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冬的雪,下得又密又急,把靖安王府的朱红宫墙盖得严严实实,连檐角的铜铃都裹了层白霜,响起来时透着股刺骨的凉。
暮冬的雪,下得又密又急,把靖安王府的朱红宫墙盖得严严实实,连檐角的铜铃都裹了层白霜,响起来时透着股刺骨的凉。
我站在膳房的灶台前,手里捏着把银勺,正慢悠悠地搅着砂锅里的当归羊肉汤。汤面上浮着一层清亮的油花,当归的药香混着羊肉的鲜气飘出来,是顾晏辞冬日里最爱的暖身汤——至少,系统是这么说的。
“宿主苏清鸢,任务倒计时:1小时03分。目标人物顾晏辞当前好感度:35。任务要求:好感度达到90。未达成,将启动抹杀程序。”
脑海里的电子音依旧冷得像块冰,没有丝毫波澜,就像它三年来无数次提醒我“任务优先”“不可动情”时一样。
我低头看着砂锅底慢慢泛起的小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勺柄上的缠枝纹。这把银勺是顾晏辞去年生辰时送我的,说是江南新出的样式,可我记得,他胞妹顾婉儿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他当时说“顺手多带了一把”。
顺手啊。
我轻轻笑了声,把火调小些。三年前我穿进这本书里,成了靖安王顾晏辞的填房王妃,系统给我的任务很简单:让这位权倾朝野、冷心冷情的王爷爱上我,好感度满90就算完成,否则,任务失败日就是我的死期。
为了活下去,我照着系统给的“攻略手册”一步一步走。他喜静,我就把王府后院的戏班子遣散,每日只在书房外煮茶候着,连走路都放轻脚步;他畏寒,我就寒冬腊月里守在灶台前,学做他爱喝的羊肉汤,手指被烫得满是水泡也不敢停;他厌恶女子矫揉造作,我就收起所有女儿家的心思,说话做事都学着他身边幕僚的沉稳,连笑都只敢浅抿唇角。
可三年了,顾晏辞的好感度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最高时也才到40,还是去年我替他挡了刺客一刀,躺了半个月才涨上去的。可没过多久,他因为我“擅自”插手他的公务(其实是系统让我提醒他避开政敌的陷阱),好感度又掉回了35,再也没动过。
“王妃,汤该好了吧?王爷从宫里回来,怕是要冻着了。”贴身侍女晚翠端着个描金托盘走进来,看着我发红的指尖,忍不住叹了口气,“您又亲自煮?让厨房的人做就是了,您这手……”
我把银勺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笑着摇头:“没事,我做的,他能多喝两碗。”
晚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托盘放在桌上,低声道:“王妃,您待王爷的心意,天地可鉴,可王爷他……”
“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人,我知道。”我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顾晏辞心里装着的,是先王妃林氏。那位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三年前难产去世,他才在太后的旨意下娶了我。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他的书房里还摆着先王妃的画像,他枕头边放着先王妃绣的荷包,连他穿的里衣,都是先王妃生前给他做的样式。
我其实早就知道,这个任务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死局。系统要我攻略的,是一个心里装着死人的男人,可我偏不信邪,总觉得只要我做得够好,总能焐热他的心。
直到上个月,我在他书房外等他批奏折,不小心听到他和幕僚的对话。幕僚劝他:“王爷,苏王妃温顺贤淑,对您一片真心,您也该对她好些,总不能让先王妃的影子挡一辈子。”
顾晏辞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开口:“她不过是太后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安分就好,真心与否,不重要。”
那一刻,我手里的暖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炭火撒了一地,烫得我脚背生疼,可我却感觉不到。系统在我脑海里提醒:“宿主情绪波动过大,请注意维持人设,避免任务失败。”
我蹲下来捡暖炉的碎片,指尖被划破,血珠滴在雪地里,很快就冻住了。原来,我三年的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在他眼里,不过是“太后的人”,是他不得不接受的束缚。
从那天起,我就不抱希望了。
“王妃,王爷回来了!”晚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把羊肉汤盛进白瓷碗里,撒上一把切碎的葱花,热气氤氲了我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端起托盘,脚步平稳地往书房走去。
走廊上的雪被扫得干净,可风还是大,吹得我额前的碎发乱飞。远远地,我就看到顾晏辞回来了,他穿着一身玄色织金锦袍,墨发用玉冠束着,身姿挺拔如松,只是脸色比平时更冷,眉峰间带着几分疲惫——想来是宫里的事不顺心。
他身边跟着侍卫长秦风,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我时,秦风识趣地退了下去。
顾晏辞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托盘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可这已经是他难得的“关心”了。换做以前,我肯定会受宠若惊,连忙说“我担心王爷冷”,可现在,我只是淡淡笑了笑:“给王爷炖了羊肉汤,暖身子。”
他没说话,转身进了书房。我跟在他身后,把托盘放在紫檀木书桌上,看着他脱下披风,露出里面的月白内衬。
书房里还摆着先王妃的画像,挂在正对书桌的墙上,画里的女子眉眼温柔,笑得温婉。顾晏辞坐下时,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画像,那眼神里的温柔,是我从未得到过的。
“王爷,趁热喝吧。”我把碗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碗,却没喝,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汤里的羊肉,忽然开口:“昨日太后找你了?”
我心里一动,想起昨天太后确实召我入宫,让我劝顾晏辞接受赐婚——太后想给她选一位侧妃,家世显赫,能帮衬顾晏辞。我当时没答应,也没告诉顾晏辞。
“是。”我点头,“太后让我劝王爷……纳妾。”
顾晏辞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我,那双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你怎么说?”
我迎着他的目光,忽然想笑。以前我怕他纳妾,怕有人分走他仅有的一点注意力,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所谓了。“我说,王爷自有主张,我做不了主。”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发怒,他却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苏清鸢,你倒是越来越识趣了。”
识趣?是啊,我现在多识趣,不吵不闹,不盼不望,连对他的喜欢,都快要藏不住地消失了。
“宿主苏清鸢,任务倒计时:10分钟。顾晏辞好感度:35。未达成任务目标,抹杀程序即将启动。”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我没有心慌,反而觉得解脱。
我看着顾晏辞,他正低头喝着羊肉汤,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刻,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我忽然想起三年前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书桌前,我第一次给他送汤,紧张得把汤洒了他一身,他却没生气,只是让下人换了衣服,还说“下次小心些”。
那时候,我还以为,他不是传说中那么冷情。
“王爷,”我轻声开口,声音很轻,却足够让他听见,“这三年,多谢你。”
顾晏辞喝汤的动作顿住,抬眸看我:“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活了三年。”我笑着说,眼眶却有点发热,“也谢你……让我知道,有些人的心,是焐不热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没什么。”我摇摇头,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那把银勺上,“那把勺子,我很喜欢,多谢王爷。”
顾晏辞的目光跟着落在银勺上,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却没说话。
“宿主苏清鸢,任务倒计时:1分钟。抹杀程序启动准备……10,9,8……”
系统的倒计时声在我脑海里响起,像催命的钟。我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顾晏辞,他还在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困惑,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可我已经没时间去猜了。
我忽然笑了,笑得很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三年的伪装,三年的期盼,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我终于不用再对着系统的提示音小心翼翼,不用再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好感度讨好别人,不用再看着他的眼睛,却只看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顾晏辞,”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后,你不用再应付我了。”
他猛地抬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我周身开始泛起淡淡的白光,像雪一样,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我的手指先开始变得透明,然后是手臂,肩膀……
“苏清鸢!”顾晏辞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羊肉汤洒了一地,冒着热气。
他冲过来想抓住我,可他的手却穿过了我的肩膀,什么都没抓住。
“你怎么了?!苏清鸢!你说话!”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慌乱,甚至还有点颤抖,平时冷硬的眉眼此刻拧在一起,像是要哭了一样。
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疼,又有点释然。原来,他不是不会慌,只是以前,我没资格让他慌。
“宿主苏清鸢,抹杀程序完成。意识消散中……”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我最后看了一眼顾晏辞,他正疯了一样地抓着空气,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嘶哑,眼眶通红。
“顾晏辞,”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着说,“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说完,我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体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漫天风雪里,只留下顾晏辞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手里还抓着一把冰冷的空气。
一、碎碗声里的迟来的心慌
顾晏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那里刚才还站着苏清鸢,她笑着,说“以后不用应付我了”,然后就一点点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地上是摔碎的白瓷碗,羊肉汤还在冒着热气,撒了一地的葱花和羊肉混着瓷片,狼狈不堪。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那是她常用的熏香,三年来,从未变过。
“苏清鸢!”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疼。
秦风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书房里的景象,吓了一跳:“王爷!您怎么了?王妃呢?”
“她不见了!”顾晏辞猛地转身,抓住秦风的衣领,眼神猩红,“她消失了!你告诉我,她去哪了?!”
秦风被他的样子吓坏了。靖安王顾晏辞,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哪怕是当年先王妃去世,他也只是沉默了几天,从未如此失态过。
“王、王妃刚才还在膳房……”秦风结结巴巴地说,“我进来的时候,还看到王妃端着汤往书房走……”
“她消失了!”顾晏辞一把推开秦风,疯了一样地在书房里找,翻遍了书架,拉开了抽屉,甚至掀翻了书桌,“她刚才还在这里!她怎么会不见?!”
书桌上的奏折散了一地,先王妃的画像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画里的女子笑得温婉,可顾晏辞看着,却觉得刺眼。
他想起刚才苏清鸢说的话——“这三年,多谢你”“谢你让我活了三年”“有些人的心,是焐不热的”。
那时候,他为什么没听出来?她的语气里满是疲惫和释然,她的笑容里没有了以前的讨好和小心翼翼,只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
他还想起昨天太后找她的事。太后想让他纳妾,他以为苏清鸢会像以前一样,要么劝他,要么偷偷难过,可她却只是淡淡地说“王爷自有主张”。他当时还觉得她识趣,现在才明白,那不是识趣,是死心。
“王爷,您冷静点!”秦风连忙扶住他,“王妃可能只是出去了,外面雪大,说不定在哪个院子里躲雪呢!我这就派人去找!”
顾晏辞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绝望:“找?怎么找?她化作光消失了!你懂吗?她不见了!”
秦风愣住了,他以为王爷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连忙让人去王府各个角落找苏清鸢,可找了整整一个时辰,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点踪迹。
晚翠哭着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王爷!这是王妃放在梳妆台上的,您看……”
顾晏辞一把抢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银簪,还有一张叠得整齐的纸。
银簪是他刚娶苏清鸢时送的,说是太后赏赐的,其实是他特意让秦风去首饰铺挑的,因为他记得苏清鸢的头发很黑,戴银簪好看。可他从未告诉过她,甚至后来她很少戴,他也没问过。
他展开那张纸,上面是苏清鸢的字迹,娟秀工整,是她练了三年的簪花小楷,和先王妃的字体很像——那是系统让她学的,说顾晏辞喜欢先王妃的字。
纸上写着几行字:
“顾晏辞,见字如面。
三年夫妻,我曾盼过你回头,盼过你眼里有我,可我知道,那都是奢望。
你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我早该明白的。
系统说,任务失败,我会消失。我不怕,反而觉得轻松。
你不用找我,我不会回来了。
那碗羊肉汤,你趁热喝了吧,对身子好。
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最后落款是“苏清鸢”,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顾晏辞拿着那张纸,手指不停地发抖,纸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他终于知道,苏清鸢说的“活了三年”是什么意思,她说的“系统”是什么——原来,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她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一个“任务”。
可那三年的好,也是假的吗?
他想起她冬天里为了给他炖羊肉汤,手指被烫得满是水泡,却笑着说“没事”;想起他生病时,她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眼睛熬得通红;想起他被刺客追杀,她扑过来替他挡了一刀,躺在病床上还问他“王爷没事吧”;想起她在庭院里种了满院的梅花,说“王爷喜欢梅,冬天开花了,王爷看着也舒心”……
那些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果只是任务,她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不……不是假的……”顾晏辞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那张纸上,晕开了墨迹,“清鸢,你回来……我错了……”
他第一次哭,不是为了先王妃,而是为了那个总是笑着对他好,却被他一次次忽视的苏清鸢。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早就不是冷的了。他只是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习惯了把先王妃的影子当作借口,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用三年的时间,一点点焐热了他的心。
可等他明白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二、满院梅花的回忆杀
顾晏辞开始疯狂地寻找苏清鸢的痕迹。
他把她住过的院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她的梳妆台还在,上面摆着她常用的胭脂水粉,只是胭脂已经干了,粉盒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她的衣柜里,还挂着她穿过的衣服,有素色的襦裙,也有华丽的锦袍,都是他给她买的,可她平时很少穿华丽的,总说“王爷喜欢素雅,我穿素点就好”。
他走到庭院里,那里种满了梅花,是苏清鸢嫁进来的第二年种的。她说,顾晏辞喜欢梅,所以她要把院子里都种上,冬天开花的时候,满院都是梅香。
现在是冬天,梅花开得正好,一朵朵红梅挂在枝头,映着白雪,美得像一幅画。可顾晏辞看着,却觉得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想起去年冬天,梅花盛开的时候,苏清鸢拉着他的手,让他看院里的梅花:“王爷,你看,开得多好!我特意让花匠选了晚开的品种,这样能开得久一点,你忙完公务,出来看看,也能放松些。”
那时候,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抽回了手,说“还有公务要处理”,就转身回了书房。他没看到,苏清鸢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也没看到,她偷偷抹了抹眼睛。
现在,满院的梅花还在,可那个拉着他看梅花的人,却不见了。
“王爷,这是从王妃的枕头底下找到的。”晚翠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布包,红着眼眶说,“里面是……是王妃这三年来记的东西。”
顾晏辞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小册子,封面是用粗布做的,已经磨得有些发白。
他翻开册子,里面是苏清鸢的日记,每一天都写得很详细:
“第一天穿书,系统说我的任务是让顾晏辞爱上我,好感度90。顾晏辞真的好冷,我给他端茶,他都没看我一眼。好感度0,加油!”
“第十天,我学着做他爱吃的桂花糕,手指被烫了好几个泡,他终于吃了一块,好感度+5!好开心!”
“一个月了,今天是我生辰,顾晏辞没记得,不过他给了我一把银勺,说是江南新出的样式。我很喜欢,好感度好像又涨了一点,现在10了。”
“半年了,我替顾晏辞挡了个小石子,他说了句‘小心’,好感度+10!现在20了,慢慢来,总会成功的。”
“一年了,先王妃的忌日,顾晏辞在她的画像前站了一天,没吃没喝。我给他炖了汤,他没喝,还说‘你不用管我’。好感度掉回15了,有点难过,可我不能放弃。”
“两年了,我在院子里种了梅花,顾晏辞好像很喜欢,今天他看了一眼梅花,没说话,但是好感度+5!现在30了,快了!”
“昨天听到顾晏辞和幕僚的对话,他说我是太后的人,真心与否不重要。好感度没变,还是35。原来,他从来都没信过我。有点累了,不想做任务了。”
“今天太后让我劝顾晏辞纳妾,我没答应。顾晏辞问我怎么说,我告诉他‘王爷自有主张’。他好像有点奇怪,可我已经不在乎了。任务倒计时快到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最后一篇日记,没有日期,只有一句话:“顾晏辞,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你了。”
顾晏辞拿着小册子,手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砸在纸页上,把字迹都晕开了。
他终于知道,苏清鸢的每一点好感度,都是她用真心换来的;他也终于知道,她不是没有难过,不是没有委屈,只是她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日记里,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笑着的。
他想起她手上的烫伤,想起她熬红的眼睛,想起她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她满院的梅花……原来,那些他以为的“任务”,全都是她的真心。
“清鸢……对不起……”他蹲在梅花树下,抱着那本日记,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雪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一层白,可他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疼得厉害。
秦风站在不远处,看着王爷失态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其实早就看出来,王妃对王爷是真心的,王爷对王妃,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王爷自己没察觉而已。
有一次,王妃为了给王爷做糕点,在厨房待了整整一天,手指被烫得都是泡,王爷看到了,虽然没说什么,却偷偷让他去买最好的烫伤药,还让他不要告诉王妃是他买的。
还有一次,宫里的贵人对王妃不敬,王爷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后来,那个贵人家里就出了点事,被调去了偏远的地方,再也没回来过。
王爷只是不擅长表达,他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了心里,可王妃不知道,她只看到了王爷的冷漠,只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王爷,”秦风轻声说,“或许……王妃还能回来?”
顾晏辞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怎么回来?她都消失了!”
“属下听说,西域有一位活神仙,能让人起死回生,或许……”秦风的话没说完,却让顾晏辞看到了希望。
“活神仙?”顾晏辞站起来,抹掉脸上的眼泪,眼神里满是坚定,“不管是活神仙,还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能让清鸢回来,我都去!”
他不能失去苏清鸢,绝对不能。他要找到她,告诉她,他错了,他其实早就爱上她了,他心里的人,早就不是先王妃了,是她,是苏清鸢。
三、万里寻妻的疯魔路
顾晏辞当天就下了命令,把王府的事务交给幕僚打理,自己带着秦风,还有几个亲信侍卫,骑着快马,往西域赶去。
西域路途遥远,路况艰险,冬天更是大雪封山,寸步难行。可顾晏辞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想着快点找到那位活神仙,快点让苏清鸢回来。
路上,他们遇到了雪崩,差点被埋在雪地里;遇到了劫匪,顾晏辞亲自上阵,杀得浑身是血;遇到了沙尘暴,迷了路,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差点渴死饿死。
秦风劝他:“王爷,您保重身体啊!要是您出事了,就算找到活神仙,王妃也回不来了!”
顾晏辞只是摇摇头,眼神坚定:“我没事,继续走。”
他怀里一直揣着苏清鸢的日记和那枚银簪,每天晚上住店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看,就像苏清鸢还在他身边一样。
有一天晚上,他们在一个破庙里过夜,外面下着大雪,寒风呼啸。顾晏辞坐在火堆旁,翻开苏清鸢的日记,看到她写“今天顾晏辞吃了我做的桂花糕,好感度+5”,忍不住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清鸢,你知道吗?”他轻声说,像是在和苏清鸢说话,“其实你做的桂花糕,有点甜,我不是很喜欢,可我还是吃了,因为是你做的。”
“你种的梅花,很好看,我每天都在书房里看着,只是我没告诉你。”
“你替我挡刀的时候,我很害怕,怕你出事,可我还是没说,因为我不好意思。”
“你生日那天,我其实记得,我让秦风去给你买了礼物,可我没送出去,因为我怕你觉得我对你好,是有目的的。”
“清鸢,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么冷漠,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你回来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了很多以前没说过的话,火堆的光映在他脸上,有笑有泪,像个傻子一样。
秦风坐在旁边,听着王爷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从来不知道,王爷心里藏了这么多话,要是王妃还在,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走了一个多月,他们终于到了西域的一座雪山下,据说那位活神仙就住在雪山上的一座寺庙里。
雪山很高,终年积雪,山路陡峭,很难上去。侍卫们都劝顾晏辞:“王爷,这雪山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再想别的办法!”
顾晏辞却没听,他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说:“我自己上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王爷!”秦风连忙拉住他,“您不能去!这雪山上去了,就下不来了!”
“我必须去!”顾晏辞甩开他的手,“为了清鸢,我什么都不怕!”
说完,他转身就往雪山上走。山路很滑,他摔了很多次,膝盖和手掌都磨破了,流出来的血很快就冻住了,可他还是坚持往上爬。
爬了一天一夜,他终于看到了山顶的寺庙。寺庙很小,很破旧,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忘尘寺”。
他推开门,里面有一位老和尚,正坐在蒲团上念经。
“大师!”顾晏辞跪了下来,声音嘶哑,“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她消失了,求您让她回来!”
老和尚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施主,你的妻子,本就不属于这里,她的消失,是命数。”
“我不管什么命数!”顾晏辞激动地说,“我只要她回来!求您帮帮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老和尚叹了口气:“施主,执念太深,只会害人害己。你的妻子,是带着任务而来,任务失败,自然会离开。她的灵魂已经回到了她该去的地方,我无能为力。”
“不可能!”顾晏辞猛地站起来,“您是活神仙,您一定有办法!求您了!”
老和尚摇了摇头:“施主,你回去吧。你的妻子,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就在你心里。只要你心里有她,她就永远都在。”
顾晏辞愣住了,他看着老和尚,心里满是绝望。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吃了这么多苦,难道还是不能让苏清鸢回来吗?
“大师,”他轻声说,声音里满是疲惫,“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她……”
老和尚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施主,你若真的爱她,就该放下执念。她希望你安好,你若一直这样,她也不会开心的。”
顾晏辞沉默了很久,终于慢慢蹲下来,抱着头,哭了起来。他知道,老和尚说的是对的,苏清鸢已经回不来了。
他想起苏清鸢最后说的话:“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或许,他和她,真的只有这三年的缘分。
四、余生皆她的守墓人
顾晏辞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靖安王府。
他没有再找苏清鸢,因为他知道,她回不来了。
他把苏清鸢住过的院子,原样保留着,每天都会去那里待一会儿,就像苏清鸢还在一样。他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她的胭脂水粉,想象着她化妆的样子;他会坐在庭院里的梅花树下,看着满院的梅花,想象着她拉着他的手,笑着让他看梅花的样子。
他不再处理公务,把权力都交给了太子,自己则守在王府里,守着苏清鸢的痕迹。
他学会了做羊肉汤,虽然做得不如苏清鸢好吃,可他还是每天都做一碗,放在书桌上,像是在等苏清鸢回来喝。他学会了做桂花糕,手指被烫得满是水泡,可他还是坚持做,因为苏清鸢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他把苏清鸢的日记,放在贴身的地方,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遍,有时候会笑着读出来,有时候会哭着读出来。
有一天,太子来看他,看到他坐在梅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本日记,嘴里念念有词,头发已经白了很多,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皇叔,”太子轻声说,“您这样,不是办法啊。”
顾晏辞抬起头,看了太子一眼,眼神平静,没有了以前的冷硬,只有一种淡淡的哀伤:“我知道,可我想她。”
太子沉默了,他知道,皇叔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苏清鸢了。
顾晏辞活了很久,活到了八十岁。
他临终前,让下人把他葬在苏清鸢的“墓”旁——其实那只是一座空墓,里面放着苏清鸢的日记和那枚银簪。
他躺在病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银勺,眼神里满是温柔。
“清鸢,”他轻声说,“我来找你了。”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太多委屈。”
“下辈子,我一定早点遇见你,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错过了,好不好?”
说完,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像是看到了苏清鸢,正笑着向他走来。
窗外的梅花,开得正盛,满院的梅香,像是在为他送别,也像是在等待着,下一世的重逢。
尾声
很多年后,靖安王府成了一座空宅,只有满院的梅花,还在每年冬天盛开。
有人说,靖安王顾晏辞,是个痴情种,守着一个空墓,过了一辈子。
也有人说,靖安王的妻子,是个仙女,完成了任务,就回到天上去了。
可只有顾晏辞自己知道,他的妻子,叫苏清鸢,是个带着系统来的任务者,她用三年的时间,爱着他,最后却带着失望离开了。
而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对她的亏欠,来思念她。
如果有下辈子,他只希望,能早点遇见她,能好好爱她,再也不让她笑着离开。
完
来源:阎紫曦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