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代十国、宋封王者之妻封号的演变中：宁加美名也不给妃号

摘要：五代十国的同姓王王爵仍是亲王、郡王，异姓王王爵则在唐末的基础上有所发展，表现为中原皇帝册封割据者为比一字王等级更高的国王，有吴越国王、楚国王、闽国王。

二、五代十国

五代十国的同姓王王爵仍是亲王、郡王，异姓王王爵则在唐末的基础上有所发展，表现为中原皇帝册封割据者为比一字王等级更高的国王，有吴越国王、楚国王、闽国王。

钱镠割据两浙，后梁建立当年封吴越王。后梁龙德三年（923）二月，末帝封钱镠为吴越国王。钱镠的藩镇由此变为吴越国，“仪卫名称多如天子之制”，同年后唐灭梁。后唐同光二年（924），钱镠请封吴越国王。庄宗准许，次年十月遣使行礼。吴越国王的封授贯穿整个五代，吴越历任君主均有此爵。

后唐天成二年（927）六月，明宗封割据湖南的楚王马殷为楚国王，“许自开国立台、承制，置官属，分天子之半仗焉”。

晋高祖先后封割据福建的王昶、王曦、朱文进为闽国王，还将天子才能穿的赭袍赐给王昶。

群雄割据的大背景下，五代十国的封王显然不能一概而论。比较好理解的是各政权在自己地盘封同姓或封异姓为王。不过当时认义父义子风气盛行，同姓未必是血亲。

原唐朝疆域内存在许多割据者，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封他们为王未必能明确定性——册封的是藩帅还是藩属国国王，抑或介于两者之间？唐庄宗打算封钱镠为吴越国王时即遭群臣反对，毕竟钱镠在“九州之内”而非“四夷远藩”，按理不该封国王。

至于五代十国封王者之妻的封号，先说最常见的情况，再介绍加美名的特殊类型，然后介绍两个特例，南唐和孙太真。

（一）夫人

五代十国同姓王、异姓王之妻的封号绝大多数是国、郡夫人。异姓王之妻封夫人，这是沿袭唐代的惯例，不消多言。同姓王之妻封夫人则明显有别于唐代的情况，唐代前中期同姓王封妃，后期皇子皇孙大多不娶妻。

举一些同姓王之妻封夫人的例子，包括义子封王者：

①后梁：太祖朱晃义子冀王友谦，妻燕国夫人张氏。

②后唐：庄宗李存勖子魏王继岌，妻魏国夫人王氏；明宗李嗣源子宋王从厚（闵帝），妻鲁国夫人孔氏；义子潞王从珂（末帝），妻沛国夫人刘氏。

③后晋：高祖石敬瑭子赠寿王重乂，妻虢国夫人李氏；义子郑王重贵（出帝），妻魏国夫人张氏。

④前蜀：高祖王建义子魏王宗侃，妻秦国夫人张氏；义子夔王宗范，妻赵国夫人晋氏。

⑤王闽：景宗王曦子闽王亚澄，妻越国夫人余氏。

史料着实有限，去掉义子就没几条了。

当时不少皇子没活到娶妻、封王，《册府元龟》概括为“自晋至周三代，宗室皆授节将而无王爵”。唐庄宗李存勖五子仅长子继岌封王，其余年幼未封。晋高祖石敬瑭诸子不是遇害就是病死，他去世时就剩时年五岁的少子重睿。后汉国祚只有三年。周太祖郭威的亲属几乎被汉隐帝刘承祐杀完了。

当时受中原册封的割据者们即便不能公然称帝，也要在其他地方过过瘾，比如母妻的称号。吴越以“善事中国”著称，细究起来不无僭越之举。武肃王钱镠“命所居曰宫殿，府署曰朝廷，其参佐称臣，僭大朝百僚之号”，吴越境内一度私行年号、庙号、陵号，国王母妻相应称王太后、太后。

文穆王钱元瓘妻马氏，累封吴越国庄睦夫人，墓称康陵，墓中石刻称她为“吴越国恭穆王后扶风马氏”，后晋赐谥恭穆，吴越尊称王后（见图3）。

图3 吴越国康陵石刻拓片 “吴越国恭穆王后扶风马氏”

忠懿王钱俶母吴汉月，累封吴越国顺德太夫人，施舍给寺庙的经函（用于收藏经书的匣子）上写着“吴越国顺德王太后”（见图4）。

图4 后周广顺元年（951）吴汉月舍镶嵌螺钿漆函 “吴越国顺德王太后”

割据关中的李茂贞在后梁年间“开岐王府，署天官，目妻为皇后，鸣鞘掌扇，宣词令，一如王者之制”（见图5）。既然夫人刘氏是皇后，李茂贞自己岂不就是天子？

图5 敦煌写本P.3445《讚法门寺真身五十韵》 “秦王偏敬仰，皇后重心慈”

（二）美名

唐末至宋初的王爵分成国王、一字王、郡王型两字王、郡王这么多层，是基于奖励、笼络的现实需求。女子只有命妇封号，没有职、散、勋、爵等名号，不管同姓王还是异姓王，妻子最高封国夫人，怎么体现出地位的差别呢？

一种由中原主要授予割据者母妻的特殊封号应运而生。

按《唐律疏议》，唐代外命妇封号由邑号和官品组成。某国夫人，某国是邑号，夫人是官品。五代十国出现了一种特殊封号，有邑号、美名、官品三部分，美名多为两个有美好寓意的字，也有四字的。

后汉乾祐二年（949）十月，隐帝封前一年即位的钱俶为吴越国王；十一月，封钱俶母吴汉月为顺德太夫人。吴汉月封号全称为吴越国顺德太夫人，吴越国是邑号，顺德是美名，夫人是官品。加在封号中的美名像谥号，但明显不是谥号。

加美名的特殊封号产生于五代十国，唐代所无，受到一些人反对。后汉封吴汉月时就有人表示不满，直接将这种特殊封号和武、韦二后的尊号联系起来：

“封赠之制，妇人有国邑之号，死乃有谥，后妃公主亦然。唐则天女主，自我作古，乃生有则天之号，韦庶人有顺圣之号，知礼者非之。近代梁氏赐张宗奭妻号曰贤懿，又改为庄惠，今以吴氏为顺德，皆非古之道也。”

五代十国首次赐美名给女子可能就是“梁氏赐张宗奭妻号曰贤懿，又改为庄惠”。张宗奭是后梁重臣，于梁太祖即位次月封魏王，长期经营洛阳。张宗奭妻储氏，封魏国庄惠夫人。

后梁还封闽王王审知妻任内明为魏国尚贤夫人，吴越王钱镠妻吴氏为吴越国正德夫人。之后的几个朝代也向割据者母妻授予加美名的特殊封号。吴越因姿态恭顺，国王母妻多次获此这种封号，直到纳土归宋。

加美名的封号在宋代主要给高级女官和皇帝乳母，美名从两字能一路加到十几字。对高级女官，美名的字数就是地位高低的直观表现。

（三）南唐

南唐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单独讲。

南唐共烈祖李昪（937—943年在位）、元宗李璟（943—961年在位）、后主李煜（961—975年在位）三世。南唐中兴元年（958）五月，李璟迫于后周军事压力，去帝号，称国主，降损仪制，改用后周年号。三年后李璟去世，获宋朝准许用帝号。故烈祖、元宗为帝，后主为国主。南唐同姓王之妻封妃，除了灭亡前最后几年。

李昪早年是杨吴权臣徐温的义子，起初定国号为齐，昇元二年（938）复姓，改国号为唐。

按陆游《南唐书》，李昪即位当年，“追尊高祖以下皆为公、王而称宗，配皆称国君及妃”；昇元三年，追尊高祖以下四世祖妣，其中“曾祖超曰成宗孝平王，配崔氏曰平贞妃，祖志曰惠宗孝安王，配虞氏曰安庄妃”。

国君是杨吴、南唐的一种命妇官品，大致相当于国夫人。王妻为妃，公妻为国君，王高于公，妃也相应地高于国君。

烈祖李昪儿媳的封号显示南唐同姓王妻确实封妃。

长子元宗，昇元年间封吴王、齐王，妻锺氏，“始封县君，累加国夫人，昇元中封齐王妃”。第四子信王景达，娶杨吴重臣李德诚女。烈祖复姓后，出于同姓不婚，让王妃以李德诚爵南平王为姓，诏曰“南平王，国之元老，婚不可离，信王妃可氏南平”。第五子保宁王景逷，乳母杏氏葬于“王妃卢氏之茔次”，并且景逷母种时光在元宗朝封太妃。

元宗李璟称国主三年而卒，后主李煜即位。李煜降低各方面称呼的规格，即所谓“降损仪制”。李煜尊母亲锺皇后为圣尊后，而非皇太后，理由是避锺后父太章讳。因宋朝准许李煜恢复父亲的帝号，圣尊后去世后仍称皇后。

李煜立妻周氏（大周后）为国后。国后低于皇后，比如南唐隔壁闽景宗王曦称帝前称大闽皇，李皇后称大闽国后。宋开宝四年（971），李煜将国号从唐改为江南。次年二月，离南唐灭亡还有三年半，李煜降封诸王为国公，想必王妃也要降为国夫人或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