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县城的天热得像被蒸笼罩着,电风扇转得再快也只是把热气从左边推到右边。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县城的天热得像被蒸笼罩着,电风扇转得再快也只是把热气从左边推到右边。
媳妇小兰和我正在厨房里忙活,她摘着菜,我切肉,空调吹出的凉气根本到不了厨房。汗珠子从我们俩鼻尖上往下滴,谁都懒得擦。老式冰箱嗡嗡响着,像是也在抱怨着这鬼天气。
“明儿把冰箱前面那堆杂物清了吧,挡着出风口了。”小兰说。
我”嗯”了一声,知道那堆东西里有好些是我婆婆的,但说起来也怪,搬来三年了,那堆杂物好像成了厨房的一部分,谁也没想过要动它。
婆婆从卧室里出来,拖着她那双绣花布鞋,鞋底磨得发亮。她手里捏着个手机,屏幕亮着,脸上却是暗的。
“怎么了妈?”小兰问,手上还捏着一把空心菜。
婆婆欲言又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兰。她的眼角有些湿,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你姐家那孩子,病了。”婆婆最后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谁。
客厅里的电视正放着《极限挑战》,我儿子小宝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婆婆的姐姐比她大十岁,住在邻县一个偏远的乡下。姐姐的儿子——也就是我婆婆的外甥小海,今年十六了,上高一。说起来,这孩子命不太好,他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走了,爸爸又是个跑长途的卡车司机,常年不在家,基本是姥姥带大的。
“小海怎么了?”我问,放下了菜刀。
“白血病。”婆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厨房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冰箱还在嗡嗡响。
“要不,让他来咱家住段时间?县医院条件好些。”婆婆的眼睛看着窗外,窗台上放着半盆仙人掌,我去年买的,说是好养,结果现在只剩下半盆了,也不知道是浇水太多还是太少。
我愣了一下,没吱声。小兰倒是点点头:“嗯,让孩子来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咱家才六十多平,三室一厅,本来就挤。我和小兰睡主卧,小宝一个房间,婆婆一个房间。小海要来,睡哪儿?再说,白血病不是小病,治疗费用多大?姐夫能出多少?
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转了几圈,但看着婆婆那张写满了忧愁的脸,我没好意思说出来。
“先看看医生怎么说吧。”我模糊地回答。
三天后,小海来了。
他比我想象中的瘦多了,高高的个子,能有一米八,却瘦得像根竹竿。脸色发黄,眼睛却很亮。他拎着个蓝白相间的塑料编织袋,里面大概装着他的衣服。婆婆的姐姐没来,只有姐夫送的孩子,放下就匆匆走了,说是车队来活了,不能多留。
“姑姑,姑父,嫂子,小宝。”小海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圈,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婆婆把他安排在了她自己的房间,她说她可以打地铺,或者和小宝挤一挤。小宝噘着嘴不乐意,被小兰瞪了一眼才不情愿地点头。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了,我、小兰和婆婆坐在客厅里。电视开着,音量调得很小,播着些什么都没人在意。
“妈,治疗费用大概多少啊?”我小心翼翼地问。
婆婆叹了口气:“医生说得看情况,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在县城一家小厂上班,小兰在超市做收银,两人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一万出头。房贷每月还四千,小宝学费一年两万多,再加上日常开销,真的攒不下多少钱。
“他爸能出多少?”我问。
“他爸…”婆婆欲言又止,“老黄那人你也知道,常年在外跑车,挣是挣得不少,就是…”
就是嗜赌,我在心里接上了下半句。这事我早有耳闻,老黄赌博欠了不少债,小海的学费都是经常拖欠。
“咱家…”我看了看小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小兰抿了抿嘴:“尽力帮吧,毕竟是亲戚。”
我点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最近厂里不景气,听说要裁员,我这个车间副主任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再说了,咱家的负担已经不轻了,小宝明年就要上初中,各种培训费用只会更多。这个节骨眼上再添这么一笔意外支出…
我没敢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小海来了一周后,我和小兰带他去了县医院做全面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我一个人去的医院。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头发稀疏,看起来很疲惫。他翻看着检查单,时不时点点头。
“确实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需要立即治疗。”医生说,“现在医疗技术进步了,这种病不是绝症,但治疗过程会很辛苦,费用也不低。”
我问了预算,医生给了个令人窒息的数字:前期治疗至少五十万,如果需要骨髓移植,可能还要再加几十万。
“住院押金先交三万吧,尽快办理入院手续。”医生说完,又接了个电话,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我拿着检查单,站在医院走廊上,感觉头重脚轻。走廊里人来人往,有推着轮椅的,有抱着孩子的,有拿着输液瓶的,大家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焦虑和疲惫。
我掏出手机给老黄打电话,想问问他能出多少钱。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嘈杂的背景音里,老黄的声音含混不清:“小兄弟,这个…我最近手头紧…再等等…过两天一定…”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坐在医院长椅上发呆。长椅旁边的垃圾桶满了,溢出来的纸巾和饭盒散在地上,一个清洁工过来收拾,一边收一边咳嗽,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回到家,我先和小兰说了医生的话。她听完,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咱家还有点积蓄,先顶着吧。”
婆婆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她正在包饺子。看到我们的表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检查结果出来了?”她轻声问。
我点点头,把医生说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姐夫那边…”婆婆欲言又止。
“他说手头紧,让等等。”我没好气地说。
婆婆叹了口气,转身回厨房继续包饺子。我注意到她的手有些发抖,擀面杖敲在案板上的声音特别响。
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小海看起来很有精神,和小宝有说有笑。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饭桌上的气氛却很沉闷。婆婆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小兰吃得心不在焉,只有孩子们胃口好。我喝了两杯啤酒,感觉胸口发闷。
饭后,小兰去洗碗,婆婆带着孩子们看电视。我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望着楼下小区的景象。小区中心的喷泉早就不喷水了,池子里积着一些脏水,漂着几片树叶和一个旧塑料袋。
小兰走过来,靠在阳台门框上:“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说:“这笔钱,咱们拿不出来。”
小兰看着我,没说话。
“我姐去年借了我两万到现在没还,厂里年底可能要裁员,小宝明年还要上初中…”我一口气说了很多,像是要把憋在心里的东西全倒出来。
小兰依然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这孩子又不是咱家的,凭什么咱们要承担这个?他爸呢?他爸不是亲爹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公,小点声。”小兰皱眉看了看客厅的方向。
我猛地掐灭烟头:“反正我是没钱!”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小海住进了医院,开始了第一阶段的化疗。婆婆几乎天天往医院跑,家务活都落在了小兰身上。我和小兰为了医药费的事几次争吵,最后决定先拿出我们的积蓄——一共十八万,其中有十万是准备给小宝上初中后报各种培训班用的。
老黄那边始终没消息,打电话过去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含糊其辞。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跑路了。
治疗两周后,医院又催缴费。医生说小海的情况不太好,可能需要进行骨髓移植,但首先要找到匹配的捐献者。
“一般来说,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的几率比较高。”医生建议我们先让小海的父亲来检查。
我嗤之以鼻:“他爸指望不上。”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只能等志愿者库里有匹配的了,但那个几率很低,而且等待时间长。”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这样下去,咱家的积蓄很快就会耗尽,然后呢?
到家后,我发现婆婆正在收拾她的首饰盒。那个红木小盒子我见过几次,里面有她年轻时候的几样金银首饰,还有我已故的公公留给她的一块金表。
“妈,你干嘛呢?”我问。
“我想把这些拿去卖了。”婆婆头也不抬地说。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些首饰对婆婆来说意义非凡,尤其是那块金表,是她和公公的定情信物。
“不用…”我刚要说什么,婆婆打断了我。
“我知道你们压力大,小兰每天愁眉苦脸的,你们吵架我也听见了。”婆婆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光,“小海是我姐的孙子,是我的亲外甥。我这把年纪了,这些东西带不进棺材,能救孩子一命,值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我和小兰又吵了一架。起因是她提议卖掉我们的车——一辆二手日产,买来也就八万,现在能卖四五万。
“你疯了吗?没了车我怎么上班?你怎么接送小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兰红着眼睛:“那你说怎么办?钱不够了!”
“关我屁事!那是他妈的外甥,又不是我亲戚!”
“那是妈的亲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我有义务管这闲事吗?咱家自己都不宽裕!”
“你…”
争吵声越来越大,最后婆婆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客厅中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她的目光让我心里发虚。
“你们…你们就这么想法?”婆婆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妈,你也知道咱家情况…”
婆婆摆摆手,不让我说下去:“我明白了。”说完,她转身回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那一晚,我在沙发上睡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婆婆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张纸条:“我去医院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字迹工整,一如既往。
事情在一周后彻底爆发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九点多才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小兰红着眼睛坐在客厅,婆婆坐在她对面,两人都没说话。气氛紧张得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怎么了这是?”我问,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公文包的拉链坏了一角,用订书钉固定着,时不时会刮到手。
小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婆婆慢慢站起来:“我决定把我的房子卖了。”
我愣住了:“什么房子?”
“老家那套房子,你公公留下的。”婆婆说,“卖了大概能有三十来万。”
我这才想起来,在乡下老家,确实还有套老房子,是公公的祖产,只是多年没人住了。那房子地段不好,又旧,能卖三十万就不错了。
“妈,你疯了吗?那是您养老的钱啊!”我急了。
婆婆摇摇头:“我不需要那么多养老钱。再说,我姐那边更需要。”
“姐夫呢?他人呢?他是孩子亲爹啊!”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他失联了。”婆婆低下头。
我冷笑一声:“果然,跑路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婆婆摇摇头,似乎不想再解释什么。
我火冒三丈:“好,您是长辈,您做主。但是我告诉您,如果您执意这么做,别怪我不孝顺。这个家,我可能待不下去了!”
小兰扯了扯我的衣角:“老公…”
我甩开她的手:“别拦我!我憋得够久了!咱家自己都不宽裕,凭什么搭上全部积蓄去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小宝明年上初中的钱怎么办?万一我被裁员了怎么办?”
婆婆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有失望,也有决绝:“你如果不想在这个家待,我不会拦你。但是小海这个孩子,我一定要救。”
我气得浑身发抖,抓起钥匙就往外走。
“老公!”小兰在后面喊。
我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那天晚上,我在朋友家住的。第二天早上,朋友问我怎么回事,我含糊其辞地说是和媳妇吵架了。
朋友笑着摇头:“哪家没个磕磕绊绊的,回去道个歉就完了。”
我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
中午的时候,小兰打来电话,说婆婆已经联系好了买家,准备这两天去办手续。
“你疯了?真让她卖啊?”我吼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兰平静地说:“我支持妈的决定。”
我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住在朋友家,拒绝回去。我甚至去民政局咨询了离婚手续,虽然最后没敢真的提交申请。
朋友看我这样,叹了口气:“兄弟,我不知道你们吵什么,但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把桥给烧了。”
我知道他是好意,但心里的火气就是下不去。
一周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小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爸爸。”他小声叫了一句。
“妈呢?婆婆呢?”我问。
“奶奶在医院,妈妈去医院送饭了。”小宝说。
我点点头,去厨房倒了杯水。厨房收拾得很干净,冰箱前那堆杂物不见了。冰箱上贴着一张纸条,是小兰写的:
“晚上吃鱼,已经腌好了,在冰箱里。PS:纪念医院周围停车不方便,建议坐5路公交车。”
我拿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家,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宝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爸爸只是工作太忙了。”
“哦。”小宝点点头,好像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你会和奶奶吵架吗?她最近总是哭。”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海哥哥真的会死吗?”小宝忽然问。
我愣住了:“谁告诉你的?”
“我听见奶奶在电话里说的。”小宝低下头,“我不想小海哥哥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拍他的头。
那天晚上,小兰回来了,看到我坐在客厅,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去厨房准备晚饭。婆婆没有回来,小兰说她要在医院陪床。
吃饭的时候,气氛尴尬至极。小宝吃完饭就回房间写作业了,剩下我和小兰两个人。
“房子卖了吗?”我终于开口。
小兰点点头:“卖了,三十二万。”
我沉默不语。
“老公,”小兰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宝生病了,需要这么多钱,而我们拿不出来,会怎么样?”
我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觉得这不公平。”小兰继续说,“但是妈已经这把年纪了,她看着姐姐的孩子长大,对她来说,这就是她的亲人。”
我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但是…”
“没有但是,”小兰打断我,“家人之间,有些事就是不讲道理的。你可以选择不管,但妈不会不管。所以,你要怎么选择?”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去医院看看。
县医院的肿瘤科在最东边的住院部,是栋老建筑,墙皮剥落,走廊上贴着的健康宣传画都已经泛黄。
病房里,小海正躺在床上看书。化疗的副作用让他几乎没了头发,脸色蜡黄,但眼睛依然明亮。床边的输液架上挂着药袋,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不知名的药液。
婆婆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正在削苹果。她的手法很娴熟,苹果皮一圈圈地落下来,连成一条长长的螺旋。
看到我进来,婆婆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姑父。”小海放下书,喊了一声。
“嗯,来看看你。”我干巴巴地说。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只有削苹果的沙沙声和药液滴落的声音。
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医生怎么说?”
婆婆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情况不太好,需要骨髓移植。”
“配型…?”
“我已经检查过了,不匹配。”婆婆轻声说,“现在只能等志愿者库里有匹配的了。”
我点点头,又沉默下来。
小海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拿起书假装看了起来。那是本高中语文课本,书角已经卷了,书脊上还有胶带痕迹。
婆婆起身出去,说是去倒点热水。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小海两个人。
“姑父,”小海忽然开口,“我爸他…他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黄确实失联了,电话也打不通,听说是欠了很多赌债,可能躲债去了。但这些话,我不忍心对一个生病的孩子说。
“应该是工作太忙了吧。”我敷衍道。
小海点点头,笑了一下:“我知道他不会来的。他从来都不会来。”
那笑容刺痛了我的心。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小海继续说,声音很轻,“等我好了,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我突然感到一阵羞愧。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小海说的话。那个瘦弱的孩子,明明自己身处绝境,却还在担心给别人添麻烦。而我,一个成年人,却只想着自己的得失。
到家后,我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万块钱,还有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私房钱,拿去给小宝报班用吧。——妈”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晚上,婆婆回来了。我主动和她搭话:“妈,吃点水果吧。”
婆婆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但没说话。
我们之间的气氛依然僵硬,但至少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第二天去医院,我主动说要一起去。婆婆没拒绝。
到了医院,我决定去找医生谈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治疗方案。
医生见到我,明显有些惊讶:“您是…?”
“小海的姑父。”我说。
医生点点头:“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匹配的骨髓。我们已经联系了全国的骨髓库,但匹配的几率很低。”
我沉思了一会儿:“我能不能做个检查,看看是否匹配?”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当天下午,我就抽了血样送去检验。医生说结果要等一周左右。
那一周,我每天都去医院陪小海。有时候陪他聊天,有时候给他讲故事,有时候就静静地坐着。小海很懂事,总是努力表现得开心,尽管化疗的痛苦让他常常呕吐不止。
有一天晚上,我和小兰坐在阳台上聊天。
“对不起,”我说,“我之前太自私了。”
小兰摇摇头:“我理解你的担忧,毕竟我们的负担也不轻。”
“但是家人之间,确实有些事不能只讲利益。”我叹了口气,“看到小海那样,我就在想,如果是小宝生病了,我会不会不管他?”
小兰握住我的手:“不会的,任何父母都不会。”
“老黄那混蛋…”我咬牙切齿地说。
小兰摇摇头:“别这样想,也许他有苦衷呢?”
我苦笑了一下:“什么苦衷能让一个父亲在儿子生死关头不闻不问?”
小兰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我的手。
一周后,医院打来电话,说检验结果出来了,让我尽快过去。
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如果配型成功,意味着我要做骨髓捐献,这个手术听说很疼;如果不成功,小海的希望又少了一分。
到了医院,医生拿着几张报告单,神情严肃:“配型结果是完全匹配。”
来源:清爽溪流ikhZi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