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青喻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婆婆张桂芬那张紧绷的脸上。今晚这顿饭,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晚饭的餐桌上,最后一点热气正从那盘清蒸鲈鱼上散去,凝结在餐厅微凉的空气里,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苏青喻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婆婆张桂芬那张紧绷的脸上。今晚这顿饭,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青喻啊,”张桂芬终于放下了筷子,那双精明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嘉明的事,你和嘉言商量得怎么样了?”
来了。苏青喻心里咯噔一下。
丈夫沈嘉言立刻放下碗,紧张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妻子,脸上堆起惯常的和事佬笑容:“妈,这事儿不急,我们还在看呢。”
“怎么不急?”张桂芬的声调陡然拔高,筷子在桌上敲得“笃”一声响,“人家女方都说了,没婚房,这婚就结不成!嘉明都二十八了,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你们做哥嫂的,就眼睁睁看着他打光棍?”
苏青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疲惫。小叔子沈嘉明要结婚,对方要求必须在市区有套全款房,这事已经成了笼罩在这个家上空一个多月的乌云。
沈嘉言的弟弟沈嘉明,从小被张桂芬溺爱到大,眼高手低,工作换了十几个,没一个超过半年。如今谈了个女朋友,更是把全家搅得天翻地覆。
【我们哪有钱再买一套房?嘉言的工资还着这套房子的贷款,我的工资负责家里所有开销,每个月能攒下几个钱?】苏青喻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妈,现在房价多贵啊,我们……”沈嘉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桂芬打断了。
“我知道贵!我要是不知道贵,还用得着跟你们商量?”她话锋一转,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向苏青喻,“青喻,当初买这套房子,你娘家出了大头,房本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你看……能不能先把这套房子,过户给嘉明?”
砰!苏青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婆婆。
张桂芬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放软了声音:“你别激动,妈不是要你们的房子。就是……先借给嘉明用用,让他把婚结了。等以后我们老两口攒够钱,或者嘉明出息了,再给你们买一套新的,不,买一套更大的!我们给你写借条,行不行?”
借?房子是能这么“借”的吗?过户是能这么“借”的吗?
这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是苏青喻的父母倾尽半生积蓄,又卖掉了老家的祖宅,才凑够了首付。他们怕女儿在婆家受委屈,房产证上只写了苏青喻一个人的名字,就是为了给她一份最坚实的保障。
如今,这份保障,在婆婆嘴里,成了可以随意“出借”的工具。
“妈,这不行。”苏青喻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语气却很坚定,“这房子……是我爸妈的心血。”
“什么你爸妈的心血?你嫁进了我们沈家,就是沈家的人!你的东西,不就是我们沈家的东西?”张桂芬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刻薄的话像刀子一样飞出来,“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以后还不是要我们嘉言给他们养老送终?一套房子算什么?这么斤斤计较,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个家?”
苏青喻气得浑身发冷,她看向身旁的丈夫,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
沈嘉言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青喻,妈也是为了嘉明好。要不……我们就先帮帮他?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青喻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结婚五年来,他永远都是这样。在婆媳矛盾面前,他永远选择退让,永远只会说“她是我妈,你就让着她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他的“好”,就是牺牲她的利益,去填补他原生家庭的窟窿。
“沈嘉言,”苏青喻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过户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套房子,就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哎呀,怎么会没关系呢?我们写借条嘛!”张桂芬急忙插嘴,生怕儿子动摇,“白纸黑字,我们全家都签字画押!还能骗你不成?”
苏青喻冷笑一声,看着张桂芬那张急切的脸,【借条?一张随时可以不认账的废纸,想换我父母半辈子的心血?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不同意。”苏青喻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这房子,谁也别想动。嘉明结婚,我们作为哥嫂,可以出一部分钱,但拿这套房子去给他当婚房,绝无可能。”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张桂芬气急败坏的哭嚎声:“作孽啊!我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进门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嘉言,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沈嘉言没有跟进来。
苏青喻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客厅里母亲的哭诉和儿子的安抚,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青喻体会到了什么叫“家庭冷暴力”。
张桂芬不再跟她说话,每天吃饭都像对待空气一样无视她。她做的菜,张桂芬一口不吃;她洗的衣服,张桂芬会重新再洗一遍,嘴里还念叨着“不干净”。
沈嘉言则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和躲避。他下班回家越来越晚,宁可在公司加班,也不愿面对家里的低气压。偶尔的交流,也总是以劝说苏青喻妥协告终。
“青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他红着眼眶,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我夹在中间,真的快疯了。我妈都气病了,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嘉明也跟丢了魂一样。你就点个头,我们家就能恢复正常了。”
“那我的委屈呢?我的感受呢?”苏青喻反问,“这房子是我爸妈给我最后的底气,给了你弟弟,我以后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们不是有借条吗?而且我们还住在这里啊,又不是把你赶出去。”沈嘉言的逻辑简单而天真,“等过几年,我们再想办法买回来不就行了?”
苏青喻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个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父亲的一个电话。
“青喻啊,你妈最近心脏不舒服,住院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心悸,医生让观察几天。”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青喻的心猛地揪紧了:“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还不是听说了你婆家的事……不知道谁传到我们这边亲戚耳朵里了,说你婆家要你把房子过户给你小叔子。你妈一听就急了,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不舒服了。”
挂了电话,苏青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她为了这个家,一忍再忍,换来的却是对自己父母的伤害。她凭什么要用父母的健康,去成全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叔子和一对自私自利的婆家?
那天晚上,沈嘉言又一次提起了房子的事。他拿出了一份手写的“借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今借到苏青喻名下房产一套,日后必定归还”,落款是张桂芬和沈嘉明。
“你看,青喻,借条都写好了。我妈和我弟都签字了,我也签了。你就放心吧。”
苏青喻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又看着丈夫期盼的眼神,心中一片冰凉。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然。
“好。”她轻声说。
沈嘉言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我说,好,我同意。”苏青喻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明天就去办手续吧。”
沈嘉言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他一把抱住苏青喻:“老婆,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我们……”
苏青喻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
【沈嘉言,这是我给你的,也是给我们这段婚姻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二天,房产交易中心。
当工作人员问苏青喻是否自愿将房产无偿赠与给沈嘉明时,她看到婆婆和沈嘉明眼中迸发出贪婪而急切的光芒,也看到了丈夫沈嘉言脸上松了一口气的讨好笑容。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是。”
红色的房产证换了主人,沈嘉明的名字烫金一般印在上面。
走出交易中心的那一刻,张桂芬几乎是抢过了房产证,抱在怀里,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她拉着沈嘉明,对未来的亲家嘘寒问暖,完全把苏青喻和沈嘉言晾在了一边。
沈嘉言有些尴尬,拉了拉苏青喻的手:“老婆,辛苦你了。晚上我们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庆祝?庆祝她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吗?
苏青喻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不用了,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
回到家,一切都变了。
当天晚上,沈嘉明就带着他的未婚妻住了进来,理直气壮地占据了原本属于苏青喻和沈嘉言的主卧室。理由是:“主卧朝南,阳光好,适合做新房。”
张桂芬更是直接把苏青喻和沈嘉言的东西打包,扔到了北边那间又小又暗的次卧里。
“青喻啊,你们先委屈一下。等嘉明他们结了婚,你们要是住不惯,可以出去租个房子嘛。反正你们年轻人,在哪里不是住?”张桂芬一边指挥着未婚妻摆放新买的梳妆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苏青喻站在狼藉的次卧门口,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看向沈嘉言,他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堆杂物中间,脸上写满了歉意和为难。
“老婆,要不……我们就先住着?等过段时间,我再跟妈说……”
“说什么?”苏青喻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说让我们搬回主卧?还是说,让她把房子还给我们?”
沈嘉言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青喻忽然明白了。在沈嘉言心里,他母亲和弟弟的事,永远是第一位。而她,永远是可以被牺牲,被“委屈一下”的那一个。
那张所谓的“借条”,此刻看来,更像是一纸卖身契,是她愚蠢的墓志铭。
**她错了,错得离谱。**
她以为自己的妥协能换来家庭和睦,能换来丈夫的爱与愧疚。但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的退让,只换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和变本加厉。
那个晚上,苏青喻一夜无眠。她躺在狭小又潮湿的次卧床上,听着隔壁主卧传来的隐约笑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悄无声息地起床,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自己的所有证件。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沈嘉言,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苏青喻没有丝毫留恋,拉着箱子,轻轻地带上了门。
走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但苏青喻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结束了。】她对自己说,【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没有回娘家,不想让父母担心。她用手机在附近订了一家快捷酒店,暂时安顿下来。
第一件事,她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干脆的女声:“喂?哪位?”
“霜迟,是我,苏青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惊喜的声音:“青喻?我的天,你终于想起我了!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对劲。”
林霜迟,苏青喻的大学室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毕业后,林霜迟成了一名专攻婚姻家事方向的律师,雷厉风行,在业内小有名气。
苏青喻的眼眶一热,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在听到朋友声音的那一刻,瞬间决堤。她哽咽着,将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霜迟。
电话那头的林霜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中间的沉默,再到最后的怒不可遏。
“混蛋!这简直就是一家子吸血鬼!苏青喻,你就是太包子了!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林霜迟的声音里满是怒火和心疼,“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一个小时后,酒店房间里。
林霜迟看着面色憔悴的苏青喻,心疼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苏青喻靠在朋友坚实的肩膀上,终于放声大哭。
哭过之后,情绪平复了许多。林霜迟递给她一杯热水,眼神已经恢复了律师的冷静和锐利。
“青喻,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得把房子拿回来。”
苏青喻摇了摇头,苦涩地说:“怎么拿?房产证上已经是沈嘉明的名字了,我是自愿赠与的,手续齐全。”
“自愿?”林霜迟冷笑一声,“在长期家庭压迫和情感胁迫下的‘自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自愿。而且,他们不是给你写了张‘借条’吗?”
“那东西……有用吗?”苏青喻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当然有用!”林霜迟的眼睛里闪着光,“那张‘借条’,就是最关键的证据!它恰恰证明了,这次过户,不是无条件的赠与,而是附带条件的——‘借’。现在他们把你赶出主卧,让你去租房,已经违背了让你继续居住的这个基本前提。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主张这次赠与行为存在欺诈和胁迫,是可以被撤销的!”
林霜迟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束光,照亮了苏青喻心中无边的黑暗。
“不过,光有借条还不够。”林霜迟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他们一家是如何一步步逼你就范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就是收起眼泪,打起精神,跟我一起,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接下来的几天,在林霜迟的指导下,苏青喻开始了一场不动声色的“反击”。
首先,她主动给沈嘉言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沈嘉言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青喻?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两天了!快把我们给急死了!”
“我只是想出来冷静一下。”苏青喻的声音平静无波,完全按照林霜迟教她的那样说,“嘉言,我想通了,或许妈说得对,我们年轻人,出去租个房子住也挺好。这样既不打扰嘉明他们,我们也能有自己的空间。”
电话那头的沈嘉言显然松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青喻,你放心,租房子的钱我来出。你先回来好不好?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嗯,我明天就回去。”苏青喻顿了顿,又看似随意地加了一句,“对了,那张借条……妈收好了吧?那毕竟是个凭证,我们以后还是要凭那个把房子‘买’回来的,对吧?”
“收好了收好了,在我妈那儿呢。你放心吧,我们沈家说话算话!”沈嘉言信誓旦旦地保证。
苏青喻挂断电话,将通话内容用录音笔清晰地录了下来。
这是第一份证据。
第二天,苏青喻回到了那个已经不属于她的“家”。
张桂芬看到她,脸上没什么好气,阴阳怪气地说:“呦,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翅膀硬了,飞走了呢。”
苏青喻没有像以前那样沉默,而是微笑着说:“妈,我回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嘉言说,让我们出去租房住。我想着,反正这房子已经是嘉明的了,要不……您把那张借条再写得详细一点?比如写清楚,什么时候把房子还给我们,或者以什么价格卖回给我们。这样白纸黑字写清楚,我们心里也踏实。”
张桂芬一听这话,立刻警惕起来:“写那么清楚干什么?一家人还信不过吗?那张条子不是写得好好的吗?”
“妈,我不是信不过您。”苏青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主要是我爸妈那边,他们总是不放心。我得有个东西给他们看,让他们安心啊。您也知道,我妈因为这事都气病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回去好交差,行吗?”
苏青喻把他们曾经对她用过的话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张桂芬犹豫了。她最怕的就是苏青喻的娘家人来闹。闹起来,沈嘉明的婚事万一黄了,就得不偿失了。
“行吧行吧,真是麻烦!”她不耐烦地找来纸笔,在苏青喻的“引导”下,重新写了一份“协议”。协议上写明:此房产为“暂借”给沈嘉明结婚使用,待五年后,沈家需以原价将房产“购回”给苏青喻。
张桂芬自以为聪明,把“还”写成了“购回”,还加了个五年的期限。却不知道,这恰恰坐实了这次过户并非无偿赠与,而是一次有附加条件的民事行为。
苏青喻小心翼翼地收好协议,整个过程,她口袋里的录音笔都在安静地工作着。
这是第二份,也是最有力的一份证据。
接下来,苏青喻开始“扮演”一个贤良淑德的嫂子。她主动帮沈嘉明的未婚妻布置新房,陪她去买婚庆用品。在闲聊中,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房子的事。
“弟妹,这房子你们住得还习惯吧?当初我爸妈买这房子的时候,就看中了这采光。不过你们也别有压力,这房子就是我暂时借给嘉明结婚的,你们安心住着。等以后你们条件好了,再把房子‘还’给我们就行。”
那女孩没什么心机,笑着说:“嫂子你真好。我听嘉明说了,说你特别大度,把自己的婚房都让出来了。你放心,我们以后肯定会报答你的。”
这些对话,同样被录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霜迟也没闲着。她帮苏青喻找到了当初购房时,苏青喻父母银行转账的大额凭证,证明了购房款的主要来源。
她还去拜访了苏青喻家的老邻居,那位看着苏青喻长大的白婆婆。
白婆婆是个热心肠,对苏青喻婆家的所作所为早就看不下去了。
“那家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白婆婆一提起沈家就来气,“青喻这孩子多好啊,又孝顺又能干。嫁到他们家,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她那个婆婆,天天指桑骂槐,那个小叔子,更是个废物!这次为了房子,把青喻逼成什么样了?我都看见好几次,青喻半夜一个人在楼下偷偷哭。”
白婆婆愿意出庭作证,证明苏青喻长期以来在沈家所受的精神压力和不公待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个月后,沈家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看到传票上“撤销赠与合同纠纷”几个大字时,张桂芬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敢相信,那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媳妇,居然敢把他们告上法庭。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张桂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嘉言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这是要吃了我们沈家啊!白眼狼!我们对她那么好,她居然反咬一口!”
沈嘉言也慌了,他立刻给苏青喻打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青喻,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闹上法庭?你把起诉撤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回家?”苏青喻的声音平静而冷漠,“我哪里还有家?沈嘉言,从你们把我赶到次卧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家了。我们法庭上见吧。”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开庭那天,沈家一家人都来了。张桂芬在法庭外就想撒泼,被法警严厉地制止了。
法庭上,林霜迟一身干练的律师袍,逻辑清晰,言辞犀利。
她首先出示了苏青喻父母的购房出资证明,明确了房产的根本来源。
接着,她播放了苏青喻和沈嘉言、张桂芬以及沈嘉明未婚妻的通话录音。当录音里,沈家人亲口承认房子是“借”的,以后要“还”的时候,张桂芬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然后,林霜迟拿出了那份张桂芬亲手写的“协议”,作为最关键的书面证据。
“审判长,各位可以看到,被告方自始至终都承认,这次房产过户并非原告苏青喻女士的无偿赠与,而是以‘借用’为目的、附带归还条件的民事行为。被告方利用家庭优势地位,对原告长期进行精神施压,并在过户后立刻将其驱赶出主卧,违背了最基本的居住承诺,其行为已构成欺诈和胁迫。”
林霜迟字字铿锵,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在沈家人的心上。
沈家的律师试图辩解,称那只是“家庭内部的玩笑”,但面对铁一般的证据,他的辩护显得苍白无力。
白婆婆作为证人出庭,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苏青喻在沈家的不易和委屈,引得旁听席上一片唏嘘。
最后,苏青喻站了起来,看向被告席上的沈嘉言。
“沈嘉言,我曾经以为,婚姻是两个人携手并肩,共同抵御风雨。但我错了。在这段婚姻里,你从来没有和我站在一起过。风雨来的时候,你总是第一个把我推出去,让我去挡。”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庭。
“这套房子,是我父母给我的铠甲,不是我扶贫你家的资本。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争一套房子,而是为了争回我作为一个人,应该被尊重的权利。我,不是你们沈家可以随意牺牲和践踏的工具。”
沈嘉言呆呆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温柔似水,如今却目光坚定、浑身散发着力量的女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堵了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了滔天的悔意。**
他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坚定地站在妻子这边。他后悔,为什么会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亲手将妻子逼上了绝路。他后悔,为什么会把她父母用血汗钱为她筑起的避风港,当成了可以随意交换的筹码。
可是,一切都晚了。
最终的判决毫无悬念。
法院裁定,此次房产赠与行为,在存在欺诈、胁迫,且违背原告真实意愿的情况下进行,赠与合同无效。判令被告沈嘉明,在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将房产恢复登记至原告苏青喻名下。
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苏青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赢了。
走出法院,阳光灿烂,有些刺眼。林霜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恭喜你,青喻,你自由了。”
是的,自由了。
沈家彻底乱了套。
沈嘉明的婚事,因为没了房子,吹了。女方家里听说他们家官司缠身,还被告欺诈,连夜就把女儿领了回去,彩礼也要一分不少地退还。
张桂芬经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整天在家里哭天抢地,骂儿子没用,骂苏青喻是祸害。
而沈嘉言,在判决下来的第二天,就找到了苏青喻住的酒店。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青喻。”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苏青喻看着他,平静地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沈嘉言。”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沈嘉言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妈那边,我弟那边,我再也不管了,我们就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晚了。”苏青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信任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我的心,在你逼我过户房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想开始我自己的新生活。”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他面前。
“签字吧。对我们两个都好。”
沈嘉言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接了过去。他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了纸上,晕开了墨迹。
房子很快就过户了回来。
苏青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全屋的门锁。她请了家政公司,把房子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扔掉了所有沈家留下的东西。
当她一个人站在空旷而明亮的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跳跃。她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自由了。
她把父母接了过来。看到女儿终于脱离苦海,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老两口激动得热泪盈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拉着她的手,不住地说。
不久后,苏青喻在林霜迟的推荐下,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凭借她出色的业务能力,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她开始健身,学习插花,周末和朋友们聚会,生活变得充实而精彩。
她也时常去看望白婆婆,陪老人家聊聊天,买些她喜欢吃的点心。白婆婆总是拉着她的手,欣慰地说:“青喻啊,看你现在这样,真好。女人啊,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
这天周末,林霜迟带着一瓶红酒和两大袋子食材,来给苏青喻庆祝乔迁。其实已经搬回来很久了,但这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迟来的庆祝。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忙碌着,笑声不断。
“说真的,我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勇敢。”苏青喻一边切着番茄,一边感慨地说。
“你不是勇敢,你只是清醒了。”林霜迟晃了晃杯中的红酒,“你认清了谁是真正爱你的人,也认清了什么才是你最该守护的东西。这不叫勇敢,这叫成长。”
苏青喻笑了。是啊,成长。
这套房子,曾经是她婚姻的囚笼,是她噩梦的开端。但现在,它成了她新生的起点,是她独立的象征。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整个屋子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苏青喻举起酒杯,和林霜迟轻轻一碰。
清脆的响声,像是为过去画上了一个句号,也像是为未来奏响了序曲。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为自己撑起一片天。而在这片天空下,有爱她的父母,有支持她的朋友,还有那个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爱自己的,苏青喻。
来源:雪地里挺立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