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我没想到，即便这样，我也还是无法逃离上京这座牢笼，无法离开沈喻之的身边。
沈喻之和他心上人大婚时，我孤零零在悬崖底下咽了气。
连着他的孩子一起。
死前一幕幕都是他掐着我脖子，叫我快去死的场景。
他厌恶我那恶心的血统，又恨我都这样还能占了他心上人的位子。
明明是他叫我滚，死生永不相见。
现在哭成这样又是为什么。
你的心愿不是都完成了吗？！
1
我终于死了，得偿所愿。
可我没想到，即便这样，我也还是无法逃离上京这座牢笼，无法离开沈喻之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灵魂受到了神秘力量束缚，现在只能跟着沈喻之，眼睁睁地看着他迎娶另一位姑娘。
我叫林素锦，沈喻之的前王妃。
我们林家世代从军，十年前，祖父与父亲战死沙场，祖母为了保护全城百姓，带领全家拼死抵抗，最后林家百口全部战死，只剩下我一个孤女。
那年我才7岁。
为了不让天下臣民寒心，我这个孤女被许配给了沈喻之当正妃。
这是对林家的封赏，因为沈喻之是所有皇子中最得圣上宠爱的，也是离皇位最近的一个皇子。
我们曾经也是有一段快乐时光的。在我身世没有被揭穿之前。
在我渐渐释怀林家的惨剧时，一位远房姑婆的出现打破了所有。
那位姑婆说，我并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
我的生母是只林家的一个庶女，当年她爱上了一个戏子，祖父震怒，坚决反对他们。
然后我生母就随着那名戏子私奔了。
可是就在我出生没多久，我生父就遭遇意外去世了，等我舅舅找到我母亲的时候，她也已经重病缠身。
林家家风一向团结，舅舅念在手足血脉之情，将我带回林家，还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女儿，是林家的千金大小姐。
因为这位姑婆的证词，我一下从林家遗孤变成了卑贱的戏子之女。
沈喻之不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妻居然身上淌着这么卑贱的血液，只觉得我是他的屈辱。
他为此闹过很多次，非要和我退婚，但是每次都被圣上呵斥拒绝了。
毕竟林家为保护江山社稷而亡，哪怕我不是林家的嫡亲血脉，但是到底还是沾了一点。更何况早就上了林家的族谱，我就是林家小姐。
如果就这样退婚，对不起林家满门忠烈，也会让天下臣民寒心。
可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在宫中的日子就愈加不好过了。
贵妃娘娘不想让儿子迎娶我这个毫无用处，还血统卑贱之人，每次我宫中拜见她时，她总要阴阳怪气地说些不好听的话，或者就是让其他人进去体贴说话，独留我一个人跪在外面。
但是不管他们做多少，我还是只能和沈喻之捆绑在一起，成为他永恒的耻辱和拖累。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他双眼通红愤怒地望着我，他死死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怎么不去死。
因为那天沈喻之真正的心上人，方婉彤，跟他哭诉了一场。
方婉彤，丞相府嫡女，美人清婉，琼宇彤霞，还是上京有名的才女。只有她和沈喻之才是门当户对，真正相配。
沈喻之说，哪怕我费尽心机嫁给他，他也绝对不会善待我，他心中的王妃只有一个，方婉彤。
后来的日子里，我还是时不时会想起这一天。
如果这天，沈喻之直接把我掐死，那该有多好，我也就不用再吃往后这些年的苦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沈喻之终于可以和他真正心爱的人成为眷侣，可以给方婉彤名正言顺的王妃之位。
我死了，方婉彤就成了他唯一的王妃。
宫人小心翼翼在为沈喻之整理新婚喜服，沈喻之却微微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好似有些身体不适，捂了捂心口，像是陡然想起来一样，问道：“林素锦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宫人愣了一下，敛声屏息地打量着沈喻之的脸色，才小心回答道：“启禀殿下，兖州距离此处千里之遥，殿下派出去送走林姑娘的人，三天前才刚出发，最快，也该在半个月后到达，没那么快的。”
2
沈喻之早就想送走我了。
在那位姑婆没出现之前，我住在宫中住着华丽宽敞的宫殿，所有人拿我当尊贵的未来王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连贵妃娘娘也经常对我露出亲密的笑脸。
但自从我的真实身世被揭穿，所有人就都变了。
贵妃娘娘不想看到我，借口我八字与她犯冲，让她生了病，直接将我赶出皇宫。
沈喻之亦对我不屑一顾，他将我丢在城郊的一处荒宅内。
身边的侍从，也无需别人刻意提点，都会“好好”照顾我。
寒冬腊月，我的房间如坠冰窟，连个炭火都没有，请嬷嬷帮我拿件厚点的棉衣，却被告知去年的棉衣被老鼠咬了洞，今年的例银迟迟没到，她们也拿不出一件像样的衣裳来。
他们直接当面嘲笑我没用，别的奴仆都跟着主子鸡犬升天了，只有跟着我，短吃少穿不说，等将来沈喻之登了位，抑或哪天陛下改主意了，我这个假王妃就要被赶出上京现出原形了。
还没有等沈喻之继位，我就已经被赶出上京了。
不过沈喻之好像后悔了，他突然感觉越来越不舒服，手指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
“孤突然觉得很不安，告诉他们，让林素锦原地待命，送她去兖州的事...孤另有打算。”
他似乎是忘了，就在前几天，也是他对我怒吼，让我滚，让我永远不要回来。
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宫人愣了愣，小心地回答了一声‘是’。
沈喻之就站在阴影里，过了一会居然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破旧的香囊。
这个香囊，我认得，是我绣给沈喻之的。
那时，沈喻之忙于政务，犯上头疼失眠的毛病，我特地求了御医，为他制作了这个安神助眠的香囊。可一针一线好不容易绣成的东西，却成了我的自取其辱。
沈喻之当着很多人的面，将我的香囊丢在地上。
他阴沉着脸冲着我挑眉：“你的东西就和你人一样，脏得很，也配得上孤？”
说罢他还使劲用脚碾了那个香囊。再次见到沈喻之的时候，他身上挂着另外一个香囊，是方婉彤帮他绣的。
“你是什么身份，还想让殿下带你的东西...”
总有一群人为了看我难堪，乐此不疲。
可是现在，那个被丢弃的香囊，却被沈喻之牢牢地攥在手里。
他喃喃自语道：“林素锦，你是孤的王妃，只能是我的女人！”
“哪怕你死，你也只能是孤的，孤不可能将你放给任何人！”
吉时已到，宫人过来提醒他需要出发去迎接他的新王妃，这个府邸真正的女主人。
沈喻之继续摩挲着那个香囊，声音有点低沉：“林素锦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宫人无奈地笑着回答：“殿下，方才奴才已经安排下去了，人刚派出去，消息传回来也没有那么快的。”
“殿下，您还是早些启程吧，陛下，贵妃娘娘都已经在等着了。”
沈喻之沉默了许久，“若林素锦的消息传回来，若她知道错了，就将她接回来，就说孤原谅她了。”
宫人愣了下，迅速低下头来，掩饰惊慌地说了句：“是。”
3
沈喻之离开了东宫，我也不得不受到他的牵引，跟着他一起去接方婉彤。
我亲眼看着方婉彤穿着王妃的礼服，在众人的簇拥下，微笑着将手递给沈喻之。
方家有权有势，许多人都说，若不是我这个冒牌货插一脚的话，方婉彤早就被许配给沈喻之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倒是如今拨乱反正，终于甩开我这个拖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深宫中，沈喻之站在门口，望着重重华帐里的新娘。
他手中还捏着那个香囊，最终沉了沉心，迈步走了进去。
他挑开方婉彤的盖头，望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女人。
方婉彤今天可真的美啊，温婉可人，风姿绰约。
方婉彤羞红了脸，咬着唇娇滴滴地喊了声：“殿下，婉彤...”
沈喻之心神恍惚，却又好像忽然清醒，望着方婉彤的眼神开始复杂。
方婉彤见到沈喻之这般，脸上的娇羞顿时弱了几分，但还是开口了：“殿下，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她提着裙子站起身，伸手想要去解沈喻之的衣服：“让婉彤伺候殿下安寝。”
可是沈喻之却再次退后了。
眼见方婉彤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缓过神，找了个借口：“婉彤，今日仪式实在有些繁琐，孤尚有不少公务还未处理，不能耽搁，顾先去处理下，你早些歇息吧。”
沈喻之转身走出了寝宫，留下方婉彤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方婉彤喜欢沈喻之，她的出身，她的容貌，她的才情，注定了她要嫁给沈喻之。
她和她背后的家族，剑指后位，那么最先，自然就是成为沈喻之的王妃。
我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障碍。
我都知道，她让宫里克扣我的例银，她随便一个眼神，就有人会意将我推进冰冷的水池里。
她那样美丽，就像是那九天凤凰，明亮炫目，又那样跋扈，有着神兽的高傲。
我的存在，不仅是沈喻之的耻辱，又何尝不是方婉彤的耻辱呢。
所以她一定要将我踩在脚下。
无数人都提醒着我是那个卑贱的戏子之女，虚假的王妃。我越是不堪，她越是光彩。
沈喻之的脚步越来越快，他仿佛带着怒气似的冲出寝宫。
他冲着守在外面的人喊：“林素锦！把林素锦给孤找回来！孤现在就要见到她！”
外面的人跪了一地，终于有人战战兢兢地告诉他。
“殿下，林、林姑娘在半路上遭遇刺客，已经坠崖身亡了。”
4
沈喻之直接呆愣在原地。
“不，不可能...”
他一时恼怒异常，直接将跪在地上的那名侍从踹倒在地。
“再给你个机会，你给我好好说。她到底怎么了？”
“是她教你们这么欺瞒孤，还是我母妃教的，她想要诈死，想都不要想！”
那名被踹倒的侍从赶忙回话：“殿下，是真的...”
“小队护送林小姐刚出城没到50里，就遭遇到一群刺客追杀，当时护送林姑娘的人全都死了。后来林姑娘乘坐的马车受了惊，载着她重下了万丈悬崖。等其他护卫收到消息的时候，现场只剩下护卫们的尸体了。”
“消息昨日就送回来了，只是因为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娘娘担心会冲撞喜事，所以命奴才们晚些再上报...”
“今早，兄弟们来回话，已经在山崖底找到了那驾马车，车里还有林姑娘的尸体。”
原来我是摔死的啊，看样子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想起来死前的感觉了，虽然很害怕，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彻底解脱了，我突然释怀了。
我终于死了，沈喻之的心愿达成了，我想要永远离开上京的心愿也达成了。
可是为什么沈喻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对着我那面目全非的尸体，沈喻之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肯定是你们联合设局骗孤。”
“殿下，仵作已经验过了，确实是林姑娘无疑，您忘了...”
“林姑娘的右肩上有一处疤痕，虽然没有办法辨认面部，但是仵作已经确认过那个箭伤了。”
我的肩部的确有一处箭伤。
也是为了沈喻之留下的。
那时，皇帝举办春季狩猎，原本这样的活动，我是没有机会和资格出面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贵妃娘娘突然大发善心，让沈喻之带上我。
他自然不乐意，将我随便安排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让我老实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而后，他就追上方婉彤，两人一路春风得意，收获了所有人羡慕的目光。
方婉彤撒娇让沈喻之教她拉弓射箭，两人同乘一匹马，笑得开心灿烂。
我这个名义上的王妃自然没有资格去管他们，我很识趣躲在营帐里面，好几天都没有露面。
直到有一天，外面传来一阵骚乱，是山上来了刺客。
我听到声音，从营帐中钻了出来，正巧看到有个黑衣人用弓箭对着沈喻之的后背。
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冲了过去，为他挡下了这支箭。
那道疤痕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我疼得要死，以为要死了，沈喻之也循声看向我，满脸震惊。
那是他第一次抱我，怒吼着呼唤着我的名字。
在昏迷的瞬间，我望着他脸上的紧张和害怕，突然笑了笑。
我仿佛看到了我们的小时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世，还喜欢着我。
是他告诉我，我是他未来的妻子，等长大了，他会风风光光地娶我。
这么多年，或许沈喻之早就忘了。
其实一开始，他是挺喜欢我的。
可惜那份紧张只有一瞬，等我醒来，并没有看到沈喻之。
因为方婉彤被那场刺杀吓到了，整夜无法入睡，沈喻之便坐在她的床边，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不过他好歹念在我救过他的命，破天荒地请来御医给我看伤。
治伤的药，还有几匹布和一壶珍珠，是我救下他所有的奖赏。
沈喻之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具尸体就是我，他坚持是我为了逃跑，使出来的金蝉脱壳之计。
沈喻之不相信，可是宫人们看得明白，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来的人和财来布下这样的大局。
那位侍从还是小心翼翼开口了：“殿下，林姑娘当年受伤时，殿下不在身边，是王御医料理的伤势，还有一直在林姑娘身边伺候的嬷嬷也可以一起叫来，让他们辨认下。”
“好，把他们都给我叫过来，还有其他伺候过她的都给我叫过来。”
御医被叫过来了，还有那些伺候我的嬷嬷也被叫了过来。
他们都忍着恶心，一一上前辨认。最后又都作证，眼前的这具尸体就是我。
沈喻之还是不相信。可是你这又是何必呢。
御医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上前禀告：“殿下，方才老臣在为林姑娘检查时，发现她好像有了身孕...”
他愣愣地将目光看向伺候我的嬷嬷，对方却惊恐害怕地跪在地上哭诉自己并不知情。
沈喻之怒斥道：“你是她身边的嬷嬷，专门伺候她，她有身孕，你不知情？”
嬷嬷一时语塞，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发抖。其他奴仆见状也纷纷跪下，生怕沈喻之注意到他们。
满身尊贵荣誉的他，从小深得皇帝宠爱，又怎么会明白奴才拜高踩低的道理。
昔日，我是林家遗孤，是圣上御赐的王妃，他和贵妃高看我，那些人自然尽心尽力，拿我当主子。
后来，圣上无视我，贵妃不喜欢我，沈喻之也处处与我为难，底下人自然也跟着主子脸色，看不起我。
连我高烧想要请个大夫，身边伺候的嬷嬷都会阴阳怪气：“宫里的娘娘都没见你这么娇气，我们上哪儿给你找药？”
“宫里那边说了，御医都是给陛下娘娘们看病的，姑娘想要，那就让殿下去请吧。”
他们总说，方婉彤定会成为沈喻之的王妃，至于我...
朝不保夕的冒牌货，说不定哪天连命都没了。
事实上，我已有身孕这件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很可惜，我现在只是个灵魂，连个实体都没有。
我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即便有，他也早就跟我一起死了。
活下来又能怎么样，跟着我这个贱人娘，继续被别人戳脊梁骨吗？
5
沈喻之发怒，下令将在我那伺候的所有宫人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全都发落出去。
一时间求饶声此起彼伏。
书房这边的动静还是被方婉彤知道了，她还未来得及换下嫁衣，匆匆地赶来。
正要被拖下去的宫人们，见到方婉彤，连连求情。
“王妃，求求您了，我们都是听从您的命令...”
“还不赶紧将这群贱婢拖下去，吵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外面的纷扰没有打扰到沈喻之，方婉彤走进书房，就看到沈喻之居然抱着我的那具尸体。
她泪水涟涟地跪在沈喻之面前，“殿下，林素锦不知检点，与人苟且，现在居然腹中还有了孩子，必是她跟那个男人的野种。果然，卑贱之人，永改不掉那一身的贱骨头！”
她抓着沈喻之的手，期盼地说：“殿下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她的身孕就是背叛您最好的证明啊！殿下。”
沈喻之终于抬眼看她，悲凉地呵了一声。最终不可接受地说了句：
“可她腹中的孩子，是孤的。”
6
自从那次受伤以后，我的身体就很不好了。
我的伤口时常隐隐作痛，每到秋冬寒冷季节，总是咳嗽个不停。
这些事情，我是不敢让宫里知道的，更不敢向沈喻之提起半个字。我是没有资格生病的。
而春猎之后，生病的还有一个人，方婉彤。
听说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她整日抓着沈喻之的衣袖，整日落泪，不想离开沈喻之一步。
沈喻之对她心疼得不行，加上方丞相也开口，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这样，恳求皇帝能满足方婉彤的心愿。
在贵妃娘娘的哭诉和沈喻之的坚持下，圣上终于松口，同意沈喻之同时迎娶我和方婉彤。
可是谁不知道，方婉彤的王妃才是真的，我是假的，就算将来进了王府，必然争不过她。
宫中紧锣密鼓地为方婉彤准备成婚用的喜服，皇帝和贵妃赏赐下来的珍奇宝物数不胜数，连沈喻之也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从南海得来的珍珠，镶嵌在方婉彤的婚鞋上。
相较之下，我这边冷冷清清，他们压根忘记了我这个人。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早就不想嫁给沈喻之了。
我想离开，可又不知该往哪里去，从小我在宫中长大，即便后来被关进这个废弃的小院子里，被人看着，我也极少出去，我是被他们养在笼子里的鸟，已经失去飞翔的能力。
似乎被关在这个笼子里，悄悄地荒废完我的一生，就是我这辈子的宿命。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
他叫叶行舟，是一个儒雅温柔的大夫。
他让我看到了人生中的第二种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 可我带给他的，却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遇到叶行舟，出于一场巧合。
有一次，我实在咳嗽得厉害，去医馆找大夫诊治，但是大夫出门问诊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一个犯迷糊的大娘，将大娘送回家时，正好遇到来问诊的叶行舟。
一来二去，我跟叶行舟就认识了。
和叶行舟相处，我是放松的，快乐的。
我不敢让叶行舟知道我的身份，只告诉他，自己父母早逝，家中只有我一个孤女。
后来叶行舟见我对医药感兴趣，便时常教我，让我在他的医馆中帮忙。
我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沈喻之时常嫌我不够漂亮，是个废物，跟上京其他的大家闺秀，尤其天之骄女的方婉彤比起来，我确实显得黯淡无光，毫无长处，可叶行舟却从不会嫌弃挑剔我。
他夸我聪明，对寻医问药那些学得很快，哪怕我犯错，他也从不生气，只会微微笑着再重新耐心地教我一遍。
他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第一个会夸我，看着我笑，也能够让我真心笑出来的人。
他说，我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希望我能永远这样笑着。
后来，叶行舟牵着我的手，向我表白了心迹。
他将自己祖传的玉佩送给我，要娶我为妻，我看着那枚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当我怀揣着欣喜又害怕的心情回到那个小院时，沈喻之却突然跑过来找我，还从我房间里翻出来一个巫蛊娃娃。
上面是方婉彤的生辰八字，他又掐住我的脖子，说我该死。
最后他像是扔垃圾一般，将我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告诫我：
“再有下次，连父皇都保不住你的位子！”
可是我却看到了希望的微光，我跪在地上，抓着沈喻之的衣角求他放过我。
我求他放我自由，让我去做一个普通人。
沈喻之深深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最后嘲讽地呵了一声：
“你以为以退为进这招管用？孤看你心思还真的是深沉。”
他甩开我的手阔步离开，还吩咐让人好生看管我，不能再离开废宅半步。
那段时间，我出不去府门，甚至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
我知道，叶行舟肯定也在找我，发现我突然不见了，肯定会很着急，可我没有办法。
再后来，我终于有机会见到圣上。
我奋力一搏，求圣上看在林家故去忠烈的份上，成全我的退婚请求。
可圣上只是告诉我‘君无戏言’。
我不甘心，继续恳求道：“可殿下并不喜欢臣女，臣女亦不想留在宫中...”
圣上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这世上没什么喜不喜欢的，他不喜欢你，你就想法子让他喜欢你，若做不到...”
他将一颗棋子扔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那就是你的过错。”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我。
他们想要的，只是我作为林家之女顶在王妃的位置上，让他们不受非议而已。
至于沈喻之爱不爱我，会不会对我好，哪怕以后会杀了我，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7
我去找圣上请求退婚的事，引起了沈喻之的震怒。
那天，他喝了点酒，气冲冲地闯进我的院子里，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我战战兢兢地对着他，完全不敢动。
“不错，现在都学会引起父皇注意，让父皇为你做主了。”
他一上来就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以为向父皇告状，就能让他训斥孤？让孤从此对你好？林素锦 ，你别做梦了，孤只会越来越厌恶你，对你恶心至极……”
我拼命地摇着头，完全不能呼吸。
直到他略微消气将我放开，我才跌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和喘息起来。
我含着通红的眼睛，爬过去乞求他：“殿下，我没有欲擒故纵，我是真心想去退婚的，求你放过我吧，我想去过我自己的生活，求您看在我曾经也救过您的份上，放我走吧.”
“我一定走得远远的，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沈喻之微微皱起眉，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惊愕表情。
我以为他还在生气，赶紧上前继续恳求：“我从来就没有奢求过这个位子，我也没有这个念头敢奢求您的爱，求你放过我，让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
我以为我掏心剖腹对他说出心里的话，能让沈喻之相信我对他，对王妃这个位子没有念想。
可他却凝滞片刻，更加勃然大怒，将我甩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查到了叶行舟的存在，还命人将叶行舟押送到废宅里，与我当面对质。
得知我的身份，叶行舟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片刻，他却缓缓地说道：“殿下弃之如敝屣，草民愿待之如珍宝。”
他跪在沈喻之的面前，深深地叩首：“求殿下成全。”
即便知道我的身份，即便被刀剑挟身，他也依然说要娶我，他说他要带我走。
沈喻之慢慢地走向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突然对着叶行舟一笑，问：“你喜欢她？”
叶行舟以为还有机会，便定了定神，坦然回答：“是。”
下一刻，沈喻之一剑捅进了叶行舟的胸口上。
我看到叶行舟淡青色的长衫上迅速蔓延出血迹，他失力倒在地上，面容痛苦到扭曲。
沈喻之倨傲且嘲讽地呵了一声：“你个贱民是什么身份，孤的女人，你也敢碰？”
地上的血迹蔓延一片，沈喻之当着叶行舟的面，拽着我的手腕，硬生生地将我拖回到房间，我不停地哭着，推 他，打他，求他放过我，求他救救叶行舟，但都无济于事。
他压在我的身上，撕碎了我的衣服，用这种方式，向叶行舟宣告，我是他的女人。
哪怕他不喜欢我，哪怕他不要我，一旦身上打上了他的烙印，就永远只能是他的。
那一晚的记忆，是破碎和痛苦的。
“沈喻之，不要，求你，救他...”
“他会死的，我不走了，我永远不走了，我听话...求你救救他.”
“你救救他，我以后全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喻之，我恨你...”
合着血泪，恍惚间，我好像听到叶行舟最后悲愤的怒吼声。
第二日天蒙蒙亮，萧璟白餍足地起 ，看到床榻上落下的那一抹红痕还愣了一下。
然后看了眼宛若破布的我：“林素锦，你是孤的，不要再有什么想要离开的念头，这是孤最后一次容忍你。”
容忍？！
门被他打开，仅露出一点光亮，又伴随着他无情关门的声音，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就像我破败的人生一样。
叶行舟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上天给我开了一次门，我以为那片光亮是我的出路，伸手去碰的时候，那束光却碎了。
是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让我自以为能得到解脱救赎，却又生生地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知道，我的一辈子已经完了。
9
那天之后，沈喻之却一反常态，对我特别好。
他命人为我准备婚服，亲自带人拿着布料来让我挑选。
方婉彤那边封赏得得到的东西，他也会从府库中搬出来也封赏给我。
方婉彤有的，我也会有，方婉彤没有的，他也会绞尽脑汁地拿给我。
他时常来宠幸我，不同于那一晚，后来的他十分温柔， 一遍遍地讨好地亲吻着我，意图勾起一丝丝我对他的欲望和回应。
可惜并没有，自从叶行舟死后，我便没有开口说过话。
沈喻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更何况是这副身体？
他时常抚摸着我的脸，讨好又试探地说：“对孤笑一下吧，好不好？”
有时候，他会耐不住脾气冲我发怒， 从我手中夺走叶行舟的遗物砸得粉碎。
他拽着我的头发，强迫我看他：“你看看孤，你睁眼看看孤，孤能宠幸你，是你天大的幸事，你凭什么看不到孤？ 反而对那个贱民念念不忘？”
“不许再想着他，再让孤看到你念着他，就是你自讨苦吃！”
可我依旧不理他，对他一个反应都没有。
“你忘了他，别再想着他，将此事翻篇吧，好不好？”
“那个人已经死了，今后，你的余生都是孤的。我们好好过，好吗？之前是孤不对，孤知道错了...”
沈喻之说他喜欢我，早就该喜欢我，是他发现得太迟，才稍不注意差点让我溜走。
他将我视为他的所有物，而叶行舟就是那个盯上他珍宝的小偷。
好在他发现及时，阻止了这一切。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会觉得痛，让我感到痛的，我会想远离，哪怕曾经再喜欢，又有什么用。
那天晚上，沈喻之拿着做好的婚服来找我，欢天喜地地等待着我嫁给他的样子。
我拔出了匕首，沈喻之以为我要刺杀他，竟甘愿受我一刀。
可我却将匕首指向了自己，终于向他开口：“殿下，我意已决，你关不住我，放我走，又或者，看我死。”
我将匕首扎进自己的脖子上，婚服被鲜血染污。
最终，萧璟白妥协了。
他让我滚，滚出上京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他说与我死生不复相见。
所以那天，我被赶出了上京。
而穿上婚服，登上太子妃之位的人变成了方婉彤。
10
沈喻之始终不愿放手，颤着手缓缓地抚摸上我的肚子。
他神情温柔：“你若是早就听话该有多好？闹到最后，不还是要回到孤的身边？我们有了孩子，这还是孤的第一个孩子，你说是像你，还是像孤？”
他低下头，唇角还苦涩地勾起一下：“那还是像孤吧，像你就太苦了...”
“锦娘，是不是很冷？躲进孤的怀里，孤抱着你，等孩子出世后，该叫什么名字好呢？孤第一次做父亲，该为他准备些什么？”
“我们牵着他的手， 一起教他走路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吗?孤可以抱着他，牵着你，想去哪里，孤都陪着你。”
“以前，是孤不对，你向来是好脾气的，就别跟孤计较了，好不好？”
方婉彤眼见他这个样子，泪水涟涟地跪在他的面前，想把我的尸体从他怀里拉走。
她哽咽地说：“殿下，林素锦已经死了，你喜欢的人是我，是我！我才是你的王妃...”
她紧紧地抓着沈喻之的手，讨好地说：“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生，我们一家三口也可以好好的，林素锦已经死了，您看看我，殿下您不是说最喜欢的我的吗。”
“求求您了，殿下，不要这样对我。”
我从未见过方婉彤这样的一面。
沈喻之抬手将她甩开了，他搂着我的尸体，对方婉彤一脸阴沉：“滚！”
方婉彤那么高傲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些。她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的尸体说：
“你喜欢她，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可是沈喻之， 一直伤害她，放任我们伤害她的人就是你啊，你还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她破防且扭曲地怒吼：“林素锦区区一个孤女，她没我漂亮，没我家世好，没我能帮到你，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什么都比不上我，凭什么跟我争？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方婉彤坦白了，是她跟贵妃派人刺杀的我。
她早就看出来，沈喻之并非真心放我走，未免夜长梦多，自然以绝后患。
“殿下，林素锦死了，今后陪伴殿下的只有我，我会帮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难道你要为了区区一个孤女，放下一切么?”
“我会推着你向上走，我们方家也会推着您向上走，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没有人能阻挡我们的路。”
“贵妃娘娘为您筹谋那么多年，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您千万不要自毁前程啊！”
“筹谋多年？”沈喻之听到了关键之处。
方婉彤为了能将沈喻之拉回正轨，将贵妃多年前的谋划合盘脱出。
原来当年那个远房的姨婆，正是贵妃联手方丞相去找来的。
贵妃觉得我就算有个林氏孤女的名头又有什么用，只会拖累他的儿子。可是圣上不愿意松口，她一时也没办法。
而方丞相在所有皇子中最看好的就是沈喻之，而且贵妃本就出自方家一脉。他想要延续家族荣耀，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下一任中宫皇后。
我的存在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如果我不是林家遗孤呢，那么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于是就有了远房姑婆上京指认我是戏子之女之事。我的血统早就没有任何人能证实了。
可惜他们没有算到的是，即使这样，圣上还是没有松口。
圣上开始的确被骗过去了，可是没多久就得知了真相。但是要为了我这个没权没势的孤女去斥责贵妃和丞相吗。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我只要在那个位子上，就可以了。
至于我的死，也是她们联手。贵妃还有方婉彤敏锐地察觉到沈喻之远远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在乎我。
所以我必须死。
得知这些，沈喻之根本无法接受。
他穿着那身带血的婚服，直接前往他母妃那。
他不相信，我所有的悲剧居然都是人为的。
贵妃娘娘看到他那副样子，激动地质问：“喻之，你做了什么？”
沈喻之甚至脸上都有血迹，扭头看向她，冷冷地质问：“是你杀了她？”
“她也从来就不是什么卑贱的戏子之女是不是？”
贵妃面露心虚，又为难地说：“她只是一个孤女，有什么用，况且，你又不喜欢她...”
都承认了，这事他母妃也有份。
沈喻之的表情破碎了，喃喃地哽咽了一句：
“可我喜欢她，母妃，我好像...真的喜欢她。”
11
那晚之后，沈喻之恢复了正常，虽然对方婉彤还是有些冷淡，但是给足了她王妃的体面。
只有在夜晚，才能听到他的喃喃细语：“锦娘，你再等等，再等等。”
后来本就深受圣上宠爱的他，在方家的支持下，顺利被册封为太子，方婉彤自然成了太子妃。
沈喻之也纳侧妃和几房妾室。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妻妾一无所出，而他也不急。
又过了几年，圣上突然病逝，沈喻之则顺利继位。
只是，他的后院一直没有孩子
两年后，他将朝堂牢牢把控后，突然拿出证据，对着方丞相发难，直指方丞相收买宫人，暗中对先皇下毒，导致先皇早逝。
他的发难来得突然，方家根本没有一点准备，眼见高楼起，眼见高楼塌。
太后收到消息，跑过来质问他。
“母后，现在谋害父皇的人可是你们方氏一族，朕觉得您应该亲自前往佛堂，为父皇念经祈福，外面的事您就不要参与了，您觉得呢？”
说罢，直接有人将太后请走。
而方婉彤素衣脱簪，也跪求沈喻之放过方家。
可是沈喻之只是淡淡地说：“你们方家所求不就是一个后位吗，朕已经满足你们了，而且你放心，朕不会收回你皇后侧宝。”
“沈喻之，你是不是为了那个贱人复仇！我们方家做了那么多，你居然心里还是想着那个贱人！”
“来人，皇后疯了，快将人带走，无诏不得出门。”
“方婉彤，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个皇后之位，那你就永远守着这个皇后之位吧。”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方婉彤。
我一直在边上看着这一切，沈喻之替我报了仇，可是那又怎么样。
临终前，他下了一道遗诏，要和我合葬在一起。
“锦娘，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好好地。”他的手里还是紧紧握着那个我做的锦囊。
12
沈喻之落气的瞬间，牵引我不得不跟随他的力量才终于消失了。
我飘啊飘，意识越来越模糊。
等我再次醒来，我回到了我七岁那年，跪在大殿上的那一天。
“小丫头，你喜欢这个哥哥吗，朕安排这个哥哥天天陪你玩好吗？”
我顺着看过去，正是年少时的沈喻之。
还好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
“皇帝伯伯，锦娘最近天天梦到祖母，祖父还有父亲，锦娘想回到家，为他们吃斋念佛祈福...”
“锦娘觉得他们还没走，锦娘想陪着他们。”
圣上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开口了：
“锦娘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朕允了。”
沈喻之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小小一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可是听到她拒绝和他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的心少了一块。
真是奇怪的感觉。
圣上后来下旨，册封我为乐安郡主，寓意我人生快乐安宁。又给我赏赐了一堆财宝和女仆，甚至还将林家老宅所在的附近几个县都赏赐给我作为封地。
我出发前往封地的那一天，正好遇到沈喻之外出办公回来，他远远见到了我的车驾。
“小叶子，那是谁家...”
“回禀殿下，应该是乐安郡主的车驾，今日应是她回封地的日子...”
看着那远去的车架，沈喻之的心又开始难受了。
从前每一次，我都习惯于跟在沈喻之的身后，等待着他的某一次回眸。
这一次，是我先走，且永远都不会再回头了。
番外—沈喻之视角
我是从何时发现自己喜欢林素锦的呢。
大概是春狩时，她下意识地为我挡箭，浑身是血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吧。
我捂着她的伤口，怒吼着喊人来救驾，一转头看到从前口口声声说爱我，愿意为我献出生命的方婉彤正躲在一群护卫身后，不停地推着身边的人拼死保护自己的命。
那一瞬间，那些小时候的瞬间。
她为我私藏的点心，坐在月夜下的台阶上打着呵欠陪着我练剑，一脸微笑且无奈地听着我对皇帝和太傅的抱怨...
我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压根是不想让她死的。
只是那时，我不愿意承认我在意这个卑贱的女人。
算了念在她的救命之恩，我还是对她稍微好一点吧。
所以，那晚我守在方婉彤的身边，对她温意缱绻。
可每当我跟方婉彤在一起的时候，脑海中闪现的始终是那天遇刺时，方婉彤惊惶失措地躲在护从们身后，而她却义无反顾地冲到我的身后为他挡箭的情景。
再然后，面对方婉彤娇声娇气地委屈我渐渐开始厌烦。
但是方婉彤是方家大小姐，我只能先哄着她，所有的体贴渐渐成了敷衍。
真正发现喜欢锦娘的时候，是在她向我提出退婚的时候。
明明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我却突然心慌了，甚至以乱发脾气作为遮掩。
气冲冲离开废宅以后，我仔细地想过为何会害怕和慌乱。
但在我还没想出个结果的时候，就发生了锦娘向皇帝请求退婚的事。
我生气极了，又忽然想到以她的性格和胆子，绝不可能如此地坚决，除非...
她有了不顾一切想要离开的理由。
我开始偷偷地跟着她，也发现了她跟叶行舟的事。
在那个小小的医馆里，我看着她忙里忙外地照顾病人，哪怕对衣衫褴褛穷苦不堪的人，病中烦躁对着医者吆五喝六的人，她还是有着十二分的耐心。
她在那的笑容是那样美，那样真切。
我看着我对叶行舟笑，对医馆中的药童笑，对来来往往的病人笑。
这种笑容，我似乎曾经也是见过的，可后来，再也没有过。
她喜欢我，仅是因为我是我，不管这个人的身份，她对我的喜欢都不会改变。
那方婉彤呢？那些围绕在我身边说着爱我愿意为我献出生命的那些人呢？
若我不再是父皇宠爱的皇子，若我不再拥有尊荣和富贵，那些人还会喜欢我吗 ?
我看着我为叶行舟做饭，普普通通的菜式，因为太普通，所以我从未吃过。
我看着她为叶行舟洗衣服，看着她将一件件衣服搭在晾衣竿上的样子，我甚至恍惚地想过，若我是那个男子，我们会有多幸福。
看着看着，我忽然就慌了。
我无法理解她为何会喜欢上叶行舟。
尽管我知道那个原因，也不得不欺骗自己，我告诉自己是她不知检点，有眼无珠。
我坚信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她都会跟着我，默默地守着我，就如同少年时一样，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他，永远都不会走开。
可事实证明，我想错了，而她也真的喜欢上了叶行舟。
所以我是真的恼怒了，我不择手段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将她夺回到我的身边。
林素锦，你又是我的了。
一个市井中不起眼的大夫，一个被我踩在脚下随便碾死的蝼蚁，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我以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从叶行舟的人生碾压而过，却未曾料到，同样被碾碎的还有她。
所以，我笨拙地想要挽回，甚至手忙脚乱地尝试着对她温柔和妥协。
最终，满盘皆输， 一败涂地。
来源：宫墙往事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