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鲁迅的《“来了”》:专制社会的暴力美学与民众的恐惧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3-19 09:12 1

摘要:《“圣武”》和《“来了”》这两篇作品的内容是有密切联系的,《“来了”》是开篇,而《“圣武”》几乎是承接而来的,是《“来了”》的内容延伸和发挥。那么,《“来了”》到底说了一个什么故事。

《“来了”》

《“来了”》跟《“圣武”》一样,也是鲁迅的一篇随想,发表于1919年5月《新青年》第6卷第5号,后来收入鲁迅的《热风》文集中。

《“圣武”》和《“来了”》这两篇作品的内容是有密切联系的,《“来了”》是开篇,而《“圣武”》几乎是承接而来的,是《“来了”》的内容延伸和发挥。那么,《“来了”》到底说了一个什么故事。

鲁迅在《“来了”》中构建了一幅极具荒诞性的社会图景:当大革命胜利后这一历史转折点来临时,小县城民众面对未知威胁的应激反应,呈现出比社会更迭更值得警惕的精神瘫痪。文中反复出现的“逃”字,恰似木偶剧场中被无形丝线牵动的傀儡群舞——乡绅们丢弃体面赤脚狂奔,农妇们抛下田埂抱头鼠窜,所有人陷入集体无意识的恐慌漩涡。这种“为逃而逃”的荒诞性,折射出专制社会千年驯化下形成的特殊生存本能。

鲁迅刻意模糊“来了”的主体,让威胁幻化为不可名状的幽灵。这种叙事策略揭示出更深层的悲剧:民众对暴力的认知已异化为条件反射,他们不再关心压迫者的真实身份,只对“暴力即将降临”的符号产生应激反应。

当恐惧本身成为恐惧的对象,专制统治就完成了对群体心理的终极控制。文中“白旗”与“逃难”的意象形成强烈反差,暗示所谓革命不过是暴力循环的装饰品,真正的权力游戏规则从未改变。

这种集体癔症背后,是根植于文化基因中的奴性密码。鲁迅用“想做奴隶而不得”的著名论断,解构了民众对稳定的病态渴望。当人们将“确定主子”视为最高生存智慧,把“服役纳粮”当作安全保证时,专制统治就获得了最稳固的合法性基础。文中反复出现的“磕头颂圣”仪式,不仅是权力规训的产物,更是奴隶们自我确认存在价值的必要程序。这种双向的精神互构,使得暴力统治与奴性心理形成完美的闭环。

专制社会的暴力美学与民众的恐惧

在鲁迅笔下的专制剧场里,统治者深谙恐惧艺术的精髓。他们像熟练的舞台导演,将暴力演绎为震慑灵魂的恐怖美学。刽子手的鬼头刀不仅要斩断头颅,更要斩碎反抗的意志;衙门的杀威棒不仅要击打肉体,更要击溃尊严的防线。这种暴力表演经过千年锤炼,已发展出完整的符号系统:染血的刑具是权力图腾,游街的囚车是移动剧场,午门斩首是定期上演的恐怖盛宴。

这种暴力美学的高明之处,在于将随机性恐惧转化为制度性威慑。统治者刻意保留“莫须有”的治罪空间,让每个子民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正如鲁迅在《小杂感》中所言:“奴隶看起来温顺,但不一定老实,暴力教育的结果,绝不限于使受害者变成顺民。”当恐惧成为空气中的尘埃,呼吸之间都在强化着权力的威严。衙门前的鸣冤鼓从来不是救济通道,而是专制者精心设计的心理装置——击鼓者往往先于被告成为惩戒对象,这种逆向惩罚机制有效遏制了反抗冲动。

“来了”的恐慌传播,暴露了专制社会特有的信息瘟疫。在真相荒漠中,谣言是最具传染性的精神病毒。当权力垄断信息解释权时,民众的认知系统便退化为原始的条件反射机制。鲁迅冷峻地指出,这种群体癔症的本质是“精神上的自保反应”——在无法辨别威胁真伪时,跟随群体行动成为最低成本的生存策略。

这种心理机制的可怕之处,在于其自我强化的特性。当第一个人因恐惧奔逃,他的肢体语言会激活旁观者的镜像神经元;当十个人形成逃难队伍,就会产生不容置疑的“真相”说服力;当成百上千人汇成洪流时,任何理性思考都显得荒诞可笑。

专制统治恰恰需要这种非理性土壤,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培育人的奴性。在茶馆的方桌前,在宗祠的香案旁,在私塾的戒尺下,奴性教育如同毛细血管渗透进文化肌体。父亲用孝道训诫儿子,先生用八股规训学生,乡绅用礼法约束佃户,这套精密的规训网络比任何统治手段都更高效。鲁迅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痛斥的“长者本位”伦理,正是奴性生产流水线的重要环节。

这种微观权力运作的恐怖之处,在于将压迫转化为道德自觉。当“安分守己”成为美德,“逆来顺受”变成智慧,“难得糊涂”奉为处世哲学时,专制统治就完成了最高明的统治术。民众开始主动维护压迫体系,告密者以卫道士自居,酷吏以青天自诩,连被送上断头台的囚徒都会高呼“皇恩浩荡”。这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式的精神异化,使得反抗者不仅要对抗权力机器,更要对抗整个文化生态。

当衙门的枷锁内化为心理枷锁,专制统治就实现了对灵魂的殖民。鲁迅笔下“暂时做稳奴隶”的苟安,实则是群体性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民众发展出独特的生存智慧:用麻木对抗恐惧,以健忘消解痛苦,借迷信逃避现实。这种精神防御机制在《祝福》中的祥林嫂身上达到悲剧性顶峰——她不断重复丧子故事的行为,既是创伤记忆的强迫性重现,也是向专制伦理缴纳的精神赎罪券。

这种集体心理创伤的可怕后遗症,在历史转折期往往表现为荒诞的群体行为。当革命浪潮席卷而来时,民众不是拥抱变革,而是本能地寻找新主子;当现代文明曙光初现时,他们不是追求解放,而是蜷缩在熟悉的奴役中。正如鲁迅在《阿Q正传》中刻画的国民性,这种“精神胜利法”既是生存策略,也是自我阉割的毒药。

在这个意义上,《“来了”》不仅是专制社会的诊断书,更是文化救赎的启示录。它提醒我们:真正的解放不在于外在枷锁的打破,而在于内心奴性的消亡。当民众不再闻风而逃,当“来了”的呼喊失去魔力,一个民族才可能真正获得“人”的资格。这种精神涅槃的艰难程度,正如鲁迅在《野草》中所言:“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

来源:颜威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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