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契丹,这个发源于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流域的游牧民族,从部落联盟崛起为横跨草原与农耕区的强大帝国,其创造的辽王朝(916—1125年)存续二百余年,深刻影响了中国北方乃至中亚的历史进程。
契丹,这个发源于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流域的游牧民族,从部落联盟崛起为横跨草原与农耕区的强大帝国,其创造的辽王朝(916—1125年)存续二百余年,深刻影响了中国北方乃至中亚的历史进程。
《魏书》中首次出现“契丹”记载时,他们还只是散居在潢水(今西拉木伦河)流域的鲜卑后裔,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公元4世纪至6世纪,契丹部落联盟逐渐形成,由悉万丹、何大何、伏弗郁等八大部落组成,时而依附于北魏,时而与突厥、回纥等草原强权周旋。这种夹缝中求生存的状态,磨练出契丹人坚韧善战的特质。
公元9世纪末,回鹘汗国衰落,中原陷入唐末混战,契丹迎来了崛起的历史机遇。迭剌部贵族耶律阿保机(872—926年)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智慧,于907年统一契丹各部,废除部落联盟的推选制度,仿照中原王朝体制建立“契丹国”,后改称“辽”。这位被尊为“辽太祖”的领袖,不仅是战场上的征服者——他曾率军击败渤海国,将势力延伸至辽东半岛,更懂得制度建设的重要性。他命人参照汉字创制契丹大字,又借鉴回鹘文拼写契丹语形成小字,让这个游牧民族首次拥有了自己的文字系统。
辽王朝的制度创新,体现了对多民族治理的深刻思考。耶律阿保机推行“因俗而治”的国策,设立南北面官制:南面官仿照中原官制管理汉人农耕区,北面官则沿用契丹传统制度治理游牧部落。这种“一国两制”的智慧,既保护了草原游牧经济的活力,又促进了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融合。
在辽代五京(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的布局中,既能看到草原都城的斡鲁朵(行宫)特色,也能找到仿唐长安的坊市规划,堪称多文明交融的活化石。
辽代的文明成就,远不止于制度设计。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的辽上京遗址,考古学家发现了规模宏大的佛教寺院遗址,其中出土的佛像造型融合了印度犍陀罗风格与中原艺术特色,佛像底座上同时刻有契丹文与汉文铭文,生动诠释了“以佛治心”的治国理念。
契丹人发明的“交子”(早于北宋的纸币)虽未普及,但他们首创的金属货币体系却影响深远。辽代铜钱上,既有契丹文“天朝万顺”,也有汉文“开元通宝”,货币成为连接不同族群经济生活的纽带。更值得关注的是,契丹人将草原丝绸之路与中原商路连接起来,在上京设立“回鹘营”专供西域商人居住,通过与波斯、大食的贸易,将草原特产的皮毛、马匹运往中亚,同时带回香料、玻璃器皿等奢侈品。这种跨文明贸易,让辽王朝在当时的欧亚大陆享有“契丹”(Khitai)的国际声誉,俄语中至今称中国为“Китай”,正是这一历史的印记。
契丹小字
辽代贵族普遍研习汉文化,辽圣宗耶律隆绪能诗善文,曾用汉文写下“乐天诗集是吾师”的诗句;辽道宗时期编纂的《君臣同志华夷同风诗集》,更是直接倡导“华夷一体”的观念。但契丹人并未放弃自身文化特色,他们保留了“捺钵”(季节性迁徙办公)制度,皇帝每年春夏秋冬四季率领群臣在不同地区游牧理政,既延续了游牧传统,又能兼顾对各地的统治。
盛极一时的辽王朝,最终在女真族的崛起中走向衰落。1114年,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凭借“猛安谋克”制度凝聚的军事力量,在护步达冈之战中以少胜多,击溃辽军主力。1125年,辽天祚帝被金军俘虏,辽王朝灭亡。部分契丹贵族在耶律大石的带领下西迁至中亚,建立西辽(喀喇契丹),延续了八十八年统治,直至1218年被蒙古帝国所灭。
完颜阿骨打
西辽的灭亡,标志着契丹作为独立政权的终结,但族群的消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蒙古帝国时期,大量契丹人被编入“探马赤军”,随蒙古军队征战四方,逐渐散居于中国北方及中亚各地。在长期与汉族、蒙古族、维吾尔族等族群的杂居相处中,契丹人逐渐放弃了本民族语言、习俗,融入其他族群。元末明初的史料中,已很少见到“契丹”作为独立族群的记载,这个曾经震撼欧亚的民族,悄然完成了与其他民族的融合。
来源:逆风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