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还记得，那天研三出国交换的通知下来，我兴高采烈地回家打算告诉妈妈。
1
当街口补鞋匠牵着他的傻女儿出现在我们家时，
我意识到，我重生了。
上一世，在黑心诊所遭遇的疼痛，仿佛还没有消散。
我还记得，那天研三出国交换的通知下来，我兴高采烈地回家打算告诉妈妈。
外婆罕见地对我和蔼了几分，给我热了牛奶，说奖励我出息了。
我没有疑心。
喝下后手脚立刻软了。
外婆把我捆紧，用胶带黏住我的嘴。
做这些动作时，她恨恨道：“如果当年不是你阻止我，我早儿孙满堂了！”
“我儿子也能做百万富翁了！”
“都怪你这个赔钱货，扫把星！”
“你欠我们的，你必须还！”
“我已经联系了诊所，送你去做试管，你给我们老刘家生儿子！”
诊所的人上门，带我和外婆到了一个破旧工厂，地下藏着一个实验室。
里头出来的工作人员对外婆很是热情。
拿来了平板给外婆看：“这里面的卵子供您挑选。”
“您看这个，175CM，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模样又水灵，用她的卵子和您儿子配，您看行吗？”
外婆看见平板里的美女，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这个漂亮。”
随后又有些担忧：“这个多少钱啊，我可没钱！”
工作人员立刻赔笑：“咱不是和您说了吗？免费！”
“用您外孙女的卵子置换就可以。”
听到这，外婆松了口气。
“换，换六个！”
“不，免费的自然是越多越好！换八个，八好听，八吉利！”
取卵的时候，我像是牲口被绑在手术台上。
没有麻药，硬生生扛着一次又一次刺穿的疼。
我隐约觉着他们取走的卵子不止八个，可我看不见。
在极致的疼痛中，我开始意识恍惚。
模糊地听见外婆的大嗓门：
“全给我放进去，八个一个都不能少！到时候生不出八个，我告你们诈骗！”
“我老刘家马上就要有八胞胎了，真是福气！”
丧心病狂的外婆把所有受精卵都植入了我体内。
我被运回家后，她就用软布条把我捆在家里的储藏室，堵住嘴。
连妈妈也不知道我回家了，在遭受非人的虐待。
两个月后，我肚子里的八胞胎发育，对心脏造成严重负荷，
我猝死家中。
还好，我重来一次了。
这次我没有多嘴，我倒要看，儿孙满堂的福气外婆能不能享受得了。
2
补鞋匠王勇局促的坐在客厅，身边是他那个有些傻的女儿，王红花。
王红花今年32岁了，只会基本的穿衣吃饭，生活勉强能自理。
她眼距很开，头发又被剪得极短，自然不漂亮。
但补鞋匠把她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身上的衣服虽然陈旧，却干净。
王勇说，他查出了癌，马上要死了，才想把女儿托付出去。
他很是低声下气：“刘嫂，红花是个笨女子，这么多年也没人要，我就一直带在身边。”
“可是我马上就顾不上她了，能不能求你给她口饭吃？”
像王红花这样的女人，放在十年前，外婆是嗤之以鼻的。
她一直觉得她的儿子就该配白富美。
最好白富美还不要彩礼，自带丰厚的嫁妆，亲力亲为地伺候她们母子。
可现实教她做人。
我那个舅舅，生下来没多久，就因为小儿麻痹症没有及时干预治疗，腿部肌肉萎缩，又眼歪口斜。
哪怕这样一个不能工作的废人，因为比我妈妈多了二两棍，也是外婆心里的宝贝疙瘩。
外婆眼高于顶地给他相亲相了二十年，还是没有一个愿意嫁他。
眼瞧着她的宝贝儿子都38岁了，自己还没抱上孙子，外婆着急了。
觉得，王红花也行，至少是送上门的，不要彩礼。
而且她屁股大，肯定能生儿子。
这一次，我没开口干预外婆，没想到舅舅开口了。
“我不娶她，又蠢又丑！”
“我说了多少遍，我要这种！这样的女人才配给我们老刘家传宗接代！”
舅舅嘴角抽抽地骂着，颤颤巍巍举起手机。
他的慢脚页面播放一个性感的女主播。
女主播口里意义不明的哼吟，在客厅清晰可闻。
王勇听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拉起女儿要走。
“刘嫂，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
眼看着这门婚事又要告吹了。
我必须站出来。
否则，三年后，外婆不会怪她的宝贝儿子把人气走，
还是会怪我，和个木头一样站在客厅不知道把人留住。
她向来是没理都要搅三分的人。
于是我悄悄扯了扯外婆的袖子，低声和她说起了补鞋匠在街头的那个破烂房子，未来如果拆迁就是上百万。
外婆眯缝的小眼睛，顿时亮了。
她快步上前拦住了王勇，嘴里亲热：“孩子还小，不懂事，亲家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同时，使眼色给我，让我把舅舅带走。
这门亲事在外婆的极力促成下还是成了。
3
舅舅因为不满意，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转着轮椅把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外婆还在低声下气地哄他：
“等拿到了王家的拆迁赔偿款，你有钱了，什么女人找不到？”
“儿子，咱这叫先苦后甜！”
舅舅眼神阴暗：“等拿了钱，我打死那个蠢货，再娶一个。”
“好好好，打死打死！”
外婆没有底线地哄着。
这时，妈妈总算是上完班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一地狼藉。
我简单和她解释了一番，她连忙把我拉进厨房。
低声数落：“你怎么也不拦着！红花怎么可以嫁到我们这个虎狼窝来。”
妈妈最是懦弱心善，所以才被外婆欺压这么多年。
上辈子，在我死后，妈妈得知真相，第一次有了锋芒。
她为了我，拿起了菜刀，挥向了外婆和舅舅。
最后，也毁了她自己。
重活这一次，牺牲任何人都可以，我只要我们母女幸福平安。
我摇摇头，制止了想去出头的妈妈：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我们管不了。”
“如果我们不要红花姨，等王大爷走了，她可怎么办呢？”
上一世，外婆没要王红花，她嫁给了另一户人家。
那家比我们家还穷，也是把她当成工具。
在生完了六个儿子，又拿了她的拆迁款后，直接把她关在了乡下牛棚里叫她自生自灭。
也是可怜。
想到此处，我也是心有不忍：“咱们好好对她就是了。”
妈妈叹息着点了头。
外婆的大嗓门又开始骂起来：“死赔钱！还不出来收拾，又带着你那个小赔钱耍懒骨头！”
这么多年了，在这个家里，我和妈妈仿佛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我捏了捏拳头，忍住了爆发的冲动。
装着低眉顺眼和妈妈一起去打扫。
可吃完晚饭后，我找借口出门，悄悄敲开了街头修鞋铺的门。
4
王勇顶着最后一口气，把王红花嫁进我们家后，就撒手人寰了。
新婚之夜，舅舅始终不肯圆房。
他说，对着这么个丑媳妇，他站不起来。
外婆就把王红花的脸蒙住，又给他放他最喜欢的女网红，还在后面帮他推背。
努力了一个月。
王红花没怀上。
外婆开始给她抓药，一贴一贴的苦药，王红花不喝，外婆就拿衣架抽。
我和妈妈没少拦着，外婆就连我们一起抽。
三个月后，王红花还没有怀上。
我终于忍不住，在外婆打王红花时大喊一句：“这么想抱孙子带你儿子去医院检查啊！”
王红花能生，上辈子生了六个。
有问题的是谁，显而易见。
可是外婆和舅舅怎么可能承认？
仍旧吃着补药，做着无用功。
可是，一个月后，外婆得意洋洋，说王红花怀孕了，
而且怀了三个，全是儿子。
怎么会这样？
5
为了不重蹈上一世的命运，我即将毕业的我，没有选择考研，而是选择了找工作。
我需要早些自立自强，才能带妈妈逃出这个虎狼窝。
所以最近学校秋招开始，我都留在学校没怎么回家。
怎么我一个月没回来，她就怀了呢？
外婆还笃定全是男孩？
我朝外婆问原委。
她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
只是趾高气昂开始给我相亲：“现在我老刘家有后了，你这个赔钱的快点给我嫁出去。”
“换了彩礼，好养我的乖孙。”
“我已经找好了，就嫁给家具厂的老板，他愿意给38万的彩礼，你今晚就去和他吃饭。”
我心中一惊。
外婆向来把我和妈妈当做血包。
上一世没有孙子，也就罢了，她可以接受一点一点压榨我们。
可现在，她有孙子了。
她肯定要把我卖了。
我得想办法。
“家具厂的李厂长都四十多了，我不嫁，我记得他有个儿子……”
原本听见前半句，外婆又想伸手打人。
可话头一转，她又放下了手。
“外婆，你想，他有儿子，以后厂子肯定是他儿子的，就算我给李厂长生了孩子也争不过大的。”
“不如等两年，我直接嫁他儿子，以后不是可以把厂子也收进咱家吗？”
李厂长的儿子，年纪不大，今年还在读高三。
自然不会考虑结婚的事。
可外婆是个极度自我的人。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看上的东西，就一定会是她的。
比如，她一直觉得大街上的美女就该任她挑选，求着做她的儿媳妇。
她现在也觉得，只要她愿意，李厂长就会上赶着求我做他家儿媳妇，再送给我们多多的彩礼。
愚蠢又自大。
6
哄好了外婆，我趁着她不注意，溜进了杂物间。
王红花被绑在行军床上，嘴也被胶带封起。
她如今的样子……
像极了上一世临死前的我。
我连忙过去撕开了她嘴上的胶带。
这个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对她最好。
一见我，她瘪了嘴，就要哭出来：“痛痛。”
她的手指指了指小腹。
“他们带你去哪了？怎么弄痛你了？”
“长棍子，打。”
王红花描述不清楚，但是只用这几个字就足够勾起我那段噩梦般的回忆了。
不是棍子，而是长长的取卵针。
也不是打,而是戳进体内。
王红花一定是经历了我上一世一样的痛苦。
看着她如今泪眼婆娑，却无比信赖我的模样。
我开始良心不安。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有智力缺陷的女人，我不该为了自己的仇恨把她牵扯进来。
王红花的痴傻，是先天的基因缺陷，是会遗传的。
上一世她虽然生下了六个儿子，但一定都不是正常人。
外婆为了这所谓的六个“傻孙子”害死了我，我自然想让她尝尝得偿所愿后，却从云端跌入谷底，被一屋子傻子拖累折磨的滋味。
可如今，事情按照我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王红花有了孩子。
但却是以那样痛苦的方式。
而且，生下来，对孩子真的是好事吗？
我正纠结，外婆发现了我。
她进来就一脚踹在我腰上：“死赔钱！你干什么！”
我被外婆踹到了地上，王红花被吓了一跳，又开始不正常地吱呀乱叫起来。
“吵死了！”
外婆一衣架把她抽闭嘴后，又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
“不是说红花怀孕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吃苦，不就是你的孙子吃苦？”
话音才落地，我突然发现王红花有点不对。
她的裤子上有血。
有可能是先兆流产。
我指给外婆看：“快去医院啊！”
事关宝贝孙子，外婆忙不迭地打了120。
医生检查过后，神色很是复杂。
外婆急哄哄地问孙子怎么样。
医生虽然暂时保住了孩子，但还是建议打胎，王红花身体和她的智力情况，都十分不适合生育。
一听打胎，外婆急了，嘴里骂着医生谋杀，还要动手。
我连忙拦住，把她哄出去了，自己和医生沟通。
见我是个讲理的，医生开始和我说实话：
“她天生痴傻，孩子极有可能会被遗传。”
“而且，这几个胚胎，不是自然受孕吧？她一次性取卵这么多，身体还没恢复就放受精卵，也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做的。”
“一次怀三个，生育风险也太大了。”
我叹一口气：“家里的事我不能做主，但是我会好好劝劝她们的。”
医生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王红花果然也和上一世的我一样，被不法分子利用牟利了。
我想要复仇，当然不能只报复外婆和舅舅。
还有那个黑心诊所。
7
为了王红花的身体，我好说歹说，劝外婆花钱给她住院保胎。
外婆嘴里止不住地骂，却还是为她的宝贝孙子掏钱了。
回去路上，我开始不经意地问：“红花是在哪做的？咱家花了这么多钱保胎，肯定是他们没做好，得叫他们赔钱啊！”
听见我的话，外婆愤愤道：“对，那群天杀的，差点没保住我的孙子，住院的钱得让他们出！”
瞧外婆上钩，我微微一笑：“外婆，你去找他们要说法吧，我回家给舅舅做饭了。”
她没疑心，气冲冲去了公交站。
而我，没有依言回家，而是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上一世，我被外婆送去黑心诊所时，面包车都被糊上了报纸，根本辨别不了方向。
现在，到是一个认路的好机会。
一路跟，一路藏，半个小时后，我跟着外婆来到了城郊。
果然是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地方，是那个熟悉的废弃工厂。
眼见着外婆进去，我掏出手机拍照。
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没有关声音，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快门声从手机中传出来。
我以为这荒郊野岭，这点声音不会被人注意。
可下一秒，一道质问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我吓得转头去看，是一个年轻的女生。
似曾相识。
我愣了两秒，记忆扑面而来，
是上一世，拿着平板给外婆介绍的那个工作人员！
她是里面那个诊所的人！
我被发现了！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到底该怎么办？
8
“别怕，我是记者，这不安全，先换个地方说话。”
那个女孩将我带走。
隐蔽的茶室里，她和善地朝我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唐奕娟，是法制报的记者。”
说着，她还将工作证递给了我。
记者？
她不是那个诊所的工作人员吗？
我满心疑惑，却不好讲心中疑惑问出口。
“我看你还是学生，也不像是要去交易的，你在那做什么？”
唐奕娟先问起了我。
“我外婆去找人理论了，我怕她出事，在外面等着。”
我半真半假回答。
“你外婆？你家有人去做了交易是吗？你方不方便和我说一些细节？”
唐奕娟表情真诚。
“你别误会，我会保密的，最近我在踩点暗访，但是还是没办法进去。”
“我想多了解一些，直接进去卧底。”
原来是这样。
所以上一世的唐奕娟，也是卧底？
隐匿在疼痛中的模糊记忆好像缓缓浮现在我脑中，
当时，我被绑在手术台上时，
似乎有个女声在劝说外婆，说别放这么多受精卵，我的身体受不了。
外婆却觉得，她是嫉妒我一胎八个，想要阻止，见不得她家有福气。
最后，那个女声也没能阻止外婆。
也许，我可以相信唐奕娟。
于是，将王红花的事，告诉了她。
她满脸的痛心和悲悯：“这群禽兽，把我们女人当什么了？可以交易的商品的吗？”
“他们肯定是打着免费的幌子，提取卵子，再售卖出去。”
“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原来是这样。
我说他们怎么会免费做手术。
“能报警吗？”
我开口问。
唐奕娟笑得有些无奈：“妹妹，万事都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比你想得更狡猾，不到证据齐全万无一失的地步，我不建议打草惊蛇。”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9
告别唐奕娟后，我回了家。
外婆从那个废弃工厂回来后，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
我试探问：“他们把红花住院的钱拿给你了吗？”
“没给，但是他们说，等那个傻子生完这胎以后，还可以继续带过去生。”
“男孩自然是越多越好，下次怀五个，凑个八，那才叫吉利！”
外婆美滋滋。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
如果王红花再被拉去折腾，只怕真的会没命。
我得在她生二胎之前，就解决一切。
计划已经在我脑中成型了，此时要做的就是静待王红花先把肚子里几个孩子生下。
10
因为是三胞胎，刚六个月的时候，我就把王红花送去医院剖腹产了。
外婆极力反对。
可是出钱的是我和妈妈，她拦不住。
好在，母子平安。
只是新生儿的检查，不甚如意。
拿了报告，我和妈妈使了个眼色，意思叫她别让外婆和舅舅知道。
不知道孩子有问题的外婆，把三个孙子当眼珠子一样疼爱。
为了让王红花多下奶喂孩子，更是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
全家都笼罩在新生儿降临的喜悦中。
喜上加喜的是，王勇修鞋铺被拆了，拆迁款足足有三百多万。
乐得外婆逢人就炫耀自己要成百万富翁了。
可是，炫耀久了，钱却始终没有到账。
外婆开始觉得不对劲，跑去街道闹。
得到的答案是，王勇早就在生前立好了遗嘱，修鞋铺只归王红花所有。
而王红花的指定监护人，是我。
早在婚事敲定的那天晚上，我溜去修鞋铺，就已经和王勇立好字据了。
而外婆和舅舅傻乐时，那几百万早就到了我手里。
得知真相的外婆，火急火燎赶回家。
家里早已人去楼空。
我让妈妈带着王红花去外地先避一避。
自己则收拾好了东西回了学校躲风波。
一下少了三百多万，又找不到罪魁祸首。
舅舅一气之下，居然心梗了。
听见这个消息时，我毫不意外。
早在我重生之时，我没少在外婆面前播放错误“养生视频”和食谱。
为了她宝贝儿子，她每天做高油高盐的美餐给舅舅。
舅舅本就残疾，鲜少运动，身体不好。
长此以往，他的血压血脂都高得离谱。
稍稍一气，可不得进了医院？
医生说必须得手术。
外婆拿不出钱，闹到学校来。
11
“大家快来看啊！就是她啊！骗走了我家三百万的拆迁款啊！”
“现在我儿子还在医院等着钱手术啊！”
外婆在学校食堂堵住了我。
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住我的胳膊开始嚷嚷。
食堂的学生纷纷侧目，不少人还拿起了手机。
见状，我泪如雨下：
“外婆，做人要讲良心啊，我没有骗钱。”
“那是王大爷留给舅妈的，舅妈是个痴傻的残疾人，她不能没有这笔钱。”
“我已经把这三百万全都存进市里一个疗养医院了，舅妈在那能得到二十年的照顾。”
“王大爷为什么立遗嘱要我做舅妈的监护人？不就是怕你私吞了钱，把钱全给舅舅吗？”
“舅妈已经给你们家生了三个孙子了，你不能连她这后半生的保障都要图啊！”
我声泪俱下的模样，瞬间博得了大家的同情。
为了防备外婆，我这些天都随身带着疗养院的存单。
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三百万全都用于王红花的疗养。
我没有贪这笔拆迁款一分钱。
我拿着存单朝周围举起的手机转了一圈，证明我的清白。
可外婆不理会我这些。
她只要钱。
“你舅舅现在在医院等着钱手术！”
“我不管你把钱放哪了，必须拿给我！”
“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弄死你和你妈这两个死赔钱！”
外婆拽住我，想把我拉走。
见状，有不少看热闹的同学，想要出手帮我。
大学生，最是热心。
只是如今的我，得顺着外婆。
于是我服软。
“外婆，我和你回去，我陪你借钱给舅舅手术。”
见状，几个想为我出头的同学，也停下了脚步。
我如愿，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外婆回家了。
12
钱一进疗养院，就拿不回来了。
于是她又把注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要卖我换彩礼，给她宝贝儿子手术。
当即联系了李厂长，说要把我嫁过去。
38万的彩礼，可以解燃眉之急。
可惜，当外婆带我赶到李厂长的家具厂时，他早就和另一个女孩打得火热了。
他这个低配版的钻石王老五，在我们这个小城市，很是吃香。
上次被外婆婉拒，李厂长早就物色好了下一个。
这回我们不打招呼直接去厂里，被李厂长的女朋友看见了，像是赶叫花子一样把我们赶出厂里了。
刚出门，外婆把所有火气都撒在我身上了：
“都怪你！你要是早嫁，哪里还轮得到里面那个贱 人！”
“现在我儿子躺在医院，没钱做手术，他要是死了，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外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我大打出手。
又是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就在这时，外婆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了电话，听里头的人说了两句话后，喜笑颜开：
“诶诶！好，好，确定是能换钱是吧？”
“我这就把人带过去！”
挂了电话，外婆看向我的眼神，都冒着金光。
仿佛我是什么能吐金币的金蟾蜍一样。
“走，和我去挣钱，这是你最后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你如果不听话……”
后面威胁的话，外婆没说完。
直接招手打了个车，带我离开。
车子停在了郊区的那个废弃工厂旁。
我们一下车立刻就有个工作人员热情地将我们迎进去了。
那个工作人员，是老熟人。
唐奕娟。
她已经卧底进去了。
我们也一直都在联络。
否则，哪有一犯困就有人送枕头的好事情？
外婆一缺钱，就有人打电话给她，说这儿能换钱。
一切，都是我和唐奕娟计划的一环。
13
进了废弃工厂的地下室后，眼前瞬间没有外面破败的样子了。
唐奕娟殷勤地给我们倒好了水。
随后拿起平板，坐在外婆身侧，开始和她介绍：
“我们这边有两种赚钱的模式可以选。”
“一种，是捐献卵子，一颗五千，一次性可以多捐几个。”
“另一种，是代孕，怀一个孩子，一次可以拿25万。”
听见25万的时候，外婆眼睛顿时亮了。
外婆不在意生育对我身体的影响。
立刻拍板：
“我要第二个！”
唐奕娟的眼神闪了闪，有些怜悯地看了我一眼。
随后又挂起微笑，面对外婆：“这个报酬虽然丰厚，但是钱要等孩子落地那天才能拿到。”
“您不是说家里有人做手术急着用钱吗？”
“我推荐您先做第一个吧，可以立刻拿钱的。”
闻言，外婆满脸惋惜。
像是自己弄丢了这二十多万一样。
咬咬牙：“行，先取十个！我先拿五万去做手术。”
从始至终，外婆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唐奕娟引着我往内室走：
“别怕，我们这边都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很有保障的。”
她语气中的安抚暗示，我听得明白。
朝她点点头。
很快，我被带到了手术室。
一片白色，刺目的灯光打在我脸上，叫我睁不开眼。
我又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绑上了手术台，像个牲口一样。
又粗又长的针掏出，
针尖在强光的照射下反着光，
我无法克制地回忆起了上一世，也是同样的情景。
就在针即将扎进我的体内时，
我身侧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警察！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随后，一片混乱里，唐奕娟解开了我身上的束缚，用长款风衣遮盖住了我的裸露的下身。
“没事了，没事了。”
唐奕娟紧紧抱着我，我身上还止不住的打颤。
这次的行动，算是钓鱼执法。
唐奕娟要一个人赃并获，报警才能真正切住这个犯罪团伙的要害。
我就主动来做了这个鱼饵。
好在，真的钓上了大鱼。
这是一次复仇，
也是一场对自己的救赎。
自从重生后，我总是会梦见上一世惨死的噩梦。
会梦见这个地下室里的白砖，强光，还有冰冷的器械，看不清脸的白大褂们……
我像是被困在了这里，怎么也逃不出去。
这次，我终于将自己从梦魇里解救出来了。
14
抓捕收网后，外婆和我，也被警察带去问话了。
在警察那边，她只是一个为了救儿子的无知老太太。
因为没有真的伤害到我，这事也不了了之。
只是被普法教育了一通。
出警局后，她拍着腿懊恼：
“这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巧？真是坏我的事！”
“我的儿要做手术，这可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居然红了眼，老泪纵横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拍了这一幕。
随后给外婆支招：“咱可以众筹手术费啊，外婆你哭着拍下视频，发到网上，总会有好心人给你捐钱的。”
老太太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当即同意。
与此同时，警方把结案通告也发到了网上。
这次的案子，涉及女性安全，十分轰动，讨论度极高。
很快，就有人将外婆和这次的案件结合在了一起。
当初，她在我们学校食堂，为了手术费，对我大打出手。
而且，也有不少同学拍下了视频。
后来，被李厂长拒之门外，她又在大街上打骂我，吸引了很多行人。
离她最近的拍视频的行人，甚至录下了她电话那头的声音。
是唐奕娟说：
“我们这边正在做活动，回馈老用户，捐赠卵子或提供代孕服务都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
好几个视频，把前因后果全都串联起来了。
外婆的形象很是鲜明——
一个为了给儿子做手术，牺牲外孙女，逼迫她伤害身体去卖卵的恶毒老太。
趁着这次打击犯罪团伙的东风，舆论掀起，不少人把矛头对准了她。
对她口诛笔伐，说她也是助纣为虐的凶手。
在外婆的众筹视频下，全是谩骂和指责。
根本没有一分钱的捐赠。
更有甚者，诅咒她和她儿子都去死。
没了医药费的舅舅，不能再继续在医院接受治疗了。
被外婆接回了家。
回家后，他素来爱刷短视频，在软件上看见了铺天盖地的骂声，
一个赛一个骂得难听，
一时间气血翻涌，又一次心梗，
这一回，直接将他送走了。
听到这消息时，我没有惊讶。
谁说人生没有这么多观众。
互联网上，不是处处都是摄像头吗？
恶人就该付出代价。
15
随着舅舅的死亡，这场声势浩大的网络声讨，也慢慢过了热度。
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已经回到了正轨。
我将外婆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安安心心备考。
外婆没有退休金，一直靠着妈妈出去打工，供养她和舅舅这两个吸血虫。
即使这样，妈妈在这个家里，也依旧没有得到半分尊重。
外婆认为，妈妈离婚以后，带着我住回娘家，就是占她便宜。
她肯给我们母女一张床，就已经是她心慈开恩了。
所以，将我们的付出看做理所应当。
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和妈妈这两个她口中的“死赔钱”，守着她三个宝贝孙子，她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我又在新闻上看见了她——
为抢水瓶，和环卫工大爷打起来了，还扬了人家的垃 圾车；
到处占商贩便宜，坑蒙拐骗；
纵容她的宝贝孙子打人，谁和她理论，她就捂着心脏往地上一躺，开始讹人；
……
外婆成了派出所的常客，
更成了这个小城市出了名的“邪恶老太”。
谁见了她，都远见远闪，生怕被缠上。
一开始，她凭借这股无赖劲头，过活了一整子，
后来，所有人看见她都避开，连废品都不给她，算是彻底活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还有房子住着，她和流浪乞丐没有区别了。
即使这样，她自己瘦的皮包骨了，还是竭尽全力给她的乖孙们吃饱。
只可惜，这些三个孙子养到三岁，
居然还没有一个可以开口叫她奶奶的。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带去医院检查，
天塌了。
这三个孩子，居然不是她的亲孙子！
16
“秀啊，这群天杀的，居然掉包了我的孙子！”
“那三个孽障根本就不是我儿的种！”
“还好我去化验了那个叫什么DNA的！我说呢，要是我孙子，怎么可能蠢成这样！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
“我把他们全丢了，真是枉费我掏心掏肝地对他们好！”
“妈真是苦啊！忙活了大半辈子，儿子儿子没了，孙子孙子也不是自己的！”
“妈只剩下你了，秀，你可不能不管妈的死活啊！”
三年过去，外婆过得不好，像是老了十岁般。
整个人干瘦干瘦的，满脸皱纹，满头白发。
这三年，我刻意断绝妈妈与外婆的联系。
她根本不知道外婆过得多惨，乍一看见，
妈妈心软了。
就在她准备点头前，我把妈妈支回了房间。
我独自坐在外婆面前。
看见冷若冰霜的我，外婆眼神有几分闪躲。
她对我造的孽太多了，她明白，我一定不会再给她养老送终了。
叫喊着，要和妈妈谈。
我淡淡吐出一句：“外婆，您对我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想我给你养老，做梦！”
一句话，逼得外婆跳脚。
她喊着要去法院告我们。
我耸耸肩，无所谓道：“去啊。”
外婆真一纸诉状把我和妈妈告上法庭，
依法，我们每个月需要支付外婆580元的养老费。
但是形式不限。
夏天，我就给她用这580元给她买穿不完的短袖背心还有文胸。
冬天，我就给她买580元的冰棍。
她虽然迫于生计，会出门倒卖了换钱，
但是，这些年来，她在市区是出了名的“邪恶老太”，哪里会有人做她的生意？
终于，靠着捡垃 圾又熬了两年，
在冬天，零下十几度的时候，她交不起暖气费，冻死在家中了。
17
替外婆收尸，与我而言，不过是不重要的事情。
我草草通知了殡仪馆。
火化下葬，半天不到就完成了。
看看表，刚好五点，立刻开车赶着去学校接孩子了。
好消息是，王红花的三个儿子，五岁，智力足够支撑他们上学读书。
当年，舅舅确实没有生育能力，那个机构就随便找了精子凑数。
孩子不是舅舅的，却是王红花的。
在外婆丢掉那三个孩子以后，我特地将他们从福利院带回来。
好好教养，发现他们虽然反应力迟缓了些，学习成绩也不太好，
但和正常孩子差距不算太大，生活也能自理，
未来足够他们成为一个能工作的正常人了。
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年，我为了复仇，让这三个孩子降生在世上，就必然要对他们负责。
他们一应的学费生活费都由我出，周末我还会把王红花从疗养院接回家。
有了孩子的陪伴，王红花也成天乐呵呵的，居然学会了打毛衣。
三个孩子身上穿的，全是她织的。
妈妈端着火锅汤底从厨房走出来，招呼我们吃饭，
王红花和孩子，一大三小，全从阳台蹦蹦跳跳涌过来时，
我不禁被她们单纯的快乐感染，勾起嘴角，
这样平淡温馨的生活，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的人生，总算是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来源：海岩情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