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包间里来回踱步的小虎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话里都带上了哭腔，“我刚才问过保姆了，她说红姨三点半就出门了……现在都已经七点了……师父，怎么办？”
桌上摆放的菜肴已经冷了，红姐的电话却依然打不通。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女声机械地重复着，一遍一遍，像一把冰冷的铁锤击打在我心头。
“师父……红姨不会出事了吧？”
在包间里来回踱步的小虎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话里都带上了哭腔，“我刚才问过保姆了，她说红姨三点半就出门了……现在都已经七点了……师父，怎么办？”
红姐不是放鸽子的人，尤其今天，中秋佳节。
今晚的中秋团圆饭，我一周前就把包间订好了，她不可能不来。
五点钟的时候，我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想问她到哪里了，那个电话她没接，当时我以为她在开车，没当回事。后面再打，红姐的手机就变成了关机。
“不要自己吓自己！”我放下手机，用力地揉了揉额头，嘴里安慰着小虎，心里却开始飞速计算，红姐被绑架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近日子过得太顺，我们放松了警惕，平常各自忙活自己的公司，见面也是聊政策和生意经，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努力拼搏的生意人。
人果然不该忘本，我们到底是什么货色，就该死死记着。
跟饭店说好的上菜时间是五点半，现在刚七点过，红姐失联的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就算报警也没用。
如果真是被绑架了，对方求财的话还好，以红姐的头脑，应该能摆平，可我怕的是，对方是寻仇。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跌落谷底，开始后悔。如果我今天不去应酬，而是留在家里，跟她一起出门，就不会有这个事儿，可是现在说这也晚了。
“师父，那我们就干等着？”小虎一把将手机扔到沙发上，两手捂住脸，语气颤抖地问。
“我知道一个人，他或许帮得上忙。”我点开微信通讯录，找到那个灰色头像，把红姐的车牌号和车的照片发过去，让他帮我追踪这辆车的路线。
发完，我一把拉起颓唐的小虎，要他赶紧穿上外套，我们现在就出去找人。刚走到停车场，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这会儿心急如焚，根本不想接这些垃圾来电，可是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喂！”我一边用钥匙解锁车门，一边按下接通，怒气冲冲地问道。
“阿志！”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红姐的声音！
我停下动作，听到红姐熟悉的声音，一颗心终于落回到胸腔里。
那股劲儿泄了之后，我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把身体倚靠在车门上，“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和小虎都吓死了！”
“红姨？师父她人没事儿吧！”小虎一听，立马凑了过来，连珠炮一样冲着话筒里问，也不管红姐到底听不听得清。
红姐说她遇到一起刮擦事故，人没事，手机坏了，现在是借的交警的电话，让我们到丰台的怡海花园富泽园去接她。
可能是旁边有人，她不方便细说，简单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
“你来开车。”我把车钥匙丢给小虎，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我从储物仓里摸出两个月饼，分给小虎一个，撕开包装狼吞虎咽把月饼往嘴里塞。刚才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会儿饿劲上来了。
真是一个不怎么太平的中秋节
开到怡海花园，我远远就看到了拖车，哪里是什么小刮擦，红姐那辆红色保时捷的半边车头都烂了，车门也凹了进去。旁边那辆白色大众撞得更凶，地上全是玻璃渣。
好在红姐人看起来没事，她站在路边，和交警正在说话。我和小虎下车的时候，交警和我们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红姐说她从派出所出来，本来是正常直行，速度也就六十码，可这辆白车从小区里冲出来，速度太快了，一下就撞上了红姐的车。
“这人怎么开车的？”好好的中秋佳节，好好的赏月宴，现在我们三人站在这儿吹冷风，就是因为这傻逼。
说着，我看到红姐背后，有个男人蹲在绿化带旁边，臊眉耷眼的，都不敢正眼看我们，一看就是这小子。
“对，就是你！转弯车让直行车，没学过吗？”我冲过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
“刘总！那个撞我们的人已经回去了。”面前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朝我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不是红姐那个科技公司的技术部主管吗？要不是叫我这一声，我还真没认出来。
这小子是红姐专门挖来的高材生，据说是武大毕业的，之前我去他们公司的时候见过两次，是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可现在，面前这个人脸色蜡黄、胡子拉碴，衣服也皱巴巴的，说是流浪汉都有人信。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又为啥会跟红姐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保姆在电话里说的，说红姐是三点多接了一个电话，才匆匆忙忙出门的，刚才红姐又提到派出所，心里顿时有了猜想。
“晓红，你是来派出所保释他？他犯啥事儿了，需要你一个老板出面？”
没想到这小子看着窝窝囊囊，还是个惹祸精！
“刘总，都是我不好，今天这事儿，都是我的错！”男人看见我的态度，神情更畏缩了，忙不迭地道歉，“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好好报答方总！”
我根本懒得理他，揽着红姐的肩膀就走，背后却传来了沉重的噗通声，然后是一声凄厉的哀嚎。
“方总，您不能走啊！您救命救到底，借我三十万，帮我这一遭吧！”
我扭头一看，男人跪在地上，朝着红姐的方向砰砰磕起头，仿佛红姐一走，他就会没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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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你别这样。我已经把你保释出来了，你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赌了！”
红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想要把男人从地上拉起来。
“方总，我最近借钱都借遍了，能一口气拿出三十万的，只有您了！求您救救我！”小张却死活不起来，两只手死死抓住红姐的手，痛哭流涕地当街嚎啕起来。
“今天晚上十点就是最后期限……他们在我小区门口守着，要是过了点没还清，他们就会上我家找我老婆……我老婆还在保胎，她要是知道就完了！搞不好就是两条人命……方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您可怜可怜我吧！”
“你怎么会没办法呢？”红姐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挣脱他的手，“你不是会打人嘛，继续去打架呗！”
“可以了啊。”小张还想扑上来拉红姐，被我一把拦住，“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吃饭？小伙子，你要再闹，我报警了啊！”
“小张，作为老乡，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红姐揉了揉手腕，看了一眼小张，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这笔钱我不会借，你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今天我给你垫的赔偿金，会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你好自为之吧。”
“方总，方总！”小张见红姐要走，四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过来，一把抱住红姐的腿，语无伦次地哀求道，“我能帮你挣钱！挣很多个三十万！”
“方总，我研发出了一套多功能视频会议系统，国内还没有比它更先进的！”可能真是恐惧到了极点，小张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尖叫，旁边的路人都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我们。
听到视频会议系统几个字，红姐停住脚步。
小张见红姐停下，发现有戏，神情激动地朝红姐比划，“这套软件一定能赚大钱！方总，你帮帮我！”
听着有点像钉钉系统，也是15年左右上线的
宏志网络科技公司的技术部办公室，小张用电脑给我们演示了他自主研发的那套视频会议系统。
我是不懂这东西的含金量，小虎的神色却从一开始的轻松渐渐变得凝重。
“方总，只要您现在借我三十万，这套系统就是您的了，以后公司有再多收益，我也绝不眼红！”小张看着电脑上的时间，已经九点过十分，他焦急地催促，“借的这个钱，您可以从我工资里面扣！”
红姐没有理会，而是轻轻笑了一声，她盯着小张的眼睛，问道，“如果不是要还债，你是不是会一直瞒着系统的事儿？这个东西并不是公司的业务，你不说，是想自己偷偷拿去卖掉吗？”
“不是的。方总，这个系统我昨天才做完！”小张听到红姐的话，脸色都变白了，连忙解释，“就是因为欠了钱，我才想到研发这个系统……想着万一弄出来，您肯定不会亏待我，多少会给我一些奖励……”
他正说着，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他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却立刻换上另一种语气。
“老婆……对，还在加班，这个月事情太多，今天要晚点回来……你别等我了……”
小张挂掉电话之后，红姐挑了挑眉，笑着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瞒着你老婆呢？告诉她，她还可以帮你想办法。你是对你们的感情没有信心？”
“这不是一回事！”小张摇摇头，自嘲地说，“我犯的错，我自己担。她嫁给我，福没享到，我能做到的，就是不让她遭罪。”
红姐和小虎对视一眼，小虎点点头，红姐随后打印出两张借据的模版，让小张签字。
三十万到账后，小张迅速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输入密码等待跳转的时间里，他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几秒钟之后，页面终于跳转，欠款数字变成白色的零，但他并没有放松，而是反复地进入退出账户，几次之后，那个零始终没有变化，他这才松开鼠标，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小张先是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可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
“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却连最简单的骗术都看不破。”
宏志的主要业务是电子支付，小张说，自从技术部门走上正轨后，他就闲了下来，没事儿就在办公室打打游戏。
有次他点进一个叫金悦棋牌的弹窗，发现里面不仅有传统棋牌，还有桥牌，他大学时参加过桥牌社团，就注册了账号。
一开始只是单纯打打桥牌，后来小张发现，赢来的积分能够提现，一个积分抵一块钱，满一百就能提现到银行卡。
“我想着，一个星期能挣个一两百，也能贴补一下饭钱……”小张取下眼镜，用衬衣的衣角擦了擦灰蒙蒙的镜片，语气哽咽。
“后来我发现，高级会员还能打擂台赛，擂台赛可以下注，十元起注，上不封顶，平台只抽两成，剩下的全部归赢家……我老婆怀孕后，为了保胎，工作也辞了，家里房贷一个月雷打不动要还八九千……我打第一场擂台赛，就挣了一千，来钱太快了，一下就陷进去了……”
说到这里，小张再也忍不住，把眼镜放在桌上，捂住了脸，“等到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窟窿已经有九十多万了……”
作为技术部骨干，小张是签过协议的，他没法在网上利用IT技术兼职。
但他选的这个外快方式，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这是典型的网赌诈骗手法。
用游戏当幌子把人吸引进来，然后再用积分提现让人尝到甜头，一点点加大诱惑力度，最后彻底堕入赌博的陷阱。
这种时候千万别上头，冷静想想：这种好事凭啥能找上我？
哭完之后，小张胡乱抹了把脸，抬起头认真地向红姐承诺，“方总，方姐！从今天起，我生是宏志的人，死是宏志的鬼！”
“你窟窿有九十多万，这才三十万，剩下的怎么办？”红姐打断了小张的表忠心，审视地看着他，“在你还背负赌债的情况下，我能放心把技术部交给你吗？”
“方姐，你放心。这个花生贷是最早借的，所以要的最急。我自己凑了十来万，加上您刚才给的三十万，已经还清了。”小张凄惨地笑了笑，告诉我们他的安排，“剩下的五十万是后借的，是其他平台，我已经跟我爸妈坦白了，他们让我不用担心，会在老家帮我筹钱，等凑够了就先找平台清账，把抵押的房产证拿回来，后面再慢慢还。”
“小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红姐拍了拍小张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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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为了表示自己戒赌的决心，写了个程序装在自己电脑和手机上，只要打开与工作和学习无关，被划分为高风险的网站，手机和电脑就会自动黑屏。
他开发的那套包含远程办公功能的视频会议系统，红姐以公司的名义注册了，只等细节完善，就开始推广。小张为了报答红姐，把这件事当成了首要之责，每天都加班到深夜，还在办公室里放了张行军床，来不及赶回去的时候就直接睡在办公室。
注册专利完成后，红姐专门给小张开了个表彰会，奖励了他二十万。并当众承诺，如果这个软件上架后卖得好，给公司创造的利润达到七位数，小张将会得到宏志的股份，成为公司合作人。
我去科技园找红姐吃火锅的时候，红姐脸上喜气洋洋，说她问了下美国的朋友，这个视频会议软件的功能确实走在时代前沿，她决定专门分出一个小组负责这个视频软件，希望推出之后能最大程度抢占市场。
“你是没看到小张在表彰会上的样子，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当着公司几十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红姐打蘸料的时候，和我聊起小张，要我放心。
“再往后看看吧！”我把桌上的雪花牛肉下到红汤锅底里，随口说道。红姐虽然离开湖北多年，但吃饭的口味没变，还是喜欢味道重的。
“你不是要成立新小组吗？干脆把他调到新小组，专门负责那个视频软件的上架，你们公司正在推进的那套数字平台，暂时就别让他参与了，让副主管直接和你对接，这样分工更明确。”我认真地说道。
人性这个东西，不去考验它是最好的，我这个人，总是习惯性做好最坏的打算。小张到底能不能委以重任，还得看长期表现。
红姐听了我的话，没有反驳，点点头应道，“他最近事情多，这样也好。”
“阿志，其实我觉得，他不会再赌了。”红姐夹了一筷子娃娃菜，一边慢慢咀嚼，一边回忆道，“赌鬼我见过不少，真正沉迷赌博的人，是没有羞耻心的。小张还是不太一样，他是个要强的人，有自尊心。”
“那是因为他运气好，遇到你这个好老板，给了他重来的机会。”我笑着给她倒了一杯饮料。
“不，阿志。” 红姐朝我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伤感，“有的人，就是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也不能像个人一样站起来。”
她虽然眼睛看着我，可是眼神却穿透了我，飘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我知道，她是想到了过去，那个长江边的小城里，她那个沉迷赌博的前夫，为了赌债出卖姐姐的弟弟，还有买码的那些村民……他们都被赌瘾变成了怪物，变成没有心的吃人恶魔。
“哎呀，肉都烫老了，我们赶紧吃！”我不想红姐想起那些不高兴的往事，拿起勺子，把锅里的牛肉片捞了出来，放进她碗里。
湖北农村赌码成灾，危害多年。这是《大暴诈09》中，红姐令人心碎的一段往事
一顿火锅吃完，我的皮带都紧了，我向服务员摆摆手，小姑娘也机灵，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就在我买单的时候，红姐的手机响了，她说了两句匆匆挂掉，跟我说得回公司一趟，小张老婆来了，在闹事。
我和红姐赶到宏志，一个脸庞浮肿的年轻女人正站在大厅里和前台对峙，旁边还跟了两个神情畏缩的老人。
女人嚷嚷着让小张出来见她，前台劝女人坐下来等，她根本不听，那对老夫妻在旁边拉着前台，焦急地说着什么，前台又听不懂。
“你们是小张的爸妈？”红姐走过去，用湖北方言对那两个老人说道，“我是小张的老板，他这会儿出去办事了，你们有什么难处，先跟我说说？”
那对老夫妻一看到红姐，眼神都亮了，对着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语速快得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妹妹，我比你大几岁，就托大喊你一声妹妹。”红姐听完后，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小张老婆手里，“你别急，先喝点热水，润润喉咙。”
“小张今天出去给我们合作的银行维护系统了，银行内部不能用手机，他可能是手机还没开机，所以电话打不通。我刚才联系了银行那边，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最多半个小时。”红姐看了下腕表，朝着小张老婆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妹妹，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不然也不会到公司来，但咱们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要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自乱阵脚，好不好？”
在红姐沉着温和的劝说下，小张老婆接过一次性纸杯，总算冷静下来，跟着前台去了会客室。
等回到办公室，我问红姐，小张爸妈刚才说了什么。红姐说，他们说的是荆州土话，央求红姐帮忙圆谎，跟小张老婆说小张最近降了工资。
原来他们筹了钱，赶到北京帮小张还清了网贷，本来都买好明天回老家的火车票了，结果小张老婆今天帮老两口收拾行李，看到了他们塞在包里的房产证，就起了疑心。再加上这几个月小张老是加班，上交的钱却在变少，她就觉得小张肯定是在瞒着她搞什么坏事，结果电话也打不通，一急之下跑到公司来找人。
我可太有体会了，背负北京的房贷真就是一个「失业就死」
“这算什么事儿吧！”红姐揉着额头，叹了口气，“这老两口听说小张连房子都抵押了，吓破了胆，好容易还清了钱把房产证拿回来，就怕小张再赌，一定要把房产证带回老家，结果现在穿帮了。”
“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房产证能补办，以为拿了这个本本，小张以后就没法抵押了。北京买房不容易啊，挤出首付就掏空家底了，这本房产证对老人来说，就是命根子！”我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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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技术部新开发的数字平台卡在瓶颈期，导致宏志最近的业务无法推动，整个公司的营业额都下降了。”红姐看着会客室里的一家人，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地说道，“小张作为技术部的主管，这件事情他要负主要责任，所以降薪30%以示惩罚。”
看着红姐出面为小张圆谎，小张爸妈的眉头终于松开，立马要小张跟老婆道歉。
“老婆，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小张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后，电脑包都还没放下，见大家台子已经给他搭好，拉着老婆的手就开始道歉，“我今天太忙，从银行出来忘了开机，你这么远跑过来，累不累？”
“那房产证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小张愣了下，看了一眼老俩口的表情，猜到了事情经过，于是飞快找补，“……买了这套房，我爸妈还没看过房产证吗？昨晚我拿出来给他们看，他们不小心收错了。”
“老婆，你怎么过来的？是坐地铁还是打车？你腰酸不酸？”小张见老婆没有继续追问，借着献殷勤赶紧转移话题，扶着老婆坐下。
“我没事。”小张老婆本身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看着电脑包都没放下，胡子拉碴的小张，脸上就带了点愧疚，“倒是你，不要总想着省钱。你那个手机，上次泡了水，动不动就闪屏，你也不换掉……”
小张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上了笑容，从裤兜里掏出他的小米4，满不在乎地说，“费那个钱干吗，我们搞IT的，有台好电脑就行了，手机也就是个接听电话的工具。”
“谁说的！你看这个屏幕，都晃出花儿了！”小张老婆嫌弃地拿过手机，指着屏幕上的斑点，“你是我老公，你身上的穿戴也是我的脸面，今天下了班，我们就去看手机！”
我看这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已经不需要我们在旁边打辅助，就勾了勾红姐的手指头，准备和她出去。
就在这时，小张老婆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吉祥三宝》歌声传遍会客室。
“谢谢！我们不需要……”小张老婆接通电话，刚说了两句，她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整个人都变得僵硬呆滞，最后变成满脸的不可置信。
“老婆，你怎么了？”小张见老婆脸色不对，连忙揽住她的肩膀。
小张老婆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小张，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一把将手里的手机扔出去，黑色的手机砸到地板上，砰地一声弹起，撞到墙角的花盆上，屏幕直接摔得粉碎。
有些东西，碎了就粘不回来了
“花生贷要给你最优惠的贷款利息呢！”小张老婆嘴唇哆嗦着，咬牙切齿地看着小张，“借了三十万……很快就还清……金牌老客户……”
完了，看来刚才打电话的是放贷公司的推销员。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事儿穿帮了。
“你天天在公司加班，就是在贷款？”小张老婆脸上都是泪水，用手指着小张，整个人摇摇欲坠，“还的钱又是哪儿来的？房产证根本不是爸妈收错了，对吧？骗子……你爸你妈全都知道，就瞒着我对不对？你们是一家三口，我是外人！”
“莹莹，是我错了！”小张眼圈也红了，慌忙道歉，“欠的钱我已经还完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你信我！”
“什么都是假的……你太可怕了！我不能让宝宝来到这种家庭……”小张老婆擦了擦眼泪，心灰意冷地扭过头，不愿意再看小张，“这个孩子要得那么难，一直在保胎……可能就是一种预兆……我们离婚吧，我没法再相信你了！”
小张妈妈一听到说不要孩子，立马急了，冲上前拉住小张老婆的胳膊，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激动地冲她大声嚷嚷，我只听懂了“虎毒不食子”“大人的事不能祸害娃儿”这样的字眼。
“妈，你不要拉拉扯扯的，你吓到莹莹了！”小张见势不对，害怕老婆吓着，连忙上前拉住他妈，让她赶紧松手。
小张妈妈估计已经急眼了，一边嚷嚷一边哭，小张爸爸也在旁边神情激动地劝儿媳妇一定要留下孩子，场面一片混乱。
“妈！”情急之下，小张冲着他妈耳朵撕心裂肺地吼道，声音大得都震出了回音，会客室一下就安静了，“你放开莹莹！”
小张妈妈被吓得一愣，听话地松开手，小张老婆正在朝外使劲，身上一松，整个人就顺着力道往前冲了一步，右脚正好踩在砸烂的手机上，人一下就摔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吓到了，小张第一个扑上去，一把抱起摔倒在地的老婆，问她怎么样，可小张老婆脸色惨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红姐赶紧打了120，但救护车还没到，小张老婆的裤子就已经洇出了鲜血。
这件事之后，小张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据说是在医院照顾老婆。
红姐去医院探病，回来告诉我说孩子没保住，小张的老丈人丈母娘连夜坐车赶来了，把小张揍得鼻青脸肿，小张爸妈每天煲汤煮粥提到医院来，却连病房都没进去过，亲家给拦在外面骂得狗血喷头，说女儿出院就离婚。
本以为小张短期内肯定上不了班了，红姐想尽快完成那套视频会议软件，好抢占国内市场，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
我看她那模样，就提议是不是先招个人来顶上，总不能一直等，市场可不会等人。
红姐却摇摇头，拒绝了我的提议，“小张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如果工作再有波折，我怕他整个人会被打垮。”
红姐既然已经有安排，我也就没再多说，宏志是她一手创办的公司，于情于理，做主的人都应该是她。
我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最近发展势头正猛，每天应酬不断，也就晚上睡觉前能和红姐小虎打个照面，有时候在公司待得太晚，我就干脆不回家，直接住在公司旁边的公寓里。聊过之后，我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结果有一天，我从银行办完事刚出来，正要上车，却接到了红姐的电话。
“阿志，你能过来一趟吗？我这边出了点事。”电话里，红姐的声音有些虚弱，旁边还有各种杂音，好像很多人聚在一起说话。
我没敢耽搁，让司机马上赶往科技园，车刚开进园区，就看到清洁工和保安三三两两聚在绿化带旁边，朝着东边的大楼指指点点。
远远地看到路边拉上了明黄色的警戒线，到了大楼底下，我才看清，地上散落着玻璃渣和一些红色的车漆碎片，一辆红色保时捷的车顶被砸得完全凹了进去，车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旁边是闪烁着警灯的警车。
红色保时捷，京A98524，这是红姐的车！
我等不及司机把车停稳，立刻冲了下去。
我跑进电梯，看着电梯的数字一路飙升，心里七上八下，直到看到站在宏志大厅里的红姐，我才松了口气。
“晓红，你没事儿吧！”警察还在大厅里问询员工，我却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抱住红姐，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阿志！”红姐的双手冰冷，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小张死了……早上开会，他还好好的……他还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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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一直在努力解决问题的小张，竟然会跳楼自杀。
红姐说他回来上班后，话虽然变少了，但干活还是一样认真，那个视频会议软件的名字都取好了，叫做叮咚。
按照现在的进度，叮咚下个月就能上架。
他却在这个时候，从天台一跃而下，砸在红姐的保时捷上。
“伢呀！我的伢子呀！你在哪里呀！”就在我准备带着红姐离开的时候，楼道里传来尖利的哭嚎声。
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年妇女踉踉跄跄从电梯里跑了出来，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脚只穿着袜子，身后跟着一个神色麻木的老年男人。正是我上次见过的小张爸妈。
“我的心肝啊……你让妈怎么活啊！”小张妈妈冲进办公室，扑在小张的工位上嚎啕大哭。
小张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还安静地放在桌子上，保温杯的盖子打开了，里面还有半杯水，可是喝水的人却永远不在了。
宏志的其他员工挤在大厅里，脸色发青地看着这边，一言不发。
就在小张妈妈哭天抢地的时候，一直神色麻木没有说话的小张爸爸，却慢慢靠近了窗台，看着楼下的情景，浑身颤抖。
我早就注意到他了，见他靠近窗户，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他。
“这么高……伢子……得有……多疼啊！”他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这句话却让我感觉心酸。
“是我害了他…….是我们没用！”小张爸爸脸上老泪纵横，嘴里喃喃自责着。
警察问询之后，我们才知道，小张在跳楼之前，接到一个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这个人，跟他是什么关系？”警察报出一串电话号码，严肃地看着小张爸妈。
“这是我二弟！”小张爸爸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老家要债的人上门泼油漆，他吓到了，着急忙慌给伢子打电话，把他说了一通……是我没得用！都是我的错啊！我不知道那是高利贷…...是松伢子跟我说，随借随走……他骗了我啊……”
原来，小张爸妈给他还债的那五十万，并不是筹的钱，而是借的高利贷。
小张买房的时候，为了凑齐首付，他爸妈就已经瞒着他，找亲戚筹过一轮了。现在旧账没还清，又来五十万，亲戚这边实在是筹不到了，但好不容易买的北京房子可是命根子啊。
有个熟人就给小张爸爸出了主意，说可以找镇上一个开地下钱庄的能人借钱，结果被骗，借的是高利贷里最可怕的砍头息。
一旦沾上，就会家破人亡
更坑的是，对方在还款期限上做了手脚，小张爸妈逗留北京的这段时间，已经逾期十天，利滚利，欠款从五十万变成一百八十万。
那个能人大张旗鼓去催账，小张赌博拖垮全家的新闻已经传遍了小镇。
“我看到伢子的微信就赶过来……还是没赶上啊！”小张爸爸颤抖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小张写给父母的遗书，篇幅不长，却让人心碎。
爸，妈，你们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在你们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候，让你们因为我担惊受怕，还因为我晚节不保。我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妻儿，也对不起我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
我实在太累了！我已经没有勇气面对失败的人生，也没有从头再来的动力了。我走之后，你们把北京的房子卖掉还债，回老家好好生活。
不孝子呈上
“领导，伢子欠你的钱……我们会还的。”
警察扶着小张爸妈坐上前往殡仪馆的车，临出发前，小张爸爸从车门探出半边身子，对着红姐认真说道。
红姐本来没哭，听了这句话，却哭得不能自已。
我知道，她是在伤心，在这场与赌博的较量中，小张最终还是失败了。
公司还得维持下去，我见红姐心情低落，就留在宏志陪着她，叫了两份外卖胡乱对付了下。吃过饭，我正准备劝她休息一下，外面却传来喧闹声。
东西打碎的声音，男人的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混成一片。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看到十几个穿着机车服的小混混，手里拿着头盔，围着工位上的员工嚷嚷。
有几个脾气暴的，已经冲上去扭打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我已经报警了！赶紧把东西放下！”我怕员工吃亏，大喊一声拿出手机。
“哟，看模样，你是老板吧！”领头的那个黄毛嘴里叼着半截香烟，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流里流气地笑道，“老板出来正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公司的员工欠了我老大的钱不还，那我们只能来公司啰！”
“而且我们可没动手，就算警察来了，我们也占理！”黄毛有恃无恐地说道，“他们只要一天不还钱，我们就跟一天，他们上班我们来公司，他们钻被窝我们守旁边，吃饭拉屎都不离人，直到——还钱为止。”
“老王！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也借了高利贷？”红姐指着跟小混混推搡在一起，眼镜都挤歪了的西装男人，气得人都站不稳，我赶紧扶了她一把。
“方总！晚了啊！”
那个看起来已经过了四十岁的男人听到红姐的话，劲儿一下就泄掉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捶打地板，一边嚎啕大哭，“张主管出事的时候……我已经被套牢了……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啊……”
警察来得很快，可就像黄毛说的那样，他们只是追债，并没有动手，反倒是好几个小混混都被员工打得破了相。
让我感到惊骇的是，宏志的员工，几乎全都在玩网络赌博游戏。
“你们公司这是什么风水啊？上午跳楼，下午打人，你招的怎么都是些赌鬼？”出警的警察正是上午已经来过的那一拨，带队的看到红姐，指着排成一串的员工直摇头，“就这，还是什么财务总管？我劝你啊，赶紧查查公司的账目！”
“阿志……宏志可能保不住了！”红姐看着乱糟糟的公司大厅，朝我露出一个苦笑。
“这是我读完MBA回来的第一个创业项目，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6
“Fong小姐，我们塞班投资对宏志网络科技针对金融行业的安全系统很感兴趣，愿意给宏志进行注资，全程资产重组和产业升级……”
在宏志的会议室里，我和红姐见到了来自泰国投资公司的负责人。
穿着西装套裙的年轻女人侃侃而谈，红姐却是全程面无表情，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
在这家公司找上门来之前，我提议过由我来向宏志注资，但是红姐拒绝了，她说自己对宏志没有执念，与其花大力气去修补一艘破船，还不如重新建一艘。
“我们很看好宏志在中国的业务，如果您同意，下周我们可以一起回泰国，就股份占比和未来发展细节，和我们的高层好好讨论一下。”年轻女人说完之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红姐。
“斯科特小姐，其实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可以为我解答吗？”红姐似笑非笑地看着年轻女人，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银灰色机械腕表上。
那块腕表，红姐有个款式一样的，只是表带的材质不同，她说那是Explorers俱乐部的入会礼物。
“Fong小姐，您说。”年轻女人愣了一下，但马上调整了表情，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
“宏志的业务，在同行业中并不突出，国外有IBM、EMC，国内有恒生电子、信雅达，你们为什么会看上新成立的宏志？”
红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就算有你们注资，宏志能争取到的客户也很有限，作为投资者来说，这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你们为什么要做？”
“我们塞班的总裁很欣赏您的海外留学背景，与其说是看中了宏志的业务，不如说他是在投资您这个人……”面对红姐的直言不讳，年轻女人并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您有疑惑，这很正常，但我相信您只要到了塞班总部，了解我们的培养式合作……”
“斯科特小姐，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让我去塞班总部开会呢？”红姐把玩着手里的中性笔，直接打断了她。
红姐用手指捋了捋耳畔的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斯科特，“你给我一种错觉，好像注资宏志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目的是要把我带出国。”
斯科特小姐被红姐的不按牌理出牌打乱节奏，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干笑了一声，干巴巴地说道，“Fong小姐，您这个笑话真有趣。”
“我没有开玩笑。”红姐一把丢掉中性笔，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椅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游戏结束了，斯科特，宏志不需要你们的注资，我会把它卖掉。”
“我回国时就说过，我不想再参与国外的事务！”红姐厉声说道，“你们为了让我出国，搞垮我的公司！没有报警，已经是我对阿尔法最后的善意！”
“Fong，你理智一点，宏志一年的盈利才多少？还不如网赌平台一个月的流水，你加入我们……”
斯科特面色大变，也不再兜圈子了，慌忙站起来解释，但红姐已经不愿再听，直接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会议室。
我和斯科特坐在会议桌两边，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半晌之后，斯科特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脸色难看地问我。
“你们用网络赌博攻击宏志的时候。”
我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上支烟，吐了口烟圈之后，慢悠悠说道，“方式太粗暴了，很难不让人怀疑。而且你出现的时机，也过于巧合了，你的航班还没落地，我们就已经查到了你在美国的经历。你的底牌已经曝光了。”
红姐在美国读MBA的时候，曾被北美最大诈骗集团“阿尔法”招揽，当时红姐和他们接触的方式，就是通过以精英会员出名的Explorers俱乐部。
阿尔法之前主要活动在北美和欧洲，红姐还是他们吸纳入会的第一个中国人。
“可是，你没有跟她一起走，不是吗？”斯科特的眼睛闪闪发光，同样闪闪发光的，还有她雪白的牙齿。
她专注而狡黠的神态，让我想起狐狸之类的掠食动物。
“你们搞垮了她的公司，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你的话的。”我笑了笑，“我最近闲得没事的时候，查到了一些东西，觉得挺有趣的。”
“泰国的普吉岛，最近新开了一家名叫‘生命之树’的度假中心，规模看起来还挺大。我听说，那里主要是针对中国游客的。”我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说道。
“刘先生，现在中国就是一座大金矿，是全世界最有前途的市场，我们想进来分一杯羹，是人之常情吧？”
“你们急着把晓红弄去泰国，是因为‘生命之树’等着开业，对吗？”我按灭烟头，正色看着斯科特，“想让人办事，总得先交个底儿，说说生命之树吧！”
斯科特被我说破此行的目的，不仅不心虚，反而笑了起来，眼神里都是骄傲，“一个小小的网络赌博，都能变成不断下金蛋的金鸡，博彩行业的利润有多丰厚，相信刘先生已经有了直观的感受。”
“生命之树是‘疗养+娱乐+博彩’一条龙模式，里面有五个温泉中心，三个游泳池，八个赌场，四个娱乐中心，两个表演厅，还设有购物中心、网球场和美容沙龙……主打的就是安全性和奢华享受。”说到这里，斯科特顿了顿，“按照计算机模拟实验的结果来看，一旦开始营业，每天流水能够达到上百万美金！”
“那也就是说，你们在泰国开了一家印钞厂啰！”我眯起眼睛，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是笔好生意。”
按照这个说法，在东南亚开赌场，几乎就是开印钞厂
“刘先生是个明白人。”斯科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朝我露出欣慰的笑容，“生命之树的目标人群是中国的中产阶级，旅行社的行程安排，国内的旅游宣传，都必须有专门的安排打点，我们需要Fong。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Fong会明白的，这是决定她未来高度的好机会。”
“可是她现在很生气呢！她的一个下属因为网赌自杀了。”我摇了摇头，向后一仰，躺倒在椅背上，然后踢了一脚桌腿，办公椅就开始滴溜溜转了起来，“你知道，她是一个心地很好的女人，恐怕很难原谅你们哟！”
斯科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想了想，轻声和身边的助理交待了两句。
“我知道Fong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她之所以回到中国，也是因为你。”助理递上平板电脑，斯科特在屏幕上一阵敲击之后，抬起头对我说，“只要您能成功劝说Fong，阿尔法愿意给您五百万美金作为酬劳。”
我看着她，手指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不够。”
斯科特急了，“你想要多少？我的职位最多能批六百万！”
我停下敲击的手指，盯着斯科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要加入生命之树。”
7
这块肥肉，就算阿尔法不来，别的势力也会来。
与其放任陌生势力在我们身边做大，不如我们自己接管。
红姐沉默了很久，三天后，她回答了我。说如果阿尔法同意让我们参股，她愿意和他们谈。
经过斯科特的协商，阿尔法决定先和我们在线上会谈一轮，确定彼此的分工和参股比例，然后红姐到泰国查看进度，筹备“生命之树”的人员配置。
会谈地点在我的地产公司，进入线上会议后，屏幕被分为五块小区域，最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我、红姐和斯科特，紧接着，其他区域也被人像点亮，会议正式开始。
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一排最中间那个区域，也就是C位，出现的人像是一位黑人女性。
“Fong，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黑人女士率先打了招呼。
“L，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又合作了。”红姐伸出右手，轻轻挥了下，朝L打了个招呼。
“我筹备‘生命之树’这个项目时，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L笑着说道，然后看了一眼我，亲切地向我打了个招呼，“这位就是刘先生吧！我对你好奇很久了，欢迎你加入‘生命之树’。”
L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她特别重视你的感觉。
我对她微微颔首，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
“斯科特小姐。”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白人男子皱着眉头开了口，“你在中国的行动太过鲁莽，我跟你说的是精准投放，你却投放了宏志整个公司，甚至还在中国的社交平台进行投放。这已经吸引了警方的注意，现在他们开始追踪游戏平台的账户，交易量达到每天五千次之后，中国境内的账户就会被冻结，从昨天开始，金悦棋牌等游戏平台的日交易量下降了30%，这些都是你的错误行动带来的！”
斯科特被噎了一下，张口正要说话，L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今天我们会议的主题是商议生命之树的股权分成，其他事情都不是重点。网赌平台既然被追踪，就按照原计划，把办公地点搬到缅甸木姐，采用人海方式洗钱……”
“L，斯科特用网赌软件对宏志进行商业打击，这个损失，你们应该赔偿我吧。”红姐有些生气，打断了L。
“等你到了普吉岛，我们会按原本的市值买下宏志，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L看了一眼红姐，顿了顿说道，“大家先安静一下，Fong和刘先生的股权占比，大家觉得多少合适？”
“5%。”刚才发言的眼镜男人板着脸说道，“生命之树的股权架构早就定好了，我不同意继续分割。”
“D，刘志一起加入是我的条件。”红姐看了一眼屏幕，慢悠悠说道，“我记得你编程的技术最好，网赌程序是你的手笔吧！想必生命之树给了你最大的股权？”
“我也没想到中国市场这么赚钱！”眼镜男人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忿忿不平地说道，“L，我强烈要求把我的股权提升到20%，不然我将撤掉我的技术！”
看来这几个人都是红姐在阿尔法的老熟人，他们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接下来，他们为了股权争论不休，互相攻击说出对方痛处，终于在彼此制衡中得出共识，给我和红姐10%的股权。
“抱歉！我不接受！”红姐却拒绝了。
“Fong，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会再让步了。”L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我也不会再让步了！”红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幕布，大声说道，“这个视频会议正在实时直播，中国互联网上现在有上千万的网友正在观看。怎么办？神秘的阿尔法在现实世界里曝光了呢！”
“你疯了吗？”斯科特听到红姐的话，连忙点击鼠标，想要退出会议，可是不管她怎么操作，会议都显示仍在进行中。
慌乱之中，她只好合上电脑，画面虽然变黑，她的声音却仍然在上传。
“发明这个视频会议的人，是个普通的中国人，也是个天才，他叫张启明！他本来有着大好的前途，却被你们的网赌程序给害死了！”红姐大声对着黑掉的画面，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害了他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我们今天使用的线上会议软件，正是小张研发的叮咚。
不仅能远程操控电脑，还能兼容其他软件的运行，进行自动录屏。
红姐打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就启动了录屏功能，她电脑里的会议画面会实时传输出去。
而小虎正在一墙之隔的小会议室里，坐在电脑前面，把录屏的会议视频导入地产公司的微博账号直播。我的地产公司有上百万粉丝，小虎联系了几十个大V转发，与此同时，他还把视频上传到B站、土豆、优酷等视频网站。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光是微博官号观看人数已经高达三千万。
现在网络上应该已经铺满了网赌内幕的新闻。
用小张研发的软件，曝光这一切，让更多人避开网赌的陷阱。
我想，小张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得到一点点安慰吧。
来源：海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