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一九八八年冬天,北风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田野,天空灰蒙蒙的,像盖了层厚重的棉被。
白水与红缘
"这小子能喝几杯啊?"岳父眼睛眯成一条缝,扬着下巴问我。
那是一九八八年冬天,北风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田野,天空灰蒙蒙的,像盖了层厚重的棉被。
我头一回去周晓燕家,心里头忐忑得像揣了只小兔子。
那会儿我叫赵建国,刚从师范毕业,被分配到城郊的小学教书,干了一年多。
白天站在讲台上谆谆教导,晚上点着煤油灯批改作业,日子清苦却也充实。
周晓燕是隔壁村的女教师,比我小两岁,瓜子脸,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像是秋天熟透的苹果,甜润得让人心醉。
我俩是经她姑父老李介绍认识的,那时候交通不便,通讯也不发达,全靠书信往来。
记得第一次收到她的信,淡蓝色的信纸上,工整的字迹透着一股书香气,我读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捧着珍宝。
书信往来大半年,一来二去就走到了一起,字里行间渐渐荡漾起爱情的涟漪。
腊月二十八那天,天寒地冻,我早早起床,穿上仅有的一套"的确良"衬衫和"华达呢"西裤,又套上那件破旧的棉袄。
揣着两条"红塔山",拎着从县城买的一提礼品,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车,又步行了五里地,才到她们村。
那会儿长途车还是敞篷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得人直打哆嗦,可我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车上挤满了回家过年的人,大包小包堆得到处都是,有人抱着鸡鸭,有人提着城里买的年货,空气里满是汗味和烟味,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儿。
下了车,我踏着结冰的泥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村里走。
还没见到人影,就先闻到了村里飘来的烟火气,那是农村特有的味道,柴火、土灶、猪圈、干草堆,混合在一起,呛人却亲切。
那时天还没黑,村口几个放学的娃娃见了我,直愣愣地看,肯定是认出我是外村人。
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娃娃踢着石子儿,另一个穿着打补丁棉袄的小男孩怯生生地问:"叔叔,你找谁啊?"
"找周家,周大海家。"我说。
几个娃娃一下子来了精神,叽叽喳喳地围着我:"哦,你就是周老师的对象吧!我们都知道啦,村里都传开啦!快跟我们走!"
孩子们的天真让我又紧张又欣喜,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我被他们簇拥着往村里走,心情忐忑又期待。
村里的小路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偶尔夹杂着几座砖瓦房,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着炊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玉米面饼子香。
一路上,不少大人从门口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我,有人还小声议论:"就是这个小伙子要娶咱村周老师啊?看着挺斯文的,不知道能不能吃苦。"
"听说是城里的教书先生,怕是拿不动锄头。"
"周队长那老爷子可不好对付,脾气倔得很,就看这姑爷能不能过关了。"
我假装没听见,却把脖子缩得更紧了,心里直打鼓。
周家是村里数得上的砖瓦房,三间正房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个小菜园,种着几畦青菜和萝卜,角落里堆着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
我一进门,就见周晓燕在灶房忙活,她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棉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脸被灶火映得红扑扑的。
见了我,她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说:"来啦。"
那一刻,我心里头像有一千只蝴蝶在飞舞,这就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我们要相守一辈子。
她爹周大海正在院子里劈柴,听见动静,抬头看我一眼,手上的活儿没停。
周大海,五十出头,中等个儿,结实得跟棵老松树似的,脸被太阳晒得黝黑,手上全是厚厚的茧子。
他是村里的小队长,也是退伍老兵,听说在朝鲜战场上立过功,在村里很有威望。
晓燕信里提过,她爹脾气倔,说一不二,就怕谁欺负了他闺女,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带我回家的原因。
"爸,这是赵建国,我给您提过的。"晓燕小声介绍道。
周大海只是"嗯"了一声,把劈好的柴火整齐地码在墙角,才擦擦手走过来。
见面礼我早准备好了,递上烟,他接过去掂了掂:"红塔山,挺讲究。"
说完就把烟放一边去了,也没表示喜欢不喜欢。
我那会儿心里就凉了半截,琢磨着这关怕是不好过。
屋里坐着晓燕的妈妈李秀英,中等个头,头发挽成一个髻,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却掩不住当年的美貌。
见了我,她笑笑说:"小赵来了,快进屋坐,暖和暖和,外面冷。"
那声音温柔得像春风,让我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晓燕领着我参观她家的三间正房:东头是她父母的卧室,西头是她的房间,中间是客厅兼饭厅。
家具简单却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几张全家福,还有周大海的军功章和几张荣誉证书。
"这是我爸最宝贝的东西。"晓燕小声说,"他常说,当兵那几年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
吃饭前,周大海招呼了几个村里的长辈,说是给我接风。
来了村里的老支书张叔,民兵连长王大伯,还有生产队的会计李叔。
我心里明白,这哪是接风,分明是考察女婿。
几位长辈坐下后,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我的家庭、工作,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审判。
"听说你爹妈都在县里工作?"
"教书先生挣多少钱一个月?够不够养家?"
"有没有分到房子?以后打算在哪儿住?"
我一一回答,尽量显得诚恳稳重。
席间,周大海二话不说,掏出一瓶"二锅头","啪"一声拍在桌上:"今儿个,咱爷们喝点。"
说实话,那会儿我心里直打鼓,手心都冒汗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不胜酒力。
半斤啤酒就能让我脸红脖子粗,更别提白酒了。
早听说农村有个规矩,姑爷上门,丈人要考考酒量,这是看女婿能不能扛事儿的一种方式。
可眼下这情形,我真有点招架不住,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就在我犯愁的当口,晓燕端菜进来,冲我使了个眼色。
她端着一盘红烧肉,从我身后经过时,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然后对着她爹说:"爸,您可别灌人家,建国不太会喝。"
周大海撇撇嘴:"男人哪有不会喝酒的,今天必须喝,这是规矩!"
李秀英在一旁劝道:"老周,你少喝点,血压高。"
周大海不理会,给大伙倒了一圈酒,举杯道:"来,大伙尝尝,这是我自己酿的米酒,后劲儿足着呢。"
我硬着头皮端起酒杯,准备豁出去了。
酒过三巡,我发现自己喝了好几杯却一点感觉没有,心里纳闷。
再看周围几位长辈,个个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唯独我像没事人一样。
我悄悄观察杯中物,这酒看着跟白水没啥两样,闻着也没啥味道。
奇怪的是,每次我喝完,晓燕总是很快就来给我添上,而且每次都是她亲自倒的。
周大海眼睛瞪得老大:"小赵,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啊!我看你斯斯文文的,还以为是个酒包子呢!"
我也糊涂了,只好打着哈哈:"哪里哪里,叔叔们才是真豪爽。"
"哎呀,看来我闺女找了个好女婿啊!"老张头笑呵呵地说。
"能喝,会喝,这小伙子不错,以后能帮周队长挡酒!"王大伯拍着大腿说。
就这么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周围的人越来越敬佩我的"酒量"。
我心里却越来越发毛,这到底是咋回事?
有好几次,我想趁机去厕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周大海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每次都拦住我:"别走,咱爷们喝着呢,有啥事一会儿再说!"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院子外传来嘹亮的大嗓门:"哎呀,听说周队长家来了女婿,我老李得来见见!"
村里的老支书李大爷也来了,他踉踉跄跄地推门进来,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鼻头冻得通红。
这位可是村里有名的酒鬼,传说一顿能喝一斤白酒不醉,见谁都要喝两杯。
他一听说我能喝,眼睛顿时亮了:"哟,周队长,这就是你女婿?听说酒量不错啊,得和我老李交个朋友!"
周大海笑着说:"来,李哥,这是我未来女婿,陪你喝两杯。"
李大爷给我倒了满满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举杯就要和我碰。
我心里那个慌啊,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冒出来了,这下可完了,肯定要露馅。
手一抖,不小心把酒杯碰翻了,酒洒了一桌子。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连忙道歉,眼角瞥见晓燕在门口捂着嘴,脸色发白。
却发现周大海盯着洒在桌上的酒,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哪是酒啊,分明就是清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听见窗外北风呼啸的声音。
我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晓燕趁他爹不注意,把我杯里的酒换成了水。
这下可闹了个大笑话,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大海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拳头捏得咯咯响。
晓燕站在门口,脸白得像张纸,眼里含着泪花。
李大爷大着舌头说:"啥情况啊?这水怎么回事?"
周大海"啪"一拍桌子,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知道瞒不住了,索性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叔叔们,实不相瞒,我这人真的不胜酒力,半杯下肚就浑身发热,一斤啤酒就能让我醉得不省人事。"
我顿了顿,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今天能应付到现在,全靠晓燕帮忙。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请相信,我对晓燕的心意是真的。"
晓燕这时候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红着眼圈说:"爸,都是我的主意,您别怪建国。"
李秀英在一旁叹了口气:"老周啊,你这考验也太难为人了。"
我紧握着拳头,接着说:"我可能不是最能干的人,酒量也不行,但我有手有脚,不怕吃苦。我敢保证用真心对待晓燕,用我的能力和责任感为她创造幸福。请各位长辈给我这个机会。"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炉子里的柴火噼啪声,几位长辈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大海眉头紧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滴在桌上。
他那双曾经握过枪的粗糙大手紧紧抓着酒杯,指节发白。
我以为这下完了,他肯定会赶我出门,再也不让我见晓燕。
没想到,周大海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嘲讽,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赵建国,你胆子不小啊,敢糊弄我。"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你知道吗?当年我当兵的时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酒包子'。排长灌我酒,不到半斤我就趴下了,战友们都笑话我,说我这样的人上了战场连敌人的枪都扛不住。"
他的眼神忽然飘远了,好像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声音也低沉下来:"那是一九五二年的冬天,比今天还冷。我们在朝鲜的一个山头上,敌人的炮火像雨点一样砸下来。我那排长腿被弹片炸伤了,血流得到处都是。"
屋子里鸦雀无声,连老李头都停止了酒杯的晃动,静静听着。
"我这个'酒包子',就是扛着排长,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一步一步走了两公里,送他到了医疗点。我那排长后来就跟我说,男人的担当不在酒量,在于危难时刻的勇气,在于敢作敢当的诚实。"
周大海说着,忽然抬起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那力道差点把我拍趴下:"小赵,你今天的表现,比会喝酒的人强多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几位长辈也都笑了。
"周队长,这姑爷我看成!"老李头拍着巴掌说。
"诚实比啥都强,这小伙子有出息!"张叔点着头说。
我看到晓燕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人处世的道理:真诚永远胜过伪装,诚实比任何本事都重要。
那晚上,我被安排在西屋睡,周大海特意给我加了床被子,说冬天冷,得盖厚实点。
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北风呼啸,心里暖暖的,仿佛看到了明天的太阳。
第二天一早,周大海领着我在村里转了一圈,向乡亲们介绍说:"这是我闺女对象,县城的教书先生,好后生。"
那语气里满是骄傲,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回去的路上,周大海突然对我说:"建国啊,我就一个闺女,从小娇生惯养的,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
"叔叔放心,我一定会对晓燕好的。"我郑重地承诺。
"还有啊,农村日子苦,我不求你们常回来,但逢年过节得看看我们这两个老的。"
"这是应该的,叔叔。"
他点点头,又说:"还有,别叫我叔叔了,叫爸。"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婚后,我和晓燕一直生活在县城。
我在县一中当语文老师,她在附近小学教书。
我们租了一间不大的平房,家具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日子过得清贫但甜蜜,每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一百块,却也能攒下一些。
我始终记得那天的承诺,每逢假期就回村里看看老人,帮着干点农活。
周大海从没提起过那次"白水事件",但他看我的眼神里总有一份认可和期待。
有一次,他对村里人说:"我这女婿虽然不会种地,但有文化,能教好下一代,比啥都强。"
那话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热。
九十年代初,国家刚开始改革开放,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少农村青年都进了城打工。
晓燕的弟弟周小军也想去闯一闯,可周大海坚决不同意:"好好种地不行吗?打什么工?城里人瞧不起咱农民!"
晓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找我商量:"建国,你说说我爸吧,小军不想一辈子种地,想出去闯一闯。"
我思量再三,选了个周末,专门回村和周大海谈。
一开始,他不肯听,拿起锄头就要下地。
我跟在他后面,晒了一下午太阳,边帮他锄草边讲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年轻人该有多少机会。
最后,我说:"爸,您当年不也是走出去当兵,才见识了更大的世界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他停下手中的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行吧,让他去试试,别吃亏就行。"
后来,周小军真的在城里找到了工作,还娶了媳妇,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每次回来,他都会给父母带些城里的东西,周大海嘴上不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转眼十年过去,一九九八年夏天,周大海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了县医院。
那天,我正在上课,教导主任匆匆跑来通知我,我二话没说,扔下教案就往医院跑。
晓燕已经先一步赶到了,她站在急诊室外,眼睛红肿,一看见我就扑进我怀里哭起来。
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让家属有个心理准备。
那几天,我和晓燕请了假,日夜守在病房。
医院条件有限,病房里挤着六个病人,空气里弥漫着药水和汗水的味道。
我们轮流照顾周大海,一个守夜,一个回家休息,连续几天没合眼。
那时候农村医保还不完善,手术费和住院费几乎掏空了我们多年的积蓄,但我们没有一句怨言。
晓燕的弟弟周小军也从城里赶回来,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瘦了一圈,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周大海住院的第六天晚上,医院走廊里只剩下我和晓燕。
她靠在我肩上哭得伤心,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也红了眼眶。
"建国,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她哽咽着问。
"记得,你爹差点没把我轰出去。"我苦笑道。
"其实那天换水的事,我爹一开始就发现了。"晓燕抬起头,用手帕擦着眼泪,"他后来告诉我,他就是想看看你遇到困难会怎么做。"
我愣住了,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那天晚上跟我说,这个女婿他认了,因为你敢作敢当,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比啥都强。"
我心里酸涩,想起这些年周大海对我的关照,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
记得他教我种地时,看我拿锄头姿势不对,就手把手地教;记得他看我写的文章,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却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记得他给我俩准备的那床厚厚的棉被,说是晓燕妈妈陪嫁的,要传给我们……
第二天清晨,周大海醒了过来。
医生说是奇迹,说他意志力特别强。
他虚弱地招手让我过去,我俯下身子,他拉着我的手,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建国啊,当年那杯白开水,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爸,您别说了,好好养病。"
他摇摇头,倔强地继续说:"老头子我这辈子,看人很准。我当年跟你妈说,就看这小子面对困难的时候会怎么做。你那时候没有逃避,也没有狡辩,而是勇敢地承认了,这才是男子汉。"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这些年,我看着你对晓燕的好,看着你教书育人,看着你孝敬我们老两口,我就知道当年没看错人。那杯白水不白喝,你小子交了份满意的答卷。晓燕跟着你,我放心。"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周大海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严厉的老丈人,而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想起十年前那个冬夜,想起那杯"白水"。
那哪是白水啊,分明是一段"红缘"的开始,更是一生责任的承诺。
后来,周大海奇迹般地康复了,虽然左半身有些不灵便,但精神头比从前还好。
我和晓燕商量后,把老两口接到县城和我们同住,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然拮据,但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周大海很快适应了城里的生活,每天早上扶着拐杖去附近的公园锻炼,认识了一帮老伙计,天南地北地聊天。
晚上,他总喜欢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对国家的发展发表意见。
"看看,咱们国家现在多强大,多繁荣!"他常常自豪地说。
每年春节,我们全家都回村里过年,那是老两口最期待的时刻。
周大海总爱拿出那瓶珍藏多年的好酒,给我和村里的长辈们倒上一杯,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
现在的我,也能小酌两杯了,但每次喝酒,我都会想起那杯"救命"的白水。
人生啊,就像那杯酒,有时候甜,有时候苦,但只要心里装着真诚和责任,再苦的日子也能熬出甜来。
那杯白水,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
不是能喝多少酒,而是能担多少责;不是有多少本事,而是有多少担当。
2006年,我评上了特级教师,县里还给我颁了奖,周大海比我还高兴,逢人就说:"看,这是我女婿,特级教师!"
那份骄傲,比他当年的军功章还宝贝。
晚上,我握着晓燕的手,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心里满是感慨。
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但那份初心从未改变。
"晓燕,谢谢你当年给我倒的那杯白水。"我轻声说。
她笑了,眼里闪着泪光:"傻瓜,我那是救你。"
我深情地看着她:"爸当年的考验,其实是送给我们最好的嫁妆——"
来源:禅悟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