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先生,这个分配方案极不公平,如果执行的话,你后续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
前言:本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我愿意净身出户,只要能离婚,所有财产全留给她。”
婚后第五年,沈彦周找到律师,咨询离婚事宜。
“沈先生,这个分配方案极不公平,如果执行的话,你后续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
律师很少见到如此宽容的男人,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无所谓,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离得干脆些就行。”
在沈彦周的强烈要求下,律师替他起草了一份条件极不平等的离婚协议书。
“双方签字后就立即进入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对吗?”
沈彦周又确认了一遍,律师点着头:“届时您就可以把协议寄给我,后续的流程我来跟进。”
他垂下眼睫,扯了扯嘴角:“行,很快就能签好寄给你了,辛苦你。”
打印机刷刷地出着纸,律师将这沓文件整理好后,交给了沈彦周。
他看着这个男人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以往接手的离婚案子,双方要么非得争个鱼死网破,要么一方出轨净身出户,很少能遇到像沈先生这么好解决的客户。
没有诉讼,没有财产的拉扯,他像是对女方还有感情,开出的条件都对她有利,可他的诉求却又是——能离得越快越好。
算了,想什么呢?
律师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想,谁都有难言的苦衷,还是好好服务客户吧!
顾氏的总裁办公室门口,沈彦周抱着一沓资料,有些踌躇。
“沈彦周,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你想好了?”
他低声自言自语着,全然没注意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
顾映瑜踩着高跟走到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程渊挽着她的手臂,轻笑一声:“沈哥,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呢?敲门就行了呀,我们听得到的。”
沈彦周没有理会程渊,他看向顾映瑜,看向这个与自己捆绑了五年的女人。
顾映瑜皱起了眉,从他怀中抽走那本资料夹。
打开后,她翻也没翻,径直找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阿彦,我是不是说过,以后找我签合同,你要翻到最后一页交上来,我的时间很珍贵的。”
“我给了你一间公司自由发挥,任何商业协议我也不管你,我只管签字,你也理解一下我,好吗?”
她语气很温柔,但沈彦周知道,这是她不耐烦的表现。
他看着这个男人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算了,想什么呢?
顾氏的总裁办公室门口,沈彦周抱着一沓资料,有些踟蹰。
顾映瑜踩着高跟走到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顾映瑜皱起了眉,从他怀中抽走那本资料夹。
2.
别墅很大,却也很空。
沈彦周从房间里抱出许多大纸箱,提起底部,直接往下倾倒。
里面的物件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这些都是他们早些时候收集的小物件。
有一起去夜市套圈套中的小玩偶,有吃饭时抽奖中的情侣钥匙扣。
沈彦周坐在地上,拨弄着这对钥匙扣。
两只小猫的身体里藏了磁铁,只要一靠近,就会紧紧贴在一起。
那时顾映瑜还好奇地玩了很久,调侃他就跟这小猫一样,整天当她的跟屁虫。
沈彦周也笑着贴紧她:“我就是要黏在你身上。”
那时他们笑成一团。
有风从阳台上吹来,轻轻翻起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也唤醒了沈彦周的思绪。
他已经签好字了。
沈彦周苦笑一声,将这对钥匙扣分开,丢到了不同的垃圾袋里。
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再“黏在一起”也只是讽刺。
不知收拾了多久,许多回忆在沈彦周眼前闪过,下一秒却又被扔进垃圾袋。
大门打开,顾映瑜回来了。
她路过坐在地上的沈彦周,还是问了一句:“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干什么?”
沈彦周笑了笑:“心血来潮,整理一下。”
顾映瑜又拧起了眉:“放得好好的,你还拿出来弄乱,多此一举。”
卧室门被关上,沈彦周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个小物件丢进垃圾袋。
洗完澡后,顾映瑜已经躺在床上了。
沈彦周无意吵醒她,悄悄掀开被子,放柔了动作。
二人背对躺着,一时无言。
他以为顾映瑜睡了。
片刻后,顾映瑜微凉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腰。
沈彦周一僵,心中并无多少悸动的感觉。
他已经不再奢求她的靠近了......
顾映瑜贴了上来,沈彦周正想开口推拒,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渊带着醉意的声音传出:“小瑜,今晚夜色很美,想和你一起看。”
身后的热度骤然消失,顾映瑜已经起身,开始换衣服。
沈彦周心中升起的那一丁点期待又尽数熄灭。
“阿彦,他喝醉了,在外面危险,我去处理一下。”
顾映瑜说得很坦然,也没给沈彦周回应的时间,转身就出了门。
身侧的温度消失了,沈彦周一夜无眠。
他的手机很安静,顾映瑜出门后就没再给他发信息。
天光破晓的时候,他刷到了程渊发的微博。
“与你携手,踏入四周年。”
配图是模糊的女性身影,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顾映瑜。
她忘了?三天前是他们的九周年纪念日。
那时顾映瑜没有任何表示,沈彦周在家准备了一切,只换来一句冷冰冰的今晚不回家。
现在为什么能和程渊在网上秀四周年?
沈彦周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到公司,想和顾映瑜聊聊。
程渊依旧坐在她旁边。
“小瑜,网上那条微博到底啥意思?”
沈彦周觉得自己语气挺温和了,但顾映瑜还是皱起了眉。
“我和阿渊都是公众人物,偶尔搞搞营销挺正常的。又没说是啥关系的四周年,你至于那么紧张吗?阿彦,别太敏感了。”
程渊也笑着说:“沈哥,我们的运营和你那自媒体公司不一样,你别过度解读,影响我们感情。”
“小瑜有事业心挺好的,你别老干涉她,得多给她点自由。”
律师电话突然响了,沈彦周接起来。
“沈先生,今天能把协议送过来吗?”
沈彦周很快回道:“字都签好了,这就过去。”
顾映瑜突然站起身,直勾勾盯着沈彦周,语气有点紧张。
“阿彦,啥协议?”
3.
沈彦周怔了怔:“离婚协议。”
顾映瑜瞪大双眼,手指颤抖起来。
可下一秒,程渊的话让她又回归了冷静。
“沈哥还挺热心的,但是婚姻这种事还是少掺和吧,毕竟网上有句话叫不要介入他人的因果 呢。”
顾映瑜心中升腾起的紧张瞬间消散。
原来沈彦周只是帮朋友办事而已。
刚刚他的眼神那么落寞,她下意识就要认为,沈彦周要和她离婚。
怎么会呢?沈彦周明明那么爱她,怎么可能放手。
顾映瑜觉得自己刚才很可笑,怎么会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冷落他了。
她看着沈彦周离开的背影,点开手机,打算约晚上的餐厅,和沈彦周一起吃个饭。
程渊瞥了眼顾映瑜的手机屏幕,笑着开口:“这家餐厅的樱桃鹅肝味道不错,小瑜想约什么时候?今晚还要公司聚餐呢。”
顾映瑜愣了愣,周围经过几位同事,也笑着和她闲聊起来。
“顾总,我们都带家属来了,你什么时候也带对象来让咱们认识认识啊?”
她想起沈彦周,一时间没有开口。
要不今晚让他一起过来?
正这么想的时候,程渊已经替她拒绝了:“你们顾总要干大事呢,可不醉心情爱。”
算了。
她又没惹他,哪来的愧疚感。
本来就说好的不公开。
想到这,顾映瑜也笑了笑:“别贫嘴,我要搞事业,哪来的家属?”
同事们心领神会地看了眼她和程渊,一哄而散。
顾映瑜没注意的是,她手机屏幕上亮着预约成功的弹窗。
傍晚,餐厅的预订信息已经发到了沈彦周手机上,他去赴约的时候,却被告知顾映瑜没来。
彼时顾映瑜已经和同事们坐满了里间的包厢,一派欢声笑语。
沈彦周独自坐在窗边,神色莫名。
好巧不巧的是,部门里一位同事的老公正好是沈彦周的委托律师。
他忙着工作,把材料也带到了饭局上。
赵律师和沈彦周沟通过后,知道他恰巧也在这家餐厅,便想着出去一趟,把材料给了沈彦周。
顾映瑜正照顾着喝了酒的程渊,想出去帮他拿牛奶,便主动接过了资料。
一路按着赵律师说的位置走过去,顾映瑜就这么站到了沈彦周面前。
沈彦周抬眼看到顾映瑜,神色并没有太惊喜:“怎么来了?”
顾映瑜突然觉得他孤零零的样子有些可怜:“在里面聚餐呢,我出来透透气。怎么自己吃饭也不和我说呢?早说我就带你去和大家一起。”
沈彦周有些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他们一行人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和顾映瑜举止亲密的程渊。
带他进去?恐怕也只是哄哄而已。
“好啊。”
沈彦周笑了笑,做出期待的模样,顾映瑜却愣住了。
她的确没想过带沈彦周进去。
僵持了一瞬,她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沈彦周,主动转移了话题:“阿彦,你这是什么文件呢?”
沈彦周笑意沉了下来:“小瑜,别紧张,我逗你的。就算你真的要带我去见你同事,我也不会去的,毕竟你一直不打算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尊重你。”
顾映瑜有点不好意思,她从包里掏出一盒酸奶递给沈彦周:“我刚拿的牛奶。”
菠萝味的,沈彦周最不喜欢的味道。
他没说话,接过酸奶,指了指文件袋:“你想知道就拿出来看看呗。”
顾映瑜想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氛围,就照着沈彦周说的打开了纸袋。
“这是啥呀?”
“夫妻共同财产分割明细?”
4.
莫名的心慌再度侵入顾映瑜的内心,沈彦周却笑了起来,伸手拿过了资料。
顾映瑜没多想,递给了他。
“帮朋友办的。”
顾映瑜松了口气,刚想再和他说说话,就接到了程渊的电话。
电话里,程渊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几分醉意:“小瑜,我有点头晕,你回来了吗?”
顾映瑜攥紧手中的袋子,紧张了起来。
见沈彦周将资料随意放在桌子上,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帮朋友做事也要细心点,小心沾上油渍。”
沈彦周摆了摆手:“你快进去吧。没事,他不会介意的,他已经忍了很多次了。”
“人家都拜托你了,你也得认真点对待嘛。”
沈彦周没有了继续话题的想法,顾映瑜脸上急切的神色那么明显,不容忽视。
不如早点放她回去照顾程渊。
“明白,毕竟是离婚,我会认真对待的。”
沈彦周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继续低头吃饭了。
工作群里有同事发了一张照片,是程渊眼神迷离靠在沙发上的模样。
顾映瑜终于忍不住,转身就走。
这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沈彦周干脆回了家。
结账时,他看见后侧包厢里的景象。
那个叫程渊的男人显露出脆弱的醉态,靠在顾映瑜的肩上,顾映瑜拿着一盒酸奶,正温柔地哄他喝下。
沈彦周垂下眼,独自离开了餐厅。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沈彦周按了几次开关,灯都没亮。
他原本想去电闸处检查一下,可刚走几步路,就觉得胃部翻江倒海般涌起恶心的感觉。
刚刚就没吃几口饭,怪不得会犯老毛病。
黑漆漆的房子里,沈彦周捂着肚子,艰难地摸索着。
可到底还是一脚踩空,被台阶绊倒,天旋地转后,他躺到了地上。
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许久,沈彦周终于找回些理智。
他打开手机,看到顾映瑜的消息:“我们散场了,没看到你,你到家了吗?”
他拨通了顾映瑜的电话。
可电话那头,是程渊的声音。
“沈哥,小瑜现在在换衣服呢,刚刚不小心被我弄脏了,你不介意吧?”
程渊嗓音含笑:“我们今晚玩得挺开心的,估计还要转场,毕竟气氛到了嘛,总得放纵一下。”
“哦对了,你找小瑜有什么事吗?我代你转达啊。”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问起沈彦周的目的。
沈彦周沉默着挂断电话,程渊也挑挑眉,删除了这一条通话记录。
脚踝和肚子都传来剧烈疼痛,沈彦周拨通了120,在黑暗中静静合眼。
果然,不该太期待的。
顾映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程渊依旧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眼,脸颊潮红。
她拿起热毛巾,细心地擦拭着程渊额头上的薄汗。
“阿渊,去床上睡,这里冷。”
顾映瑜费劲抬起程渊,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艰难地向卧室挪动。
终于把他放在床上,顾映瑜起身要走,却被程渊一把抓住:“小瑜,不要走......我不想一个人......”
顾映瑜感受着程渊温热的掌心,轻叹一声,轻轻安抚着他。
她腾出空闲的左手打开手机,发现没有收到沈彦周的回复,便自顾自地输入几个字,发送过去。
“阿彦,我今晚不回去了。”
哄睡程渊后,顾映瑜走到阳台上吹风。
微凉的夜风渐渐平复了她内心的焦躁,顾映瑜打开手机,还是没收到沈彦周的回复。
生气了?
可今晚实在走不开,顾映瑜很少看到程渊这么脆弱,放心不下,已经决定陪他一晚。
回去好好解释一下就行,沈彦周脾气一直挺好,顾映瑜并不太担心。
楼下,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5.
酒醒后,程渊难堪极了,不断地向顾映瑜道歉,说是怕影响了她和沈彦周的感情。
顾映瑜觉得程渊挺知分寸的,还反过来宽慰了他许久。
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也急着回公司跟项目,这一忙又是好几天。
沈彦周依旧没回复她的消息,不仅没回复,电话也没打过一个。
顾映瑜忙得焦头烂额,心里也微妙地对沈彦周多了几分怨气。
她最近也没惹他啊?只不过一次部门聚餐,沈彦周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有怨大可以直说,一直玩冷暴力是什么意思?
顾映瑜不知道的是,她在心里埋怨沈彦周那时,沈彦周已经在医院病床躺了几天了。
“小伙子你怎么搞的?差点胃出血,腿也受伤了,啧,怎么还是一个人来的?家属呢?”
那天晚上,沈彦周痛得几乎失去直觉,他惨白着脸,对上护士长怜悯的目光:“她忙。”
一连几天,都没人来探望他。
就连其他病人家属也忍不住悄悄讨论。
“那小伙子怪惨,看起来也不是缺钱的样子,又伤着腿,干啥都不方便。”
“可不是,我老公胃病住院,我天天熬了粥送过来,他在这躺几天了,吃的都是周边的快餐,也没个人来照顾。”
路过的护士也加入了对话:“他病历本上写的是已婚呢!看着真是怪难受的。”
后来是好心的大妈给他推荐了靠谱的护工,沈彦周才终于轻松了些。
他的腿在摔倒时刮到尖锐物品,受了外伤,创口看着十分惊心动魄。
再加上没人照顾,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周多,才恢复了个八九成。
要不是程渊说头晕,想必顾映瑜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沈彦周住院了。
第七天的时候,顾映瑜和程渊终于完成了那个大项目。
程渊说了句头晕,她就急忙带着他到了医院。
在护士站,顾映瑜见到了拄着拐的沈彦周。
“阿彦?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映瑜很少见到沈彦周这么狼狈的模样,一时间也忘了之前的那些不满。
沈彦周瞥了眼她身后的程渊:“不小心扭到脚了。”
顾映瑜想了想,吩咐程渊自己办手续,她扶着沈彦周回了病房。
病房里还有另外两床病人,看到顾映瑜进来,有些惊讶,有个大妈还莫名“嘁”了一句。
“阿彦,怎么回事?怎么住院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顾映瑜有些无措,邻床大妈又“嘁”了一句。
“没见过这么不上心的!”
大妈被家人拉出了门,沈彦周笑了笑:“我知道你忙,没事,已经快好了。”
顾映瑜要是此刻认真观察沈彦周,她就能看到沈彦周裤腿下狰狞交错的伤口。
可她此刻脑子乱得很,全然不知如何应对。
忽视了沈彦周的愧疚,完成项目的疲惫,还有对程渊头疼的几分担心。
桩桩件件,都占据着她的内心。
“阿彦,我去给你买粥,你在这儿乖乖等我,我很快回来。”
“想喝什么?海鲜粥还是皮蛋瘦肉?”
医生叮嘱过,为了促进伤口愈合,要忌口,不能吃海鲜皮蛋一类的食物。
沈彦周低头:“我都吃不了。”
顾映瑜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这两种粥明明一直是沈彦周喜欢的口味,现在怎么还在嘴硬和她较劲呢?!
她拿起外套,没再多和沈彦周说啥,丢下一句“等我”就出门了。
顾映瑜给程渊发消息,让他先自己拿药回去,后面公司会报销。
提着热气腾腾的海鲜粥走到病房门口时,里面隐约传来沈彦周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嗯,肯定要离婚的,都五年了,其实也该结束了,她本来就对我没感情。”
“之后的事?拿到离婚证再说吧,估计不会留这儿了,换个地方生活。”
“她应该知道吧,也可能她没在意,反正协议是签了......”
离婚?
离婚!
顾映瑜呼吸一滞,猛地推开病房的门,看向沈彦周。
6.
沈彦周握着手机,转头与顾映瑜对视。
“没什么,下次聊。”
同电话那头的人道别后,沈彦周挂断了电话。
“阿彦,你在和谁打电话?什么离婚?”
顾映瑜不住追问着,生怕从沈彦周的口中听到她不愿面对的回答。
沈彦周的语气太过寂寥,让她的心慌感更加强烈。
难道沈彦周真的要离婚?因为什么?
这段时间有吵架吗?根本没有啊……
他们的相处模式不就是如此吗?都已经这么过了五年了啊……
长久的沉默后,沈彦周终于开口。
“想什么呢?我和朋友聊天而已,上次你不也看到了那份分割明细了嘛。”
他下床主动伸手,接过顾映瑜手中的粥。
“小瑜买了海鲜粥?我尝尝这家味道怎么样。”
沈彦周走路的动作有些不灵活,顾映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状若无意地问起“腿怎么了?”
“压着腿麻了。”
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嘛。
顾映瑜再一次觉得自己想太多。
明明她和程渊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怎么会三番两次因为程渊而在沈彦周面前感到心虚呢?
顾映瑜想,她大概还是太纵容沈彦周了。
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摆出这幅姿态,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揣测——沈彦周又生气了,她怎么又惹他了?
想到这儿,又想起沈彦周一连七天都不联系她的举动,顾映瑜原本压制住的火气又蒸腾起来。
“阿彦,你多少帮帮忙就行了,你也不是专业律师,少掺和别人的家事。万一到头来又和好了,你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顾映瑜常年身居高位,一谈起说教似的内容,就不自觉地带上了高高在上的气势。
她皱眉看着正在喝粥的沈彦周,觉得他实在有些多管闲事。
沈彦周浑然不觉:“没事,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和好的。”
沈彦周大口吞咽着海鲜粥,这粥熬得很稠,入口滋味鲜美,但他实在不觉得有多好吃。
其实他从来就不喜欢喝海鲜粥,那只是因为顾映瑜每次在外和程渊应酬回家,都在附近夜宵店给他随便打包一份海鲜粥。
久而久之,就成了所谓的“喜欢”。
手机不断响起消息提示音,是程渊给她发的信息。
他汇报着自己到了哪,吃了什么饭,分享周遭发生的有趣小事。
顾映瑜看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给程渊发了几个摸头的可爱表情,顾映瑜回复:“乖乖照顾好自己,我忙完去找你。”
放下手机,顾映瑜看着沈彦周认真喝粥的背影,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粥,明明只是路边小店随便打包的,在他面前却像绝世珍馐一般。
她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心酸。
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诚然,刚结婚的时候,她是非常不满意的。
这是长辈促成的婚姻,是她最讨厌的感情模式。
可长久相处下来,沈彦周对她处处呵护,慢慢的也有了感情。
她开始愿意在他面前展露喜怒哀乐,会对他耍小性子,二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
自己最近似乎好久没有和他单独相处了。
程渊是程渊,沈彦周是沈彦周。
她再怎么照顾程渊,也只不过是因为惜才,说到底,沈彦周才是她的丈夫。
吃醋也是正常的。
顾映瑜心软了一些,走到沈彦周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刚才问过医生了,再过四天你就能出院,到时候我来接你。”
“阿彦,吃完好好休息,我公司的事还没忙完,得先走了。”
顾映瑜离开了病房,沈彦周也默默收拾起桌上的垃圾。
顾映瑜不知道,她刚刚站的位置附近有面镜子。
她和程渊的聊天内容,沈彦周全看到了。
7.
出院的时候天色阴沉,下一秒,一声响雷过后,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彦周早就办好了出院手续,医院床位紧张,他也不想在候诊大厅占座位。
“反正小瑜快来了,何必进去添乱呢,里面那么多病人家属没地方坐呢。”
他这么想着,一边站在保安室门口,静静等候顾映瑜的到来。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生病出院这种事,顾映瑜总不会失约吧?
半个小时过去,雨势丝毫没有减小。
顾映瑜没来。
一个小时过去,雨越来越大了。
顾映瑜没来。
沈彦周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他拨弄着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
雨实在是太大了,等车的人太多太多,平台上显示预计等待一小时,且周边没有司机接单。
“小伙子,你家属还不来?”
连保安也怜悯地问了几句。
沈彦周想了很久,终于决定拨通顾映瑜的电话。
一阵长久的忙音后,电子女声提示无人接听。
微信呢?
他打开微信,最先看到的却是程渊朋友圈的小红点。
程渊发了新的朋友圈,配图是厨房场景,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专注地做着烘焙。
程渊面前摆满了精致的餐盘,一眼就能看出是顾映瑜的杰作。
“雨天的小确幸,有人同频,便是温暖。”
沈彦周又笑出了声。
他居然还抱有幻想?
他提起行李,抬腿就要走进瓢泼大雨中。
“哎哎!就这么走?回家指定还得病!这有把伞,挺旧了,还能凑合用,你注意安全啊!”
保安叫住了沈彦周,给他丢来一把旧伞。
道谢后,他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只不过是相处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都能将善意与他一起分享。
可日夜同床共枕五年的妻子,竟为了别的男人将他丢在大雨中……
沈彦周撑起伞,踏入雨幕中。
雨真的很大,积水已经没到小腿肚。
他的伤口本来就没愈合,被脏污的积水一冲,更是一阵剧痛。
他就这么一步步地拖着伤腿,回了那个冷冰冰的家。
到家后,沈彦周撩开裤腿,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过程又是数不尽的剧痛。
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一深一浅地走进杂物间,拖出行李箱,忍着剧痛收拾起行李。
他要搬走。
婚前他在其他楼盘购买了房产,但一直没人打理,搬过去估计也有得收拾。
更何况,他现在行动不便,连收拾行李都还困难得不行。
地上慢慢堆了许多东西,沈彦周想收拾得仔细些,也好过后面还得再回来拿,又要见到不舒服的场景。
腿部又疼又痒,他仔细一看,伤口已经有些感染,边缘处渗出些脓水。
“还不如继续在医院躺会儿呢。”
他自言自语着,自嘲地笑了笑,一瘸一拐地找到医药箱,给自己简易包扎了一下。
放下裤腿,看起来依旧是光风霁月的年轻男人。
“阿彦?”
玄关处站着两个人,是顾映瑜和程渊。
沈彦周对他们黏在一起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啥大的反应。
顾映瑜看到他沉默不语,反而有点过意不去:“雨太大了,阿渊那边停电了,我先带他回家将就一下。”
“嗯。”沈彦周还是没说话。
顾映瑜想起自己曾答应过要接沈彦周出院的事,心里更添了几分愧疚,努力找着话题。
“回来多久了?还没吃饭吧,我一会儿给你做,下雨天挺凉的,吃点热乎的。”
沈彦周眼底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原来他所期待的,只是顾映瑜随口一提的事。
哪怕她没做到,也能轻易带过的事。
二人走进屋内,沈彦周脚边的行李箱和满地的物品把顾映瑜吓了一大跳。
“阿彦!这时候你要去哪啊?!”
8.
沈彦周忽然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顾映瑜到底有多不关心他?
他将行李箱随意推到一边,无所谓地笑笑:“翻出点东西,放着也没用,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
顾映瑜也笑了,她走到沈彦周身边,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还下着大雨呢,要收拾也不急这一时。你要送到哪里?我去帮你叫搬家公司过来。”
沈彦周报出了自己另一处房子的地址,顾映瑜浑然未觉,打电话联系了货车。
程渊静静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即便如此,顾映瑜依旧殷切地关心着他的一举一动。
联系好搬家公司后,她便看向程渊,温声问他想吃些什么。
程渊神情乖巧:“刚刚在家里没吃上小瑜的特制甜品,好遗憾。”
顾映瑜心领神会,看了看已经逐渐减弱的雨势,拿伞出了门。
“我去买点食材,很快回来。”
她对着程渊叮嘱了许多,还告诉他,困了的话可以进卧室休息。
沈彦周始终淡淡的,一言不发。
顾映瑜路过他的时候,也额外交待了一句:“阿渊是客人,难免不好意思,阿彦,你帮我多照顾一下。”
沈彦周没有点头,顾映瑜也没在意,开门出去了。
室内归于沉寂。
半晌后,程渊嘲讽的声音响起:“沈哥,你是要搬出去对吧?”
沈彦周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程渊,顾映瑜离开后,他就装也不装了,大胆地释放着自己的恶意。
“那又怎样?”沈彦周面无表情。
“不怎样啊。”程渊从沙发上站起,一步步走到沈彦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玩以退为进?以为这样就能让小瑜有危机感,以为这样就能对我宣誓主权吗?”
“沈哥,这几年小瑜对我到底有多好,我想你心里也清楚。我要是你,早就该主动退出让位了,小瑜不主动点明,那也只是给你个面子,免得伤你自尊心。”
顾映瑜知道她一直照顾呵护着的人私底下是这副面孔吗?
沈彦周想着,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程渊,你知道你现在在介入他人婚姻吗?”
“破坏别人家庭还理直气壮,未免太缺乏边界感了。”
程渊被沈彦周的话刺中,语气陡然尖锐:“你以为顾映瑜真的爱你?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你心里没数吗?别自欺欺人了!”
就算是沈彦周已经心死,但他听到他说的话,心还是忍不住狠狠抽痛了起来。
原来这份感情早已不再纯白洁净......
见沈彦周神情恍惚,程渊更是得意了。
“顾映瑜在床上亲口跟我承认,她和你结婚只是迫于长辈的压力,从来不爱你。我才是最适合她的伴侣。沈彦周,你信不信,哪怕我用最低劣的手段同你争,小瑜也会信我?”
沈彦周无意再与他争辩什么,拖着行动不便的腿想要从程渊身侧离开。
大门打开。
下一秒,一杯滚烫的热水从头将程渊浇成了落汤鸡。
程渊迅速将玻璃杯砸在沈彦周脚边,带着哭腔:“沈哥,我真的没有勾引小瑜啊!”
沈彦周还来不及反应,一个耳光就落到了他脸上。
顾映瑜护在程渊身前,恨恨地瞪着他。
9.
“你需要解释清楚。”
顾映瑜帮程渊处理完身上的水渍,语气冰冷地看向沈彦周。
“不是我做的。”
沈彦周目光平静。
“不是你?那杯热水怎么会泼到他身上?”
顾映瑜的情绪有些失控:“我从不知道你会因为误会而做出这种事!”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
程渊在一旁低声开口:“小瑜,或许是个误会,别太激动。”
这句话却让顾映瑜更加焦躁。
“你必须给一个说法。”
见沈彦周坚持否认,顾映瑜一时冲动,拿起桌上的水杯泼了过去。
冰凉的水溅在沈彦周腿上,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只是踉跄了一下,顾映瑜就又找到了攻击沈彦周的地方:“装什么柔弱?你泼了阿渊的脸,万一毁容怎么办?我只是泼了你的腿,让你感受同样的痛苦而已,别妄想我会心疼你!”
顾映瑜拉起沙发上的程渊,要带他出去住。
沈彦周还是坚持不住,倒在地上。
路过沈彦周时,顾映瑜停留了一瞬,但下一秒,她跨的步子更大了。
直到她把门关上,沈彦周终于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急救电话。
短时间内又上救护车,连随车的医护人员都认得他了。
他的伤口急速恶化,连医生都忍不住训斥他,怎么不好好养着,总是出意外。
沈彦周笑得很无奈,他心想,有人有心为程渊出头,这也不是他能阻止的。
白天,伤口被清理干净后,卷起裤脚,他的腿再度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沈彦周无处可去,拄着拐在楼下慢慢走着,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好天气。
楼下的长椅坐着个慈祥的婆婆,与沈彦周攀谈起来。
婆婆年纪大了,总爱回忆往昔,沈彦周也没事做,便当起了忠实的听众。
“哎呀,这小夫妻感情真好,看得老婆子我都想到年轻时候了!”
顺着婆婆的目光看去,沈彦周猝不及防地见到了挽着程渊的顾映瑜。
而他们将要走进的诊室是生殖科。
“小伙子,看你年纪应该也结婚了吧?有孩子了吗?”
沈彦周死死盯着顾映瑜的背影:“不巧了,刚离婚呐。”
他语气带着自嘲,婆婆却有些心疼地沉默了。
沈彦周找了个理由,摸到了生殖科室旁边。
他想,三番两次的也足够了,左右离婚冷静期也要到了,不如再让自己死心得彻底一些。
诊室内,顾映瑜和程渊并肩而坐,从背影看,的确像是亲密无间的夫妻。
“医生,麻烦您帮我们看看,现在的状态适合怀孕吗?”
顾映瑜有些小心地问出这句话:“戒烟戒酒一段时间了,每天也在规律运动,尽量早睡......”
她语气里的期待不像假的。
沈彦周无心再听,只觉得特别荒谬。
顾映瑜从来不和他讨论孩子,他一直在等,等她愿意打开心防,愿意完全接受他。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要和别人共同孕育爱情结晶的消息。
似乎是天意,沈彦周收到了律师发来的消息。
离婚冷静期快结束了,这几天得找他交接下资料。
后续的事律师能全包了,他不用再耗时间在这事儿上。
沈彦周算了一下日子,也该去了。
他办了出院手续,又回了趟家。
10.
这个家里已经空荡荡,不剩多少他自己的物品了。
沈彦周翻出结婚证,给律师拍照的时候,又想起了大半个月前被顾映瑜忽视的那个周年纪念日。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有始有终,也算体面的告别。
起码最后一个纪念日,沈彦周还不想搞得太难看。
他久违的主动联系了顾映瑜,和她提起了这件事。
顾映瑜果然已经忘了纪念日的事。
因着沈彦周“伤”了程渊,她气还没消,但如今又有些理亏,只好缓和了语气:“阿彦,之前的事咱们都不计较了,我休几天假,和你去玩玩,把落下的日子补上。”
沈彦周和她约定了时间,叮嘱顾映瑜一定要守诺后,便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顾映瑜一定会失约的。
沈彦周已经买好了回苏城的车票,他就没想过顾映瑜会回来。
去律师事务所交接资料那天,沈彦周还遇到了顾映瑜和程渊。
程渊再度提起那杯热水,沈彦周很是爽快,当场就道了歉。
顾映瑜捎了沈彦周一程,可程渊坐在副驾驶,她正为难的时候,沈彦周就已经自觉打开了后座的门。
那一刻,她有些心慌,觉得沈彦周太听话了,似乎已经对什么都不在乎。
可想到约好的纪念日之旅,她又放下了心。
有什么误会,到那时候一一说开不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映瑜始终陪着程渊。
她把那几天假期看作保命符,已经放下心来,不再担心沈彦周的任何事。
所以她不知道,沈彦周马上就要回家了。
休假前两天,程渊在家扭伤了脚。
顾映瑜放了他的假,在公司心神不宁地办公。
休假前一天,快递员给沈彦周送来一份文件,却寄到了公司里。
顾映瑜疑惑地拆开,刚想仔细看看,却接到了程渊的电话。
她匆匆离开,那份文件被丢在桌子上,又被风吹落在地。
休假第一天,沈彦周果然没等到顾映瑜。
他给顾映瑜的秘书打去电话,秘书疑惑地查了行程,说顾映瑜昨天买了两张去M国的机票。
沈彦周捏着手机,终于释怀。
他又一次赌对了,顾映瑜她不会来的,永远都不会来的。
所以顾映瑜以后也不会再等得到他了。
沈彦周拿上行李,终于出发去了车站。
临上车前,他给顾映瑜打去跨国电话。
“小瑜,我问了秘书,你出国了。”
顾映瑜正享受着程渊的按摩,一时有些心虚:“阿彦,公司突然有情况......跨洋电话有点贵,回国再说吧。”
“我没生气。”沈彦周平静答道:“我们再聊几句吧,以后也不耽误你。”
“我们在一起九年了。我刚刚想起以前的事,真的觉得好开心啊。”
沈彦周自顾自地回忆了许多以往的趣事,听得顾映瑜不自觉地想要落泪。
是啊,他们感情一直都这么好的,沈彦周一直这么爱她的,她也该更爱他一些吧。
这段时间确实是冷落他了。
捏着手机,顾映瑜暗暗决定,明天就回国,这次不再失约。
可她不知道,晚了一秒,也算失约。
沈彦周靠在候车室的墙上,越说越坦然。
心里那些沉重的情事,已经慢慢散去。
“好了,不说了,跨洋电话确实费话费。”
沈彦周主动结束了通话,顾映瑜还意犹未尽,想瞒着回国的事,给他个惊喜。
“小瑜,你去玩吧,你要的自由,我都给你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顾映瑜有些疑惑。
但电话那头已经没声音了。
“G1233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顾映瑜隐约听到火车站的提示音,但电话已经挂断了。
沈彦周提起行李,大步走进检票口。
人潮熙熙攘攘,他一次都没回头。
11.
回到苏城时已经将近深夜。
沈彦周特意买了晚点的车票,用车上安静的数个小时整理了思绪,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和你爸早就想过这个结果......”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沈母眼眶微红,沈父沉默地喝着茶。
“没事,没事,回家也好,多陪陪我们俩。你先好好休息,旁的咱不提,吃了就睡觉去啊!”
他们没有追问什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沈彦周明白,父母是不想让他再想起什么伤心事,想给他缓冲的时间。
长久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饭菜越吃越咸。
他怎么能不委屈?
多年来的忽视,一次又一次的失约,他总是包容,直到现在回了家,才终于轮到他被父母心疼,被父母照顾。
五年的感情,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你这些天多带阿彦出去走走吧。”
沈父担心不已,沈母却打了他一下:“瞎说啥,让他自己静会儿,孩子不小了,别太担心。”
沈彦周腿伤还没好全,原本也是想着在家待一段时间。
饭桌上发泄过后,他也重新恢复了平静,成日窝在家里休息,帮沈母浇浇花,晾晾衣服被子。
沈母是音乐老师,在外面开了个成人学习机构。
最近几天,她经常带回许多甜品,一股脑地塞给沈彦周。
“机构里的学生送的,做了老多,我们都分不完。”
“你年轻,牙口好,多吃点,我学生说吃甜的心情好。”
沈母节俭,不舍得浪费,沈彦周随手拿了个团子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
“小雨说这个叫什么,芋泥奶酪球?好像是她自己做的,我也尝了,确实好吃。”
沈彦周挺喜欢这味道,三两口吃掉了:“确实不错,妈,你也学学,学会了回来教我。”
见儿子情绪变好,甚至开起了玩笑,沈母高兴极了:“就知道你爱吃甜的,一吃就爱说好话!”
顾映瑜却不怎么爱吃甜品。
她说甜品吃完会犯困,影响她的思维判断能力。
所以当程渊将一杯巧克力奶昔推到她面前时,她皱着眉头拒绝了。
程渊似乎有些委屈:“对不起,小瑜,是我不够好,不知道你不喜欢巧克力。”
顾映瑜摆摆手,没有接他的话,她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沈彦周。
沈彦周好像前几天出院了?没去接他,他是不是又会生气啊?
程渊骗她说扭伤了脚,只是为了约她一起去M国看极光。
他说,他查了很久资料,蹲点守了很久的消息,才确定这两天会有。
“小瑜,我想和重要的人一起欣赏,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程渊的确费心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脸,就算是被骗了,顾映瑜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M国而已,来回也不远,她就买了机票,和程渊飞了过去。
思来想去,顾映瑜还是决定给沈彦周打个电话。
长长的忙音过后,提示无人接听。
顾映瑜皱皱眉,又打了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看来沈彦周是真的生气了。
她有些犹豫,还是拿起手机准备订第二天的机票。
“砰!”
一声巨响,程渊手没拿稳,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碎片划破了他的手。
鲜血滴在地上。
顾映瑜叹了口气,退出了购票界面。
算了,程渊都受伤了,折腾他路途奔波也不好。
反正沈彦周也回家了,不急,到时候再说吧。
回去之后,再好好哄哄他就行。
12.
“阿彦啊,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让你出门走走,还要妈哄你啊!”
沈彦周抛开形象,窝在床上装睡,无视沈母的怒吼。
“你都回来大半个月了,怎么不愿意出门走走呢!我都担心你在家要憋坏了。”
沈彦周撩开裤腿,狰狞的伤疤有些吓人。
“这不是伤口刚长好么,愈合的时候我才不出门,晒黑了可丑。”
沈彦周故作轻松,但他心里明白,他闭门不出,确实是因为还没消化和顾映瑜的九年感情。
沈母看着儿子腿上的伤,心疼不已,也不好强求,便只好离开了他的房间。
片刻后,沈彦周穿戴整齐,跟沈母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沈母看着儿子的背影,有欣慰,也有难过。
沈彦周一向如此,自觉,懂事,很少诉苦。
所以她想起这段失败的婚姻,总是会为儿子可惜。
半个月过去,程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顾映瑜也终于带着他回了国。
沈彦周依旧没联系她。
只是这几天工作忙,公司许多人找她批文件,顾映瑜也无暇去多关心几句。
回家吧,回家就行了。
她始终这么想着,可当她终于回到国内,站在家门口时,却又傻眼了。
偌大的房子里安静无比,哪还有沈彦周的身影?
“阿彦?”
没有人回应。
顾映瑜按开了灯,进屋转了一圈,确定了屋内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不仅如此,整个房子空荡荡的,似乎少了很多东西。
她猛地拉开衣柜——只有她自己的衣物,属于沈彦周的全都不见了。
毛巾,口杯,鞋子......
全都不见了。
“沈彦周?”
沈彦周原本只是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逛,经过一家甜品店,竟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转头,与一个年轻女孩对视上了。
那女孩有些羞赧的捂着嘴,见他回了头,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是你啊。”
沈彦周有些疑惑,他印象中似乎没见过这个女孩。
“我是郑老师的学生,她经常跟我们提起你。”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那女孩主动解释起来。
原来她是沈母机构里的学生。
“不好意思啊,突然叫住你。”她挠了挠头:“郑老师经常给我们看你演出的录像,我刚刚看你好眼熟,没想到真的是本人。”
沈彦周之前是拉小提琴的,但和顾映瑜在一起后,他渐渐丢弃了这个爱好。
现在听面前的女孩提起,恍如隔世。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妈爱唠叨,你们不嫌烦就好。”
沈彦周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拉得很好听,郑老师人也很好的,我们都喜欢她的教学风格!”
“对了,这是我的店,你要进来坐坐吗?”
女孩自我介绍起来,她叫乔雨。
左右出门也是没事,沈彦周接受了女孩的邀请,进店坐下了。
顾映瑜枯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终于想起前段时间,沈彦周收拾的那好几袋东西。
那时他怎么说的?
说是要捐给需要的人。
顾映瑜那时满心都想着程渊,竟也没细想。
现在想想,他的行为确实很可疑。
顾映瑜翻出搬家师傅的联系方式,主动打了过去,问他们把东西送到哪了。
“西郊的别墅区?好,谢谢师傅。”
电话挂断后,顾映瑜的心情意外地平静。
她记得沈彦周是有婚前财产的,但没细问过。
现在想想,他大概是赌气搬走了。
至于吗?
但她确实冷落了沈彦周很久,确实该去哄哄他了。
顾映瑜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找沈彦周。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又响了,屏幕上显示着程渊的名字。
13.
顾映瑜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接起了:“阿渊,我一会儿要去找阿彦,你要是没急事的话,我们晚点再联系。”
程渊语气有些委屈:“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打扰你……只是头晕而已,没什么的,我一会儿自己去医院就好。说起来,我刚刚好像还看见沈哥了呢,你们吵架了吗?”
顾映瑜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在旁人面前承认自己在和沈彦周闹矛盾?
她一口否认,又精准捕捉到了程渊话语里的信息。
程渊头晕。
沈彦周还在。
算了,身体重要。
她心中刚升起的不耐烦又尽数消散,低声安抚了程渊几句,便驱车去了他的住处。
程渊的确是有些低烧,顾映瑜一阵后怕,要不是她及时赶来,发展成高烧可怎么办?
程渊虚弱得很,可他还是坚持着要顾映瑜去找沈彦周:“小瑜,沈哥是你丈夫,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和他生气,都怪我。我吃了药就好了,你赶紧去哄哄他吧,我刚刚在外边好像还看见他了,如果他不接你电话,多打几个就行……”
顾映瑜制止了程渊的话:“小矛盾而已,他怎么还摆上谱了?阿渊,你不用管。”
顾映瑜心又硬了下来。
让他搬出去,让他不主动联系她,这难道还不算纵容吗?
给了这么大的面子了,沈彦周到底还在闹什么?
明明结婚时就说过不会爱他了,他自己也接受,现在摆什么正室吃醋的派头呢?
既然喜欢闹别扭,那就一辈子别找她!
顾映瑜终于说服了自己,安心照顾起病弱的程渊来。
沈彦周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回到苏城,又认识了新朋友,早就将京市那些不快抛到了一边。
既然放不下,就尽量不去想,总有一天能忘记的。
乔雨店里的甜品很合他口味,沈彦周出门的次数多了起来,时不时就从店里打包一个小蛋糕回家。
沈母最近忙着带学生排练去比赛,不常回家,沈父也出差去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就像在京市时一样。
可这一次,他不会觉得寂寞。
毕竟是回了自己的家,还认识了乔雨。
沈彦周有时候怕店里人多,会提前给乔雨发信息预留,一来二去的,二人也开始了闲聊。
又一次光顾乔雨的甜品店时,顾映瑜的电话也正好打进来。
沈彦周没注意号码,随手接起。
这是大半个月以来,他们的第一次沟通,顾映瑜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阿彦?”
沈彦周有些疑惑,难道顾映瑜还没发现他寄到公司的离婚协议吗?
“嗯,前段时间我寄到公司的文件你拆了吗?”
沈彦周的态度一如往常,甚至开口就朝她问起了家事,顾映瑜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还没,前几天忙,我找找......”
背景音传来顾映瑜翻找东西的声音,沈彦周轻笑了声,准备挂断电话。
“来啦,你要的伯爵红茶蛋糕!”
沈彦周空出双手去接乔雨递来的蛋糕,将盘子放在桌上时才反应过来还没挂电话。
下一秒,他干脆利落地点了挂断。
顾映瑜正翻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头一回,她错愕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是沈彦周第一次主动挂断她的电话。
而且,她似乎在那头听到了陌生的女孩声音。
沈彦周......在干什么?
14.
顾映瑜实在找不到文件在哪,程渊是她的贴身助理,平时办公室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打理。
可前段时间她和程渊出去旅游了,办公室就交给另一位助理小李负责。
小李也不是很熟悉文件的摆放位置,回忆了好一会儿,表示得慢慢找。
顾映瑜只好又给沈彦周拨去了电话:“阿彦,好像找不到了,是什么东西?我让阿渊去看看能不能买回来。”
沈彦周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离婚协议可买不了啊。
顾映瑜听到沈彦周的笑声,以为他差不多气消了,趁热打铁,问出了她好奇的事情:“阿彦,什么时候回家?”
沈彦周觉得面前的蛋糕都不美味了。
到底是有多不上心,才会在这个时候还纠结他的回家时间呢?
但凡用心一些,早早都能发现他们已经离婚了啊。
“不着急,过几天应该还有个快递,你记得拿,一定要亲自签收。”
顾映瑜见沈彦周始终回避核心问题,焦虑感涌上心头:“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被忽视了?”
“我最近确实很忙,但如果你有情绪,我们可以沟通,别用这种方式冷处理,好吗?
若是以往,沈彦周估计要难过一晚上。
可他现在面对这些带刺的话,已经面不改色了。
“啪嗒”一声,他又一次主动挂了电话。
顾映瑜想起上一通电话结尾的那个女孩声音,突然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沈彦周在接触新的人吗?
他有新的目标了?
顾映瑜想起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她还很抵触沈彦周,新婚夜,她面带嫌恶:“这段婚姻随你怎么想,你当成开放式也行,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我举双手赞成,第一时间放你自由。”
窗外,夜幕降临。
她不知怎么心情变得很差,拿上车钥匙,一脚油门,往酒吧开去。
刚刚顾映瑜打电话来的时候,乔雨离得近,其实也听了个大概。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沈彦周:“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沈彦周无所谓地笑笑:“没事,也不怕说,离婚了而已,谁没有失败的时候呢。”
乔雨笑笑,却无端对面前的男人多了几分可怜。
郑老师口中的天之骄子,舞台上熠熠生辉的小提琴手,竟是受了情伤回家疗愈的情种么?
沈彦周不想陷入以往那些不好的回忆,四处搜寻着能转移话题的素材。
他看到桌子上立着的小牌子——好评打卡可获取奶昔一杯。
“乔雨,你需要我帮你点个好评么?”
乔雨愣愣地转头,沈彦周已经将手机递给了她:“我不太懂这个,你来操作吧,你的甜品很好吃,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
乔雨下意识就接过了他的手机,拍了几张店内的照片,准备按着模板写一段好评文字。
可消息框突然弹出,她不小心误触,跳转到了微信。
几张照片弹了出来,乔雨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就立马将手机还给了沈彦周。
15.
沈彦周疑惑地接过手机,瞬间皱紧了眉。
照片里,顾映瑜衣领敞开,闭着眼靠在程渊肩上。
是程渊发过来的。
“沈哥,小瑜心情不好,喝醉了,你不在,我只好来照顾她了,你应该不生气吧?”
随之而来的,又是好几张角度暧昧的图片。
乔雨无言,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沈彦周。
“不要难过......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的。”
沈彦周笑着接过:“我没难过。”
“很好笑吧?我们早就签了离婚协议,结果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反正快拿到离婚证了,以后也再无瓜葛,难过什么呢?”
面前的男人散发出无比悲伤的气息,虽然笑着,说着毫不在意的话,但乔雨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那么洒脱。
沉默了一会儿,乔雨扬起一个笑:“行啦!打烊,下班,陪我出去散散步吧,今天的夜风可凉快了!”
沈彦周知道,乔雨是想让他转移些注意力。
不想让刚认识的朋友为这些事烦心,他笑了笑,起身帮着乔雨关上店门。
顺手悄悄联系了朋友,让他帮忙给乔雨的甜品店做做宣传。
乔雨说得对,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
起码此时,他不打算再沉溺于悲伤的往事。
“走走走,去江边吹风!”
乔雨笑着朝他招手,沈彦周提脚跟上。
此时,京市的酒吧里,顾映瑜已经醉了。
她面前摆了许多支酒瓶,神色有些迷蒙。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可被沈彦周冷落了这么久,又听到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哭。
沈彦周从来没有对她这样,他怎么舍得?
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沈彦周不想她吗?为什么不见她?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接到了程渊的电话。
程渊很关心她,问她在哪。
程渊是自己人啊。
顾映瑜这么想着,就把自己的定位告诉了程渊。
程渊很快赶到,看着酒醉的她,心疼不已。
“小瑜,何必呢?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顾映瑜脑子里只想着沈彦周,抓着程渊就问:“你在哪看见阿彦了?为什么不让他来找我?”
“他为什么不找我?到底为什么生这么久的气啊......”
程渊神色暗了暗,扶着顾映瑜,让她靠在沙发上。
“小瑜,你醉了。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联系沈哥,好吗?”
在顾映瑜意识还不清醒的时候,程渊借着包厢昏暗的灯光,找了几个巧妙的角度,拍下了几张照片。
也就是刚刚发送到沈彦周手机里的那几张。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联系沈彦周。
相反,这是一个激怒他的特别好的机会。
消息刚发出去不久,程渊还没来得及看沈彦周有没有回复,顾映瑜却突然小声啜泣起来。
程渊心里有些紧张,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阿彦,你第一次对我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啊......”
顾映瑜双眼涣散,口中却仍旧念叨着沈彦周。
程渊终于忍不住了:“后悔吗?”
把关系变成这样,后悔吗?
给了他乘机而入的机会,后悔吗?
可后悔有用吗?
就算是程渊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沈彦周有多痛苦,只有顾映瑜还在自欺欺人。
明明喜欢他,却一直装作讨厌他,时间长了,谁都会离开的啊!
我不一样,我就是利欲熏心,就是要抓住机会往上爬。
程渊这么想着,眼神看向了顾映瑜的嘴唇。
她还是有些懵,还在琢磨程渊问的那句“后悔吗”。
可她刚要开口回答的时候,程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俯身吻了上来。
顾映瑜瞬间瞪大了眼睛。
来源:逆旅听风KY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