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剂特效药打进去后,能让她短暂的恢复生命力,但是药效只有七天,七天后她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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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剂特效药打进去后,能让她短暂的恢复生命力,但是药效只有七天,七天后她必死无疑。”
“赶紧打!傅先生马上就要来接她了,只要她别死在我们疯人院,出去后死在哪儿都行!”
杜凉笙蜷缩在地上,濒死的大脑似乎已经无法思考,她就这样睁大了双眼,听着护工们讨论她的生死。
冰冷的液体融进了她的血肉里,她剧烈的抽搐起来,许久后才渐渐恢复平静。
护工一脸冷漠,他们拽着杜凉笙的脚,把她拖到了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的病房里,假装这就是杜凉笙一直住着的病房。
但实际上,直到今天为止,杜凉笙住的一直都是昏暗无光的地下室,地下室里甚至没有床。
“笙笙,快看谁来接你了。”护工甜腻腻的声音传来,和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判若两人。
病房的门被推开,傅西洲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他逆光站着,光影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下一片斑驳,他好看到不像话。
杜凉笙眼珠转动了下,她眼睛似乎定不了焦一般,很艰难的抬头去看傅西洲,喉咙滚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小叔,你终于来接我了吗?
这一次,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杜凉笙是被傅西洲养大的,但傅西洲并不是她的亲小叔,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只是她父亲的朋友。
在杜凉笙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便出意外双双离世了,是傅西洲把她从孤儿院里抱了回来。
那天在孤儿院里,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就好像她是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样。
“笙笙,小叔总算找到你了,乖,不怕,以后小叔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她昏暗无光的人生,在那天被照进一道光。
现实在这一刻和回忆重合,杜凉笙眸底泪光微闪:小叔,你终于来接我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她的眼泪还没落下,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西洲,见到笙笙了吗?”
杜凉笙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傅西洲身旁还有一位女生。
白月绮挽着傅西洲的胳膊,身姿婀娜,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杜凉笙一愣,濒死的大脑这才开始艰难的转动:对啊,她怎么忘记了,小叔已经有白月绮了。
之前小叔就是因为白月绮,才把她送进疯人院的。
是小叔说她脑子不清醒,亲手把她送进了疯人院,让她在这里好好接受教育,去除心中的杂念......
现在她是不是真的疯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笙笙,我和你小叔过来接你了。”
白月绮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她亲昵的抓住了杜凉笙的手,一副和杜凉笙姐妹情深的模样。“你在这里住得怎么样?这里的医生和护士没有欺负过你吧?”
欺负?怎样算欺负呢?
冬天的时候,被扒光衣服,然后和一群女疯子,站在结冰的地面上。
护工拿着高压水枪,往她们身上喷冷水,并美其名曰说是在给她们洗澡,这算欺负吗?
不听话的时候,护工拿着细小的针,往她手指头上扎,
有些针扎得太深,后面直接拔不出来了,就这样刺进了她的血肉里,这算欺负吗?
被殴打,被辱骂,被电击,被调 教PUA......
如果把这些归类为欺负,是不是太轻描淡写了?
失神中,白月绮手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刺痛了杜凉笙的眼睛。
杜凉笙下意识的低头,然后看到了白月绮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十分熟悉的蓝钻戒指。
“哎呀,被你发现了。”白月绮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来:“我和你小叔已经订婚了,下周我们就要结婚了,你看这枚订婚戒指是不是很眼熟?你小叔是用你设计的钻戒向我求的婚哦。”
原来是这样啊,杜凉笙笑了:怪不得这么眼熟。
这不是她为小叔设计的示爱戒指吗?
戒指名为海枯,寓意即便海枯石烂,也不会消减分毫的爱。
当时小叔收到戒指后,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啊,想起来了——
“杜凉笙,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的小叔!是你法定义务上的监护人,你居然对我抱有这样的想法,背 德 乱 伦,你不觉得恶心吗?”
大概是因为快要死了吧,很多以前会让杜凉笙彻底崩溃的事,现在她反而可以很平静的接受了。
“恭喜你啊。”
杜凉笙平静的说,声音无悲无喜,只剩麻木:“这戒指尺寸合适你吗?不合适的话我可以帮你改。”
毕竟是她的作品,设计师都不喜欢别人乱改自己的作品。
可傅西洲的目光却一下子阴冷了下来:“你在讥讽谁?”
他的求婚戒指,她上来就问尺寸合不合适,不就是在暗讽,这戒指不属于白月绮,而属于她吗?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2
“我看你在这里三年还是关少了。”
傅西洲冰冷着调子道:“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哪儿了!”
杜凉笙露出茫然的表情来,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和疯子们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她已经理解不了正常人的思维了。
她不是很明白,小叔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是因为她不乖吗?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阿城,别这样。”白月绮连忙圆场道:“笙笙肯定已经知道错了,再说我们下周不就要结婚了吗?难道就连我们的婚礼,你都不让笙笙参加吗?”
在白月绮的圆场下,傅西洲总算消了气,可出疯人院的时候,他又一次阴了脸。
因为杜凉笙跟他们回去的时候光着脚走路。
寒冬腊月,地上堆着厚厚的积雪,杜凉笙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冷一般,光着脚踩在了皑皑白雪上。
“你在卖惨给谁看?”傅西洲的声音比凛冬的寒风更冷。
但实际上,杜凉笙并没有卖惨,她在疯人院里一直都是没有鞋子穿的。
如果傅西洲能多一分耐心,好好看一看杜凉笙的双脚,就会发现她陷进雪里的脚面上,全是冻疮。
可惜,他没有耐心去看第二眼。
“既然要卖惨,那就卖得彻底点,自己走回去吧!”
傅西洲冷声丢下这句话后,便带着白月绮扬长而去。
他也没有看到,杜凉笙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裙。
天空还飘着雪花,寒风吹来,冻得人骨头都在发疼,
杜凉笙光着脚,一步一步麻木的向前走着。
好冷啊......
小叔,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丢下我吗?
为什么你又一次丢下了我......
回到家时,杜凉笙已经冷到没有知觉了。
她很意外,自己居然还记得回家的路。
可她魂牵梦绕的家,如今已经变了模样。
白月绮以女主人的姿态,趾高气昂的坐在沙发上:“笙笙,你小叔有事出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乖乖的,不要乱说话,否则你小叔一生气,会重新把你送回疯人院的。”
杜凉笙木讷的站在原地,她好像完全听不懂白月绮在说什么一样,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她这是怎么了?不会真傻了吧?”白月绮问了问旁边人,皱眉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从疯人院出来,不疯也得傻。”
白月绮的母亲冷笑道:“放心吧月绮,我早就跟疯人院的院长打过招呼,让他们好好‘招待’这小妮子,现在这小妮子的身体基本已经废了,脑子也不太清楚,她对你构不成威胁。”
白月绮这才放下心来。
傍晚,傅西洲终于忙完回来了。
为了展示自己的包容与善良,同时也为了遮挡住杜凉笙满身的伤疤,白月绮早在傅西洲回来之前,就让佣人们给杜凉笙换上了新衣服。
杜凉笙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就连上脚上也被套了漂亮的圣诞袜子。
她被打扮得漂亮又精致,像完美无瑕的人偶娃娃。
可实际上,华丽的衣服下长满了虱子......
“西洲你回来了?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吧。”白月绮笑得温柔又贤惠:“笙笙,你也别看电视了,快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杜凉笙听话的来到餐厅,她伸手抓起盘子里的糖醋鱼就往嘴里送。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杜凉笙。
杜凉笙再次露出茫然的表情来:怎么了?不是可以吃饭了吗?
他们怎么都不动?
在疯人院的时候,护工会把食物扔到地上,然后她们这群“疯女人”要像野狗一样疯狂的抢食。
她们没有筷子,没有勺子,抓到了实物就要立刻塞进嘴里,否则食物就会被抢走......
恶心的,肮脏的狗食,她们都要靠抢,才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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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你这是干什么?”白月绮连忙开口道:“我知道,你小叔今天罚你自己走回来,你心里有气......可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你的不满呀。”
三言两语,便把杜凉笙在极端环境下养成的习惯,说成了是故意挑衅。
傅西洲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他强压着怒火道:“杜凉笙,如果你不想好好吃饭,那就不用吃了,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杜凉笙其实很想吃东西,在疯人院里的时候,她吃的都是发霉的馒头,掺了沙子的饭......糖醋鱼真的很好吃,尽管这是白月绮做的。
可小叔不许她吃东西。
她只好放下了手里的糖醋鱼,然后抬头带着点委屈的看向小叔。
小叔为什么又生气了?明明小时候,他从来不会对她发火的。
她还记得,小时候无论她提多么过分的要求,小叔都会满足她,她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小叔就坐在她床边一直守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才默默离开,她看童话书里公主都有美丽的城堡,就拉着小叔的衣角说她也想要,小叔就真的买下一座岛,给她建了座城堡......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叔,为什么反手又把她打进了地狱?
杜凉笙就这样被关了两天两夜,期间佣人只给她送了两杯水,傅西洲似乎有心想教训她,除了水以外,什么吃的都不许佣人们送。
但有水也是好的,干干净净的,喝起来很甜。
杜凉笙在疯人院的时候,就连喝的水,都掺着沙子。
就在杜凉笙饿到几乎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傅西洲终于放她出来了。
“现在会好好吃饭了吗?”男人居高临下的质问道。
杜凉笙麻木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傅西洲的注视下,艰难的拿起桌上的筷子,颤巍巍的去夹菜。
......啊,想起来了,正常人是不会用手抓着食物往嘴里塞的。
看来她真的是疯了,怪不得总是惹小叔生气,原来是因为她已经疯了啊。
不知道是因为饿太久,突然吃东西胃受不了,还是因为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快撑不下去了,才吃了没几口,杜凉笙喉咙里突然一甜,然后她不受控制的趴下呕吐起来。
刚开始吐的还是食物,再往后吐的就是血了。
食物的残渣和鲜血弄脏了洁白的地毯,杜凉笙突然慌了,因为她猛的意识到,在正常人的世界里,弄脏地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于是她连忙伸手,想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地毯。
得赶紧把地毯擦干净才行,不然的话小叔又要生气了。
她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她不能再惹小叔生气了。
杜凉笙正跪在地上慌里慌张的擦着地毯,傅西洲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杜凉笙的手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吐血?”
这一抓,他才突然惊觉,她瘦得吓人,那细细小小的手腕,似乎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小叔对不起,我会擦干净的,我会擦干净的......”杜凉笙仿佛受惊的小兽一般,惶恐不安的看向傅西洲:“不要生气,不要赶我走,不要送我回孤儿院......”
她的神志其实已经有些不清楚了,甚至分不清孤儿院和疯人院了。
反正无论哪里,都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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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凉笙惶恐不安的模样,刺得傅西洲心脏绞痛,他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直接横抱起杜凉笙冲了出去:“备车!去医院!”
然而到了医院,医生为杜凉笙做完全身检查后,却告诉傅西洲:“杜小姐很健康,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外,没有其他病症。”
“这怎么可能?”傅西洲自然不信:“她都吐血了!”
闻言,医生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他犹豫了片刻,才艰难的开口道:“傅总,那其实是血包。”
“......血包?”傅西洲一愣,岑黑的眼眸里全是错愕。
“没错。”医生把杜凉笙的外套递给了傅西洲:“不信的话您可以闻一下,这血是甜的,没有一点腥味,这是人造的血浆,不是真的血。”
这家医院是傅家开的,为杜凉笙做检查的医生,也是傅西洲的私人医生,他的话,傅西洲信得过。
可刚才杜凉笙那惶恐的眼神,一直萦绕在心头,傅西洲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营养不良应该不是这两天饿出来的吧?她怎么瘦成这幅样子了?”
“西洲,这件事其实都是我的错。”白月绮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一年前疯人院的院长就跟我反映过,说笙笙在闹绝食,她威胁院长说,你不去看她,她就不吃饭。”
“我当时其实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不允许我在你面前提笙笙,我每次一开口,你就发脾气,所以我就没能及时把这件事告诉你。”
说着,白月绮掏出手机,然后调了一段视频给傅西洲看。
视频里,杜凉笙抱着双腿蜷缩在床边,而她的正前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视频长达半个小时,期间杜凉笙一直蜷缩在床边,一下也没碰过餐桌上的美食。
“这是院长给我发来的视频,他们每一顿,都是按这个标准给笙笙备餐的,可笙笙为了见你,一直绝食,什么都不肯吃。”白月绮叹气道。
傅西洲的怒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恰好这时杜凉笙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杜凉笙,我不管在疯人院他们是怎么惯着你的,现在既然你回来了,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傅西洲阴鸷着调子威胁道:“收起你那些无聊的小把戏,这些对我没有用!如果你再继续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不介意重新把你送回去,而这一次,不会再有人跟院长打招呼特意关照你。”
杜凉笙一愣,心脏突然开始绞痛。
原来是小叔提前跟院长打了招呼,所以护工们才那样残忍的对待她......
怪不得即便她乖乖听话,他们也照样每天电击她,拿针扎她......他们还故意在她房间里摆满了美味佳肴,但只要她一碰这些美食,等待她的便是无禁止的电击和殴打。
后来她不碰了,只乖乖的吃掺了沙子的饭,和丢在地上的饭。
他们便讥笑她,说她果然是疯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小叔的意思,濒死的心脏突然没了力气,甚至没办法再去恨谁。
怎么能恨小叔呢?这条命都是他给的。
所以肯定都是她的错,虽然濒死的大脑已经没办法再去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小叔不会错的,小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回到家后,杜凉笙又是一阵呕吐,但这一次她学乖了,不敢再当着大家的面吐了,而是跑到了冼手间,反锁了门,才开始呕吐。
她吐得昏天黑地,再次回神时,发现马桶里全是血。
好像快撑不住了......杜凉笙麻木的想:死之前,好像让小叔再抱一抱她。
但这个愿望,似乎也无法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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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婚纱店的人便过来接白月绮过去试婚纱。
“西洲,怎么办?我其中一个伴娘刚才发消息跟我说,她在国外出差,婚礼那天大概率来不了了。”
白月绮颦着眉焦急万分道:“伴娘和伴郎都是成对儿的,马上就要办婚礼了,现在少一个伴娘,这可怎么办?”
闻言,傅西洲的目光落到了杜凉笙的身上。
“你来给月绮当伴娘,没问题吧?”
这虽然是一个问句,但杜凉笙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遗愿,想在死前,再让小叔抱一抱自己。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笙笙乖乖的,有没有奖励?”
小孩子撒娇般的口吻,不是故意卖萌,而是因为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大脑其实不是很清醒,过去和现实总是交叠在一起,她迷迷糊糊的记得,小时候她很黏小叔,小叔去哪儿她都要跟着,不然就要哭闹,小叔拿她没办法,便把她抱到腿上哄。
“笙笙乖乖的,等小叔回来给你奖励。”
于是她濒死的大脑便得出了一个信息:乖一点,有奖励。
想让小叔抱一抱自己,想要死在小叔温暖的怀抱里,不要一个人冷冰冰的死去。
大概是因为杜凉笙看向他的眼神太过小心翼翼了吧,也可能是因为此时此刻,杜凉笙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手里捧着一杯牛奶,乖巧的模样让傅西洲恍惚间想起了她小时候......于是一向冰冷的傅西洲罕见的心软了。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笑:“那要看你表现了。”
于是杜凉笙便成了白月绮的伴娘。
可在试伴娘服的时候,杜凉笙却愣住了。
虽然她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但她还是认了出来,工作人员给她的是婚纱,不是伴娘服。
“......姐姐......这个......婚纱......我......我不是新娘。”她艰难的开口,甚至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却牢牢的记得,她不是新娘子。
小叔不爱她。
她也不再妄想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愿意当他一辈子的养女,永远乖巧,永远听话,起码那样,这世上还会有人爱她。
“没错,这就是你的伴娘服。”工作人员弯眼笑着:“傅家可是财阀世家,伴娘服自然要比其他人家的伴娘服奢华些......这衣服裙摆太大了,你穿起来不方便,来来来,姐姐帮你穿。”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把杜凉笙推进了换衣室里,然后直接上手帮她换衣服。
杜凉笙锤了锤脑袋,她很确定自己穿的是婚纱,不是伴娘服。
......可她的判断真的是对的吗?
她是个疯子呀,她会用手抓东西吃,她大脑也不清醒,她总能看到幻觉,她总惹小叔生气......
想到这里,杜凉笙突然颤抖了起来:不!不能惹小叔生气!
小叔答应她了,只要她乖乖的,就给她奖励。
于是,杜凉笙不敢反抗了,她怕她一闹,小叔又生气了。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一样,任人摆布的换上了婚纱,然后提着裙子缓缓走出了试衣间。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盯着杜凉笙看。
她太漂亮了,洁白的婚纱将她衬托得圣洁无暇,她像误入人间的仙子,懵懵懂懂,又不染尘埃。
就连傅西洲都看愣了许久,才猛的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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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凉笙,这是婚纱,你穿婚纱出来是想干什么?”回神后的傅西洲,怒意直接飙到了顶峰:“立刻给我脱了!”
也不知道他这么愤怒,到底是因为杜凉笙穿了婚纱,还是因为他没控制住自己,看她看到愣了神......
“傅总,对不起,这婚纱本来是要拿给白小姐的,可是杜小姐看到后非要试,我们不让她试,她还发脾气。”工作人员一脸委屈道:“我们没办法,只能先给她试了。”
杜小姐?杜凉笙茫然的扭头,目光里写满了不解:......这个杜小姐是在说她吗?
可明明是她们强迫她穿的。
“......不......不是......她说谎......”杜凉笙艰难的开口:“......我没有......她们......”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本身就丧失了一部分语言功能,现在人又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话更说不利索了。
偏偏这时,白月绮走了过来,她一把抓住杜凉笙的手,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笙笙,别紧张,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
“西洲,你也消消气,女孩子都喜欢婚纱,笙笙一定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被这件独一无二的婚纱吸引了,想试试而已,她绝对不是想穿婚纱给你看。”
看似劝架,却越描越黑。
傅西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冷眼看向杜凉笙,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句句剜心:“杜凉笙,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为我穿婚纱?”
“我早就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是你的小叔,也只能是你的小叔,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我本以为,在疯人院的这三年能让你收起你心里那些龌龊的想法!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明天是我和月绮的婚礼,婚礼你可以参加,但婚礼结束后,你立刻搬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傅西洲便转身扬长而去。
只留下杜凉笙傻傻的呆在原地,那些想要解释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要怎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呢?
绝望都显得轻描淡写。
杜凉笙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班里的男孩子骂她是没爸没妈的小野种,她穿着洁白的公主裙,一边哭,一边拿书包疯狂的砸那个男孩子的头......
男孩子的头被砸破了,她因为打人被叫了家长。
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小叔问她为什么打人,她嘟着嘴巴不说话,只是眼眶红红的,强撑着没有哭。
不想告诉小叔,他们骂她是小野种,怕小叔难过。
于是小叔也就真不问了,而是直接挡到了她身前,用不容任何人抗拒的语气跟老师说:“我了解笙笙,我家笙笙肯定是受了委屈才会动手,你好好调查一下,我们不会道歉,但我需要他向笙笙道歉!”
明明那时候,不需要一句解释,小叔就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可为什么现在,艰难的开口想要解释,小叔却不肯听了呢?
是不是长大后,即便是再亲密的人,也会产生隔阂?
原来那首歌是真的,长大后的世界,真的没有花......
“......你......是你......害我......”杜凉笙盯着白月绮,一字一顿,十分艰难的说。
工作人员没必要污蔑她,她们背后一定有人指示。
这个人只能是白月绮。
“没错,是我。”白月绮倒也不藏着,她伸手拍拍杜凉笙的脸,然后冷笑道:“话都说不利索了,省省力气吧,呵呵,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要死就给我死远点,别死在傅家,晦气!”
7
万众瞩目下,婚礼终于开始了。
婚礼是在海边举行的,
杜凉笙很喜欢大海,
她记得她成 人礼那天,曾跟小叔说过,将来她要嫁人的话,婚礼就要在海边举行,
她要玫瑰花瓣铺路,她要海面上点满粉红色的河灯,
她要豪华的游轮,她要白日烟火......
这些,小叔都做到了。
只可惜,这场婚礼,不是为她举办的。
杜凉笙换上了伴娘服,很简单的白色长裙,
海风一吹,裙袂飞扬,她轻盈得好像精灵一样。
白月绮则换上了盛大的婚纱,高贵优雅,但也繁重,和杜凉笙的单薄和轻盈对比鲜明。
傅西洲穿着黑色的高订西装站在白月绮身旁,矜贵高冷,似古代无情的帝王。
“小叔。”杜凉笙轻声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真是奇怪,明明前几天,她天天吐血,虚弱到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今天她却像回光返照一般,她意识清明了许多,人也感觉很轻盈,不痛也不累了。
“杜凉笙,别逼我在婚礼上跟你翻脸。”傅西洲压着火气道。
他以为她又在胡闹,殊不知,这是她生前最后的请求了。
“小叔,婚礼结束后我就要离开了。”杜凉笙的语气,已近乎乞求:“这是我最后的愿望,真的不能满足我吗?”
她的眼神那样可怜,傅西洲的心脏不由得颤了颤。
可他还是狠下了心肠:“少拿离开威胁我,如果想走,你现在就可以走!”
他不信她舍得离开他。
杜凉笙确实不舍得,可这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今天是她服下特效药的第七天,她已经油尽灯枯了......
果然,傅西洲刚离开不久,杜凉笙便不受控制的吐出鲜血来。
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长裙,她濒死的大脑也再次朦胧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好吵啊,但为什么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杜凉笙伸手,想锤一锤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些,
可一伸手,却发现她的手上全是血。
不仅是手上,她的身上,还有地上也全是血。
糟了,把伴娘服弄脏了,小叔会生气的。
不对,小叔已经生气了,小叔赶她走,现在就走。
于是,杜凉笙转身,向着沙滩外走去。
“姑娘,你没事吧?你怎么吐血了?要不要叫救护车?”有宾客拦住了她,她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直接甩开宾客,继续往前走。
要赶紧离开才行,不能破坏小叔的婚礼。
她光着脚,踩过柔 软的沙子,踩上坚硬的混凝土,沿着马路,一路向前。
要去哪里呢?天地这么大,每个人都有家,可好像只有她,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爸爸妈妈死了,小叔也不要她了。
这路上的人来来往往这么多,可他们都是陌生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她茫然的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只能一直往前走,不能停,走得远远的,不要被任何人找到,也不去扫任何人的兴。
身后绽放起白日烟火,婚礼开始了。
而杜凉笙也在这时又喷出一口血来。
路人吓坏了,有好心人凑过来,问杜凉笙需不需要帮助。
杜凉笙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她身后是一片血路,身前也看不到未来。
最后她踉踉跄跄,竟光着脚,又回到了疯人院。
意识到自己现在在那里后,杜凉笙突然笑了,她一边笑,一边再次吐出血来。
多可悲啊,她唯一能回去的地方,居然是这里。
这个把她逼疯了的地方,这个她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现在竟成了她唯一可以回来的地方。
吊着的那口气,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耗尽,杜凉笙缓缓倒下,倒在了疯人院冰冷的地面上。
“不来了......不来了......”她喃喃自语着,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这一世就够了,下辈子不来了。”
小叔,永别了。
既然你不想再见到我,你的余生,我也就不打扰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了......
与此同时,婚礼
来源:困困懒猫