生父养的?打死你这狼心狗肺的寄生虫,看你以后还欺压人不?”
陈仲亭回乡不久,便招收十几个少年设馆教书,以掩人耳目。学堂设在陈家祠堂,后来搬到四角尖。从此陈仲亭很少回家,就在学堂里吃住。其中有与反动家庭决裂的因素,但主要是为了便于领导农民运动。
四角尖是个幽静的地方,山上林木茂盛,山顶平坦,可容数千人。上有一所庵堂,叫明王庵。相传是朱元璋与陈友谅大战鄱阳湖时点兵的场所。陈仲亭每天早起,在草坪上跑步,在小河边击剑、打拳,在林间小道上漫步。
他白天教书,晚上走村串户,向农民宣讲受苦受难的根源,启发他们的阶级觉悟和斗争精神。他曾经教农民唱过一支歌,其中唱道:“青的山,白的水,灿烂的山河;美的衣,鲜的食,玲珑的楼阁。谁的功?谁的力?劳动的结果。全世界工农联合起来啊!”
这时,方志敏在赣东北建立的革命根据地一天天扩大,发展到秋浦的大板、昭潭、利安、木塔一带。官港穷人也开始暗中酝酿响应。经陈仲亭发动,很快就有二、三百人参加了农民革命团。
国民党秋浦县当局深感人心浮动,时局不稳,请来池州肃反专员刘振邦坐镇栗埠口,准备随时镇压农民运动。陈伯亭也恐家业不保,雇用一批打手,买来十几支钢枪,为他日夜巡逻,看家护院。
陈仲亭要发动农民起义,正苦于没有武器。他抓紧对家里的雇工做工作,打算把家里购置的枪弹搞到手。不久,酒坊里的侯师傅、杨师傅等都参加了农民团。
1933年农历12 月23,是当地人祭祖过小年的日子。入夜,不时传来阵阵鞭炮声。四角尖明王庵里的灯火却发出异样的光彩,陈仲亭和农民团的队长们一起商议后,决定12 月24 日起义,由陈仲亭亲自带队,首先抓住陈伯亭,夺下他的手枪,再带领侯师傅等长工消灭看家护院的打手,以枪声为号,汇集四乡农民,进攻栗埠口,最后占领秋浦县城,与赣东北红军会合。
临散会时,大家举手宣誓:“赤心报国,患难与共。上不通父母,下不通妻子。如若叛变,刀斩弹穿!”会后,队长们各自回村,分头准备。陈仲亭也打算第二天一早回家发难。
可就在这天晚上,农民革命团的成员陈茂亭,将有关起义之事透露给他的姘头梅花。消息随之传到敌人那里。国民党肃反专员刘振邦突然闯到陈家逮捕了酿酒师侯炳根。
在严刑拷问下,侯炳根供出了起义的全部计划。陈仲亭的妻子张睦家闻讯,连夜赶到四角尖,通知陈仲亭转移。陈仲亭咬牙骂了一声“叛徒误我!”立即烧毁所有文件,将农民革命团人员名单等装在一个铁箱子里,埋在山上,并通知有关同志马上转移。
陈仲亭身无分文,张睦家从腕上取下结婚时买的手镯,双手捧给丈夫。陈仲亭对妻子说:“投身革命,四海为家,只要我活着,就忘不了你。”他告别已有孕在身的妻子,翻身上了毛驴,冒着凛冽的寒风,开始辗转逃亡。
1934年春,陈仲亭化名陈梦湖来到上海。先在玻璃厂当工人,接上组织关系后,又到申报馆当练习生。为了助他隐蔽身份,组织上将他的妻儿接到上海。
后来申报总经理史量才被敌人杀害,上级又调他任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站站长。他在浦东开了个五金店,店里阁楼的夹墙里安放着无线电台,店员张英是发报员,帐房老梁是情报员(老梁与张英假装夫妻)。还有个张木匠,负责后勤和保卫工作。
他在特务如麻、随时都有可能被捕的恶劣环境中,处之泰然,机智巧妙地和敌人周旋。联络站数易其所,有时一天搬迁几次,但他们依然坚持收发报,红色电波一直没有中断。
1935年9月底,帐房老梁突然失踪,情况极为严重,联络站的直接领导人“谷先生”通知联络站暂停工作,人员疏散,电台转移。陈仲亭一家只得暂避英租界兆丰路。
过了几天,上级通知陈仲亭打入南京铁路局,继续从事秘密工作。陈仲亭又要和妻儿分开,妻子张睦家不禁为丈夫的安全担心。陈仲亭擦去妻子的泪水,说:“我从一个地主家庭的子弟走上革命的道路,早就准备着颠沛流离,甚至不惜为国捐躯的。”
陈仲亭又抱起刚满两岁的孩子说:“为了他们这一代,就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张睦家知道丈夫的心意,说:“放心去吧!我决不拖累你!”
由于叛徒出卖,陈仲亭到南京不久,就在下关车站被捕了。
敌人为了从他这个要犯的嘴里得到核心机密和电台处所,动用了各种刑具,玩弄了许多花招,包括用省长许世英的保释信来诱降,都遭到了可耻的失败。敌人深恐节外生枝,便提前杀害了陈仲亭。
陈仲亭牺牲时年仅28 岁。他履行了自己的誓言:“宁愿站着死,不可跪着生!含笑九泉去,高风劲节存。”
噩耗传来,同志们十分悲痛。著名作家张天翼写下了“在历史上留下足迹的人”挽幅,作为他殉难3 周年的纪念。这件珍贵的文物,张睦家冒着生命危险,一直珍藏到全国解放,把它交给了人民政府。
来源:晚上没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