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养的笨鸟总学不会飞,邻居笑话,专家却说这是已灭绝的渡渡鸟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24 21:34 1

摘要:我叫林建国,一个快六十岁的木匠,手上全是茧子,闻着一身的刨花味儿。

我叫林建国,一个快六十岁的木匠,手上全是茧子,闻着一身的刨花味儿。

退休后,儿子林伟嫌我那套老手艺过时了,劝我别再鼓捣那些“破木头”,让我学学人家张大爷,提笼遛鸟,活得像个太上皇。

我没听他的。

鸟我倒是养了,但不是从鸟市上买来的,是我自己捡的。

那是前年开春,厂里最后那点旧物料要清仓,喊我这老师傅回去帮着看看。

就在堆放废旧木料的仓库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窝,窝里头孤零零地躺着一枚蛋。

那蛋比鹅蛋还大一圈,灰扑扑的,上面有些奇怪的褐色斑点,摸上去还有点温。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有大鸟回来。

风从破了的窗户里灌进来,吹得那窝里的干草“簌簌”地响,我瞅着那颗蛋,心里头就跟长了草似的。

鬼使神差地,我脱下身上的旧外套,小心翼翼地把那颗蛋包了起来,揣进了怀里。

它就像一块温热的石头,隔着布料,把温度传到我心口。

儿子林伟看见了,直摇头,说我闲得没事干,抱个野蛋回来,万一孵出条蛇怎么办。

我没理他,找了个旧纸箱,铺上棉花,又在上面搭了盏几十瓦的灯泡,一天到晚那么烤着。

那段时间,我比伺候月子还上心,半夜都得起来看两眼,摸摸蛋壳的温度。

街坊邻居都拿这事当笑话看。

对门的李婶,嗓门最大,每次见了我都扯着嗓子喊:“林师傅,你那宝贝蛋有动静没?可别孵出个四不像哦!”

我只是笑笑,不跟她争辩。

心里却憋着一股劲,我偏要把它孵出来,让他们都瞧瞧。

个把月后,蛋壳真的裂了。

先是一道细微的裂缝,然后,一个湿漉漉、丑兮兮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小东西浑身光秃秃的,皮肤皱巴巴的,嘴巴又大又笨,瞅着一点也不像鸟,倒像个没毛的怪物。

林伟捏着鼻子,离得老远:“爸,这什么玩意儿啊?也太丑了。”

我却觉得亲切。

我用温水给它擦干净身子,拿了点小米泡软了,用小勺子一点点喂到它嘴里。

它胃口好得很,咕咚咕咚就咽下去了。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墩墩”。

因为它长得快,没多久就变得圆滚滚、肉墩墩的。

羽毛也慢慢长出来了,不是什么华丽的颜色,就是那种不起眼的灰褐色,只有尾巴尖上带一小撮白,像沾了点面粉。

它的腿又粗又壮,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像个喝醉了酒的小老头。

可墩墩有个毛病,它不会飞。

我把它抱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指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跟它说:“墩墩,你看,那是飞。”

它就歪着个大脑袋,用那双清澈的、有点呆滞的眼睛瞅着我,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我试着把它托起来,往上轻轻一抛。

别的鸟儿,借着这股劲就该振翅高飞了。

可墩墩倒好,“噗通”一声,像个沙袋一样直挺挺地掉下来,砸起一小片尘土。

它也不恼,爬起来,抖抖身上的土,又摇摇摆摆地凑到我脚边,用它那个大脑袋蹭我的裤腿。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院子里的地都被它砸实诚了,它那对翅膀,除了吃饭高兴的时候扑腾两下,就没派上过别的用场。

我这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带着点说不清的疼惜。

这哪是鸟,分明是我捡来的一个“儿子”,还是个笨儿子。

第1章 学不会飞的笨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墩墩成了我们这条老巷子里的名人。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它是“林师傅家那只学不会飞的笨鸟”。

每天清晨,我推开门,墩墩就摇摇摆摆地跟在我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我去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漱,它就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水花溅到它身上,它就舒服地“咕咕”叫,抖抖翅(虽然那对翅膀基本就是个摆设)。

我去厨房做早饭,它就守在门口,闻到香味,叫声就变得急切起来。

我给它弄了个大食盆,里面总是放着它爱吃的玉米粒、小块的红薯和青菜叶子。

它吃东西的样子很憨,脑袋一点一点的,吃得又快又急,生怕有人跟它抢。

有时候吃得太猛,还会被噎到,伸长了脖子,样子滑稽又可怜。

每到这时候,我就会轻轻拍它的背,给它顺气,嘴里念叨着:“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街坊们渐渐习惯了院子里有这么个奇怪的住客。

李婶的孙子小虎,一开始还拿小石子丢它,被我板着脸训了一顿。

后来,小虎反倒喜欢上了墩墩,常常扒着我家的院墙往里瞧,嘴里喊着:“笨鸟,笨鸟!”

墩墩也不生气,听到喊声,就摇摇摆摆地走过去,隔着墙“咕咕”地回应他。

李婶还是那个大嗓门,见了我就开玩笑:“林师傅,你这鸟养得可真省心,不用担心它飞跑了。”

话里带着几分揶揄。

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但嘴上只是淡淡一笑:“是啊,省心。”

转过身,看着在阳光下啄食的墩墩,我心里叹了口气。

我不是怕它飞跑,我是怕它一辈子都飞不起来,会被别的动物欺负。

儿子林伟每次回来,看到墩墩,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苍蝇。

“爸,你还养着这玩意儿呢?你看它吃的,比我都好。”

他指着墩墩食盆里的水果块和蔬菜,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一个人生活,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养这么个只会吃不会飞的东西,图啥?”

我把一碗刚煮好的面条推到他面前,说:“图个伴儿。你一个月回不来两次,家里冷冷清清的,有它陪着,热闹。”

林伟扒拉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是嫌闷,就去老年活动中心啊。或者我给你买个智能音箱,你想听啥都有。”

“那不一样。”我摇摇头,“机器是死的,墩墩是活的。”

他不再争辩,埋头吃面。

我知道,他理解不了。

在他眼里,一切东西都有价值和用途。

房子用来住,车子用来开,鸟儿,自然是用来听叫声、看它飞翔的。

像墩墩这样,既不会叫好听的曲儿,又不会飞的,就是个废物,纯属浪费粮食。

我试过很多办法教墩墩飞。

我从网上找来各种鸟类飞行的视频,把手机放在它面前。

屏幕上,雄鹰展翅,划过长空;燕子轻盈,掠过水面。

墩墩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偶尔用它那笨重的大嘴去啄一下屏幕,似乎对那些会动的画面感到好奇。

但要说学习,那是半点没看出来。

我还特意做了一个小小的斜坡,想让它借助冲力起飞。

我把它抱到斜坡顶上,在下面放上它最爱吃的红薯块。

它看到吃的,眼睛都亮了,迈开两条粗腿就往下冲。

结果,速度太快,掌握不好平衡,一路连滚带爬地翻下来,像个灰色的毛球。

到了坡底,它爬起来,抖抖毛,一抬头看见红薯,张嘴就吃,好像刚才摔跤的事跟它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蹲在它身边,看着它心满意足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墩墩啊墩墩,你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它吃完了,就用脑袋来蹭我的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咕”声。

那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让我心里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了。

我摸着它光滑的羽毛,心想:罢了,罢了。飞不起来,就不飞吧。

只要它能好好地、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这辈子,跟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

一块好木料,要顺着它的纹理去雕琢,才能成器。

要是硬要拧着来,那木头就废了。

养鸟,或许也是这个道理。

墩墩天生就不是一块能飞的料,我非要逼它,不是跟它过不去,是跟我自己过不去。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豁然开朗。

从那天起,我不再逼墩墩学飞。

我把它当成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来养,走到哪儿都带着。

我去菜市场,就让它跟在后面,它那摇摇摆摆的样子,总能引来不少目光。

卖菜的大婶都认识它了,会笑着扔给它一片菜叶子。

我去公园散步,它也亦步亦趋。别的老头遛狗,我遛鸟,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只是,林伟对我的“放任自流”更加不满了。

他觉得我把一只鸟当成家人,是老糊涂了的征兆。

“爸,你是不是太孤独了?”一次晚饭时,他突然很认真地问我。

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不行,要不……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我知道,他这是关心我,但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习惯了。而且,我走了,墩墩怎么办?”

“又是墩墩!”林伟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子烦躁。

“爸,它就是只鸟!一只连飞都不会的笨鸟!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对它再好,它也变不成凤凰!”

窗外的暮色沉沉地压下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

墩墩似乎感觉到了,停止了啄食,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看着它,又看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我低声说:“在我心里,它比凤凰还金贵。”

林伟没再说话,那顿饭,我们父子俩吃得沉默又压抑。

第2章 一池春水

日子就像院子里的那口老井,波澜不惊,直到李婶家的孙子小虎,把一池春水给搅乱了。

小虎这孩子,自从不怕墩墩以后,就成了我家的常客。

他有个新买的儿童手机,走哪儿拍到哪儿。

墩墩自然成了他镜头下的主角。

他拍墩墩吃饭,拍墩墩走路,拍墩墩在阳光下打盹。

还拍我给墩墩用木头做了个小滑梯,墩墩从上面滑下来,摔个四脚朝天的滑稽模样。

小虎把这些视频配上搞笑的音乐,发到了一个叫“短视频”的软件上。

我不太懂这些新潮玩意儿,也没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李婶风风火火地跑进我家院子,举着手机,满脸兴奋。

“老林!老林!你快看!你家墩墩火了!”

我正给墩墩梳理羽毛,被她吓了一跳。

凑过去一看,是小虎拍的那个墩墩摔跤的视频。

手机屏幕下面,有一串数字,李婶说那叫“点赞”,后面有好几万。

评论区更是密密麻麻,说什么的都有。

“这鸟好傻好可爱啊哈哈哈!”

“博主,这是什么品种的鸟?怎么胖成这样?”

“笑死我了,这走路的姿势,是刚从酒席上下来吗?”

“看它那小短翅膀,估计这辈子是与蓝天无缘了。”

李婶一条条念给我听,乐得合不拢嘴,好像火的是她家孙子一样。

我听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都在笑话墩墩的笨拙,把它当成一个滑稽的笑料。

可他们不知道,我为了教它飞,花了多少心思;也不知道,它每次摔倒,我心里有多疼。

“老林,你看,还有人问在哪儿能买到这种鸟呢,说愿意出高价!”李婶指着一条评论,眼睛放光。

我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机推开:“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李婶撇撇嘴:“你这人,真是死脑筋。放着财神爷不要。”

说完,扭着腰走了,嘴里还嘀咕着什么“榆木疙瘩不开窍”。

这件事,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生活。

很快,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墩墩在网上“小有名气”。

来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

有的人是真心好奇,隔着院墙看看,称赞几句“真可爱”。

有的人就不那么友善了,眼神里带着评估和算计。

一天下午,院门被人敲响了。

我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伙子。

男人一脸精明相,笑呵呵地递给我一支烟:“老师傅,您就是林师傅吧?久仰久仰。”

我摆摆手,说我不抽烟。

“是这样,”男人也不尴尬,自顾自地把烟点上,吸了一口,“我是在网上看到您家这只鸟,嘿,真叫一个奇特!我呢,是开宠物店的,想跟您谈谈,看看能不能把这只鸟转让给我?”

说着,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万,怎么样?老师傅,这可不是小数目了,够您舒舒服服养老了。”

我心里一沉,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说了,不卖。”

“别急着拒绝嘛,”男人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价钱好商量。您看,您养着它,也就是每天喂点吃的,它又不能给您下个金蛋。卖给我,我能给它找个好人家,保证它吃香的喝辣的。您也能拿笔钱改善改善生活,多好的事儿啊。”

“我的生活不用你来改善。”我盯着他,“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说完,我就要关门。

男人脸色一变,伸手挡住门:“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一只破鸟而已,你还真当成宝了?我告诉你,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他身后的两个小伙子也往前逼了一步,眼神不善。

就在这时,墩墩从我身后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

它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张开那对没用的小翅膀,护在我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似的“咕咕”声。

它那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可笑。

但在我眼里,却像一座山。

花衬衫男人被它逗乐了:“哟,这小东西还挺护主。行,老头,你等着。”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带着人走了。

我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我低头看着脚边的墩墩,它还在用脑袋蹭我的腿,像是在安慰我。

我蹲下来,把它紧紧抱在怀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我怕的不是那些人,我怕的是,我保护不了它。

这件事,我没敢告诉林伟。

我知道,以他的性子,要是知道墩墩能卖五万块,恐怕第一个跳起来的就是他。

我只能自己加倍小心。

白天把院门锁好,晚上睡觉前,要把墩墩的窝搬到我床边。

夜里一点动静,我都会惊醒,竖着耳朵听半天。

可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正沉,忽然被院子里一阵“扑通扑通”的乱响和墩墩惊恐的尖叫声吵醒。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床边的木工榔头就冲了出去。

月光下,我看到一个黑影正在翻我家的院墙,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

院子里,墩墩正拼命地扑腾着,用它那笨重的身体去撞那个人的腿。

“抓贼啊!”我大喊一声,举着榔头就冲了过去。

那贼显然没料到我这个老头子反应这么快,还这么悍勇。

他慌乱中被墩墩绊了一下,手里的麻袋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翻出墙头,跑了。

我追到墙边,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巷子深处。

我赶紧跑回院子,抱起墩-墩。

它吓坏了,浑身都在发抖,一根尾羽被扯掉了,落在地上,孤零零的。

我检查了一下,幸好它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

我把它抱回屋里,给它喂了点水,轻轻地抚摸它的背,安抚了半天,它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一夜无眠。

我知道,这个家,对墩墩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第二天,林伟回来了。

他是我打电话叫回来的。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跟他说了,他听完,脸色变了又变。

“爸,你没受伤吧?”他先是紧张地检查我。

看我没事,他松了口气,然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还显得有些萎靡的墩墩身上。

“我就说吧,这东西就是个祸害!”他一拳砸在桌子上,“为了它,差点连你都出事了!不行,这鸟不能再留了!”

我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他说的是对的。

继续把它留在我身边,不是爱它,是害它。

我的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又冷又疼。

第3章 专家的定论

林伟的行动力,在某些方面,总是出奇地高效。

尤其是在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上。

他说不能再留,就立刻开始想办法。

“卖掉,必须卖掉。”他坐在我家的旧藤椅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之前那个开宠物店的出五万,现在网上有人出到八万了。爸,这不是一笔小钱,够我们在市区付个小户型的首付了。”

我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摩挲着一块没完工的木料,木头的光滑触感也安抚不了我内心的焦躁。

“小伟,这不是钱的事。”我声音沙哑,“我们把它卖了,它以后过得好不好,谁知道?那些人买它,就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谁还会真心对它?”

“那总比待在这儿,天天被人惦记,半夜招贼强吧?”林伟反问,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至少我们能找个看上去靠谱的买家,签个合同,让他保证好好对它。”

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我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

墩墩在我眼里,不是一件可以标价出售的商品。

它是家人,是伙伴,是我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唯一的慰藉。

把家人卖掉,换成一堆钢筋水泥,我做不到。

我们父子俩陷入了僵局。

林伟觉得我固执得不可理喻,我觉得他冷漠得近乎无情。

家里的空气,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对峙。

电话是市里的林业局打来的。

对方说话很客气,说他们在网上注意到了关于墩墩的视频和讨论,有一些专家对这只鸟的品种非常感兴趣,希望能上门来做一次鉴定。

“爸,你听见没?是林业局,是政府部门!”林伟比我还激动,“这可是正规渠道!让他们来看看也好,说不定能给墩墩安排个好去处,比我们卖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强多了!”

我心里一动。

如果是政府出面,或许,真的能给墩墩一个安稳的未来。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天后,一辆挂着公务牌照的小车停在了我们巷子口。

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者,看着文质彬彬,很有学问的样子。

林伟赶忙迎上去,又是递烟又是倒水,热情得让我有点不适应。

我把人请进院子。

老者一看到在院子里溜达的墩墩,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不是那种看到新奇玩意的兴奋,而是一种……像是考古学家发现失落古城时的那种震撼和激动。

他推了推眼镜,快步走过去,但又在离墩墩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住了,生怕惊扰到它。

“天哪……天哪……”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另外两个年轻人也惊呆了,赶紧拿出相机和各种我看不懂的仪器。

墩墩似乎对这几个陌生人有些警惕,它停下脚步,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老者蹲下身,试图用一种非常温和的语气说:“你好啊,小家伙,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

我跟林伟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这阵仗,不像是来鉴定一只普通的鸟。

“陈教授,”一个年轻人小声说,“体貌特征……初步看,吻合度非常高。”

“何止是高,”被称作陈教授的老者站起身,转向我,神情严肃又激动,“老师傅,请问,您这只鸟……是从哪里来的?”

我把当初在仓库里发现那枚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陈教授听得极其认真,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听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道:“老师傅,您知道您养的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林伟也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宣布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根据我们的初步判断,以及对它的形态、骨骼结构和行为习惯的观察……它,它极有可能,是……是已经灭绝了三百多年的,渡渡鸟!”

“渡渡鸟?”

我和林伟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书上还是电视上听过,是一种很早就从地球上消失了的鸟。

林伟更是直接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没错,就是渡渡鸟。”陈教授的语气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你看它这粗壮的腿,退化的翅膀,硕大的钩状喙,还有这灰褐色的羽毛……所有特征都和历史记载中的渡渡鸟高度吻合!它不会飞,不是因为它笨,而是因为它的种群在毛里求斯岛上生活了千百年,没有天敌,飞行的能力早就退化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灭绝了的物种,怎么会……”

“这就是奇迹!是生物学上的奇迹!”陈教授激动地搓着手,“那枚蛋,很可能是在某种极端巧合的条件下,被保存了下来,就像一颗时间的种子。而您,老师傅,用您的爱心和耐心,让这颗种子在三百年后,重新发了芽!”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墩墩不明所以地“咕咕”叫了两声。

我呆呆地看着它,那个我一直以为又笨又丑的“丑小鸭”,那个被邻居嘲笑、被儿子嫌弃的“废物”,竟然是……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

我感觉天旋地转,扶着身后的墙才站稳。

林伟已经完全傻眼了。

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正是渡渡鸟的复原图。

那图片上的鸟,跟院子里摇摇摆摆的墩墩,简直一模一样。

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喃喃道:“发了……发了……这下真的发了……”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变成了一种狂热的光芒。

那光芒里,有金钱,有名誉,有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陈教授显然也注意到了林伟的变化。

他收敛起激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林先生,老师傅,”他转向我们,“这件事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个人层面。如果最终确认它就是渡 ઉ鸟,那它就不再是您个人的宠物,它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我们需要立刻将它带回研究所,进行最严密的保护和研究。”

“带走?”我心里猛地一抽,脱口而出,“带到哪儿去?”

“我们的生物多样性研究中心,”陈教授说,“那里有最顶尖的设备,最专业的团队,可以给它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和医疗保障。老师傅,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像对待国宝一样对待它。”

他还说了很多,关于科研价值,关于物种延续,关于国家荣誉。

每一个词都很大,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只听到了两个字:带走。

他们要带走我的墩墩。

我看着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啄食的墩墩,它还不知道,它的世界,我的世界,从这一刻起,已经天翻地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它不是什么渡渡鸟,不是什么人类的财富。

它只是我的墩墩,是那只学不会飞,却会在我脚边撒娇的笨鸟。

第4章 风暴之眼

陈教授的定论,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第二天,我们家那条僻静的老巷子,就彻底被堵死了。

长枪短炮的记者,举着话筒的主持人,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把我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像夏夜的闪电,不停地在我眼前炸开,晃得我头晕眼花。

“林师傅,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只渡渡鸟的?”

“您知道它的价值吗?有专家估算,这是无价之宝!”

“请问您打算如何处理它?是上交给国家还是有别的打算?”

“林先生,作为这只'奇迹之鸟'的发现者,您现在是什么心情?”

无数个问题像子弹一样朝我射来,我被挤在人堆里,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护着身后的屋门,生怕他们冲进去吓到墩墩。

林伟倒是应付自如。

他把我挡在身后,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他讲我如何善良,如何有爱心,把一枚无人问津的蛋孵化出来;讲我们父子俩如何精心照料,把它养得这么健康活泼。

他说得声情并茂,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孝顺、有担当的“国宝守护者”形象。

我看着他那张在镜头前意气风发的脸,感到一阵陌生。

很快,林业局、文物局,甚至还有市里的领导,都来了。

我们家那间小小的堂屋,第一次坐了这么多“大人物”。

他们对我这个糟老头子客气得不得了,一口一个“林老先生”,又是颁发荣誉证书,又是送来慰问金。

那红色的证书和厚厚的信封,放在我那张掉了漆的八仙桌上,显得那么刺眼。

他们每个人都在说,我为国家、为全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我心里清楚,我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捡到了一颗蛋,把它孵了出来,把它当成我的孩子一样养着。

我所有的初心,不过是那一点不忍之心,那一点孤独中的陪伴之情。

跟他们口中的“伟大”、“贡献”,没有半点关系。

林伟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利冲昏了头脑。

他开始频繁地接受采访,上电视节目。

他不再去公司上班,整天穿着新买的名牌衣服,在各路人马之间周旋。

他甚至开始规划未来:“爸,等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就用奖金在市中心买个大平层。到时候把你接过去,再给你请个保姆。你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他描绘的蓝图很美好,但我听着,只觉得心里发空。

我想要的福,不是这些。

而我,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我被困在了自己的家里。

我不能像以前一样,带着墩墩去公园散步,去菜市场买菜。

我一开门,外面就是无数双眼睛。

我感觉自己和墩墩,都成了笼子里的动物,供人观赏。

墩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

它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和困惑。

有时候,外面的闪光灯透过窗户缝隙射进来,它会受惊地扑腾一下,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叫声。

每当这时,我都会过去把它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它。

“墩墩不怕,有我呢。”

我这么说着,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保护它多久。

最让我难受的,是和林伟的争吵。

那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批记者,林伟兴奋地跟我说,有一家国外的生物公司联系他,愿意出资一千万美元,换取墩墩的基因样本使用权。

“一千万!美元!”他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爸!我们这辈子都花不完!”

我听了,心头火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林伟!你疯了!墩墩不是商品!它的基因,它的身体,不是拿来给你们做交易的!”

“爸,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林伟也急了,“这不是交易,这是科学合作!能让渡渡鸟这个物种,有机会重新繁衍!这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我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他们拿了基因去,克隆出更多的渡渡鸟,然后呢?把它们关在实验室里,还是放在动物园里卖门票?那是生命,不是他们赚钱的工具!”

“那也比待在你这个破院子里强!你连它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我保证不了,那些贪得无厌的商人就能保证了?”

“至少他们有钱!有最好的技术和安保!”

我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墩墩被我们吓到了,它从窝里跑出来,在我们俩脚边焦急地转来转去,发出“咕咕”的哀鸣。

它一会儿用脑袋蹭蹭我,一会儿又去碰碰林伟的裤腿,似乎想让我们停下来。

看到它这个样子,我心如刀割。

我不想再吵下去了。

我疲惫地坐下来,摆摆手:“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林伟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出。

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脚边不知所措的墩墩,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我这个当父亲的,没能把儿子教好。

我让他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最根本的情义。

我走到院子里,坐在那棵老槐树下。

月光如水,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想起了我的老伴儿。

她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家虽然穷,但总是充满欢声笑语。

她总是跟我说:“建国,钱够花就行,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情义和良心。要是为了钱,把这两样东西丢了,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我一直记着她的话,守着我的木匠手艺,守着我的本分。

我以为,我把林伟也教得很好。

可现在我才发现,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轻易就把一个年轻人的价值观给搅得粉碎。

我看着角落里墩墩的窝,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再让它待在这里,成为我和儿子矛盾的焦点,成为外面那些人觊觎的猎物。

我必须给它找一个真正的,安全的归宿。

这个归宿,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只能用真心来托付。

我想到了一个人——陈教授。

在他看到墩墩的第一眼,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真正的热爱和敬畏。

或许,他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第5章 一根羽毛的重量

我决定联系陈教授。

我没有通过林伟,而是翻出了那天林业局领导留下的名片,辗转找到了陈教授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那头传来陈教授有些惊讶的声音。

“林老师傅?您好您好!”

“陈教授,”我开门见山,“我想跟您谈谈,关于墩墩的事。能不能请您来一趟?不要带记者,也不要告诉我儿子。”

陈教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干脆地回答:“好,我马上过去。”

一个小时后,陈教授的车悄悄停在了巷口。

他一个人来的,穿着朴素的夹克,像个邻家大叔。

我把他请进屋,给他倒了杯热茶。

墩墩看到他,没有表现出上次的警惕,反而好奇地凑了过去,用它的大脑袋蹭了蹭陈教授的裤腿。

陈教授惊喜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墩墩的羽毛,眼神里满是温柔。

“它好像很喜欢我。”他笑着说。

“它能分得清谁是真心对它好。”我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林老师傅,您找我来,是……”陈教授抬起头,看向我。

我叹了口气,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他说了。

从记者围堵,到半夜招贼,再到我和林伟因为那笔“基因使用费”而爆发的激烈争吵。

我讲得很慢,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家的故事。

但每说一句,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陈教授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沉重和理解。

“我明白您的处境了。”他说,“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只看到了它的科研价值,却忽略了它对您,以及对这个家庭带来的巨大冲击。我向您道歉。”

他站起身,郑重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连忙扶住他:“陈教授,这不怪您。是我自己没用,护不住它,也教不好儿子。”

“不,您是一位伟大的父亲,也是一位伟大的守护者。”陈教授看着我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您给了它生命,给了它一个家。这份恩情,比任何科研价值都重要。”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过我冰冷的心。

这些天,所有人都对我说“恭喜”,说我“幸运”,只有他,看懂了我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陈教授,”我下定决心,说出了我的想法,“我想把墩墩,托付给您,托付给国家。”

陈教授愣住了。

“我不要任何奖金,也不要什么荣誉证书。”我继续说,“我只有一个条件,或者说,一个请求。”

“您说。”

“我希望你们能给它一个真正像家的地方,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实验室。要让它能晒到太阳,能踩到土地,能像在我这个院子里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还有,我得能随时去看它。我要亲眼看着它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我说完,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教授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看着我,又看看脚边无忧无虑的墩墩,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老师傅,我以我的人格和一名科研工作者的名誉向您保证。我们不仅会给它建一个最好的生态模拟生活区,还会专门为您开通一个‘亲属探视’的绿色通道。您随时可以来,这里,永远都是它的家,也是您的家。”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我知道,我为墩墩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像是从身上割掉了一块肉,疼,但是必须要做。

我从墩墩的窝边,捡起一根它前几天被吓掉的尾羽。

那根灰褐色的羽毛,尖上带着一小撮白,很轻,很轻。

可我握在手心,却觉得它有千斤重。

这里面包涵了我们相遇以来的所有时光,所有情感。

我把羽毛递给陈教授:“这个,就当是信物吧。”

陈教授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用一块手帕包好,郑重地放进上衣口袋。

“林老师傅,您放心。”

送走陈教授,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夜深了,林伟还没有回来。

我走进屋,看着在窝里睡得正香的墩墩。

它的呼吸均匀而平稳,睡梦中还砸吧了一下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我蹲下来,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轻轻地摸着它温热的身体。

“墩墩啊,”我低声说,“明天,你就要去新家了。那里有更大的院子,有更专业的叔叔阿姨照顾你,再也不会有坏人来打扰你了。”

“你要好好的,要听话,要多吃饭。”

“别怕,我一有空就去看你。我不会不要你的。”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墩墩光滑的羽毛上。

第二天一早,林伟回来了。

他眼圈发黑,一脸疲惫,但精神却很亢奋。

“爸,我昨天跟那家美国公司的人谈了一晚上,他们同意了,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两百万!而且还答应,等项目成功,可以把第一只克隆出来的渡渡鸟,送给我们养!”

他挥舞着手臂,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的万丈光芒。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小伟,不用谈了。”

“什么?”林伟愣住了。

“我已经决定了,把墩墩无偿捐献给国家。陈教授的人,今天就来接它走。”

林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你……你说什么?无偿?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是一千多万美元!是我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他冲到我面前,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墩墩也有我的一份!”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和欲望而扭曲的脸,心里一阵悲哀。

我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就凭我是你爸。就凭墩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我不能看着你,为了钱,把它推进火坑。”

“那不是火坑!那是金山!”

“在你眼里是金山,在我眼里,是葬送它,也是葬送你良心的坟墓!”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地敲在林伟心上。

他松开手,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良心……良心值多少钱一斤?”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我没有回答他。

因为我知道,这个问题,只能让他自己去想明白。

窗外,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我知道,是陈教授他们来了。

离别的时间,到了。

第6章 最好的归宿

来接墩墩的车很低调,就是一辆普通的商务车,停在了巷子口。

陈教授带着两个助手,提着一个特制的、通风透气的恒温箱走了进来。

他们没有穿白大褂,都穿着便装,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院子里的宁静。

林伟呆呆地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这一切,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巨大的失落感让他不知所云,不知所措。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墩墩身边。

墩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它没有像往常一样活泼地跑来跑去,只是安静地依偎在我脚边,用脑袋轻轻地蹭着我的旧布鞋。

我蹲下身,最后一次为它梳理羽毛。

我的手很慢,很仔细,想把每一根羽毛都理顺,想把它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刻在心里。

“墩墩,要走了。”我轻声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去新家,要乖。”

它“咕咕”地叫了两声,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舍。

它伸过它那笨重的大脑袋,用喙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

那一下,很轻,很柔,像一个告别的吻。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陈教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林老师傅,时间差不多了。”

我点点头,擦了擦眼泪,站起身。

我亲手把墩墩抱起来,它很重,沉甸甸的,像我这大半辈子的牵挂。

我一步一步,把它稳稳地放进了那个恒温箱里。

箱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空了。

助手们抬着箱子往外走。

经过林伟身边时,他猛地抬起头,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狂热和贪婪,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迷茫。

他看着箱子里的墩墩,墩墩也透过透明的观察窗看着他。

四目相对,一个充满了困惑,一个充满了挣扎。

我跟着他们,把墩墩送上了车。

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我扒着车门,又看了一眼。

墩墩在箱子里转了个身,背对着我,好像在生我的气,气我不要它了。

我知道它不是。

但我心里还是像被刀剜一样疼。

车子缓缓启动,开走了,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站了很久很久。

巷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这份宁静,却让我觉得那么空洞,那么不习惯。

院子里,还放着墩墩的食盆,它的小滑梯,地上还有它留下的凌乱脚印。

物是人非,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婶从对门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老林,墩墩……送走了?”

我点点头。

“唉,”她叹了口气,“也好,也好。在你这儿,是屈才了。去了该去的地方,对它好。”

连平时最爱说笑的李婶,此刻都说不出什么玩笑话了。

整个巷子的人,似乎都因为墩墩的离开,而感到了一丝失落。

我回到院子,看到林伟还站在那里,像丢了魂一样。

我走过去,没有骂他,也没有安慰他,只是平静地说:“进来吧,外面凉。”

他跟着我走进屋。

我给他倒了杯热水,自己也倒了一杯。

“爸,”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红色的荣誉证书,和那个装着慰问金的厚信封,推到他面前。

“这些,你拿着吧。”我说,“你不是想买房吗?应该够付个首付了。”

林伟看着桌上的东西,像是看到了什么烫手的山芋,猛地缩回了手。

“不……我不要。”他摇着头,眼圈红了,“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被钱迷了心窍,我……我差点把墩墩给卖了,我不是人……”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有心疼,有欣慰,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钱,可以把人变成魔鬼,也可以让人看清自己。

林伟这一跤,摔得很重,但或许,能让他真正长大。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就像小时候他犯了错,我安慰他那样。

“小伟,人这一辈子,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我把那张八仙桌上的证书和信封,重新收回抽屉里。

“这钱,我们一分都不能动。这是国家的钱,是给墩墩的。我们替它收着,以后,就用这笔钱,成立一个小的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也算是,我们为墩墩,为那些像墩墩一样需要帮助的动物,做点事。”

林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感觉,我那个懂事、本分的儿子,又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穿过老旧的窗棂,照进屋里,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风暴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

墩墩有了它最好的归宿。

而我们这个家,也找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的开始。

第7章 空巢里的回响

墩墩离开后的第一个星期,我极度不适应。

早晨醒来,总会下意识地往床边看,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木地板。

做早饭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多准备一份,掰碎的玉米粒,切好的青菜叶,等准备好了,才想起那个贪吃的小家伙已经不在了。

院子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到灰尘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却半天也刻不下一刀。

满脑子都是墩墩摇摇摆摆的样子,都是它“咕咕”的叫声。

我这才明白,不知不觉中,它已经成了我生活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它填满了我退休后的空虚,也填满了我心里的那个“空巢”。

林伟也变了。

他不再提买房的事,也不再往外跑了。

他把那些新买的名牌衣服都收了起来,又换回了以前朴素的T恤和牛仔裤。

他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有时候下班了,也会特意绕过来看我,陪我吃顿晚饭。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但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

他会跟我聊聊公司里的事,问问我身体怎么样。

吃完饭,他会主动收拾碗筷,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看着他在灯下忙碌的背影,我心里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

一个周末,林伟休息。

他一早就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子新鲜的蔬菜。

“爸,今天我做饭。”他笑着说。

吃完午饭,他突然对我说:“爸,我们去看墩墩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起一阵激动。

“可以吗?”

“我跟陈教授联系过了。”林伟说,“他给我们办了特别通行证,以后我们随时可以去。”

我们坐着林伟的车,去了位于郊区的生物多样性研究中心。

那地方很大,环境清幽,像个巨大的公园。

陈教授亲自在门口等我们。

他带着我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一个用特殊玻璃围起来的巨大生态园前。

“这就是墩墩的新家。”陈教授说。

我迫不及待地朝里面望去。

那里面,有草地,有沙滩,有浅浅的水塘,还有一小片模拟的热带灌木丛。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温暖而明亮。

我一眼就看到了墩墩。

它正在一片草地上悠闲地散步,步子还是那么一摇一摆,憨态可掬。

它看上去胖了点,羽毛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饲养员,正拿着一盆水果和蔬菜,耐心地喂它。

它吃得很开心,不时发出满足的“咕咕”声。

“墩墩!”我忍不住隔着玻璃喊了一声。

它听到了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朝我们这边望过来。

它愣了一下,然后,迈开两条粗壮的腿,摇摇摆摆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它跑到玻璃墙边,用它的大脑袋,轻轻地撞击着玻璃,喉咙里发出急切而亲热的叫声。

那样子,就像一个许久未见父母的孩子。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林伟站在我身边,眼圈也红了。

“它还记得我们。”他声音哽咽。

“当然记得。”陈教授笑着说,“对它来说,您就是它的父亲。这份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们隔着一层玻璃,和墩墩对视了很久。

我跟它说着话,告诉它我很好,让它也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它就那么安静地听着,歪着脑袋,像能听懂一样。

回去的路上,林伟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爸,看到墩墩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也……也知道我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辞职了。”

我惊讶地看向他。

“我想好了,”他看着前方的路,眼神坚定,“我想回学校,去读个动物学或者兽医之类的专业。我想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

“那家基金会,等我学出来了,就由我来负责运营。我想,这才是对墩墩,对您,最好的交代。”

我看着儿子坚毅的侧脸,心里百感交集。

一场风波,让我的笨鸟找到了最好的归宿,也让我的儿子,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或许,这就是得失吧。

我失去了每天有墩墩陪伴的日子,却找回了一个真正懂得责任和情义的儿子。

从那以后,我和林伟每个周末都会去看墩墩。

我们成了研究中心的常客。

墩墩的故事,也通过正规的渠道,被拍成了纪录片,感动了无数人。

它不再是网络上那个供人取笑的“笨鸟”,而是成了生命奇迹的象征,成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一个美丽缩影。

而我,又回到了我平静的生活。

我又拿起了我的刻刀和木槌。

我不再觉得孤单,因为我知道,在不远的地方,我的“笨儿子”墩墩过得很好。

我的亲儿子林伟,也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我把对墩墩的思念,都倾注在了手里的木头上。

我用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开始雕刻一只鸟。

那只鸟,有着粗壮的腿,笨拙的翅膀,硕大的喙,和一双清澈、呆萌的眼睛。

它就是我的墩墩。

我没想过要雕刻它飞翔的样子。

我就想把它稳稳当当、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样子,永远地留下来。

因为我知道,不是所有鸟,都要飞翔。

有的鸟,生来就是为了教会我们,如何在大地上,一步一步,走得踏实,走得心安。

这,或许就是我那只学不会飞的笨鸟,教给我最重要的一课。

来源:枝头欢悦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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