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哨兵上前询问,老人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课本上说我牺牲了,可我还活着。他递过一本卷了边的初中语文课本,翻开的页面正是《谁是最可爱的人》:李玉安烈士。
1990年早春,保定军区的墙外,哨兵注意到门口徘徊已久的老人,他双手紧攥着一本书,目光执着地投向军营深处。
当哨兵上前询问,老人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课本上说我牺牲了,可我还活着。他递过一本卷了边的初中语文课本,翻开的页面正是《谁是最可爱的人》:李玉安烈士。
哨兵感觉非常震惊,老人缓缓挺直微驼的脊背说道:我叫李玉安,38军335团3连的老兵。可这名字在课文里早已是松骨峰上牺牲的烈士。
老人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索回自己尘封荣誉。他小心翼翼从怀里又摸出另一份证件,一份证明他右肺永久残疾的三级残废军人证,他声音低沉的说道:我小儿子李广中,想当兵报国,几年了都因名额有限没成,求部队收下他吧。
40年的沉默,竟被一个父亲对儿子前程的忧虑打破。这深沉的父爱最终推开了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门:血火松骨峰!
1950年11月30日凌晨5点,在朝鲜松骨峰地区,李玉安所在的38军335团3连接到命令,像钢钉一样楔入高地,切断美军第二师的溃逃路线。彭德怀总司下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扎紧口袋。
天刚亮,美军的钢铁洪流便汹涌而至。32架战机轮番俯冲,炸弹撕裂冻土,18辆坦克的炮口响彻不停,24门榴弹炮将阵地炸成一片翻腾的火海。松骨峰,瞬间化为死亡区域。
3连的阵地就像被投入了熔炉。李玉安和战友们顶着炙热的高温,踩着滚烫的土地和碎石,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他们连续五次击退了敌人如潮水般的进攻,阵地前堆积了600多具美军尸体。
弹药,告罄!连长的吼声在爆炸的间隙响起:上刺刀!李玉安迅速拔出刺刀,他和剩下的战友们像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战士一样,端着闪着寒光的刺刀,毫不犹豫地冲向比他们多几倍的敌人!
在激烈的战斗中,李玉安像一头愤怒的雄狮,顶着炮火冲向高地。几个美国兵发现了他都围了上来。在生死关头他迅速拿出仅剩的两颗手榴弹。
一颗扔向最近的敌群,然后他趁机翻滚到有利位置。另一个美军军官正在指挥,李玉安将最后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爆炸的火光瞬间吞没了那军官的身影。
刺刀见红的白刃战随即展开。面对高大魁梧的美国大兵,李玉安毫无惧色,全凭一股子狠劲和熟练的刺杀技术。他怒吼着接连捅翻了3个扑上来的美军。当第4个敌人嗷嗷叫突刺而来时,李玉安猛地打开对方的刺刀,正要反击一颗子弹突然地穿透了他的右胸!
剧痛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全身,他的力量迅速消失。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滚烫的阵地上,整整8个小时,三连的100多名战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敌人无法越过的坚固防线。
正因为有了他们这8小时的坚守,主力部队才得以全歼逃跑的敌人,此役三连被授予了特等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刺骨的寒冷和剧痛把李玉安从快要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由于肺部受伤,呼吸的时候都带着血腥味,阵地上安静得可怕,美国大兵正在那里翻动检查尸体,他们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求生的念头盖过了所有恐惧。李玉安紧紧憋住气,闭紧双眼身子僵着不敢动。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缓慢爬行,美国大兵的说笑声和脚步声才渐渐消失,越来越远。
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冷风一个劲儿地往他脸上扑,他脸上全是血和灰。他使出浑身剩下的那点力气慢慢地往山下去。单薄的军装早就被雪水浸透了,每动一下胸口的伤就疼得钻心。他身后留下了一道弯曲的血迹!
不知爬了多久,意志在寒冷和失血的漩涡中濒临涣散。就在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风雪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原来是朝鲜人民军的一个司号员。
他们虽然语言不通,但那个司号员看到李玉安破烂的军装上模糊的志愿军标志,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使劲把这个高大的中国战士背了起来,然后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着松骨峰南坡下的村子走去。
屋里空荡荡的就四面墙。司号员把李玉安放到冷冰冰的土炕上,急得直比划,然后转身就冲进风雪里去找人帮忙了。
希望就像微弱的小火苗,在寒风里晃啊晃着,不过老天爷还算眷顾这位硬骨头战士。没过多久有个兄弟部队的战士押完战俘,正巧玩这荒村子路过。一眼看见快不行的李玉安,战士立马和司号员一起找了几块破木板和绳子做了个简易担架。
两个单薄的身影,抬起沉重的伤员,踏上了通往生还希望的9公里雪路。每一步都陷在及膝的深雪里,李玉安在颠簸和剧痛中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只模糊感觉到两个身影在茫茫雪原上倔强地移动着。终于他们抵达了师部设在隐蔽山洞里的卫生所。军医小心翼翼地剪开李玉安那被血和冰牢牢冻结在一起的棉衣,只见他的右胸处,一个可怕的伤口赫然显露出来。
军医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沉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对站在一旁的人说道:这伤实在是太重了,怕是不行了,准备登记吧!就在军医的手触碰李玉安的身体打算做最后的检查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玉安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还发出十分微弱的气息。这微弱的生命迹象,让这位平日里见惯了生死场面的军医也不禁大为震惊。他赶忙喊道:“他还活着呢!快进行抢救啊!”
李玉安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硬是从死神手里把命给抢回来了,可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之后他接连在好几家后方医院接受治疗,然而胸腔里的弹片却怎么也取不出来,就这么一直留在身体里,成了他一辈子都得带着的伤痛印记。
最后李玉安拿着一张证明自己右肺受到永久损伤、评为三级伤残军人证件,悄悄地回到老家,那是黑龙江巴彦县兴隆镇。这张证件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枚不会说话的勋章,默默见证着他的经历。
地方政府的工作人员了解到他的情况后,曾主动问他要不要组织上给予照顾。李玉安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在松骨峰上那震天的喊杀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的身影,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把那本印着自己“死讯”的课本小心地珍藏起来,将过去那些充满硝烟战火的岁月深埋在了心底。他觉得,自己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好像是从那些永远长眠在异国山岭上的战友那里借来的时光。在往后的日子里,替战友们好好地活着。
“李玉安”这个名字,就这样渐渐被人们淡忘了。他来到了兴隆镇粮库,成了一名极为普通的工人。每天他都扛起沉甸甸的麻袋,认真地看守着安静的仓库,还会仔细地修补那些破损的粮囤,他干活的时候特别卖力,比任何人都要更尽心。
他总是沉默寡言,就像一块毫无波澜的石头。40年的时间,在同事们眼中,这个叫“老李”的人,脾气很倔强,干活的时候从不惜力气。但没有人知道他眼睛里藏着像大海一样深沉的痛楚,还有那没有边际的思念。
时光悄悄地流逝着,李玉安的小儿子李广中一天天地长大了。在家庭的长期影响下,再加上父亲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股军人的气质。
“当兵报国”的想法就像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可连续好几年报名参军都因为“名额有限”被刷下来了。这让小伙子心里特别沮丧。
看到儿子失落又委屈的眼神,这位在战场上无比坚毅不屈的老人,40年来他一直沉默着,可现在为了儿子的未来,这座堡垒竟然开始崩塌了。
1990年2月一个早晨,寒风刺骨,他小心翼翼地揣着那本自己视作生命般重要的课本,还有那份存放已久的残废证,朝着通往保定军区的路走去。
部队知道这事后都特别震惊。军史部的工作人员连夜查看档案资料。在松骨峰之战的阵亡和失踪人员名单里,“李玉安”这个名字清楚地写着,上面还标注着“失踪,可能牺牲”的字样。
经过非常认真、仔细地调查和核对,部队的领导机关很郑重地确认了: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工人,就是松骨峰战斗中还活着的“烈士”,部队马上就做出决定:特别批准李玉安的儿子李广中入伍,让他继承父辈的光荣!
消息快速传播开来。远在北京的老作家魏巍就是《谁是最可爱的人》作者,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得难以抑制,他邀请把李玉安请到北京。两位老人紧紧地握住了彼此的双手。历经40年的岁月流转,书写者与被书写者终于再次相逢。
部队为这位好像又“活过来”了的英烈重新补办了复员手续,那份本该40年前就有的荣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当地方政府提出要安排他去条件特别好的荣军院安享晚年的时候。#万能生活指南#
李玉安就像40年前一样,平静地摇了摇头。他拒绝了所有的特殊照顾,他说道:能上上班,有活儿干,有饭吃,有衣服穿,这就挺不错了。
他回到了兴隆镇,回到了那个特别熟悉的粮库。身边的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喊他“老李”。他也依旧默默地扛着麻袋,认真地守着粮仓。
压在他心里整整40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看着儿子穿上军装,还有魏巍给他的题字,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儿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1997年,李玉安在兴隆镇平静地离开了人世。安葬在巴彦烈士陵园。这一次他的名字被很庄重地刻在了属于他的那块黑色大理石墓碑上。
课本里的英雄故事依旧在校园里回荡。李玉安以40年隐姓埋名的坚韧与平凡,为那场惊天动地的牺牲添上了一个震撼人心的注脚:
历史记录或许会遗漏一个名字,但山河记得所有曾为它匍匐前进、挺立不屈的脊梁,沉默无言,却重逾千钧。
来源:米麦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