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夜棠脸色苍白,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姐姐,你知道吗?王爷说我是他此生唯一想娶的人。”
“姐姐,你看这凤冠上的明珠,是王爷特意从南海寻来的。”
“姐姐,你陪了王爷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能让他多看你一眼呢?”
江夜棠始终沉默,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直到第七日,
假死药终于起效了。
江夜棠脸色苍白,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傍晚,她借口不舒服回到小院,准备迎接“死亡”。
刚躺下,就听江月皎院中传来尖叫:“有刺客!”
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江夜棠抓起长剑冲了出去,将惊慌失措的江月皎护在身后。
刺客的剑锋刺来,她来不及躲闪,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噗!”
长剑穿胸而过,鲜血喷涌而出,江夜棠咬牙反手一剑,将刺客斩杀。
一个、两个……
当她杀完最后一个刺客时,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重重跪倒在地。
若是往常,这一剑并不能要了她的命,可假死药的效力在这一刻彻底发作,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越来越弱。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那个雪夜,少年萧凛逆光而来,朝奄奄一息的她伸出手。
若重来一次……
她还会跟他走吗?
江夜棠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今她用自己的“命”护了他的心上人,也算还清了这些年他给的恩情。
从此,两不相欠了。
她缓缓闭上眼,气息彻底断绝。
萧凛策马回府时,江月皎早已提着裙摆等在府门口。
远远望见他的身影,她眼中立刻盈满欢喜,像只雀跃的蝴蝶般扑了过去。
“王爷!”她娇声唤着,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您可算回来了,皎皎这些天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您……”
“以后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萧凛低头看她,唇角微扬,顺势将人搂住。
家仆们热闹的挤在一边,激动的看着身后侍卫手上高举的大雁。
这应该是大雁中的首领,通体都是犹如火焰般燃烧起来的赤红羽毛,一双金色瞳孔炯炯有神,翅膀也大的惊人。
在皇室或者世家大族的婚约中,那些男人都会用捉到的大雁来证明对自己妻子爱的有多深。
丫鬟们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萧王爷对江姑娘实在是太好了。
萧凛紧紧牵着江月皎的手,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他习惯性的环顾四周,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府门前空荡荡的,除了几个低眉顺眼的侍卫,再没旁人。
以往他外出归来,江夜棠总会第一个出现。
她总是沉默的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眼中闪烁着看不透的明亮光芒,手中捧着热茶,臂弯里搭着他的替换衣袍。
哪怕他从未多看她一眼,她也从不会缺席。
可今日,她竟连影子都不见。
“王爷?”江月皎仰起脸,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你怎么走神啦?”
萧凛收回目光,淡淡道:“无事,有些疲倦了。”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把东西拿过来。”
侍卫立刻捧上一个华丽的锦缎包袱。
江月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来解开。
里面堆满了各色精致的胭脂、珠钗,还有几匹流光溢彩的西域布料。
都是上等的佳品,光靠银子是卖不到的,甚至还有皇帝御赐的稀世珍宝。
她惊喜的轻呼一声,拿起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爱不释手地把玩。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她脸颊泛红,仰头望着萧凛,眼中满是欣喜与甜蜜。
“你喜欢就好。”萧凛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包袱最底层。
那里静静躺着一把精巧的匕首。
刀鞘上镶嵌着暗纹,刀刃寒光凛冽,一看便是上等的防身利器。
江月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伸手就要去拿:“这把匕首也好漂亮……”
萧凛却先一步将匕首拿起,顺手收入袖中:“这个买错了,不是给你的。”
江月皎一怔,但很快又笑起来,并未在意。
反正她也用不上那种利器,还是精致的朱钗玉镯适合自己。
她抱着那些珠宝布料,依偎在萧凛身侧,柔声道:“王爷待我真好。”
萧凛没有接话,指腹摩挲着匕首的刀柄,心头莫名烦躁起来。
这把匕首,是他路过京城集市时,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买下的。
第一眼看到它时,他脑海中浮现的便是江夜棠的模样。
她握剑的手指修长有力,这把匕首的尺寸与重量,应当正合她手。
可如今,他竟不知该如何给她。
正出神间,一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从回廊走过,袍角上沾着斑驳血迹。
萧凛眼神一冷,厉声喝道:“站住!”
太医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地行礼:“王爷……”
萧凛盯着他袍上的血迹,心中突然多了些怪异的不安,声音沉得吓人:“这血哪来的?”
太医额头沁出冷汗,支支吾吾不敢答。
一旁的江月皎见状,连忙挽住萧凛的手臂,软声道:“王爷别动怒,姐姐昨日受了点伤,太医刚去给她换了药……”
“受伤?”萧凛眯起眼,“她人在哪?”
府中下人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变得凝滞,无一人敢应声。
江月皎捏了捏萧凛的袖子,语气体贴:“是我让姐姐好好休息的,她怕她身体不舒服,便没让她起身接您……”
萧凛冷笑一声:“她倒是矜贵。”
江月皎掩唇轻笑,顺势转移话题:“王爷一路奔波,皎皎陪您去花园走走可好?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园子里的梨花开了,可美了……”
萧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任由她拉着自己往花园方向走。
可走出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夜棠院子的方向,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始终未散。
那把匕首在他袖中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烦意乱。
萧凛陪江月皎赏完花、写完诗后,觉得身体的疲惫感越来越重了。
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有些不耐烦的拒绝了用晚膳的邀请。
沐浴后便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沉闷声响。
萧凛皱着眉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里,江夜棠骑着一匹白马,与他并肩行在山间小径。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发丝被风吹起,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觉得奇怪,侧头看她,问她怎么了。
江夜棠这才缓缓抬起脸。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蓄满了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王爷,我要走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阵不安和慌乱,伸手想抓住她,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策马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萧凛猛的从梦中惊醒,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王爷?”门外传来家仆小心翼翼的叩门声,“吉时快到了,该更衣了。”
萧凛坐在床沿,掌心还残留着梦中想要抓住她的触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颤抖,手背的青筋暴起,仿佛真的曾拼命想要挽留什么。
窗外天色刚亮,灰蒙蒙的光透进来,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
不过是个梦罢了。
他冷着脸起身,任由侍女为他换上大红色的喜服。
金线绣制的龙凤纹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门口。
那个本该站在这里,为他整理衣领、递上佩剑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江夜棠呢?”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
侍女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管家硬着头皮回答:“回王爷,江姑娘……一直没出过院子。”
萧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鎏金匕首,这是那把本该送给她的刀。
他本以为今日她至少会来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站着,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守着他。
可她竟然连面都不露?
“去叫她。”他冷声道,“本王成婚,她作为府中暗卫,必须到场。”
侍卫领命而去,萧凛则大步走向喜堂。
红绸高挂,喜乐声声,满堂宾客见他进来,纷纷举着酒樽起身贺喜。
满屋都是一片喜庆又快乐的气氛。
他却只觉得烦闷,目光一次次扫向门口,却始终没等到想见的那个人。
直到……
“王爷。”江月皎穿着绣金嫁衣,盖着红盖头,被喜娘搀扶着走进来。
她的步伐轻盈,精致的裙摆托在地上,化了艳丽的妆容,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绝色。
萧凛看着她,本该满心欢喜。
这是他盼了许久的大婚,他终于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了。
可不知为何,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觉得眼前的以前都很刺眼,让他很不高兴。
“一拜天地——”
他若有所思的弯腰,耳边却响起梦中江夜棠泪流满面的那句“我要走了”。
“二拜高堂——”
他再次看向门口,那里依旧空荡荡的。
“夫妻对拜——”
就在他即将低头的那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侍卫惊慌的声音划破了喜乐——
“王爷!江姑娘出事了!”
萧凛猛的直起身,心里那阵一直被刻意压住的不安,彻底爆发了。
江月皎感受到周围的躁动,头上的红盖头也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她的妆容精致,眉眼含羞,可萧凛却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转身准备离开。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周围的宾客们都震惊了。
大家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猜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跪在地上,满脸急色的看着萧凛,忍不住再次开口:
“王爷,你快去看看吧,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我断不会在这种时刻打扰您!”
萧凛站在原地,侍卫又接连不断的说了好几句话,但他都没听进去,耳边一直嗡嗡作响。
“脉象虚弱,身体旧伤留下的后遗症太多,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江姑娘体内早有毒素侵蚀,已经药石无医……”
太医曾经说过的话,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响起。
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的抽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王爷!”江月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姐姐向来喜欢用这种手段去引起你的注意,难道你真的要在拜堂的时候丢下我吗?”
满堂宾客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还没有停下。
甚至越说越起劲。
“我怎么记得萧王爷一直都很不待见身边那个杀人如麻的暗卫?但现在看他这幅模样,不像是不在乎的样子啊!”
“那姑娘平时为了萧王爷,结了太多仇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她死!”
“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哦!”
萧凛紧紧攥起拳,头也没有回,只是死死盯着前来报信的侍卫,声音沙哑:“她到底怎么了?”
侍卫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抖:“江姑娘她……断气了……”
“胡说八道!”萧凛一脚狠狠踹翻身旁的喜案,杯盏砸在地上,碎瓷飞溅。
他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眼底一片赤红,“她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有事!”
lvz“王爷……”侍卫脸色惨白,“属下不敢欺瞒……”
萧凛松开手,转身就往外冲。
江月皎扑上来拽住他的衣袖,泪水涟涟:“今日是我们的大婚,您就这样抛下我?”
他脚步一顿,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慌乱,耐着性子低声道:“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可是……”
“听话。”他掰开她的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江月皎还想说什么,可萧凛已经大步离开,连背影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江夜棠的院子安静得可怕。
没有侍卫,没有侍女,甚至连风声都像是被隔绝在外。
萧凛站在院门前,胸口剧烈起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全身。
他猛地推开房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床榻上,江夜棠静静地躺着,脸色惨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她的衣襟半敞,心口处缠着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痕迹触目惊心。
萧凛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一步步走到床前,颤抖着伸手探向她的鼻息……
没有。
一丝温热的气息都没有。
“江夜棠。”他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别装了。“
她没有反应,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起来。”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本王命令你起来!”
依旧无声无息。
萧凛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不是最听本王的话吗?我让你起来!”
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却依旧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生气。
萧凛怔愣了很久,刚刚还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像是生锈了一般,一顿一顿的缓慢跳动。
他觉得身体在发麻,能很清晰的听到自己不太平静的呼吸声。
“来人!”萧凛僵硬的回头,突然对着ɯd门外嘶吼道,“传太医!”
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来的。
他颤巍巍地搭上江夜棠的腕脉,片刻后,直接跪伏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王爷,江姑娘心脉俱损,失血过多,早已……回天乏术……”
“放肆!”萧凛一脚踹翻太医,目眦欲裂,“她前几日还能杀刺客,怎么可能突然这样!”
“王爷明鉴!”太医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江姑娘身上新伤叠旧伤,心口那一剑更是致命……她能撑到今日,已是奇迹。”
萧凛脸上血色尽失。
他缓缓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她的手腕纤细苍白,上面还残留着被绳索勒出的淤青。
指尖微微蜷曲,指甲缝里还带着未洗净的血迹。
心口的绷带下,隐约可见翻卷的皮肉,伤口简直深可见骨。
每一处,都在提醒他,她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
而他都做了些什么……
“滚。”萧凛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全都滚出去。”
太医和侍卫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房门关上的瞬间,萧凛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颤抖着握住江夜棠的手。
冰冷,僵硬,再也没有曾经的温度。
“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
少年时的誓言犹在耳边,可如今,她丢下自己了。
萧凛死死攥着她的手,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忽然想起那日,她浑身是血地从悬崖采回雪莲,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想起她被泼了滚水却一声不吭,他却罚她二十鞭。
想起她跪在雨中,看着他一步一叩为江月皎祈福……
一滴温热砸在她的手背上。
萧凛怔了怔,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他哭了。
为了一个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的暗卫。
“江夜棠……”他将额头抵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声音破碎,“你赢了。”
这世上,终于有了他萧凛求而不得的东西。
萧凛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窗外的天色从亮到暗,最后彻底黑透。
房间里没有点煤油灯灯,只有月光冷冷地照进来,落在江夜棠苍白的脸上。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可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再醒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萧凛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抚摸着她冰冷的手背。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杀人后吓得发抖,他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了很久。
有次雪天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吐了很多血命悬一线,他守了三天三夜。
想起中秋宴那晚,他将她按在屏风后,她咬着唇不敢出声的样子……
那时的他,明明是在乎她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萧凛的目光扫过房间,突然在角落发现一个陈旧的木匣子。
他踉跄着走过去,颤抖着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与他有关的一切。
一个绣着暗纹的剑穗,针脚细密,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缝制的。
一副玄铁打造的护甲,轻便坚韧,正是他喜欢的款式。
还有各种分类好的药膏,每一瓶都贴着标签,写着用途:止血、退热、解毒。
都是她准备送给他,却始终没找到机会送出去的。
匣子最底层,压着一册泛黄的书卷。
萧凛缓缓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今日王爷夸了皎皎的字很漂亮,我也偷偷练了很久,可他从未注意过。”
“王爷剿匪受伤,取了我三碗心头血,真的好痛,但想到能救他,我又觉得值得。”
“九千岁说,王爷为了皎皎才舍得送我过去,我不愿信,可回来后,王爷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王爷那么讨厌我,等我离开了,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最后一页的墨迹还很新,像是刚写不久:“若有来世,希望不要再遇见王爷了,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萧凛的视线模糊了。
他死死攥着书卷,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剖开,痛得他弯下腰去。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都涌上来。
她总是默默站在他身后,受伤了也不吭声。
她记得他所有喜好,却从不邀功。
她被江月皎刁难时,受尽了折磨,却连一句辩解都不会为自己说……
因为她爱他。
爱到连死,都选了一种不会让他为难的方式。
“江夜棠。”萧凛跪在床前,额头抵着她的手,终于失声痛哭,“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再也没有往日从容不迫的模样,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袖。
九年来,他第一次允许自己为她流泪,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不知哭了多久,萧凛精疲力竭的半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昏睡过去。
“走水了!快救人!”
尖锐的喊叫声将他惊醒。
萧凛猛地坐起,浓烟已经灌满了房间,门外火光冲天。
“王爷!”几个侍卫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架起他就往外拖。
“放开!”萧凛拼命挣扎,“江夜棠还在里面!”
“王爷!房子要塌了!”
萧凛一脚踹开侍卫,转身就要往火场里冲。
可就在这时,一根燃烧的横梁轰然砸下,挡住了去路。
“江夜棠——”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却被侍卫强行拖了出去。
院外,整个偏院已经陷入火海。
萧凛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房梁一根接一根地倒塌,火星四溅。
最后一声巨响,房屋彻底化为废墟。
萧凛呆呆地望着那片焦土,忽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她真的好狠心,连尸体都不留给他。
那把最锋利的刀,那个最忠心的暗卫,那个爱了他九年的女人……
就这样,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火终于被扑灭时,萧凛的十指已经血肉模糊。
他疯了一般扑向那片焦黑的废墟,玄色衣袍被火星烫出无数破洞,却浑然不觉。
“王爷!危险!”侍卫冲上来阻拦。
“滚开!“萧凛双目赤红,一掌将人劈开。
他跪在滚烫的灰烬中,徒手扒开断裂的房梁。
烧焦的木刺扎进掌心,混着先前的伤口,鲜血顺着焦木滴落,在灰烬中染出一团团暗红的痕迹。
一块、两块……
十块、二十块……
他麻木的搬动着废墟里的木块,指甲翻裂,指节露出森森白骨。
可直到天边泛起了隐隐约约的亮光,除了几块焦黑的碎骨,什么也没找到。
“继续找!”萧凛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把整座王府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混合着天雷滚滚。
冰冷的雨水浇在萧凛身上,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他呆立在废墟前,玄色锦袍湿透,紧贴着消瘦的身形,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王爷……”老管家战战兢兢地撑伞上前,“江姑娘恐怕已经……”
“已经什么?”萧凛猛的转头,眼神里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寒光。
管家吓得后退半步,硬着头皮道:“火势太大,人可能已经……化成一捧灰了……”
“放肆!谁让你胡言乱语!”萧凛一把掐住管家喉咙,将人狠狠掼在地上,“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惨叫声中,萧凛踉跄着跪回废墟。
雨水冲刷着灰烬,露出一点莹白的光。
他颤抖着拨开碎瓦……
是江夜棠常戴的那支白玉簪。
簪子完好无损,在焦土中莹莹生辉,仿佛是她留给这个世间的最后一抹色彩。
萧凛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冰冷的玉簪贴在心口,那里空了一个大洞,呼呼漏着风。
“王爷……”江月皎提着裙摆跑来,绣花鞋沾满泥水,“您怎么在这儿淋雨?快随皎皎回去……”
萧凛缓缓抬头。
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下,那张总是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只剩面如死灰般的麻木。
“让开。”
江月皎僵在原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凛,眼底一片赤红,面色灰败,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她强撑着笑容去扶他:“王爷别这样,姐姐若在天有灵,也不愿见您……”
“别碰我!”萧凛大声怒吼,失去理智的他一把掐住江月皎的脖子,“谁准你提她?谁准你穿她的衣裳!”
他盯着江月皎身上那件玄青色纱裙,那是江夜棠最喜欢的颜色。
江月皎惊恐的瞪大眼,脸色涨红,无力的扑腾着手臂,艰难的喘息着。
侍卫们慌忙跪下:“王爷三思!江姑娘是无辜的啊!”
萧凛的手一点点收紧,却在江月皎翻白眼的瞬间突然松开。
他颓然退后两步,看着跌坐在地拼命咳嗽的江月皎,视线又模糊了:“是我冲动了,带江月皎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江月皎脸色煞白,哭的梨花带雨:“王爷,你为什么突然变了,为什么这么对我……”
“九千岁说得对。”萧凛打断她,喃喃自语,“是我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做错了太多事。”
他转身走向书房,留下满院噤若寒蝉的仆从。
玉簪在掌心硌出深深的血痕,心也已经痛到麻木了。
萧凛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拖入了无尽的深渊,四肢百骸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整ℨℌ整七日,萧凛闭门不出。
送进去的饭菜原封不动端出来,酒坛却空了一地。
侍卫看不下去了,担心萧凛就这么颓废下去,危及生命。
他冒着杀头的风险,硬闯进来时,看见的是满室狼藉,和蜷缩在角落的萧凛。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