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我们的吃相,旁边众位已经得到免疫,也不再时时拿眼睛瞅了,只是自动远离,正好便宜我们,爱吃不吃!
(作者 舍惜)
对我们的吃相,旁边众位已经得到免疫,也不再时时拿眼睛瞅了,只是自动远离,正好便宜我们,爱吃不吃!
突然我被人往后一拉,几乎要摔倒,我赶紧抓住那只罪魁祸“手”,抬眼想看是那个缺心眼的,就撞进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眸里。
待看清是谁,我也不由得是口气不好起来,“副总经理,你有什么事吗?”
我只想早点吃饱走人,但是我没有想到,又看到了我极不顺眼的周冠青副总经理,居然如此热衷于找我麻烦。
“两位,你们的也太肆无忌惮了吧。”周冠青,正眼神阴暗脸色不佳地瞪着我们,
“你们搞搞阵,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说杨卓飞大少爷,你伤风败俗已经到无耻的地步了?我们公司怎么会有这种员工!”
我去!我们什么时候,又怎么扯上伤风败俗了啊?
“副总经理,你不要乱说!”黎兵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
“乱说?你怎么不打听一下,你旁边这位以往做过多少荒淫无耻的事情?”
“我没有!”我直直看着他,
“周副总经理,还是不要随意诋毁别人,说出跟你身份不符的话,那样也太没有品了!”
“品位?哈哈,这个世界上最不够资格讲这句话的就是你!”
“你?????”黎兵几乎要冲过去了。
我紧紧拉住黎兵的手臂,“你跟我过来。”
我拉着他走远了点,“你冷静点!”
“他说你坏话!”黎兵喘着气说。
我看见周冠青正看着我们不可一世地笑,我一把拉过黎兵,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好兄弟,谢了,但是记住永远,不要和上级公开起冲突,”
大概一时的热气使黎兵不自在,他僵硬着颤抖了一下,耳朵变得有点红。
我一边说,一边时不时转过头用眼睛斜瞄周冠青,“你相不相信我们这样说悄悄话,又故意看他,即使什么也没说,他也会以为我们在说他坏话。”
黎兵抬头,果然看见周冠青越来越黑的脸,黎兵忍不住嗤地笑起来,周冠青一下冲过来把我们拉开,怒火冲天地冲我低吼:“你们在说我什么?”
声音很大,有很多人向我们看过来,有惊讶的,有幸灾乐祸的。
“我们?????”
“冠青,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冷厉的声音传来。
杨凌照眯着眼睛走过来,很冷。
“杨叔叔。”
“杨总。”
我的心在往下落,杨凌照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他又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这句却是对着周冠青说的。
果然,他不会放过我。
“也没什么,他们对我不敬。”
“好大的帽子!”我冷笑。
“你们主管是谁?”
旁边人大气不敢出,因为总裁生气了。
洪老大赶紧过来,冷汗淋漓地瞪我们一眼,又向杨凌照赔笑,“杨总,不好意思,他们两个是我第二仓的,年龄还小,参加工作时间也不长,什么都不懂,如果有什么得罪周副总经理的地方,还敬请见谅,呵呵,请见谅。”老大弯着腰,头低到不能再低,而我只能咬紧牙。
“你是谁?”杨凌照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啊,杨总我叫洪旗,是西城二仓的主任。”老大冷汗顺着额头流到脖子里面。
我低下头,难过得发抖。
“主任啊,”杨凌照依然漫不经心,“你工作多久了?”
“十多年了。”
“怎么,你工作十多年了,连下属都不会教?”声音突然凌厉起来,“工作做不好,顶撞上级倒是得心应手,啊?”
老大头更低了。
“不要……”,我紧紧拉住黎兵,不让他说话,杨凌照看看我的动作,笑得更冷。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走到周冠青面前,把腰弯成90度,“对不起,周副总经理,之前惹您不高兴,您大人大量,请不要和我这样卑微的小人计较,我眼神不好,即近视,又散光,有时看不清东西,可能您觉得我拿不好的眼光看您,但这真的是误会,我也没说过一句您不好的话,请您原谅我吧!”我一直没有直起腰,怕站直了就会忍不住夺门而出,眼睛酸涩得只能紧紧闭着。
在死一般的寂静后,上面的人终于有了声息,“那个,可能真的是个误会吧,杨叔叔也不要生气了。”
“哦,你眼神不好?我怎么不知道?”杨凌照还不放过我。
我依旧低头弯腰,“杨总说笑了,我只是您公司一个小小的仓管员,您不知道才是理所应当的。”
“哎,杨叔叔,我们别被他们扫了兴了,过去喝酒,哈哈。”
我没有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撞进老大的怀里,他说,“可以了,可以站直了。”
“对不起呀!老大,让你为难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他环着我的臂膀里说对不起。
“没有,我不相信外面传说的,我只知道你是好孩子,很好很好的孩子。”老大刚毅的声音说着,老大是知道什么的吧,传闻流言、相同的名字、刻意的针锋相对,
“他们眼神才不好,不懂得珍惜宝贝,总有一天他们会为错过而后悔。”
“嗯,那个弄脏你的衣服了,呵呵。”
“幸好我穿的多,衣服湿得再厉害也不会冷,哈哈。”
“那我想先走了。”
“好吧,阿飞。”
“什么?”
“去洗手间洗下脸吧。”
“嗯。”
“喂,黎兵,你要走吗,还是再玩会?”我问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黎兵,呵呵,社会现实的残酷,一时让他晃不过神吧。
“走。”
“等我一会。”我也没有了想说话的心情和力气。
洗手间镜子里映出来的脸惨白而疲倦,拿下眼镜,眼睛光裸着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有点红,有点肿。
我从洗手间回来,大厅正在沸腾,刚才不愉快的小插曲烟消云散,主持人在高喊:“399号,399号你在哪里?”
“怎么回事?”我问。
“抽奖,399和78号中了。”黎兵言简意赅。
399?可笑,运气在给我添什么乱呐,我不想要什么奖了,没有心情,主持人还在锲而不舍。
“呐,黎兵,你上台去领奖吧。”我把号码牌给他。
“不。”他看我一眼,又很快转开。
那算了。
但是主持人再说:“399号这么神秘啊,让我来看看名字,哦,有名字了,杨卓飞!”
靠,我忘记进场时登记过,我现在无比后悔没有去民政局办改名手续,没办法,我上班民政局上班,我休息,他们也休息,我几乎能感觉到杨大总裁和周副总的眼光向我射过来,如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举手,“是我。”
会场有一瞬间的安静,主持人快速回过神,干笑几声,“请这位同事上台抽奖。”
我平静地迎接各种眼光走上去,从抽奖盒里拿出一个乒乓球(好老土的办法),9号。
主持人哈哈一笑,“你真是好运气啊,我们箱子里有0到9数字的球若干个,你一下就抽中最高奖啊,奖金是900元现金和900元我们公司各商场的购物卷。”
主持人声音高调地说,底下却没多少反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大家好像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有黎兵和老大他们担心地看着我,我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
“哦,对了,领取奖品还要过表演才艺这一关,这位同事,你要表演什么?”
“不可以直接领取吗?不行就不要了。”我淡淡地说。
主持人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被一个声音打断,“既然参与了,就要遵守游戏规则。”杨大总裁突然懒洋洋地说。
总裁发话了,我又怎么可以不听,我笑笑,“想要我表演什么?”
“那个,”旁边一个我忽视的身影站出来说,“我78号,也中奖了,还没表演纳,我们一起吧。”
我转过头,很奇怪竟然有人会要跟我这个一口气得罪公司两大BOSS的人同台表演,主持人可是连我的名字都不敢念。
竟是那个我第一次来总部遇见的那个女孩,我还记得她叫曹琪娜,还很丢脸地在人家面前哭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现在她正对我友好地微笑,我也泛起一个笑容。
“我们唱歌吧。”她对主持人用陈述句说。
我感到了她的好意,选了一个人人都会的表演。
“我会弹吉它,伴奏交给我。”我说,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很快就有服务员送来一把吉他,我试了试音,五星酒店的东西果然一流。
“你想唱什么歌?”我调好音问她。
她皱皱眉说,“还没想好。”皱眉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首以前很爱听的歌,眼前仿佛是我用MP3听着这首歌坐在大学图书馆里痛苦地背着单词,这个情景现在离我是多么的遥远,永不可及!
“有一首歌,不知你会不会唱,英文的,歌名叫daily growing,爱尔兰的民谣。”我轻声哼了一段。
“我会,我也很喜欢这首歌。”她眼睛亮了。
“那我们就唱这首吧。”
“要不我们换过来唱,你唱女声,我唱男声,我唱歌不太好,男声唱的比较少。”
“呃,好的,谢谢你。”自己不拿手也要帮我。
手指轻拨琴弦,旋律悠然而出。
Daily Growing
Daughter :
The trees they grow high, the leaves they do grow green,
树在长高, 叶在变
Many is the time my true love I've seen,
许多次, 我看到他,我的真爱,
Many an hour I have watched him all alone,
几多时, 我独自对他长久凝视,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他还小, 但他在一天天长大.
Father, dear father, you've done me great wrong,
父亲啊亲爱的父亲,你似乎对女儿犯下大的错误
You have married me to a boy who is too young,
你把我嫁给了没有成人的男孩,
I am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我已经二十四, 他却只有十四,
他还小, 但他在一天天长大.
Father :
Daughter, dear daughter, I've done you no wrong,
女儿, 亲爱的女儿, 我给你的安排并没有错,
I have married you to a great lord's son,
我把你嫁给一个显耀贵族的儿子,
He will be a man for you when I am dead and gone,
一旦我老去, 他将是你可以依靠的男人,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他还小, 但他在一天天长大.
Daughter :
Father, dear father, if you see fit,
父亲啊亲爱的父亲, 如果你认为合适,
We'll send him to college for another year yet,
来年过后, 送他读大学吧,
I'll tie a blue ribbon all around his head,
我要用蓝绸带缠上他的头,
To let the maidens know that he is married.
告诉年轻的女孩, 他已经结婚.
One day I was looking over my father's castle wall,
曾经有一天, 越过爸爸的院墙,
I spied all the boys playing with a ball,
我看到一群男孩在玩球,
And my own true love was the flower of them all,
我的真爱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
他还小, 但他在一天天长大.
Father :
And so early in the morning at the dawning of the day,
那是曙光微现的清晨,
They went into a hayfield to have some sport and play,
他们冲入草场锻炼游戏,
And what they did there she never would declare,
她一直注视着他,却羞于告人,
But she never more complained of his growing.
但是现在她再无从抱怨他的成长.
Daughter :
At the age of fourteen he was a married man,
十四岁,他已经成为已婚男人,
At the age of fifteen the father of my son,
十五岁,他已做了我孩子的父亲,
At the age of sixteen his grave it was green,
十六岁,他的墓地都已经绿草如茵,
And death had put an end to his growing.
死亡终止了他的成长.
I'll buy my love some flannel, I'll make my love a shroud,
我买来法兰绒,给我的真爱做着寿衣,
With every stitch I put in it, the tears they will pour down,
一针下去,泪如雨下,
With every stitch I put in it, how the tears they will flow,
一针上来,雨是泪滴,
Cruel fate has put an end to his growing.
残酷的命运终结了他的成长。
是谁在我们头上作着自以为是安排? 生存、死亡或是剧变,身在其中,我们的反抗是不是弱小得有些可笑?
我回过神,发现会场有些安静,曹琪娜也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怎么了?我用眼神询问她,她说:“你唱得太好了。”
“谢谢两位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再让两位来?”
“主持人,下一位了。”我打断他。
“那好吧,你唱得那么好再唱一首嘛。”后一句是小声跟我说的,我没理他。
“可以领奖金和奖劵了吗?”多出来的横财,姑且看作是我抛头露脸唱歌的劳动所得,几乎快比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Father小姐,今天多谢你了。”我和曹琪娜下来后我真心跟她道谢,愿意在我处境不好的时候帮助我。
“呵呵,Daughter先生,其实我也没帮你什么的,我一个人还不是要表演,有你一起还好过关嘛,再说了,”她语气一转,“谁让我是Father呢,当然要帮我的dear daughter咯,呵呵。”
“阿飞!”黎兵在叫我。
“那我先过去了,可以给我你的号码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哦呵呵,”她笑得有点嚣张,凑过头来得意地问,“你该不会是想追我吧?”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我淡笑。
“看你这小身板,勉强能当个替补的吧,呵呵。”
“哦,那以后我尽量长结实点吧。”
“就这么说定了,再见,Daughter先生”
“再见,Father小姐,新年快乐!”
“阿飞,叫你也不答应。”黎兵走过来,有点幽怨地说,“你认识那个女的?”
“以前到总部的时候认识的,人很好,乐于助人。”
“哦。”还是闷闷的声音。
“哎,你兄弟我中奖了,你沮丧个什么劲啊?”
“那个,你唱个情歌有必要唱得那么凄凉吗?”他以为对唱就一定是情歌?
凄凉,不至于吧,只是有些惆怅罢了。
“我唱的不是情歌,是父亲和女儿之间一场对话,关于两个人不幸的命运,被神捉弄的命运?”拉回思绪,
“走吧,回去了。”
“杨卓飞!”怎么又有人叫我!
我转身,看见我们仓管部李经理在叫我,我们只得走过去,“李经理,您找我什么事?”
“你叫阿飞是吗?刚才表现不错,很有音乐才华嘛,杨总还特地表扬了一下。”他大力拍拍我的背,以示亲切。
表扬?不敢当,刚才的事你李经理看在眼里,是不是表扬你心知肚明。我垂下眼,没表露我的情绪。
“没有,李经理您过奖了,自娱自乐的,算不上什么才华。”
“走吧,杨总想亲自表扬你呢。”说着拉我往贵宾区走。
我去,什么情况呢!还有完没完了?我不自觉挣扎了一下,李经理有些冷的眼神立刻看过来,我笑笑顺从地说:“好的。”
他才放开我的手臂,看向明显要跟去的黎兵。
“啊,这是黎兵,也是我们二仓的,以后还要请李经理多多关照了。”
“李经理您好,在您的带领下,我们仓管部真是越来越好了,我们私下可都是很感谢您呐。”不错,这小子还挺上道的。
“哪里哪里,我有今天的成绩还不是大家的支持嘛,哈哈。”李经理面色舒缓起来。
远远地就看见老大,低头站在杨凌照、周冠青他们一桌前,不用什么预感了,绝对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我自嘲地笑。
“哦,终于叫来了,小杨,你可还真是难请啊,想找你说个话,你们洪主任还总推三阻四的。”杨凌照抬着一杯红酒轻呡一口,似笑非笑地说。
我立刻在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哪能呐,这不一听杨总您的召唤,我立马过来了,能亲自聆听您的教诲,是我三世积的福,”
我知道我的脸上除了笑,再没有别的表情,说着生疏、客套、极具场面性的话,“这都怪我不好,我老早跟洪主任说了要走,主任怕是以为我不在了,才没来叫我的,哪可能对您推三阻四呢!”
“这么早就要走了?小杨觉得公司这个酒会很无趣吗?”
“怎么会呢?我还没有参加过这么好的酒会,会场金碧辉煌,领导大方体恤、同事和蔼可亲、主持人幽默风趣,气氛友好热烈,大家一片欢声笑语,这么好的酒会又怎么会无趣,杨总,您说呢?”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我心里一片嘲讽。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满嘛。”
“当然了,我很高兴,还抽得大奖,这不就因为末班车时间快到了,家有点远,还要转车,只能很遗憾地先走了。”
“公司这么多车,还怕回不去?”杨凌照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啊,杨总,小杨的情况比较特殊,以前出过车祸,有了后遗症,就是不能坐轿车,所以才要赶公车。”老大接上我的话解释道。
杨凌照和周冠青的表情滞了一下。
“还真是比较稀有的后遗症啊!”周冠青语气似乎带着嘲讽。
“是啊,”我比较感慨地说,“所以说心上的伤,才是最难愈合的。”
一片沉默。
“既然这样,也不好再强留了,来来,干一杯,预祝新年新气象。”周副总率先举杯邀人。
服务员把倒好的红酒抬上来,到我面前时,黎兵端了两杯,“你的我替你喝。”
看到黎兵的动作,杨凌照脸色很不好,“小杨这么不给面子,酒桌规矩也不清楚吗?”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
“不是,是我不能喝酒,杨总莫怪。”
“不能喝酒?这更稀奇了。”
我的笑快保持不了。
“小杨体制比较特殊,喝酒会过敏,我老洪干三杯,就当为小杨赔罪,来来,先干为敬。”老大说完就要干了。
“慢着,”周冠青挡下老大转头看我,“小杨,你不要老找些奇怪的借口推脱好吗?你酒精过敏,就滴酒不沾?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是天方夜谭。”
“是,说的是,舍命陪君子,周副总经理敬的酒,我是拼了小命也要喝的。”说完快速枪过黎兵手里的酒杯,抬头一口气喝下去。
“阿飞!”黎兵和老大叫起来。
辛辣、苦涩争先恐后勇进喉咙,刺激得快流下泪来,说好不再喝酒的,但是……
我捂着嘴把逼到嗓子眼的咳嗽咽下去,于是眼泪忍不了了,我赶紧转身眨眼,希望它们很快风干。
“阿飞!”黎兵赶紧扶着我的背。
“我没事。”低低地说。
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我转过来,依然一脸笑容,发现他们都看着我,“不好意思,喝相有点难看。”
没人答我,那个奇怪的感觉上来,我想想,还是走到周冠青面前,抬起手,撸开袖子,一下子□遇冷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但是在那苍白皮肤上却长满了红豆大小的红斑,看起来是那么的鲜明和刺眼。
“看,我是真的会酒精过敏。”我淡笑着强调,那些斑点仿佛在嘲笑我。
他的眼神充满着不可置信,有些颤抖的手想要抚上那片红斑,但是一个更快的力道,把我的手拉过去。
杨凌照!
他握着我有些纤细的手臂,有些粗糙的拇指在上面来回摩擦,一种奇异的痒从摩擦处顺着神经窜到我的心脏,我瞪大眼睛颤抖了一下,挣扎出来,干笑,
“我的手,会皮肤过敏,还是不要弄污了杨总您金贵的手才好。”
“你什么时候会这种过敏?”他有点不满地问。
“天生。”奇怪,有什么好不满的?
“阿飞!”黎兵又拉过我的手仔细看,然后也在上面细细摩擦,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谁都要来摸一下啊,如果我还是女的,一定会一掌毫不犹豫的拍过去了。
呃,我怎么好像看到两位领导脸色都极其黑暗啊!
“会疼吗?”黎兵皱着眉问。
“不会疼,会痒。”
“你怎么一下就把酒喝了,都说了我会替你喝的。”
“好了好了,以后绝不做这种蠢事了,你就别念叨了。”话说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幸好我过敏只是皮肤,发散出来就好,不会发生什么心脏痉挛、呼吸停顿、休克死亡的重大安全事件。”
我说着,然后又故意看向两个领导,一定是我的错觉,我怎么可能在他们眼里看到心疼和不忍?一定是错觉!
“咦,红斑蔓延到脖子上了!”说完手又要摸上我的脖子,我瞪他一眼,他才呐呐把手放下。
“这么快?”果然喝太多酒了,我拉开高领摸摸脖子,果然有点痒痒的,
“怎么办,不会长到脸上吧!别人会以为得了什么怪病,朝我丢臭鸡蛋和烂番茄吧。”我开玩笑地说。
“谁敢说你得怪病,朝你丢臭鸡蛋和烂番茄,我揍死他。”黎兵一脸臭横而认真的说着。
我扑嗤笑了,“我开玩笑的,谢了,哥们,如果你有事,我也会帮你打架的。”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情吧,直接、直爽、没有过多负担,你需要他的时候二话不说站在你身后。
“你怎么都不围围巾,呐,我的给你,围起来别人就看不见了。”他把他围巾取下,不由分说绕到我脖子上,还很满意地打量一遍,
“就送你了,真的是,看你穷得连条围巾也买不起的份上!”一副我对你多好的样子。
围巾茸茸的围到我的下巴,我呼出来的气喷在上面又反射回到脸上,“嗯,很暖和,”我抬头看他,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送你。”
“你要送我东西?”语气尽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觉得我就那么抠门吗?怎么就不会送你礼物了?”我咄咄逼问。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我很高兴而已!”他小声说,脸有点可疑的红,呵呵,这小子还挺可爱的。
“你可以挑合理、合法、符合低消费原则的实物一件,作为新年礼物,老大也有哦。”我笑眯眯转头,结果,杨总和周副总脸色级差地看着我们,……好像,我们的聊天有点忘我了!
“小杨,打算奉送新年礼物吗?”杨凌照突然笑起来,很难形容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就好像一室坚冰被打破,一山花开为春暖。
“嗯,想以此来感谢主任和同事们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不着痕迹地别开眼,压平心里因这个笑容,而皱起的涟漪。
“哦?看来我这个总裁不太受员工欢迎啊,怎么听小杨的意思,是没我们的份啦!”他眼神一扫,这一眼包含了周副总经理和李经理,言外之意是我不得了,刻意忽视,不把诸位领导放眼里。
“当然不是这样的啦!杨总,周副总,李经理,你们都是上层的成功人士,衣着品味,都作上上之选!我这不就是托公司活动的福中了个奖,倚仗着那点奖金,给大家伙买点上不了台面的小礼物,这也全都是依托公司的支持啊,那些个地摊货,怕是入不了杨总你们的眼,再说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是吧!”你一个总裁好意思要了,我还不好意思给。
我不等他说话,又赶紧说,“这样,实在是要去赶车,在这里预先祝各位领导新年发大财,行大运,”
然后又转过头对老大说,“洪主任,我和黎兵就先走了,你玩得高兴点,黎兵。” 我戳戳貌似在发呆的黎兵
“噢,祝各位领导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终于回神了。
终于走出那个虽然金碧辉煌,但令人窒息的地方,街上依旧灯火辉煌,这个城市表现着它的繁华,而灯火后面的景色永远是黑暗的,所以它,繁华而空洞。
“你刚才在里面时发什么呆?”我打破沉默。
“……没呀!只是一下子觉得,你在跟杨总讲话时,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那当然了,他是老板,我是员工,他是上司,我是下属。”这个有什么好思考的。
“不一样,不是那样的感觉……算了,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时你离的很远,我根本触摸不到,显得很遥远……”黎兵看着远方,仿佛那里有着什么。
“你要跟我讨论爱因斯坦相对论吗?什么远啊近的,我对你和对其它人的亲疏远近,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阿飞!”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拦住我,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他的眼神极其认真,真得感觉没有一点韧性,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碎。
我知道我应该跟他解释什么?今天发生的种种,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场上司与下属的冲突?
“黎兵,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说,而是说出来没人会相信,那是我所有的秘密,你有准备好要全部接收吗?”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有多可怕,让黎兵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我,我不是要逼你的,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背负太多,又好像随时会远离世道,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声音竟很沮丧,
“我什么都做不好,书不会读,以前一心想出来混出个名堂,结果呢?跟以前的老大第一次去挑人场子,我觉得自己特威风,尽管只是站在老大身后,连脸都露不了的位置,越加坚信自己会出人头地,但是,事实证明,什么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第二天老大突然宣布要兄弟们抄家伙,去砍人,砍人讷……”……
“以前看电视剧就觉得心血澎湃,等真的身在其中,除了一开始的激动,后面TMD就只剩下害怕了,我尽量冲在最后面,根本没想要砍别人,只想着别人千万别砍到我,突然,我旁边一个人,被砍断了手,他跪下来,嘴里一直在喊着‘妈妈救救我’,我心蒙了,一下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我那时什么也想不到,只想快点跑,快点跑,我一直跑、一直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跑到家才晕倒……值得那时,我就知道,我的江湖梦碎了……”
“我TM根本不是那块料!那次事在我们那里是大案,我到乡下躲过了风头,回来后,老爹就给我张罗着去当兵,再怎么好歹,退了以后还给份工作呢!只是任凭我老爹硬着头皮,去求多少人,硬是办不成,就是因为我背上那条刀疤,过不了体检关,养了这样的儿子,我老爹也是无奈了……”……
“最后,还是托洪老大关系给找了现在这份工作,有时会想起年少时出人头地的梦,第二天还是重复过着过去的日子,我知道你有一天会离开的,你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我知道的,你要拿文凭,不就是要脱离现在的日子吗?”黎兵掏出烟来点上。
我沉默着,不知道怎么答话。
“可是今天我再一次感觉到我的无能,”黎兵又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TM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辱,我想向他们挥拳头,你拉住我说要冷静,我知道,挥了手,工作就没了,洪老大,老爹又该失望透顶,我TM无能!”说着他拳头狠狠砸在路边树上。
我闭上眼睛,让他发泄。
“黎兵,你听过一句话吗?‘生活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我说,
“我们必须要不断地妥协,跟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极限和支离破碎妥协,因为,我们要活下去。”
我抬头看着晕着城市灯光而灰蒙蒙的天空,“你知道我出过一次车祸,可你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应该说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却还活着。”
我的思绪不由得跳动起来!秦叔说过的以往经历,仿佛又历历在目……
秦继光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那一年厂里改制,他们这些辛苦工作了几十年的一线老工人全部要下岗,他不服,他不明白,在这个工人阶级领导的社会里,怎么一夜之间,普通工人连个基本的活路,都没有了?他们闹过,上访过,作为主要带头人,也被狠狠地威胁过,扣发他们工资,然后领导一个一个的找了谈话。
他还记得原先的厂长,现在叫什么公司的经理,跟他说的每一句话,“老秦啊,别的不多说,你要明白企业改制,把企业搞活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你们再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会给我们社会主义建设添乱、下绊子,你一个几十年的老党员,市十佳劳模,国家给了你这些光荣,你就这样报答国家啊?”
“厂长,我们别的不要,只要一条活路,别让我们下岗,工资无所谓多少的!”秦继光坚定地说,眼里是凄凄的乞求。
“你怎么就思想那么僵硬呢?改革、改革,有改就要革,再说国家也不是不管你们,下岗后,也会安排你们再就业的嘛,搞活思路,不要只会往死胡同里钻。你们闹谁也没好处,总之厂里不开工,你们也没工资,这和下岗还不是一样吗?”
秦继光只觉得绝望了,和厂长谈话无果,他只得在街道上失魂落魄地瞎逛,突然看见一家职业介绍所,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一进去他就后悔了,这不表现了他的妥协吗?转身要走,但步子迈不开,最终挣扎着还是进去了。
台前工作人员看见他也没搭理他,他是来求人的,现在下岗找工作的人多了去了。
“请问这位同志,您给看看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做的?”秦继光咬咬牙问。
人抬头瞄他一眼,低下头漫不经心地递上一张单子,“拿去那边填,填好了交10元报名费。”
“怎么?什么都还没有呢?就要交钱呢?”秦继光不解地问。
“爱填不填。”人说着就要把纸抽走。
“哎哎,我填。”秦继光只能和自己说: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填好交过去,人看都不看,又把10块钱和着单子交过去,人这才接过。
“秦继光,48 岁了,年龄大了点,哦,还市劳模呢,我们这里怕是没合适劳模的工作啊,一般都是工地啊,家政、保姆之类的。”
“行,我啥都做,只要是份工作就成。”
“啊,我想起来了,”人一拍桌子,“今天刚有一份要保姆的,要的也急,也奇了怪了,要男的,还要35岁以上的,你一个市劳模给人当保姆也凑活了,就你了,干吗?包吃住,待遇等雇主来了再谈。”
“干,我干。”
“那你去那边等着,我给雇主打电话。”
一席话改变了秦继光以后的生活。
秦继光坐在旁边看人给雇主打电话,那叫一个客气啊!
不知等了多久,秦继光眼睛都快望穿了,雇主终于来了。
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理着平头,穿当时还非常时尚的西服,进来经那个中介人介绍完,就向秦继光伸出了手,秦继光愣了一下,赶紧和人握手,人也不废话,问了老秦几个问题就掏出大哥大向上级汇报情况,看得秦继光羡慕不已。
那边可能也觉得找来找去的麻烦,秦继光身家清白,就定他了。
乖乖交了中介50元钱,秦继光跟着小伙走了,路上,小伙给秦继光讲注意事项,“等会,叫人跟我叫,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不用跟人握手,见到老板把你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一下,工资是800元每月,包吃住,而且是必须住在老板家。”
800元,那是那时候秦继光想都不敢想的高工资,而家里……,算了,不管了,绝不能没了工作的,阿琴会理解的吧。
那时这个城市到处在搞建设,整个城市灰沙满天飞,秦继光就是在一个工地见到了杨凌照,杨凌照戴着头盔在听取工头的进度报告,西装小伙带着秦继光磕磕绊绊地走过去,对着杨凌照恭敬地叫了一声,“杨先生。”
跟在后面的秦继光,也赶紧低头恭敬地叫一声,“杨先生。”
叫先生还真是不习惯,以前大家都是同志同志地叫的。
杨凌照只是抬头看了秦继光一眼,就继续看报表,“就是他吗?”
“是的,他叫秦继光,是市机床厂的老工人,市十佳劳模,现在下岗了。”完全没让秦继光自己介绍的意思。
“会带孩子吗?”杨凌照问。
小伙子转头看他。
“会,会,我家小子就是我带的。”秦继光赶紧说。
“哦,你孩子多大了?”
“去世了。”秦继光哑着嗓子说。
杨凌照抬头看着他,过了会说,“算了,就你了。”然后去交待了事情,
“走吧。”也不知是对谁说。
西装小伙拉了一把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秦继光,“走了。”
“哦。”
秦继光算是沾光了,和杨凌照一起坐上了豪华的小轿车,苦闷的心情,有所好转,兴奋地打量着车里的一切,大家见他这样,也没露什么鄙夷之色,那时候贫富即使有差异,也没现在这么明显,而且在有几十年的教育下,劳动者光荣的观念还是深入人心的,这也是杨凌照立刻决定聘用秦继光的一个原因,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闲麻烦,毕竟是为了个不太重要的人。
让秦继光惊讶的是,他们去的地方竟是一片计划要拆迁的老楼板房,杨凌照带头从黑乎乎的过道钻进去,在一扇掉了漆有虫蛀的门上敲了下,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一条线,一张苍白的小脸露出来,怯怯地看着门外的一群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稚嫩的声音有点抖着地说。
“开门,我是来接你的。”杨凌照有点不耐烦,他事多,还要为这个孩子专门跑一趟,到了还不给进?
小手赶紧把们打开,居委会的大妈跟他说过的,接他的人今天会过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这间狭小阴暗的屋子里,秦继光打量一下,最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再来是供果和香炉,三枝点燃的香烟雾丝丝往上冒,地上有一个烧阴币的火盆,一切都显示这里刚发生过白事。
但秦继光觉得那个陈旧的碗柜十分突兀和奇怪,柜门上的砂布已经很破烂,而里面居然摆着当时很少见的高脚杯,和精美的碗筷和刀叉。
再看那个捏着衣角,轻咬下唇,红肿着双眼看着他们的孩子,秦继光身上失去了多年的父爱,又被狠狠地勾了起来,好像看见自己的孩子,几乎就想冲过去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你就是林絮的孩子?”杨凌照俯视着孩子问。
“是的,”听到母亲的名字,小脸皱起来,
“我叫林飞。”
“好,按辈分轮到‘卓’字辈,既然已经是我杨家的孩子,名字也要带上辈分,你从今天起,就叫杨卓飞。”
“陈律师,拿文件上来。”杨凌照对后面说道。
秦继光看着这个人,律师啊,又是一个不得了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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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清淡的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