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从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就和我再无关系。

从民政局出来，天是灰的。

陈锐，不，现在应该叫陈先生了，他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

他拉开黑色宾利的副驾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甩手扔给我。

信封不薄，砸在我胸口，生疼。

「这里面是张卡，一百万。」

他的声音和这十一月的天气一样，没有温度。

「买断我们这三年的婚姻，也买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信封，忽然就笑了。

三年的婚姻，在他和他妈眼里，原来只值一百万。

也好，有个价码，总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来得实在。

我弯腰，捡起那个信封，拍了拍上面的灰。

「陈总，谢了。」

我冲他挥了挥手里的信封，转身走向了与他相反的地铁口。

身后，宾利引擎的轰鸣声，像是为我奏响的离别曲。

我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从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就和我再无关系。

我在地铁上，用手机搜索了本市最大的慈善基金会地址。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了「春苗儿童医疗基金会」的接待室里。

接待我的女士姓王，很温柔，她以为我是来求助的。

我从信封里拿出那张卡，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你好，我想捐款。」

王女士愣了一下，随即职业地微笑道：「好的，请问您想捐赠多少？」

「这张卡里全部，一百万。」

「密码是陈锐的生日，六个八。」

我说出那个烂熟于心的数字时，心里一片平静。

王女士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扶了扶眼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小姐，您……您确定吗？这是一百万。」

「我确定。」我点点头，「只有一个要求，匿名捐赠。」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名字。」

王女士看着我，眼神里除了震惊，还多了一丝敬佩。

她带我去了财务室，当着我的面刷卡，输入密码，确认金额。

POS机吐出长长一串凭条，上面清晰地印着：1,000,000.00。

「这笔钱，可以帮助近百名先天性心脏病儿童完成手术。」王女士的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

她办公室的墙上，贴满了孩子们得救后画的画，色彩斑斓，充满了生命力。

我看着那些画，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我这三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陈锐用来羞辱我的钱，现在，变成了别人的希望。

办完手续，我走出了基金会大楼。

阳光不知何时冲破了云层，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没有了陈家豪宅里昂贵的香薰味，只有自由的味道。

三年前，我嫁给陈锐时，也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他是我的大学学长，英俊，优秀，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那时他追我，会在宿舍楼下弹吉他，会跑遍全城给我买爱吃的栗子蛋糕。

我以为，我们会像所有童话故事一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我忘了，童话里没有婆婆。

第一次见他妈妈张美兰，是在一家高级法式餐厅。

她从头到脚地打量我，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小地方来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她摇晃着红酒杯，语气倨傲。

我如实回答，说我爸妈是小镇上的老师。

她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那轻蔑的眼神，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

结婚后，我才知道，那只是个开始。

张美兰要求我辞掉我热爱的设计师工作，理由是「我们陈家的媳妇，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

我不同意，陈锐一开始还帮我说话。

「妈，晓雅有自己的事业，挺好的。」

张美兰冷笑一声：「事业？一个月挣那万把块钱叫事业？说出去都替我们家丢人。」

「我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都比她挣得多。」

那之后，陈锐渐渐动摇了。

他开始说：「晓雅，我妈说得也有道理，家里不缺你挣那点钱，你何必那么辛苦呢？」

「你在家陪陪我妈，把身体养好，早点给我生个儿子，比什么都强。」

我看着他，那个曾经支持我所有梦想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满身铜臭的商人。

我妥协了。

我辞了职，成了全职太太，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那个巨大的房子和他们母子转。

我的设计图纸蒙了灰，我的才华和梦想，也被困在了那座金丝笼里。

可我的退让，换来的不是尊重，而是变本加厉的轻视。

张美兰嫌我做的菜不合胃口，嫌我买的衣服没品位，嫌我不会说场面话，给她丢人。

而陈锐，从一开始的偶尔维护，变成了后来的沉默，最后是习以为常的不耐烦。

「我妈就那样，你让着她点不就行了？」

「我天天在外面应酬那么累，回来就不能让我清净点吗？」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那天。

我提前一个月订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满心欢喜地等他回家。

从黄昏等到深夜，他没回来，电话也关机。

第二天，他的助理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陈锐抱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游艇上开香槟，笑得肆意张扬。

助理的留言很简单：「林小姐，陈总让我告诉你，他找到了真爱，希望你识趣点。」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平静地给他发了三个字：「离婚吧。」

他大概也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很快就回了一个「好」。

谈离婚条件时，张美兰也在场。

她像打发乞丐一样说：「房子车子都是婚前财产，你别想。看在你跟了陈锐三年的份上，给你一百万，算是遣散费。」

我看着她那张刻薄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可以。」我答应得比她想象中更快。

她大概以为我会大闹一场，没想到我这么平静，反而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钱。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

我回到自己提前租好的小公寓，一室一厅，只有五十平米。

但阳光很好，角落里摆着我重新买回来的画板和颜料。

我煮了一碗泡面，加了鸡蛋和火腿肠，吃得心满意足。

这是我三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没有张美兰的挑剔，没有陈锐的冷漠，只有我自己。

我打开尘封已久的朋友圈，发了一张泡面的照片，配文：「新生。」

很快，大学时的闺蜜周琪打了电话过来。

「林晓雅！你终于诈尸了！你离婚了？」她的声音又惊又喜。

「嗯，今天刚办完。」

「干得漂亮！早就该离了！晚上出来庆祝，我请客！」

我笑了：「好。」

挂了电话，我打开求职网站，开始修改我的简历。

三年没有工作，我的专业技能有些生疏，但我没有丝毫畏惧。

失去的是牢笼，得到的是全世界。

第二天早上，我被周琪的电话吵醒。

「晓雅！快看本地新闻！你火了！」

我迷迷糊糊地点开她发来的链接，是本地电视台的早间新闻报道。

「本市昨日出现一笔百万元巨额匿名捐款……」

新闻里，记者正在采访基金会的王女士。

王女士在镜头前激动地说：「我们非常感谢这位匿名的善良女士，她的善举将为近百个家庭带来新生……」

新闻没有透露我的任何信息，但播出时间是早上七点半，正是许多人吃早餐看新闻的时间。

我想，张美兰应该也看到了。

果不其然，不到九点，我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张美兰气急败坏的尖叫声。

「林晓雅！是不是你！新闻上那个捐了一百万的人是不是你！」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平静地回道：「张女士，你打错了。」

「你放屁！时间金额都对得上！你竟然敢把我们陈家的钱捐掉！你这个疯子！」

此时的她，应该正和她的贵妇朋友们在一起喝早茶。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昨天还在牌桌上炫耀，如何用一百万就打发了我这个「拜金女」。

而今天，这条新闻，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首先，那张卡是离婚财产分割，从到了我手上那一刻起，就是我的钱。」

「其次，我用我自己的钱做什么，好像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最后，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人，那不好意思，我挂了。」

说完，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拉黑号码，一气呵成。

世界清净了。

但张美兰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下午，我正在网上投简历，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里一看，是张美兰和陈锐。

他们居然找到了我这里。

我打开门，靠在门框上，没打算让他们进来。

张美兰一见我，就想冲上来，被陈锐拦住了。

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和平日里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妇判若两人。

「林晓雅！你好大的胆子！你把钱还回来！」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陈锐的表情很复杂，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晓雅，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笑了，看着他：「陈锐，你给钱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买断我们的过去。」

「我嫌那段过去太脏，一百万，不够，所以拿去做了点好事，洗一洗。」

「你——！」张美兰气得浑身发抖，「那是一百万！不是一百块！你就这么糟蹋了？」

「糟蹋？」我挑了挑眉，「张女士，你可能对『糟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用一百万去救一百个孩子的命，这叫善举。」

「而像你一样，用一百万去羞辱一个曾经是你家人的人，这才叫糟蹋。」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他们的心脏。

张美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陈锐的眼神黯了下去，他第一次没有站在他妈妈那边。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晓雅，我们……我们之间，就真的要这样吗？」

「不然呢？」我反问，「陈总，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你亲口说的，让我别再出现在你面前。」

「现在，请你们离开我的家，不然我报警了。」

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打110。

陈锐拉住了还要撒泼的张美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找工作中。

因为捐款事件在网上有了一些热度，「神秘善良女士」的故事被很多人讨论。

虽然没人知道是我，但我能从周琪那里听到一些后续。

据说，张美兰在她的贵妇圈里彻底成了笑话。

大家都笑她想用钱打发前儿媳，结果反被前儿媳上了一课，脸都丢尽了。

她气得好几天没出门。

而陈锐的公司，似乎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一点影响。

有人扒出他婚内出轨的料，公司的股价都跌了几个点。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面试通知。

是一家新锐的设计工作室，老板很年轻，理念也很前卫。

面试官看了我的作品集，虽然是三年前的，但依然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林小姐，你的基本功很扎实，想法也很大胆。」

「但你脱离行业三年了，我们需要一个能立刻上手的人。」

我没有退缩，而是拿出了我这半个月熬夜画出的新设计稿。

「我知道我有断层，但这半个月，我没有一天不在学习和追赶。」

「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最终，我拿到了这个offer。

虽然只是一个助理设计师的职位，薪水也不高，但我欣喜若狂。

我终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工作很忙，很累，但我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我和同事们一起头脑风暴，一起为了一个项目熬夜，一起在项目成功后举杯庆祝。

那种久违的、实现自我价值的快乐，是再多钱也买不来的。

大概三个月后，我们工作室接到了一个大单子。

是给一个知名的科技公司做新总部的室内设计。

在项目启动会上，我看到了甲方的负责人。

是陈锐。

他瘦了，也憔悴了，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时，也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会议全程，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我。

而我，只是专注地看着我们老板，认真做着笔记，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会议结束后，他叫住了我。

「晓雅。」

我停下脚步，回头，公式化地微笑道：「陈总，有事吗？」

他被我这声「陈总」刺痛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我回答得滴水不漏，「世界真小。」

他看着我，良久，才说：「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扬起嘴角，「每天都很忙，但是很开心。」

「我为你感到高兴。」他低声说，「晓雅，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我被我妈和金钱蒙蔽了眼睛，忘了你才是我最珍贵的。」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愤怒，也没有心软，只有一片释然。

「陈总，人要向前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那一百万，就当是我为我们的过去举办的一场盛大的葬礼。」

「我们早就两清了。」

「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我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同事们的脚步。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在我的新工牌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来源：在厨房感受烟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