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墙上切割出几道金色的光痕。

闹钟是七点半响的。

我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墙上切割出几道金色的光痕。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一清晨。

我叫江月，在一家名为「思创未来」的广告公司做客户总监。

洗漱，换衣，冲一杯黑咖啡，一切都在精确的计算中进行。

八点十五分，我准时出门。

从我的公寓到公司，地铁通勤时间是四十分钟，加上步行，八点五十到公司打卡，刚刚好。

我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

但今天，意外发生了。

在通往地铁站的十字路口，一位骑着电动车送孙子上学的老人，为了躲避一辆闯红灯的汽车，车头一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车上的孩子哇哇大哭，老人的腿被车身压住，表情痛苦。

周围的人群瞬间围了上来，但大多是指指点点，没人敢上前。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了过去。

我先是安抚受惊的孩子，然后和另一位好心路人合力抬起电动车，扶起了老人。

老人的小腿有明显的变形，很可能是骨折了。

我立刻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并联系了孩子的家人。

等到救护车呼啸而来，将老人和孩子接走，我才发现时间已经指向了八点四十。

现在去公司，肯定要迟到了。

我立刻在公司群里发了条信息：「抱歉各位，路上遇到突发情况，会迟到一会儿，预计九点零五分到。」

然后，我特意@了老板赵总。

赵总没回复，群里一片寂静。

我知道，他肯定看见了。

赵总，赵宏，我们公司的老板，最近迷上了所谓的「狼性文化」，上周五刚在全员大会上宣布了新的考勤制度。

「从下周一开始，任何人，无论任何理由，迟到一分钟，扣一百！迟到五分钟以上，直接开除！没有例外！」

当时，他意气风发地站在会议室最前方，唾沫横飞，仿佛自己是掌管生杀大权的帝王。

我当时只觉得可笑，却没想到，自己成了第一个撞上枪口的人。

当我气喘吁吁地冲到公司打卡机前时，时间定格在九点零五分。

不多不少，正好迟到五分钟。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同情、担忧，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赵总双手抱胸，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一丝冰冷的、得意的微笑。

「江月，看看现在几点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赵总，对不起，我路上……」

「我不想听任何理由。」他直接打断我，「制度就是制度，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是为了公司的纪律和效率。如果连你这个总监都带头违反，我还怎么管理团队？」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赵总，我处理的是突发意外，扶了一位摔伤的老人……」

「哦？见义勇为？」赵总的嘴角撇出一丝嘲讽，「那公司是不是还要给你颁个奖？江总监，别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借口来搪塞我。公司的规定，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他加重了「一视同仁」四个字，眼神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像是在杀鸡儆猴。

我看着他那张油腻的脸，心中最后一丝解释的欲望也消失了。

我为公司兢兢业业三年，从一个普通客户经理做到总监的位置，一个人扛起了公司超过一半的业绩。

尤其是公司最大的客户——华盛集团，那个出了名难搞的单子，是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用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和数不清的方案才啃下来的。

可以说，没有华盛的合同，我们这家小公司立刻就要裁员一半。

而现在，就因为这五分钟，他要卸磨杀驴。

「所以，赵总的意思是？」我看着他，平静地问。

赵总显然很满意我「识趣」的态度，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宣判的口吻说道：「江月，你被解雇了。现在就去人事部办手续，今天之内，把所有工作交接清楚。」

全场哗然。

没有人想到，赵总真的会为了区区五分钟，开除公司最核心的员工。

我的副手，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眼眶都红了，想站起来为我说话，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没有意义。

当一个老板被权力欲冲昏头脑时，任何理性的声音都是噪音。

「好的。」我点了点头，没有争辩，没有哀求，甚至没有一丝愤怒的表情。

我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马克杯，一盆小小的多肉，几本专业书籍，还有一个家人的相框。

我将它们一一放进一个纸箱里，动作不急不缓。

然后，我打开电脑，将华盛集团项目的所有官方文件、合同、流程图，仔仔细细地整理好，打包发给了赵总指定的接手人——他的外甥，王磊。

王磊，一个靠关系进来的关系户，业务能力一塌糊涂，全靠阿谀奉承在公司立足。

他走到我身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月姐，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放心，华盛的项目，我一定会好好跟进的。」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电脑上所有属于我私人的痕迹清理干净，然后关机。

那些真正关键的东西，是写不进交接文档的。

比如，华盛集团的李总，他从不喝超过85度的水泡的茶，因为会烫坏他珍藏的紫砂壶。

比如，他的女儿下周二过生日，喜欢一个冷门乐队的限量版黑胶唱片。

比如，他最讨厌的颜色是宝蓝色，任何方案里出现这个颜色，都会被他直接扔进垃圾桶。

再比如，他每周三下午四点会固定去一家私人健身房，那是唯一能和他聊几句工作之外话题的时间。

这些，是我用无数心血和观察积累下来的信任密码，是我和华盛之间真正的纽带。

而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留给王磊和赵总。

办完离职手续，我抱着纸箱，在全体员工的注目礼中，走出了思创未来的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解脱了。

与其在这样一个傻X老板手下耗费心神，不如趁早离开。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月姐，你还好吗？赵总他太过分了！」

我回了个微笑的表情：「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好照顾自己。」

接下来的三天，我给自己放了个假。

我关掉了手机，去看了早就想看的艺术展，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待了一个下午，还去郊区的山上徒步，看了一场壮丽的日落。

我没有去想工作，没有去想赵总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而我不知道的是，思创未来的办公室里，早已是天翻地覆。

第一天，王磊意气风发地接手了华盛的项目。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准备好的最新版方案，用一个极其浮夸的宝蓝色PPT模板重新包装了一下，发给了华盛集团李总的秘书。

据说，李总的秘书当时就回了一封邮件，只有三个字：「你在教我做事？」

王磊没看懂，还以为对方在夸他专业，喜滋滋地向赵总邀功。

第二天，华盛那边有个紧急的技术参数需要确认，这是推进下一步合作的关键。

王磊打电话过去，对方的接口人正好在休假，电话打不通。

他翻遍了我的交接文档，也找不到备用联系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不知道，那个备用联系人是技术部的一个小头目，我只在一次饭局上偶然加过微信，这种非官方联系方式，自然不会写进文档里。

整个项目因为这个小小的技术问题，停滞了整整一天。

赵总开始有点坐不住了，把王磊叫进办公室骂了半个小时。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周三的下午，真正的风暴来临了。

华盛集团李总的电话，直接打到了赵总的手机上。

小雅后来偷偷告诉我，当时赵总正开着免提，在办公室里训斥王磊，整个部门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接通，李总的声音冷得像冰。

「赵总，我问你，江月呢？」

赵总愣了一下，连忙换上谄媚的笑容：「李总您好您好！江总监啊，她因为个人原因，已经离职了。您放心，她的工作我们已经安排王磊……」

「个人原因？」李总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赵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江月那样的员工会因为个人原因突然离职？我不管你们公司内部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只知道，我和华盛的合作，是建立在对江月专业能力和为人的信任上。」

「现在她走了，我们的信任基础也就不存在了。」

「李总，您听我解释，这其中有误会……」赵总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没有误会。」李总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正式通知你，华盛集团将单方面中止与贵公司的所有合作，解约函将在一个小时内发到你们公司的邮箱。另外，违约金我们会按照合同赔付，但从此以后，思创未来将被列入我们华盛的永久黑名单。」

「赵总，祝你好运。」

说完，李总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总呆呆地举着手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小雅说，她从来没见过赵总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华盛的合同，占了公司百分之六十的年收入，是公司赖以生存的命脉。

失去了华盛，思创未来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

短暂的死寂后，是赵总歇斯底里的咆哮：「王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把桌上所有的文件都扫到了地上，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头狮子，不过是只纸老虎。

真正毁掉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是他为了那可笑的权威，亲手斩断了公司的生命线。

那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看电影，重新开机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赵总焦急万分的声音。

「江月！江月！我是赵宏啊！」

「赵总，有事吗？我应该已经离职了。」我的语气很平淡。

「江月，你听我说，之前……之前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混蛋！」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该开除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华盛……华盛要跟我们解约了！」他终于说到了重点，「江月，只有你能帮公司了！你和李总关系那么好，你快去跟他说说，求求他收回成命！只要你肯回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职位？我让你做副总！薪水？我给你翻倍！不，翻三倍！只要你能让华盛回来！」

我轻笑了一声。

「赵总，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他急切地说，「江月，算我求你了，看在公司这么多同事的面子上，他们可能都要失业了啊！你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帮公司渡过这个难关吧！」

用同事来道德绑架我？

真是可笑。

「赵总，当初你为了所谓的制度，当着全公司的面开除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同事的面子？」我冷冷地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错误都有机会弥补的。你教会了我守时的重要性，那我也教你一件事。」

「一个真正的人才，远比僵化的制度更重要。」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将他的号码拉黑。

没过多久，我的门铃响了。

我通过猫眼一看，竟然是赵总。

他站在我家门口，头发凌乱，西装也皱巴巴的，全然没有了三天前的意气风发，脸上写满了憔悴和绝望。

我没有开门。

他开始疯狂地敲门，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江月！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说着，他竟然真的「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门前。

邻居们听见动静，纷纷打开门探出头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我只是冷漠地看着猫眼里那个卑微的身影，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的尊严，早在三天前，就被他自己亲手丢掉了。

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是华盛集团的李总。

我走到阳台，接起了电话。

「喂，李总。」

「江月啊，没打扰你吧？」李总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听说你最近换了新工作环境，还适应吗？」

「托您的福，正在享受难得的假期。」我微笑着说。

「哈哈，假期总是短暂的。我这边倒是有个职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李总接着说：「我们华盛准备成立一个新的品牌战略部，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来牵头。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职位是部门总监，直接向我汇报，薪资待遇，在你之前的基础上，翻两番。」

「当然，我知道你能力不止于此，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整个华盛的市场部，都是你的舞台。」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高楼鳞次栉比，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门外，赵总的哭喊声和哀求声还在继续，但已经显得那么遥远和微不足道。

「李总，」我深吸一口气，语气轻松而坚定，「我的荣幸。」

一周后，我入职了华盛集团。

我的新办公室在城市CBD最顶级的写字楼里，拥有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繁华景致。

听说，思创未来最终还是没能撑下去，在失去了华盛这个大客户后，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清算了。

赵总赔光了所有身家，一夜白头。

而我，只是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职场有时候就像一场赌博，有的人赌规则，有的人赌权力，而我始终相信，最大的筹码，永远是自己的价值。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来源：河畔边嬉戏的水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